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这样陪她愣愣地看了片刻,姚秀楠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疑惑,走上前去开口询问。
“我看来看去还是不知道,这天上飞的大雁有什么好看的?”
何秋月原本正专注地数着数,被身后的她这么冷不防一问,差点没被吓得从凳子上掉了下去。
“你吓我一跳,不是在店里吗,怎么突然跑我背后来了?”
“这不担心你吗”,姚秀楠上前一步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你是不知道,你这一天天数大雁,可把我们吓坏了,秋月,你不会,不会真中魔了吧?”
见她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何秋月瞪着眼睛憋了一会,最后还是笑出了声。
“不是吧,你们也太有想象力了,我怎么能走火入魔呢,哈哈哈……”
姚秀楠拍了拍她的肩,用有些嗔怪的眼神看着她,“那你整天那么痴迷数大雁做什么?”
数大雁做什么,当然是因为和某人的一个约定。
不过,看着姚秀楠有些疑惑的神情,何秋月勾了勾唇,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放心啦,我就是练练眼神而已,行了天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回去吃午饭了。”
“可是你……”
“我亲测这样挺有效果的,累了就往天空瞧一瞧,连颈椎痛都缓解不少,下次你也试试。”
就这样,两人说说笑笑地回了瓷行。
老周今天做的是白斩鸡,配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
被蒸煮烂熟的鸡肉静静躺在盘里,周围是一小碟一小碟的酱料和菜末,配上新鲜剁碎的草椒,那味道怎一个鲜美了得。
除了鸡肉鲜美脱骨,素面也极为清爽,配上其中脆脆的青菜,直叫人吃了这口想那口。
一番风卷残云后,何秋月帮着收拾了一下桌面,随后就被老周推出了后厨。
老周原话是这样的。
“一人管好一摊活,现在我制瓷少了,就管一日三餐,掌柜的你可不能再搭把手,否则老头子可真不好意思再白呆下去了。”
听他这么说,何秋月也不好再多言,便笑着回到了卧房。
梨花木桌案上,笔墨纸砚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平整的案台上,展着一张半摊开的信纸。
上面翔实有度地写着近些日子的见闻,以及生活的日常。
只有在落款的上面,简短写着一行小字,“若想知道每天会想你几次,不妨抬头数数天上北归的大雁。”
如果细心的话,便不难发现,几乎每一封的末尾,都写着这一行小字。
何秋月抿了抿唇角,拿起毛笔蘸了蘸墨,用娟秀小楷在信的末尾也慢慢写道。
“四月十日:二十只,四月十一:二十八只,四月十二:三十四只…… ”
我确实有认真在数,不过薛清安,我似乎发现,你好像,每一天都更想我一点。
大雁北回,郎君也可缓缓归矣……
……
四月二十九是个吉日,诸事皆宜,百无禁忌,宜嫁娶。
这天一早,何家和洛家便热闹非凡,房前房后都围满了人,老老少少脸上都染着浓浓的喜气。
“喜轿都检查过了吧?”
“都检查过了,没问题。”
“礼乐都到位了吗,得通知他们抓紧时间,到时辰前还得再演练两遍,别到时候出什么岔子!”
“早都到了,哎——明明刚才还在这的,哦,好像是去店里参观了,别着急我现在就去叫他们…… ”
“还有喜糖红花,我看着数目好像不太够,秋月,你帮我在这看着,我到屋里再去找找。”
“哎,桃姨您慢点。”
陌桃因着有经验,所以更发挥了指挥的作用,屋里屋外地进行最后的检查。
何秋月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面上逐渐涌出更加浓烈的笑,她觉得现在真的很幸福。
这种被人全身心关心的感觉,难免会让人产生依赖,但即使是依赖,也是甜蜜的宛若一坛陈年佳酿,让人深陷其中,无限回味。
“秋月,你来。”
身后的木门被轻轻推开,端坐在堂中的薛夫人今日一袭暗金锦袄,面前不知何时放着一个半开的木匣,朝何秋月招了招手。
何秋月赶忙走了进去,顺手将木门掩好,初春虽然有所回暖,但一早一晚还是有些寒凉。
“我这次走的急,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但金银玉器想来你也不看重,便自作主张给你们准备了这对玉璧。”
说罢,何秋月果然见到面前静静躺着两枚透白的龙凤玉璧,其上描龙绣凤,栩栩如生。
无论是色泽形态还是工艺,都绝非寻常店铺的见的凡品。
然而比起品相的精巧难得,更为重要的,想必则是其后隐含的深意。
“娘,这玉璧应当是家传之宝吧,这太珍贵了……”
薛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将玉璧轻轻放到她的手中,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就因为是家传之物,所以你才更要收下,一家人之间,不需要那么多讲究,这就是我作为母亲的一点心意。”
见实在拗不过,何秋月便小心地将玉璧收好,“那秋月就在此多谢娘了。”
“哎呦,千看万看还是看漏了,那边的窗棂上怎么只贴了一半的窗花,赶紧,重新贴上一幅完整的!”
门外又响起了陌桃高昂的声音,语气间还洋溢着喜悦的焦急。
何秋月和薛夫人相视一笑,薛夫人起身搭住她的手,“成,那咱也出去帮帮忙,大喜的日子可把陌桃给忙活坏了。”
屋里屋外,大事小事,一旦真正操办起来就会发现那样都不轻松。
就这样又忙活了几个时辰,直到日头越来越烈,又逐渐变得不那么刺眼,甚至越来越微弱,一切才终于落了定。
身穿喜服,胸带红绸的何家阿兄也走到了门口,在几个伙计的陪同下,跨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地走出了何家大门,往一街之隔的洛家迎亲去了。
后面迎亲的队伍吹拉弹唱,喜□□着浓浓的欢乐氛围,平日里的街坊邻居因着交好,都拖家带口过来捧场,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当然,人群中还有一些生面孔,其中不乏有北疆的夷族,也站在外围笑着看他们迎亲。
从前的风波过去,现在耀州实行交好的政策,两地百姓不仅可以平等通商,北疆那边还经常派使者来学习这边先进的种田和制瓷经验。
制瓷自不必说,种田这方面也有几位老伯牵头,虽说起初人们还会对这些北疆人怀有戒心,但随着日益的交往,见他们虚心学习并无恶意,也都放下了心。
而这其中很多都是经常来这边卖瓷的老主顾,何秋月在后面面含笑意,一边道谢,一边听着他们的贺喜词,往他们手上塞金箔和喜糖。
走了一路,便送了一路,刚开始何秋月还会刻意有针对性地说两句,到后来已经有些意识模糊,机械式地重复既往的步骤。
何家阿兄人已经进了洛家大门,不消一会儿的功夫,便间到蒙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被他抱了出来,在一片欢呼声中,稳稳地坐在了喜轿里。
“何秋月,恭喜。”
眼见喜轿的帘子盖下,身畔突然响起了男子低沉的声音,何秋月条件反射地接了一句,随即就熟练地往过递金箔和喜糖。
“感谢捧场,同喜同喜……”
话和递出的东西都停在半空,对面完颜诚没有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怎么样,要是他再不回来,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第63章 最终章执手相伴
握在手腕的手指骨节修长, 分明只是虚虚握着,何秋月却怎么也无法挣脱。
索性周围的注意力都被喜轿那边吸引,一时也没人注意这边的情景。
完颜诚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也许只有他自己清楚,那永远不达眼底的笑是当真生性凉薄, 还是用来掩盖认真的自我保护。
太过认真很多时候并不会得偿所愿,所以他宁愿漫不经心, 这样还可以在最后洒脱一笑,了却拂身去。
果然, 即使敏锐如何秋月,也从来只看到了他肆意冷漠的伪装, 永远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或许她有所察觉, 但也许是不愿相信,也不愿穿过那冷硬的外壳,去探察
那颗越发温暖柔软的内心。
说到底,大概是他来晚了一步, 这个距离从开始便一直都在, 未来与她并肩而立的,定然会是那个人。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回来了, 以后也绝不会再离开了。”
还未待何秋月开口, 耳畔突然响起了男子清朗的声音, 随后完颜诚只觉右手一空, 掌心已是空无一物。
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并未让何秋月有半点惊慌, 因为通过手指的触感,她知道,与她十指相扣的, 是薛清安。
虽然信上说已经启程返回,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虽然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浓浓的喜悦。
“呦,回来了”,完颜诚宛然若失地笑了笑,“那成,看来我在这有点碍眼了,就告辞了,不用送了。”
随即他拍了拍袖口,眼光划过何秋月,最后深深与薛清安对视一眼,像是在道别,又似在寻求一个承诺。
“耀州寒冬漫漫,既然遇到了日光,就一定要珍惜。”
“自然”,薛清安轻轻点了点头,“能与日光相伴是我的荣幸,完颜兄日后也要多加保重,北疆日后还要仰仗你的管理。”
那边的完颜诚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何秋月见他即欲离开,也开了口。
“完颜诚,多保重。”
“嗯,你们也是……”
“日后来往生意还请多多照顾,我这边的瓷器技术肯定知无不言!”
“哈哈,当然,以后只要我做一天北疆王,便不会主动挑起战事,至于你们这边……”
完颜诚最后看了一眼薛清安,“想必薛大人也会以和平为重,好了,先告辞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何秋月轻轻长舒了口气,抬眼便撞见薛清安一双含笑的眸子,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何秋月心生疑惑,试探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而下一秒,手指就被轻轻地握住,比指尖更灼热的,是喷洒在面颊上的呼吸。
“你……”
“我说何秋月小姐,这才多久不见,我怎么觉着你有点脚踏两条船的嫌疑呢?”
“我没有,你可别血口喷人!”
“那要是我还没回来,你会怎么回答完颜诚那番话呢?”
“这个嘛……”
听他这么一说,何秋月倒真偏着头,好似认真地思索起来,旋即在那双漆黑的眸子中,看到了自己俏皮的笑颜。
“也不好说,讲真的这么来看,完颜诚其实也还不错,万一你真留在洛阳当了乘龙快婿,我和他相处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何,秋,月!”
听了这话,薛清安皱起了眉头,本来想要佯装怒意,没想到嘴角却憋不住笑,反倒成了个四不像,一时之间显得有些滑稽。
看着他那张慢慢涨红的俊脸,何秋月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严肃点,我下面要说一件很认真的事。”
等她笑了一会,薛清安才投来有些嗔怪的一眼,目光中的笑意有所收敛,倒真严肃了几分。
“遵命”,何秋月也一下收起了笑,有些夸张地抬手敬了个礼,“有什么吩咐,请讲。”
“女皇陛下有令,念在你危急关头沉着冷静,有勇有谋顾全大局,并在此次平判上发挥了重要作用,特封你为一品夫人,以示嘉奖。”
“一品夫人?”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何秋月声音中都有些颤抖。
“我是抄近路回来的,送令的礼官还在大路,约莫最晚明日便能到。”
薛清安顿了一顿,转而又笑着看向有些惊愕的何秋月,继续开了口。
“另外,还有一件事……”
“你说吧”,何秋月逐渐平复了心情,看他的样子,想必应该也不是坏事。
“陛下也给你我赐了婚,婚期就定在六月初三。怎么样,惊不惊喜?”
惊喜,太惊喜了。
何秋月真没有想到,自己不但被破格封了一品夫人的称号,还得到了女皇陛下的亲自赐婚。
不过比起得到这些殊荣的喜悦,她更是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日后终于算是稳定下来了,可以专心好好做生意了。
“天啊,陛下赐婚!”
还没等她开口,已经有一个更大声音响了起来,都不用看,一定是姚秀楠。
一旁的秦挚也走上前来,“恭喜掌柜的,日后真是要苦尽甘来了。”
“大家都是”,何秋月冲两人眨了眨眼,“你俩的好事也快了吧,什么时候休假,我这次给你批带薪!”
“别提了,烦着呢。”
姚秀楠撇了撇嘴,剜了身旁的秦挚一眼,“要是陛下也给我们赐婚就好了,那我爹肯定不敢挑东挑西,到处找他的毛病了。”
44/45 首页 上一页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