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如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自己以前只担心阿玛见了自己更生嫌弃,不敢朝他的面,一味躲着,确实错了。
见弘历明白了,梨云笑着朝他点点头。
弘历起身朝梨云施了一礼,“谢云额涅教我。”
梨云笑道:“这么见外做甚么。”转又想起叫膳房刚做出的点心来,叫南香快去拿出来,“快把点心拿来,四阿哥尝尝。”
南香端了点心呈了上来,梨云道:“快尝尝。”
弘历倒也没客气,净过手拈了一块吃了,咽下一口方才道:“这不是御膳房的手艺吧,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南香笑了,“回四阿哥,这是我们娘娘想出来的。今儿刚做出来,您是第一个品尝的。”
弘历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呐呐道:“云额涅的心思,倒叫我占了先。”
梨云不禁笑了,本就是做出来想给你吃的呢。“不就点心嘛,这有什么,你喜欢云额涅才高兴呢。”
“您受累了。”弘历说了一句,顿一顿又道:“我很喜欢,云额涅的点心好吃。”
自己刚教过他,他竟活学活用起来,梨云的笑再也抑不住了。
吃了点心,喝过茶,弘历不觉自己竟在这里坐了大半天了。看一眼一旁摆着的自鸣钟,才有些惊觉起来。
弘历忙道:“不觉得竟扰了云额涅这么半天,弘历该回了。”
说着起身行了礼,这是要告退走了。
梨云还觉得没说够话呢,不过以后日子还长着,倒也不在这一时。也没挽留,只让南香把点心包了起来,叫弘历带上。
弘历推辞不要,这又吃又拿得怪不好意思的。
梨云故意板一下脸,“长者赐,不能辞。你既叫我云额涅,怎么几个点心倒见外起来。”
弘历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下了,叫一旁的李玉小心捧着,这才告退出去了。
梨云看着他背影久久未能回神。孩子呀。
发了一会儿呆,梨去叫南香把剩下的点心包好了,要送去养心殿给胤禛尝尝去。
南香一时有些惊讶,皇上都排到了四阿哥后面去!
梨云坐了暖轿,去了养心殿。今儿与弘历相谈甚欢,这事儿要给胤禛分享分享。
养心殿西暖阁里,皇帝正在批折子。苏培盛上前劝了几回,请皇上歇一歇,却没劝动,正考虑着是不是去请皇贵妃来劝劝皇上,就听得皇贵妃来了。
苏培盛松一口气,忙迎上来朝梨云道:“娘娘,快劝皇上歇一歇,看了好一会折子了。”
梨云点点头,苏培盛才放心地退下了。
梨云进门见胤禛正在御案前皱着眉看折子,知道怕又是遇到难办的事了。
上前轻轻劝一句:“看了这么久,快些歇一会儿。”
胤禛听是梨云的声音,方放下折子,伸伸腰。是看了太久的折子了,都感觉有些累了。
梨云把点心盒子拿了过来,“今儿刚叫膳房做的,你尝尝。”
“你让做的一准好吃。”
小太监过来服侍着胤禛净了手,梨云又叫奉上热茶。
胤禛拈了块点心吃了,连连点头,“不错!”
“好吃吧。”梨云笑道,“今儿弘历尝了也说好吃。”
“弘历?他去你宫里了?”胤禛不免问道。
梨云点点头,夸了弘历一句,“他可真是个好孩子。”
胤禛瞅她一眼笑,就知道你会夸他,怎么他倒还比我先尝这点心了!
“你可知他来求我什么?”梨云卖一下关子,看胤禛一副求知的样子才继续说道:“他说,太后那样待汗阿玛,如今太后身子欠安,想来汗阿玛心里也不好受。他呀,想请我多安慰安慰他汗阿玛。”
胤禛倒有些意外,没想到弘历倒有这心思,又一想他平日里的情形,不由也叹,“弘历呀,咱们到底还是亏欠他了。”
梨云也怔住了,当时见到弘历只顾着高兴了,又为他的懂事感觉开心,却没想到他是由己及人,自己不得阿玛额涅重视却渴望着,所以才能体会阿玛的心情。
“唉!”梨云不禁也叹一声。
胤禛拍拍她胳膊,“没事,以后咱们多补偿他。”
也只能这样了,梨云点下头。
说着弘历,胤禛一时又想到了弘时。
胤禛把案上的两份折子拿给梨云看,梨云疑惑地接过来,扫了两眼,是关于三阿哥的折子。
原来三阿哥弘时在朝中刻意结交大臣,竟至结党营私,又与允禩交往甚密,有人看不惯便上折子报给皇上了。
“没想到弘时竟走到这样的歪路上来。”胤禛一时有些沉重,“是我的错,没教好他。”
原来那弘时起初还抱着希望,觉得汗阿玛能选自己担当大任。哪知后来额涅齐妃被贬成庶人,支持自己的皇后又成了那样,弘时才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眼看着弘历越来越得皇上重视,他的额涅又升了妃位,弘时才慌张起来,想着为自己搏上一搏。反正汗阿玛也没公布谁是储君,万一自己要是成事了呢。
可弘时实在是打错了主意,从众兄弟中杀出一条血路的皇上,哪是他能左右的呢。
梨云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孩子成了这样,做父母的哪有不难过的。
“你别急,好好教导他,还能回到正路上来。”
正说着,外面太监进来报,“三阿哥求见。”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胤禛冷哼一声,“叫他进来。”
第105章 胤禛握紧了梨云的手,……
弘时进得殿来,朝皇上行礼问安,“请汗阿玛安。”
胤禛坐在御案前,看看折子,再看看弘时,不禁气朝上涌。
压了压火气,只沉声叫起。
梨云本来打算下去的,又担心胤禛在气头上,若是父子俩起了争执自己还能劝一下,便留在了殿里。
哪知弘时却像没看到她一样,别说行礼了,连个眼风都没有。
胤禛的气又上来了,梨云忙朝他使个眼色,叫他先别生气,看看孩子怎么说。
“你来有何事?”
听汗阿玛这样问,弘时倒犹豫了一下。胤禛最看不得他那样子,不禁高声道:“有话说就是。”
弘时心一横便说了,这可是您叫我说的,“汗阿玛,儿臣不孝,听闻额涅是被人害死的,想请汗阿玛为儿子做主,严惩凶手……”说着还睥了梨云两眼,这意思是梨云害人了。
“哦?你听说是谁害死她。”胤禛早已看出他的意思来,只问他是谁害的人。
“就是……皇贵妃。”弘时一咬牙说了出来,又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汗阿玛,虽然儿臣额涅有过错,可也罪不该死,她本已在冷宫受罪,哪想又被人所害,还请汗阿玛为儿臣做主,叫那害人之人伏法!”
梨云一时惊住了,不知这弘时从哪里听到这样的说法,竟还想着叫自己伏法,为那李氏报仇,真是可笑!
胤禛反倒气笑了,好你个弘时。
“你这样说,可有人证物证?朕告诉你,这事和皇贵妃无关。”胤禛沉声道。
“无关!”弘时一听就急了,汗阿玛这是想包庇不成。弘时完全忘了自己不过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因知道是皇贵妃的面子熹妃才得了妃位,又眼看着弘历越来越得了皇上的眼,听说和皇贵妃也走得近。而一直支持自己的皇后娘娘却开始置身事外,不管自己了,弘时这才一时狗急跳墙来了这一出。心里竟想着,若是真能扳倒了皇贵妃倒是一件大好事。
想起额涅惨死在冷宫,再眼看着皇贵妃却在这养心殿里得皇上宠爱,弘时血朝头上涌,“汗阿玛,您不能太偏心了吧。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
说到最后,想起自己近来处境,越发急上心头,“您不过是包庇皇贵妃罢了。”
“好个与庶民同罪,那你看看你这些行径,朕该定你什么罪!”胤禛把折子拿起来,扔到了他的脸上。
弘时只看了两眼,身子便哆嗦起来,“汗阿玛,儿臣冤枉,是他们诬陷于我……”
还诬陷你!真以为你做事朕就不知道了!
胤禛这个气呀,抬脚就要上前踹他,却被梨云一把抓住了胳膊,“皇上息怒!”
梨云朝他摇摇头,李氏的事因涉及太多,早已压了下去,除了当事的几人,别人并不知道李氏到底是为何进了冷宫,又是怎么没了命。
“三阿哥不知道事情真相,皇上别怪他了。”梨云劝道。
有了梨云这一拦,胤禛便没能踹下去,只指着弘时喝道:“你休要再提那李氏,她那狠毒之人害了人命,死有余辜。”
什么,额涅害了人命?怎么会,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弘时是万万不信自己的额涅会做这样的事。
张口便为额涅辩解:“汗阿玛,您不会弄错了吧,额涅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胤禛一听就更生气了,竟然还质疑朕!
“你若再如此无知放纵,行事不谨,不知悔改,朕必不会再饶你!滚!”
胤禛确实被气到了。
弘时跪在那里,梗着脖子还想再说什么呢,梨云一看,气道:“三阿哥,你还不退下去!”你等在这里想等着挨揍,还是等着治罪!
弘时这才爬起身来悻悻退了下去。
“你别生气了,气大伤身!”梨云劝道。知道胤禛是真被气到了,梨云倒怕他真气出个好歹来。
“怎么养了这样的孽障来!”
梨云知道历史上的弘时下场并不好,若他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就怕谁也救不了他。眼下也无他法,只得劝胤禛,“总归是自己孩子,你慢慢教导他就是。再说他并不知实情,一时误会也是有的。”
就算李氏之事叫他误会了,别的事却桩桩件件不容他抵赖。
“他若再这样下去,决不能轻饶他。”胤禛下了决心。
“这些都要等过后再说了,你先消消气吧。”梨云劝他。
胤禛坐在那里,想一想这几个孩子,不禁庆幸,幸好还有弘历,不至于后继无人。
又看一眼梨云,若是梨云再生个孩子倒也是好事一桩。只是太医诊了她身子于子嗣有碍,要吃药慢慢调理,胤禛也舍不得她为生孩子吃那些苦药,早已歇了这个心思。
“你看我做什么?”只觉他那眼神别有深意,梨云问他。
“我在想,若是你再生个孩子,倒是很好。”
想得美。梨云白他一眼,可不想再到鬼门关上走一遭了。想想以前,梨云还是心有余悸。
胤禛似是知她所想,忙又道:“我也只是想想罢了,有弘历就已经很好了。”
梨云倒不意他能想得这么开,在古代都是要多子多孙才好的。
“对,有弘历就很好。”梨云也道。有时,兄弟多了反倒不好。
胤禛想一想自己从众兄弟中挣扎出位,又想一想额涅对十四和对自己,孩子少就少吧,纷争也少些。
永和宫。
太医院众人尽心医治也没能挡住太后身子的衰败,到了十二月里,太后的身体已彻底不行了。
这天太后的精神突然好了起来,兴致也高,早膳都用得多了一些。
永和宫里服侍的宫人们一时都高兴起来,太后娘娘的病说不上就这样好了。只有李嬷嬷心里明白,娘娘怕是不行了,忍着难过问了刘院使,刘院使只道:“禀报皇上吧。”
皇上正在看折子,听了禀报,虽然心中早就做好的准备,可还是不免一慌,手下一顿,朱笔便顿出了一个大大的红点。
梨云在一旁听了,知道太后这样子就是回光返照了,再眼见着案上的红点,知道胤禛的心里也是慌的,上前扶了扶他胳膊,“我陪你一起过去。”
胤禛握了握她的手,仿佛一下有了依靠,“好。”
两人一起去了永和宫。
太后的精神已有些不济,正半倚在床上,看到胤禛进来,眼光一下迸出了光彩,朝他柔声道:“十四,你回来了,累不累?快过来叫额涅好好看看。”
这样的慈母情怀是胤禛从未感受过的。只可惜,叫的不是自己。
胤禛低了低头,梨云轻轻牵了牵他的衣袖,你别难过,还有我呢。
“皇额涅,是朕。”胤禛到了太后近前,沉声道。
太后这才看清,不是十四,是皇帝。脸一瞬间冷了下来,闭上眼不想理人了。
胤禛看看额涅,脸色苍白,确实是大去的样貌了,一时心下难过,又叫了声额涅,“额涅,您可有什么想要的?”
“你知道哀家最想见十四……怎么又来问这样的话。”太后有些不忿。
“额涅……我已召了他回来了,正在路上,就快回来了。”胤禛一时满腹的哀伤,便顺着她的话说了。
“好!”太后高兴了,一转眼又看到了梨云,“你怎么也过来了?”
也不等梨云回答,又朝胤禛道:“偏你不听本宫的话,怎么对她起了心,她一个小宫女有什么好的!”
这是把梨云当作以前的梨云了。梨云心道,太后怕是已糊涂了。
胤禛刚要说话,就听太后又道:“你小时候很听话,额涅喜欢你的。”
胤禛还从未听她这样说过,难掩心中激动,“额涅……”
不料太后下一句却道:“十四,额涅好想你呀,额涅最疼你了,你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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