“按理说,该是平分的,她什么都不做,银子哗哗地流入她的口袋,实在是不公平。”
傅旭文听了,看惋怡的神色都有些变了。
“你平日不是很敬重我阿姐吗,如何现在话里话外都在提阿姐的不是?”
惋怡瞬间红了眼眶。
“我只是为你抱不平,你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猜疑我,我不活了…”
傅旭文惊得坐了起来。
“你别胡思乱想,我知道你为我好,好了好了,不哭了!”
傅旭文真的不懂又慌乱,惋怡就像水做的一般,眼泪说来就来。
同是女子,他从未见阿姐哭过。
沁韵楼,陈十一托着腮帮子,看着满堂的人来人往。
红衣男子脸笑得像一朵凌霄花,那件梦幻般的红纱衣襟都快垂到腰间,旁边围着一大群的男男女女,一个个什么也不看,尽看这卖弄风姿的骚包了。
李芸周抿嘴笑得不行。
“沁韵楼许久没这么热闹。”
“这么多人,可以搭个草台班子唱戏了。”
“这位郎君是谁啊,他看起来和你很是熟稔。”
陈十一沉默了许久。
“他是个无赖。”
沁韵楼打烊了,正在屋子里围着火炉吃饭。
红衣男子笑着朝屋内的两桌人撩了撩他的墨发,举止风流。
“我叫伯渊,以后吃饭记得喊我啊。”
众人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仿若不认识这个人。
伯渊倒是一点都不见外,陈十一旁边无人,就朝她身边坐了过去。
陈十一冷冷地看着他拿起碗,朝百灵眨了眨眼。
“妹妹,可否给伯渊赏一碗饭吃?”
百灵噗嗤笑了,接过他的碗,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
伯渊咬了咬唇瓣,殷红又魅惑,接过饭碗,手指头勾了勾百灵的手背。
“再卖弄风骚就给我滚出去。”
伯渊泪眼欲滴,幽怨地看了一眼陈十一。
“东家,你为何这样狠心?”
陈十一一个巴掌就呼到他头上。
“吃个饭里吧嗦的,你究竟吃不吃?”
然后,整个屋内安静得没一点人声,仅有的碗勺碰撞的声,都小了许多。
他们从没见过东家打人,看起来打得还挺厉害。
毕竟伯渊的那张嘴,好像只有拳头才能制服。
夜晚,沁韵楼的的账房里,陈十一,李芸周,景然在一起对账。
快到年底了,各处的账本都送了过来。
这几天,他们三人一直就在账房里核对各处的账本。
“令余山庄的制作虽减少,但价钱提高,反而增加了营收,除去料钱,工钱,商税,各处关卡的打点,老客户的每年送的礼钱,今年纯利已达三万六千五百六十八两。”
景然听得李芸周说完,接在后面说道。
“京都的玉茗茶庄开业半年左右,但营收一直很高,沁韵楼的客人也都基本上成了茶庄的老客,再包括京都的很多官宦人家,勋贵人家都慕名前来,仅半年就营收两万八千四百六十六两,但这仅是账面上的,茶庄还有很多欠账的客人,钱还未收回。”
陈十一细细思索了一番。
“淮州茶庄目前也开始盈利,但不多,那边进出的钱财太过频繁,再加上,旁边的庐州,安州,我们也开始了设点,嗯,总之,今年是个丰盛的年,回头过年的时候给你们多包点红包。”
李芸周笑了起来,连带着不苟言笑的景然也有了笑意。
景然随即又正色道。
“东家,我有一个提议,你看是否考虑?”
陈十一眼眸带着笑意。
“嗯,你说。”
“今年天公作美,到处粮食盛产,现在的粮价目前最低,我觉得账上有闲钱,不如就买了粮食囤起来,倘若遇到灾年,也可解燃眉之急。”
李芸周很是赞同。
“景然说得对,粮食乃天下人之根本,确实要防患于未然。”
陈十一沉思了一会儿。
“景然,建粮仓可不是小数目,而且,我们还需要大量懂行的人如何保养粮食不霉不坏,粮食又需要屯几年才是出手的最好时机,如若被官府的人知晓,真的到了灾年,我们这粮食能守得住吗?”
第145章 查账
景然又说道。
“我觉得可以先从小做起,可以收一部分的粮食,看看究竟要怎么操作,进出买卖也方便,多接触这方面的人,时日久了自然而然就通了其中的门道…”
陈十一对他很是赞赏。
“好,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办好了有赏啊。”
景然抿嘴笑着点头。
“哦,还有个事儿。”
陈十一停了手中翻动的账本。
“旭文也快成亲了,有了家不适合经常在各个州往返地跑,你多找几个人,慢慢接手旭文手上的事情,以后就要辛苦你了。”
景然笑道。
“为东家效劳,乐意至极。”
李芸周在一旁笑着。
“景然这沉闷的性子,嘴比常意的都要甜些。”
“我觉得,应该成立一个专门的账房,查各地的账,上交的账薄,也许在开张一两年不好弄虚作假,但天长日久的,一定会出状况,你看,我们现在三人对这些账薄,就已经好几日不眠不休了,数目之大,耗费心力之多,所以账房这件事,一定要快…”
李芸周一听,瞬间把这件事揽了过来。
“这事,交给我吧。”
陈十一实在喜气洋洋。
“有你们真好。”
快到年底时,景然乘了马车到了京都,进了玉茗茶庄。
掌柜见过景然,也知道他将要代替傅旭文成了茶庄的管事,态度很是恭敬。
景然为人严谨,一来就要查清银货的账目。
掌柜的双手把账簿递上,欲言又止。
景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为人老练毒辣,把掌柜的那点小神情尽收眼底。
“掌柜的不妨有话直说。”
“现银少了一千多两。”
景然双眸凌厉,扫了一眼掌柜的。
掌柜的立即吓了一哆嗦。
“和我无关啊,是二东家拿走的银子。”
景然怔愣了一番,又恢复了原样。
“我先查账,这件事暂不要传出去。”
掌柜的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是。”
查清了银货,确实如掌柜的说,少了一千多两。
“最近二东家有什么异常吗?”
掌柜的有点难为情地说道。
“异常倒是没有,就是他的未婚妻经常来找他,一来就大手大脚花银子,以前穿着棉衣,如今,穿上了绸布,头上戴着金簪,手腕上的玉镯成色极好…”
景然听了后问道。
“二东家现在人在何处?”
掌柜勉强地笑了。
“你来之前,二东家的未婚妻来找他,这会不知道在哪个酒楼用膳。”
“酒楼?”
“嗯,只要她来,必去酒楼,而且听他们常去的地方,是金膳坊。”
“那可是个销金窟…”
景然沉思了一会。
“如若二东家还要在账上拿钱,先给着,然后记账,但记得,不要说我来过的事情。”
掌柜的点头哈腰。
“是,是…”
景然回了沁韵楼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陈十一。
陈十一想了想。
“你派人把旭文找回来一趟…”
傅旭文听得陈十一派人叫他回沁韵楼一趟,当即就离了惋怡的温柔乡,回去燕州。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还是不是二东家啊,什么都要听她的。”
傅旭文冷斥了她一声。
“胡说什么,阿姐定是找我有急事。”
“我问你,假如有一天,我和你阿姐两人同时被坏人劫了,我和她只能救一个,你选我还是选她?”
傅旭文穿了衣衫,正在系紧腰带,不由得笑道。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没有的事儿。”
惋怡扑在他身上,退到臂膀处的肚兜晃迷了傅旭文的眼。
“我是说假如,快选一个…”
傅旭文刮了刮她的鼻尖。
“我先走了。”
惋怡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哼了一声。
陈十一正等着傅旭文用晚膳。
见傅旭文风尘仆仆地回来,露出笑意。
“旭文,快去炉子旁暖暖手。”
傅旭文褪了灰色的外袍,蹲在火炉旁暖手,又灌了一杯茶,才觉得自已的身子暖了过来。
“阿姐,家中有急事?”
陈十一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谁料,一旁翘着二郎腿的伯渊开了口。
“我闻到一股味道。”
百灵问道。
“什么味道?”
伯渊挑了挑眉,高深莫测道。
“一股情欲的味道。”
“嗯?”
傅旭文听得神色有些不自然。
伯渊瞧了他一眼。
“二东家,是刚睡了女人回来?”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如此私密的事情被当众揭露,傅旭文的脸色有点难看。
偌大的膳堂内,无一人敢言语。
其实傅旭文已经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通男女之间的事情可以理解。
只是…
陈十一轻声地开了口。
“惋怡还在丧期,如若这个时候给你们办了婚宴,如何让她在娘家自处,旭文,你糊涂啊…”
傅旭文忙朝陈十一跪下。
“阿姐,旭文犯错了,还请阿姐责罚。”
“你快起来,我们边用膳边说吧。”
傅旭文殷勤地给陈十一装了饭,盛了汤,眼眸胆怯地瞧了陈十一一眼。
陈十一笑了。
“行了,出了问题解决就行,你也许久没有回来,别愁眉苦脸的。”
傅旭文笑着点头。
精美的菜肴热气腾腾地,缥缈的烟飘荡,看不清楚桌上每一个人的眼神。
陈十一给傅旭文添了汤,语重心长地问。
“旭文,你最近银钱还够用吗?”
傅旭文忙震惊地抬头,眼眸中尽是慌乱。
陈十一很是平静,百灵递过来一个盒子,她把盒子递给了傅旭文。
“这里有五千两,你想要添置什么,或者想送点什么给惋怡,怎么花都行。”
傅旭文接过盒子,手都有点发抖,双眸尽是愧疚,觉得很是对不起陈十一给他的信任。
他接过盒子,又走到一旁给陈十一下跪。
“阿姐,旭文愧对你的信任,我从玉茗山庄支取了现银,但没有及时告知,总觉得到了年底,应是能把银钱补上,还请阿姐责罚。”
陈十一扶起傅旭文。
“起来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若以后没了银钱,只管同我说,从我这里支取,好吗?”
傅旭文重重地点了头。
百灵却在一旁疑惑地问道。
“旭文,我记得阿姐给你的银子可不少吧,怎么都花完了,还要在玉茗茶庄支取银子,我想想,究竟要怎么个花法才能把银子挥霍成这样?”
第146章 刺客
一旁的伯渊撩了撩他的发丝,眼眸轻佻道。
“几千两,还是万两?若是我,一个晚上就能花得干干净净的,买一匹千两银子的碧罗纱,玉器古玩店,随便挑一个成色好点的,也得几百上千两,还别说各种各样的首饰,金银玉器…再说,沁韵楼成色最好的琥珀价钱都近万两。”
百灵接话道。
“这是你的花法,但惋怡是个简朴的姑娘家,如何会懂这些,能穿上一套百两的绸缎,干活都怕弄脏了衣裳。”
陈十一静静地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傅旭文。
“好啦,别说了,菜都凉了。”
她夹了菜给傅旭文碗中,轻柔地安抚道。
“旭文,你的银子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必理会他人,但我觉得太过大手大脚花银子也是不妥的,万一以后有个什么急用钱的事情,手头上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傅旭文嘴角含着笑意。
“旭文知晓了。”
“年后,我抽个日子去找惋怡的家人商讨你们的婚事,既然都同房了,事情越快办越好,免得惋怡未婚先孕,闹出大事可不好了。”
傅旭文听得很是贴心。
“多谢阿姐。”
陈十一许久没有去令余山庄了。
远处大片的丛林犹如被蒙上一层灰色的暮霭,让人想看清却又拨不开迷雾,无端瞧着生闷,农庄的田地已收了庄稼,现在留着土地的褐色,毫无生机。
她走在山庄的石子小径上。
这一颗颗圆润分明的小石头,是元树闲来无事,从很远的河滩上一粒一粒挑拣回来的。
还记得那个时候,他魁梧的身子挑着担子,远远的,就挥着手,大声喊着阿姐,他的身后,是郁郁葱葱连绵不断的山林,地上的农田金黄,田埂上,一排小黄鸭井然有序地跟着孙佃户的小儿子,摇晃着归家。
如今,元树失踪,元西嫁人,旭文许久未归。
林子里有她的作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们一个个恭敬地喊着自已东家。
然而,偌大的山庄,陈十一有点孤独。
她缓缓走近还在半坡上勤勤恳恳侍弄着草药的秦大夫。
她蹲在一旁,看着他手上沾满泥土,很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你的药种成了?”
“托姑娘的福,这药材都能成活了,说不定,后年,就能收获了。”
“药材三四年才能收获一次,怪不得看病这么贵。”
“这还算快的了,有些精贵的药材要七到八年才能成,而且,种出来的,挑挑拣拣没多少能入药。那些神药更是集天地之精华所养,万金不可得。”
陈十一蹲下身子,也帮着秦大夫松土除草。
这一方黏腻又清香的泥土,她有多久没触碰了。
自从回了京都,她就过着另外一种人生。
忽然,砰的一声,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东西,摔在陈十一和秦大夫面前。
走近一看,是个男子。
这人穿着灰褐色衣衫,腰间别着一只金葫芦,右手握着一把剑,光亮的剑身,鲜红的血,一缕一缕地淌在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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