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他落在眉眼的碎发。
肆意吹动着。
也略微鼓动起他敞着领口的黑色衬衫。
浑身都是股不羁的拽劲儿。
尤其是捏着仙女棒的手,因为指骨清晰且手背肌肤白得隐约有青筋浮现。
不免让人觉得处处都透着性张力。
他的魅力实在太强。
身上的每处细节都散发着身为男性的荷尔蒙气息,从而才让人觉得欠睡。
没有半分女相。
跟腼腆内敛、乖巧卑微、穿上裙子就雌雄莫辨这些形容统统搭不上边。
温时雾轻抿了下唇瓣,内心忽然有点歉疚,因为刚刚那个瞬间,她好像将余峥当成了另外一个少年。
而余峥并未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仙女棒燃尽了。
他漫不经心地将它丢到一边,拿过旁边剩的几根:“还玩儿么?”
“不玩儿了。”温时雾摇了摇头。
她捏着手里烧完的仙女棒没丢,仍然侧着脸,直勾勾地看着余峥。
干净清澈的视线毫不遮掩。
可是真的好奇怪……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为什么看见余峥时,总会想起谢礼?
其实眼睛好像是有点儿像的。
都是桃花眼。
只是余峥的桃花眼比谢礼的显得更嚣张肆意一些,他眼里有光,眼神是灼烈的。
脸颊轮廓也比谢礼生得更冷硬些。
倒是有一处确实不同。
她记得谢礼右耳耳垂上有一颗红痣,很特别,很漂亮,她很喜欢。
她以前还经常伸手摸他耳垂的朱砂痣。
小谢礼特别害羞纯情。
每次她用指尖轻轻碰两下他的痣,他的耳朵就红得特别特别厉害。
但她没听说过余峥耳垂上有痣。
不过。
余峥右耳耳垂上有枚黑色耳钉,没什么形状,很小的一颗。
她曾经也跟樱桃他们凑在一起,讨论说这颗耳钉好像一颗朱砂痣。
好欲,好性感,好……
想舔。
思及自己曾经说过的虎狼之词,温时雾的脸颊忽然变得有些发烫。
她正想将视线从余峥身上移开。
消解这些黄色心思。
哪料余峥这时慢悠悠地昂起下颌,目光忽然与她在篝火的光晕里相撞。
温时雾的脊骨瞬间就酥了。
像是偷看被抓包似的,她慌忙别开脸躲着他的视线,就连捏着秃了的仙女棒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收紧力道。
余峥当然发现她在偷看了。
他慵懒地抻了下长腿,好笑道:“怎么回事?偷看我还不好意思了?”
又没说不允许她看。
他明明就放在这里随便给她看。
光明正大地看都行。
“本来是光明正大看的。”被戳穿的温时雾也没再忸怩,“但你忽然转过来看我,就感觉像偷看被抓包了。”
所以难免下意识躲嘛!
不然怎样?
继续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相撞后更肆意地对视?那画面想想就很……
暧昧。
温时雾就是再坦荡,也不好意思这样盯着一个刚跟她坦白明恋她的爱豆看。
余峥笑出声来。
他意气张扬地抬起下颌迎着风,随手从旁边的木桌上拿来一罐啤酒,单手起开后,便拎起来喝了一大口。
不过他没有立刻咽下去。
酒水鼓着一侧腮,侧眸挑看温时雾时,倒也不像是个桀骜不驯的巨星拽王,竟莫名显出了几分少年的可爱。
“余峥。”她忽然喊他的名字。
他语调悠懒上扬:“嗯?”
哪料温时雾忽然弯腰凑近,指尖勾住他的下颌尖,将他的脸向自己的右边一转,认真地看着他右耳耳垂上的耳钉。
余峥的背脊一僵。
他在温时雾面前向来没有任何抵抗力,她只用指尖轻轻碰了他一下,他就觉得脊骨酥透了,恨不得缴械投降。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她凑得很近。
浅浅的呼吸洒落在他的右脸颊,蔓延着让他颈线都有些紧绷起来。
也不知道酒是什么时候咽下去的。
而温时雾盯着他的右耳,看了好久,还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
那个瞬间,余峥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
耳垂是他的敏感地带,像含羞草,被温时雾碰一下,几乎就被染得通红。
他喉结轻轻滑动着:“温时雾。”
甚至都忍不住叫了她的大名。
“啊?”温时雾应声,但视线没挪开,指尖还在他耳钉附近肆意拨弄着。
余峥声线低哑:“你干嘛?”
还没名分,就诱惑他。
但温时雾回答得很是坦诚:“我在观察你的耳朵。这个是耳钉吗?”
“嗯……”余峥的嗓音仍然很哑。
他紧绷着颈线不敢乱动,心想温时雾到底知不知道,凑这么近还肆意玩他耳垂,还把呼吸落在他脸上真的很钓人。
“余峥。”她又喊他。
余峥此时非常受不了她喊自己的名字,像下蛊一样:“……嗯。”
温时雾觉得好像还是该问一问。
她将指尖用力,抵着余峥的下颌尖,又将他的正脸转过来看着自己。
眼睛干净清澈:“你右耳上有痣吗?”
余峥蓦然震了一下。
他看着温时雾,因为背对着篝火,没有多余的光,所以桃花眼里那两颗乌色的瞳仁显得格外黝黑清亮。
“就这里。”温时雾又碰了碰他右耳上的耳钉,“耳钉下面,有红痣吗?”
谢礼是有那样一颗痣的。
很有标志性。
她记得她第一次觉得余峥像谢礼时,还特意观察过他的右耳耳垂,因为没看到那颗痣,所以就没多想了。
但她最近总是频繁想起谢礼。
而余峥今晚又说了,她当年跟谢礼说过的一样的话。
所以她觉得还是应该问一问。
第87章 耳上有痣!余峥真的是谢礼?
余峥目光沉静地看着温时雾。
他在想,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同样也在想,他到底该不该让她发现什么。
少年谢礼生长在淤泥里。
活得卑微。
生父不明。
母亲当年为追逐歌星梦,在酒吧驻唱时被星探瞧上,却又在签约经纪公司临出道之前,被经纪人丢进一场酒局。
遭遇资方强奸。
当年的谢知秋离大红大紫只差一步。
资方其实并没有想过毁了她,只是看中她的貌美,又想听听她美妙得像百灵鸟的歌喉,在自己身下叫时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许诺谢知秋很多。
说会给她砸钱,砸资源,给她出唱片,把她捧成最火最耀眼的歌星。
但谢知秋性格倔强。
她坚韧,干净,就算活得没那么精彩,却也骄傲进了骨子里。
她不愿用这种事来换一个前途。
所以不断尝试曝光、报警,想要揭露这黑暗的一切,讨个最该得的公道。
但最终的结果只有――
封杀,雪藏。
她不肯息事宁人,不肯仗着那些人对不起自己,安心地拿着用身体换取的机会,成为她梦寐以求的歌星。
可肮脏的事情未见天光。
一颗还没来得及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这样被拖垮着坠进了泥潭里。
余峥就是这样诞生的。
诞生在那场荒淫无道的轮奸里。
身上流着的血,有一半都是脏的。
那天晚上人太多了,场面混乱。
所以当初谢知秋生下他就跳楼后,只有谢知秋的亲生弟弟谢冬凛能抚养他。
因为谁也说不清他爸到底是谁。
更没有任何一个人,想领养这样一个在不被期待的环境里诞生的晦气婴孩。
少年谢礼确实很脏。
连血脉都脏。
所以谢冬凛原是给他起名为谢罪的,既要他替那些男人向谢知秋谢罪,也要他为自己不被期待的降生谢罪。
是温时雾给了他一个新的名字。
给了他新的希望。
但谢礼深知自己从来都配不上温时雾。
哪怕他穿着最体面的衣服,抱着最精致的蛋糕,都会被颁奖典礼外的保安驱逐,说温时雾怎么可能有他这样的朋友。
所以他没有选择主动坦白。
他没敢告诉温时雾自己就是谢礼。
他原本只想用崭新的、闪耀的、没有任何污点的余峥这个身份站在她身边。
与她重新相识。
哪怕这样的身份远远不及少年谢礼这个被她认定为竹马的关系那样亲近。
他也不想让他这样肮脏的一个人,污了从小都光芒万丈、干干净净的小太阳。
不想再站在她身边的时候,让别人觉得她的世界里根本不配出现这样一个人。
可是她问了。
他不知道她只是单纯好奇,还是刚开始怀疑,或者已经近乎确定了。
他永远不可能欺骗温时雾。
就算再脏,再不堪,就算以后又不配再站在她身边了。面对温时雾,他也永远舍不得欺骗,永远不可能对她手段卑劣。
所以他低声道:“现在没有。”
温时雾的心脏被抓得有些紧,好像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现在……是什么意思?”
“以前右耳耳垂上有一颗红痣,后来出道时,确哥说找大师算过,这颗痣不吉利,不利于星途,然后就点掉了。”
余峥抬手摘掉右耳的那枚耳钉。
点痣是不留痕迹的。
那里如今只剩下一个很小的耳洞,平时被他常年不摘的黑色耳钉盖住。
温时雾呼吸一滞。
余峥竟然真的耳上有痣……
以前,她觉得余峥耳垂上没有痣,所以一定不可能是谢礼。
那现在呢?
温时雾的心情有些乱。
但一颗红痣似乎又证明不了什么。
余峥和谢礼还是有很多不同。
例如谢礼不喜欢吃辣,但余峥能;例如谢礼漂亮得说是像小女孩一点也不夸张,但余峥轮廓硬朗,性张力十足;例如谢礼性格内向,喜欢独处又不爱说话,但余峥骄狂张扬肆意不羁,像是骨子里就很骄傲。
哪哪都不同……
却又处处有影子。
例如仙女棒像夜晚的太阳,例如将山药泥捏成花……对,还有端午节的五彩绳,她还曾经送给余峥一根自己曾经戴过的五彩绳,虽然后来的端午节他们再未重逢过。
可如果余峥真的是谢礼,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温时雾抿着唇瓣没有再问。
她不是很确定。
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冒然错认一个人是很不礼貌的事情。
况且,就算余峥真的是谢礼,他没有主动说,也可能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
那她就更没有理由戳穿。
这是巨星的秘密。
而余峥在给出她答案后,心脏也被攥得很紧,他捏着手里那枚黑色耳钉,顶针抵在他的指腹上,像是随时要穿透。
他不知道温时雾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说点什么吗?
结果两人同时开口:“你……”
温时雾和余峥侧眸对视,火光闪烁间,他们的视线里好像都多了很多不同情绪。
篝火都已经快烧尽了。
余峥声线发紧:“回去吗?”
“嗯。”温时雾轻轻地点了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别的话。
余峥的心悬得更高。
他希望温时雾能再问点儿什么,却又同时祈求着她不要再问下去了。
那枚耳钉仍然被他攥在手心里。
没有重新戴回去。
依然是肩并着肩往浪漫小屋走,亦如上周末录制结束后一样的画面。
但现在的余峥却觉得。
这条路像末路。
以至于他全程没有开口,有意无意地跟温时雾保持了礼貌的距离。
直到温时雾又喊他:“余峥。”
夜渐深,风有些大了。
晚风鼓动着余峥单薄的黑色衬衣,他敞着领口,额前碎发也被吹得有些凌乱。
温时雾喊住他的时候。
他停住脚步,站在路灯下偏头看她。
温时雾小跑着朝他靠近,不满的语气有些娇嗔,坦荡利落:“你干嘛躲我?”
躲她?
他没有躲她。
余峥看着仰起小脸的温时雾,不知道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温时雾却很明显地察觉到了。
她问关于痣的事情时,余峥好像很是逃避,之后就开始沉默,不然回去的路上他肯定会跟以前一样说点什么逗她。
温时雾不想让余峥误会。
不管余峥是谢礼,误会她嫌弃谢礼;还是余峥不是谢礼,误会她把他当成了另一个右耳耳垂上有痣的男人的替身。
温时雾都不想让他误会。
她粉上的是这个人。
就算喜欢了,也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无关他是谁,无关他的过去。
于是温时雾佯装娇嗔,绕过那个余峥或许不想提及的话题,小声嘟囔道:“星星果然是需要被仰望的……”
“什么?”余峥没反应过来。
温时雾指指自己,又指指他:“我是小太阳,你是最最闪耀的那颗巨星。”
“现在是晚上,太阳落山后呢,星星就会升起来。所以想要观星的时候,哪怕是太阳也需要抬起头来仰望他。”
“我仰望你那么久,好不容易跟你成为朋友,结果你又莫名其妙疏远我……”
刚才还心情低落的余峥。
这会儿被温时雾惹得哭笑不得。
他抬手轻弹她的额头:“笨蛋,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哪里疏远你?”
“那你走那么快。”温时雾用手指比划,“仗着你腿长,刚才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就像隔着一条银河一样。”
余峥终于明白了温时雾的脑回路。
这是哄他呢。
看出他情绪不对了。
那她到底有没有发现他是谢礼呢?
这时温时雾忽然踮脚凑近:“所以,我才说,星星果然是需要被仰望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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