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名声,人家姑娘也不要名声吗?再说,这里是部队大院,你随随便便把人带进来,像什么样子?真是败坏风纪!丢尽了我这张老脸!”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见此情形,姜琳连忙给他顺气。
陆海清则小心地开口:“爸,您一定是误会了,那姑娘我看着挺好的――”
“你见过?”
不止陆平川,连姜琳都惊讶地看向陆海清。
晚上那会儿有人来串门,跟陆平川提起陆海峰带了个漂亮姑娘在大院里散步,还看了场电影的事。
陆平川一听说这事儿,就憋着一肚子气,单等着陆海峰回来跟他算账,没想到陆海清竟然也见过那个姑娘。
陆海清笑了起来,说:“我晚上带子豪去看电影,在电影院看到的。”
见老两口都盯着自己等下文,她只好说得再详细一点。
“那个姑娘,嗯,身高大概到我眉毛这里,梳着个麻花辫,长得很漂亮,说话也很有礼貌……”
姜琳听得眉眼带笑,忍不住问道:“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是干什么的?”
“她说她叫苏棠……”
陆海清还没说完,就被陆平川拍桌子打断。
“现在问这些干什么?我还没骂完那个臭小子呢!”
陆海清只好闭上嘴,不再描述当时的场景了。
不过被她这么一说,陆平川的情绪明显好转了一点。
他瞪了陆海峰一眼,沉声说道:“要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可以相处看看,咱们家不是那种挑剔的人家,只要――”
陆海峰听了半天,见三个人当着自己的面自说自话,心底隐隐升起一股烦躁的感觉。
没等陆平川说完,他就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我都说了,她不是我对象!”
说完,他转身快步上了楼,扔下楼下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不知道他们说错了什么。
听着他踩在楼梯上噔噔的脚步声,陆平川才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是我没好好说话吗?他这是什么态度!?”
陆平川推开拦住自己的姜琳,大步走到楼梯口,冲着楼上喊道:“你当老子愿意管你的事?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外面胡搞乱搞,老子打断你的腿!”
陆海清赶紧过去扶住他,劝道:“爸,您别心急,海峰才二十一,就算那个姑娘真是他对象,他也没到结婚的年纪呢……”
“什么对象不对象的?”陆平川被她扶着坐在沙发上,骂道,“你们看看他,连句正经话都不会说,他肯定是不想对人家小姑娘负责!”
他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要是陆海峰想跟那个姑娘处对象,早就借着这个好机会说出来了。
既然他不说,就说明他不想跟人家处对象。
不想跟人家处对象,还领着姑娘在外面到处走,这不是祸害人家姑娘的名声吗?
陆平川这话让姜琳和陆海清两个女人没法接,她们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姜琳只能说道:“少说两句吧,子豪还在这儿呢。”
陆海清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不适合讲太多关于苏棠的事,怕姜琳又要问起来,便借着机会叫过子豪,母子俩跟陆平川和姜琳道过别,回家去了。
这天是周二,是奥运会女排比赛初选赛,中国队对美国队。
虽然是上班时间,可是依然有不少人早早来宝祥居等着看比赛了。
这可是实力强大的中国女排,四年前她们打败美国队,拿到了奥运会女排冠军,实现了三连冠。
所以这一次奥运会,有中国女排参加的比赛是最热门,也是最引人关注的。
四年前那些没看过电视直播奥运会的人们,这次一定要看个过瘾。
苏棠早早就准备了两百份奥运套餐,新做好的横幅也挂在饭店里,上面是红底金字的标语。
吃奥运套餐,为中国队加油!
挂上横幅以后,来店里看奥运会的人更多了。
这氛围,这热闹,比在家里自己看比赛有意思多了。
看比赛当然要喝酒,所以比赛还没开始,奥运套餐就售卖得十分火爆了。
比赛开始前半个小时,宝祥居内外都已经坐满了人。
有后来的坐不下的,索性找人拼个桌,甚至还有搬了板凳直接坐在地上的。
每章桌子上都放着至少一份的奥运套餐,还有酱肉和炒菜,饭馆内外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此时,一个身影正匆匆走向师范家属院。
他正急着赶回家看比赛,听到路边一个饭馆里传出那熟悉的解说员的声音,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有认识他的邻居看到他,便喊了他一声:“丁老师,刚回来啊?”
丁永康注意
力都放在宝祥居门口那个大彩电上,听到有人跟他说话,他胡乱点点头。
“啊,是啊。”
邻居看他着急的样子,告诉他道:“比赛还得十来分钟才开始呢,丁老师,你是要回家去看比赛吗?”
邻居倒是想请他一起坐下,在宝祥居看比赛,人多热闹嘛。
可是现在宝祥居连门槛都坐上人了,实在没地方了,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丁永康啊。
丁永康听说比赛还没开始,这才放下心。
他看看店内外,到处都是人。
不过现在全民看奥运嘛,不止宝祥居,他这一路走过来,很多店铺甚至路边的人家都是这样的,大家挤在一起看比赛。
“这儿没地方了,我回家看去。”
他跟别人不一样,别人爱凑热闹,他却喜欢自己在家看比赛,这样能更全神贯注,也没有一群人在身边欢呼鼓掌,清静得多。
邻居知道他不喜欢热闹,便笑着说:“丁老师,这里实在没位置了,来,给你尝尝这家的奥运套餐。”
位置让不了,美食却是可以让的。
丁永康推不过他的热情,只好吃了块鸭脖,又尝了尝酸辣凤爪。
不吃不知道,这一尝,他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这小吃不错,又好吃,又不占肚子,真是下酒神器啊!
他问了邻居,说这家店就卖这奥运套餐,连忙从或站或坐的人群中挤了过去。
“五香鸭脖还有没有,酸辣凤爪我也要!”
服务员推荐他买奥运套餐,才三块九毛八一份,他摇头拒绝了。
他不喜欢喝啤酒,他家有好酒呢。
人人都爱贪便宜,觉得送的免费的就是赚到的,服务员还没听说过只要菜不要酒的,问过苏棠,才告诉他价格。
“都是一块五一份,您确定要单买吗?”
丁永康点点头:“各来一份。”拿出三块钱递过去。
服务员把鸭脖和鸡爪各打包了一份,交给他手中。
丁永康惦记着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匆匆忙忙往家属院里走去。
他家住在家属院北边的一栋筒子楼里,在四楼,是一间小小的一室一厅。
他回家的时候,房门上挂着锁,看来妻子和孩子都不在家。
想到即将到来的比赛,丁永康连忙开了门锁,进了屋。
他把打包的菜放在桌子上,先打开电视,又去烫了一壶白酒。
等他端着酒杯酒壶过来,电视机里正好开始播出双方运动员入场的画面。
他家电视不大,却是彩电,此刻他坐在凳子上,把桌子往电视那边尽量挪近,这样看起来会更清楚一些。
电视机里,裁判员吹了一下口哨,比赛正式开始。
电视机外,丁永康倒上酒,打开了袋子。
在封闭的小屋里,浓郁的香气越发明显了。
比赛场上,双方都是上一届奥运会的有力对手,比赛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紧张的局面。
发球,配合,防守,重扣,每个队员都奋力拼搏着,角逐十分激烈。
看着激情四射的比赛,啃着香喷喷的鸭脖,开胃爽口的鸡爪,再喝上一口滚烫的白酒。
此刻,丁永康感受到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兴奋与爽快。
电视上的女排队员激战正酣,冲刺,跳跃,拼杀,每个动作都是那么坚韧,带着竭尽全力,不屈不挠的决心。
在丁永康平淡乏味的生活中,这紧张的比赛激起了他内心的热血和激情。
像所有此时此刻坐在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一样,他也随着场上的比赛关键时刻,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扣啊!”
“杀!”
“漂亮!”
滚热的酒精在血管中汹涌地奔腾着,每个得分球都像是狠狠扣杀在他的心脏上,让人心潮澎湃,激动无比。
15-9、15-5、15-7,中国队对美国队,三比零!
电视机里在欢呼,他在欢呼,他的邻居们在欢呼。
整个小区,整条街道,整个城市都在欢呼。
中国女排,太棒了!
自顾自喊了半天,直到他嗓子都喊哑了,坐在凳子上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所有的酒菜都吃光喝光了。
精彩的比赛,配上这美味绝伦的下酒菜,浓香醇美的酒,这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丁永康觉得,他会永远记得这完美的一天,到死都不会忘记!
在那些没有中国队比赛的日子里,宝祥居的生意依然如平时一样进行着。
这天早上,又到了卖包子的时间。
最近早晚温差大,早上这会儿已经有些冷了,蒸包子的蒸汽弥漫得满屋都是,看门外都显得模模糊糊的。
看到外面隐隐攒动的人影,苏棠让一个服务员去把大门打开,准备卖包子。
谁知那服务员才打开大门,就发出一声惊叫。
“棠棠,你快来看!”
第043章 求情棠棠老板,就是有本……
苏棠听见服务员的喊声,走了出来。
晨风吹进店里,吹散了屋内白雾般的蒸汽,露出门外低低的身影。
这个人,他看起来这么矮小,不是身高不够,而是因为,此时此刻他跪在了地上。
难怪外面围了这么多人,原来都是看到有人一大早上就跪在了宝祥居门口。
秋日的清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地面上凝结着湿漉漉的水汽,连带着那人的身上头上都显得湿漉漉的,显然是天不亮就已经跪在这里了。
只见他约莫六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可能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枯树皮般的脸上皱纹丛生,似乎许久不曾好好清洗过了,褶皱里藏着不少污垢,显得皱纹又黑又深,给他的脸上更增添了许多虚弱憔悴,仿佛随时随地可能晕倒。
看到苏棠出来,他张开嘴,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苏老板……”
苏棠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看向赵胜男她们。
宝祥居的人跟她一样,此刻目光都落在这老头身上。
“这是谁啊?跪咱们门口干啥?”
“他是不是要饭的,想要几个包子吃啊?”
“咦,他怎么知道棠棠姓什么?”
就在大家窃窃私语的时候,忽然一个服务员叫了出来。
“这不是老蒋头嘛!”
说话的正是那天说认识老蒋头的婶子,她仔细认了又认,才看出眼前这个风吹残烛般的老人是谁。
听到婶子说着是老蒋头,苏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蒋头跪在地上,身后是无数想要来买包子的顾客和看热闹的路人。
他就这么弯着腰,伛偻着跪在苏棠面前,揪起袖口擦着眼角。
“苏老板,你行行好,我家广才他――”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苏棠忽然叫了起来。
她的小脸上满是焦灼,大声说道:“哎哟,这是怎么回事?这位老人家是不是病了,倒在咱们店门口了?”
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转眼就把老蒋头颤巍巍的声音压了下去。
她一脸关心地看着老蒋头,立刻招呼几个服务员过来帮忙。
“这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外面多凉啊,快快,几个婶子搭把手,把人抬屋里去!”
老蒋头一怔,下意识地要开口拒绝。
“我不进屋――”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立刻就淹没在一群咋咋呼呼的女人之中。
赵胜男只用了一只手,轻轻松松地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老蒋头瘦得跟猴子一样,在赵胜男的手中毫无反抗之力,紧接着便被她拽进了屋子里。
赵胜男把他往桌子旁一按,他被迫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不是,我没事儿……我是要找你们苏老板……”
不管他说什么,根本没人理他。
有打开大门招呼顾客们进来买热乎乎的包子的,有嚷嚷着快给老人倒一杯热水喝的,还有以为他耳朵不好使,趴在他耳边大吼着问他知不知道家里住哪,还有什么人的,震得他耳朵都要聋了。
至于他要找的正主儿,这会儿正在窗口处,一边收钱卖包子,一边情真意切地跟大家聊家常。
“这老人家怪可怜的,既然倒在咱们店门口了,那就不能不管,要不然还算是个人吗?您说是不是啊婶子?”
“大娘,您的包子装好了!胜男姐,你问问那老人家怎么样了?用不用送他去医院啊?”
不过片刻的功夫,屋子里所有人都在夸苏棠人美又心善,遇到陌生老人都这么热心肠。
虽然也有几个人认识老蒋头,还有猜测老蒋头可能是来找苏棠麻烦的,可是知道内情的,谁会帮着老蒋头说话?
老蒋头的儿子把人家店砸了,还打人家小姑娘,要脸不要?
谁要帮着老蒋头和他儿子,那不得被街坊邻居的唾沫星子淹死?
再说,一大早上的,大家都忙着呢,买完包子回家的回家,上班的上班,谁有空留下来看宝祥居的热闹。
老蒋头想要起身去找苏棠,却被赵胜男牢牢按在椅子上。
他心里急得不得了,事情怎么跟他想象得不一样啊?
他本想着,一大早上就来堵宝祥居的门,早上街上人多,肯定有人会来看热闹。
人多了,他就好说话了,他要好好求求苏棠。
苏棠一个年轻姑娘,脸皮肯定嫩,被他这么大岁数的老头跪着求着,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他的。
可是谁能想到,他连话都没搭上,就被人拽进屋里来了,只能看着苏棠干着急。
他想说话,屋里乱哄哄的,别人根本听不见。
他想站起来,又有赵胜男铁钳一样的手臂紧紧压制着。
他越想越是着急,索性哇哇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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