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盯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愣了愣,“阿哥?”
楚伯承一袭黑色风衣,短发梳理得整齐,他回头,淡淡看着她,“你回不回去?”
“回。”姜止忙不迭后退几步,狠狠瞪了乔寅一眼,跟着胡副官上了车。
降下车窗,姜止看到楚伯承和乔寅在说话。
除了刚开始那一拳的碰撞,两人像多年没见的好友,耐心攀谈着。
可仔细一瞧,他们望着彼此的眼神,分明隐藏着难以察觉的杀机。
几分钟后,楚伯承上了车。
他坐在姜止旁边,吩咐司机开车。
轿车平稳行驶在路上。
楚伯承语气有些不满,“这么晚不回去做功课,在外面闲晃悠什么?”
“费荣的事情,你说不会插手,所以我出来找朋友帮忙。”
姜止并不避讳宋羡的事,楚伯承像她肚子里的蛔虫。
她的事,他全都知道。
楚伯承面无表情点了支烟,吸完半根之后,他开口,“怪我?”
“不敢。”姜止低声答,“你确实没有义务帮我。”
楚伯承瞥了她一眼,“知道就好。”
姜止心里顿时堵了口气,别开头不再言语。
偏偏楚伯承不放过她,还火上浇油说:“乔寅对你挺感兴趣,他跟我要你。如果你愿意跟他,他会出手帮你,不考虑一下吗?虽然乔寅家里姨太太无数,在外面还爱跟妓女勾搭,可他到底年轻些,你跟着他也不吃亏。”
顿了顿,他冷笑,“只不过你跟了他,也做不了正妻。”
姜止狠狠咬牙,忍着喉咙的酸涩。
可楚伯承实在太过分,她没有忍住,眼眶慢慢发红、酸胀、湿润,化作几行清泪,顺着下巴滴落。
楚伯承掰过她的脸,逼她看着他,“你哭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
“既然你不想管我的事情,那就不要说风凉话。”姜止用力拍开他的手,“以后你娶你的,我嫁我的,谁也别管谁。”
“说得真轻巧。”楚伯承笑意发凉,“今天我如果不出手救你,以乔寅的性子,早就把你掳走了。”
姜止紧紧攥着拳头,咬唇不吭声,眼泪越流越多。
楚伯承把她抱在腿上,指腹抹去她的泪水,声音蛊惑不已,“被迫嫁给费荣,又被乔寅盯上,要我出手吗?”
他吻了吻她的唇角,“只要你一句话,你以后想要什么,我都不会吝啬。”
顿了顿,他补充道:“除了名分。”
姜止知道,他这是在逼她松口跟他,安心当他的地下情人,乖巧当他金屋里的金丝雀。
但她就是不愿意。
他如此恶劣,让她难堪,姜止沉声拒绝,“祝少帅和沈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楚伯承脸色一瞬间黑沉。
他语气阴森,“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随便你。你愿意嫁费荣,或是跟乔寅,我就不阻止了,总归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说完,他把姜止从他腿上放下来,轻轻阖上了眼。
姜止气不过,从前面摸出一只火柴盒,擦燃一支。
火红的灯光让整个车厢明亮起来,她把燃烧的火柴递到楚伯承唇边。
楚伯承眼睛都没睁,一把夺过她手里快燃尽的火柴,顺手扔到窗外,问她想干什么。
姜止说:“你嘴臭,拿火烫一烫,在西医的字典里,这叫消毒。”
他睁开眼,幽幽看了她一眼,“该消毒的是你的蠢脑子。你敢在我车上烫我,我不介意顺着窗户把你扔进水沟里。姜止,你真不安分。”
楚伯承一语双关。
姜止冷哼一声,没再理他。
第117章 孤注一掷的姜止
翌日下学,姜止从宋羡那,得到两个消息。
第一个,宋羡哄乔栩喝醉,乔栩酒后失言,当着仙乐斯所有客人的面,说他跟督军府表小姐姜娆睡了,还搞大姜娆的肚子。
第二个,宋羡已经买通了那个经常为费荣算命的和尚。
压抑了这么多日,姜止总算出了口恶气。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费荣主动退亲。
晚上回去,姜止推门时,听到一楼大厅姜娆撕心裂肺的哭声,“姆妈,我的名声全毁了,现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为乔栩怀过孩子,以后我要怎么嫁人呢?”
姜止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走到楚雪萤面前,喊了声夫人。
楚雪萤一脸焦躁,让她滚上楼。
姜止就在二楼注意一楼大厅的动静。
“阿娆,你先别哭。”楚雪萤安慰姜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不一定是坏事。”
姜娆哭声微顿,“什么?”
楚雪萤拉着姜娆的手,耐心给她分析,“乔夫人不让你进乔家门,说好两家一起把事情压下,可现在因为乔栩,你们之间的事败露,反而是乔家的过错。”
“姆妈,你的意思是说…”
“亏着乔栩嘴上没把门,我原以为你进乔家门没希望,看来又有机会了。乔家食言在先,我正好可以拿这件事发作,让乔家认你进门。”楚雪萤精明一笑。
姜止在楼上,听到楚雪萤的话,不由一怔。
随后,她很轻地冷笑了声。
真不愧是楚雪萤,第一件事不是去维护姜娆的名声,反而想利用这件事继续逼乔家。
小人嘴脸!
姜娆嗫嚅,“可是外面都说我…”
“有什么关系?”楚雪萤打断她,“只要你能进乔家门,以后那些说你闲话的人,还不是要巴结你。”
姜娆有些不确定,“乔家真会娶我吗?”
“乔家不娶也得娶。”楚雪萤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
姜止觉得,总有一天姜娆会毁在楚雪萤手上。
姜娆性子跋扈,是个胸无城府的人。
就算嫁进乔家,也只有被乔夫人拿捏的份儿。
而且乔栩看起来正派,实则他的肮脏只是被乔夫人管束起来。
等姜娆嫁过去,估计对付外面的莺莺燕燕,就足够姜娆焦头烂额。
再加上乔夫人这样一个恶婆婆。
姜止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姜娆进乔家,绝对是进火坑。
偏偏楚雪萤脑子发昏,只着重关心姜娆未来的婆家是否显赫,而不考虑姜娆能不能应对。
摊上楚雪萤这样一个功利心极强的姆妈,姜娆真是不幸。
姜止没再关心她们,做完功课,早早睡下。
过了几天,姜止突然收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费荣要在五日后,来督军府提亲。
姜止脸色都变了,她去问宋羡怎么回事。
宋羡脸色凝重,“我正要让人给你去送消息呢。费荣色欲熏心,看你年轻漂亮,舍不得不要你,就找了一个所谓的大师,做了场法事,法租界那边都传遍了。姜止,你打算怎么办?”
姜止坐在沙发上,冰凉的手一直止不住地发颤。
可慌张解决不了任何事。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为今之计,想要毁掉婚事,也只能在提亲那天动些手脚。
深吸一口气,姜止在宋羡耳边说了几句话。
宋羡蹙眉,“你真的要这样吗?如果把握不好分寸,你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小伎俩不管用,只能剑走偏锋。”姜止攥紧拳头,脸色阴沉,“阿羡,拜托你了。”
宋羡并不赞同她这种做法。
可确实也没别的办法。
她叹了口气,“我会找可靠的人,你自己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
费荣提亲前一日,姜止被叫去楚督军那。
提亲那天,正好跟姜止上学的日子撞上。
据说这天是费荣选的黄道吉日,他坚持这天来。
楚督军让姜止向先生请假。
姜止垂眸,眼睫颤了颤,“舅舅,其实我想求您一件事。”
她平时乖巧,又为楚家拉拢了那么显赫的亲家,楚督军看重她,态度还算柔和,“你说。”
“我不想请假,如果可以,能不能请费先生晚上来?”姜止微微掀起眸子。
水灵灵的眼睛清湛澄澈,紧张又清纯的模样,特别招人疼。
楚督军蹙眉,思索半晌道:“这件事我得问问费荣。”
姜止说可以。
楚督军给费荣打了电话,费荣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粗狂的嗓门从电话里透过来,“既然是姜小姐的要求,我哪有不应的。”
寒暄几句,楚督军挂断电话,跟姜止说:“那你明天就正常上学,不用请假了,下午早点儿回来。”
“好的,舅舅。”
姜止转身离开。
翌日下午五点,学校下课。
姜止坐上提前在校门口等候的黄包车回家。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因为紧张,手心渐渐溢出薄汗。
黄包车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姜小姐,宋老板已经安排好了,我尽量不让您受伤,但您自己也要提防些,毕竟安排一起自然的车祸,多少要受些伤,一定要拿捏好分寸。”
这就是姜止想到的办法。
提亲这天,她会坐上宋羡安排来的黄包车。
中途,会有一辆‘突然失控’的轿车飞驰而来,撞上她。
她会在这场车祸中受伤,然后被送往医院。
到时候,她不在,费荣提亲的事多少会被影响。
再加上费荣信鬼神,他们又八字不合,这种日子发生这么不吉利的事情,想来费荣再喜欢她,也会打退堂鼓。
姜止深吸一口气,“好。”
“姜小姐,要来了。”
黄包车夫的声音在姜止耳边乍响,她看到远方一辆车突然直直冲向她。
还有两米的距离,黄包车夫弃车而逃。
姜止发了狠,在轿车距离她还有半米的时候,她一动未动。
黄包车夫大惊,提醒她躲开。
可做戏要做足。
想要同时蒙骗楚督军和费荣,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不对自己狠一点儿,又怎么能达到目的。
总归死不了,轿车司机又是宋羡的人,姜止孤注一掷,轻轻闭上了眼。
第118章 恶劣不堪的楚伯承
轿车呼啸而过的风声刮过耳廓。
预想之中的撞击,并没有来。
取而代之的,是狠狠被抱住后,从半空失重后的挤压感。
窒息,但不疼。
姜止睁开眼,怔怔盯着楚伯承,他肩膀正流着血。
旁边,是那辆轿车。
轿车前面没有凹陷,只有车门边的后视镜碎裂。
上面鲜血淋漓,挂着一小块被血染红的军装布料。
姜止脑海中,像电影回放,一点点回忆起方才的一幕。
轿车即将要撞上她时,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楚伯承,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扑倒在地。
后视镜狠狠撕裂了他肩膀的血肉,他却面不改色,用力将她护在身下。
一股异样的情绪卷席着姜止。
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搅了她的事是真,可为了救她受伤,也不假。
姜止怔怔出神,直到胡副官大呼着跑来,将楚伯承从她身上扶起来后,她才默默起身。
楚伯承没理她,接过胡副官递过来的绷带和酒精,扬手撕碎了右肩的袖子。
消毒后,他用牙齿咬着绷带一端,一圈圈缠绕,最后利落系上一个死结。
旁边的轿车司机,和黄包车夫面面相觑。
楚伯承突然出现,在意料之外。
姜止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处理好伤口的楚伯承斜眼睨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绪,“上车!”
姜止滚了滚喉咙,在楚伯承阴沉的视线下,亦步亦趋钻进车厢。
他紧随而上。
车子启动,楚伯承伸手狠狠握住她后颈,用力一带。
姜止不受控制向他方向栽到,手臂下意识撑着。
他鼻尖几乎抵住她的,眼里爆发出滔天怒意。
“你不要命了!”楚伯承脸色阴沉,“谁给你想出的这种馊主意逃婚?”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姜止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她心里的那点儿感激荡然无存,声音也冷了,“我想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我。就算我被车撞死,也是我自己倒霉,你吃饱撑的,多管闲事!”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楚伯承发怒,眼底猩红一片。
他浑身的煞气,吓得姜止片刻僵住。
她眼睛慢慢红了。
楚伯承扬手拉上帘子,倾身吻她。
粗鲁、狂暴、焦躁,让姜止难以招架。
她用力打他,去掐他的伤口。
可楚伯承似是被疼痛刺激到,尽数发泄到她身上。
热烈狂躁的吻、胀痛酥麻的触摸。
姜止身子寸寸发软,在撩拨中泛起春水,慢慢无力挣扎。
她迷离的眼,盯着他肩膀上被血染红的绷带,突然哭出声。
楚伯承尝到咸湿,缓缓抽离,静静注视。
她在他身下哭,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阿哥,我不想嫁给费荣,你帮帮我行吗?”
楚伯承看了她半晌,低头吻她唇角。
一下又一下轻啄。
姜止攥紧他的手臂,低声啜泣。
楚伯承放开她,沉默着点燃一根烟,“姜止,你和费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不是你随便折腾就能拒掉的婚事,我劝你安分些。”
“你既然不管,刚才你干嘛插手?”姜止崩溃,去拽他的衣领。
他的身体如一座大山,难以撼动。
转头,楚伯承抬手掠过她濡湿的脸,笑了声,“你是我妹妹,我哪舍得你受伤。”
说完,他吩咐司机,“开车,尽快回督军府,别怠慢贵客。”
婚事难逃。
一旦提亲,结婚的日子就不远了。
姜止瘫软在座位上,神情呆滞,一言不发。
楚伯承无动于衷。
她浑浑噩噩跟着楚伯承,去了前院。
前院很热闹。
院子里摆满聘礼。
大厅布了酒席,楚家一群人都出来陪客。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姜止一眼就看到了费荣。
不是因为他有多瞩目,而是因为他丑得很离奇。
满脸麻子,皮肤褶皱,粗脖子大肚腩,一身长袍马褂,戴着黑色小毡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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