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秋：“……不是。你可以理解成，这是我的个人习惯，习惯在和每一个陌生人第一次打交道时，都多留一分心眼。”
李干婵笑起来：“原来如此，受教了。谢谢师傅，我又从您身上学到一个新知识。”
见到这个并不真实的笑容，唐秋愈发有几分堵心，“小婵，我很抱歉。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李干婵歪头，“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和会长交流工作体会的干事，最为普通的模样吗？”
唐秋语气涩然：“可我们原来不是这样的。”
李干婵：“那是因为原来的相处模式就是错的，是我出了问题。我病倒的那天，会长来宿舍找我，那时我很虚弱，所以下意识对会长产生了很多错误的依赖感，类似于雏鸟情结、吊桥效应，我可能把很多对于亲情、友情的需要，都寄托到了你身上。我向会长道歉，是我在你身上投射了你不应该承担的情感，是我没有理清楚自己的感情，我在这方面还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李干婵想要伸手将唐秋按在肩膀上的手拂去，却动弹不了后者丝毫。
她抬起头，却跌入那双深得不见底的眼睛里。
春水枯竭，留下一片干涸的河床，在萧瑟的秋风里，潦倒而岑寂。
“你觉得这是错误吗？”唐秋看着她，语气还是贵公子式的温柔有礼，声线却几近颤抖，“那我也是，我和你一起共同犯下了这个错误。”
“小婵，我是你的共犯。”
他的手抬起，抚过李干婵的脸颊，“你说你对我是雏鸟情结，是吊桥效应，是因为我在你最虚弱的时候给了你温暖。那么，我对你的感觉又是什么时候，因为着什么，变质了呢？”
“我看见你动用你的小聪明，看见你成长，看见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发光，我觉得好开心，比我自己取得成绩还要开心。”
“我喜欢你管着我，喜欢你关心我的病情，这让我觉得我和这个世界还有着一点温暖的联结。”
“我听到你的声音就会觉得心安，我什至卑劣地把你的声音偷偷用录音笔录下来，伴着这个声音入睡——你知道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他用那只手捧起她的脸颊，“我聪明的徒弟、可爱的妹妹，你能告诉我，这份感情是什么吗t ？”
“我还知道，我想让你永远在我的身边，让那些和我一样发现你很珍贵的人统统消失。”
李干婵感觉到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她的手指，定睛一看，唐秋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颗钻戒。
此时此刻，她才迟钝地，心脏跳错一拍。
唐秋把戒指套上她的手指，“可是我舍不得。我知道你的野心，也很喜欢你的野心。就算那么多人都喜欢你，也没有关系。”
“只要你愿意留给我一个位置，我只做他们其中的一人就好，我不奢求我能成为你的唯一。”
唐秋伸出双手，与李干婵十指紧扣。
她的手上还戴着钻戒。
一朵紫藤花悠悠地落下来，掉在他棕色的发丝里。
所有的花束和藤蔓都为他们见证。
此情此景，居然荒谬地像一场婚礼。
“但你是我的唯一。”
他笑起来，很温柔，又很苦涩，就像一杯咖啡，飘散出来的热气，只让李干婵觉得烫手。
她摘下手中的戒指，放在唐秋的手心里，“我不知道。”
“是吗？”她转身要走，听到唐秋在她身后说话，“那你想想听我的答案吗？”
“我想了很久很久，它是占有，又是甘愿分享；是我不知道何时发生的变化，但又确实地存在着；是超出我理智之外可以理解、控制的东西，但是又让我觉得很幸福。”
唐秋：“好奇怪，这听上去就像爱一样。与我这样的人联系在一起，就更是荒唐。但很可笑的是，我找不到去否定它的理由。”
“就算不是爱，也是一种无限趋近于爱的情感。”
他从背后拥抱了上来。
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温柔地摩挲着。
两只手搭上她的肩膀。
“你太好了，不爱你的人，都是蠢货。”
“我只是一个不能免俗的凡人。小婵，我爱你。”
第97章
在今天之前,如果问李干婵，是否觉得唐秋是一个全然温柔的人。
她一定会说，不是。
她看得明白,在唐秋温柔的表面下,其实隐藏着极度的疏离与理智。
可是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如果任由情感控制自己，一味地对周遭散发着温暖，那很容易会最终伤害到自己。
而且，硬要说, 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其实和唐秋是极为相似的。
不过她没有想过，有一天唐秋这份温柔之下的冷淡, 会对向自己。
但是知道这件事后, 惊讶和怅惘只是一段时间, 她最终还是可以冷静下来，如往常一般, 好好剖析自己的感情，权衡利弊，给这件事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李干婵不喜欢为任何事情与人,内耗太久，她自认为没有事物值得她如此。
直到在唐秋说出方才那番话之前,李干婵都觉得事情是在按照她的预想运行的。
她与唐秋挑明一切，如果唐秋无动于衷,那么她可以直接转投观夏门下；如果唐秋有表现出来愧疚,那么她可以如对待容赫一般，好好利用唐秋的这番情感。
但是唐秋给出了一个,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答案。
这个承载着她对亲情和友情的错误期待的人，对她怀有的,居然是这样一种感情吗？
李干婵甚至都说不上来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是带着多么复杂的情感。她沉默了很久，开口：“你先放开我。”
唐秋大约是迟疑三四秒，松开手，后退。
李干婵转过来，看着他，想要说话，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不像是郁嘉木和江慕星，他们虽然都曾说出过类似的话，要么是对她有所要求，要么就是神智不清，从来没有人在清醒的状况下，与她坦明情愫。
李干婵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者说，她一定要有所回应吗？
“如果不知道想要说什么的话，”唐秋抬手揉揉她的头，“就不要说。不要有负担。”
李干婵下意识地又要对对方产生类似于依赖的想法，在察觉之后，紧急掐灭。
“我先走了。”
唐秋好像是笑了一声，“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
李干婵要走出花房之前，转头说道：“会长，抛开那些事情不谈，我也是真心要谢谢你，你真的教会了我很多。”
她走出花房，不再看唐秋的表情。
——这才是她对唐秋应该真正抱有的情感。
敬仰之下，带着几分权衡得失的算计。
比如那句话，五分真意，五分考量——她说出这句话后，可以让唐秋多抱有几分重视，也许能为她日后开展工作带来助力。
她揉了揉额头，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又太复杂。
天色暗下来，再抬手看表，文化节已经结束了。
夜幕之下的沉静花园，显得有几分死寂。
李干婵快走了几步，心头微微跳快几分。
“系统？”
她将手伸入口袋，捏了捏橘猫挂件，对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今天彗星节开始之后，她带上系统一起巡查，后者就一直没有反应，就像真的变成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挂件。
真是永远都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李干婵看着渐渐出现在眼前的花园出口，心头祈祷：但愿是自己在黑夜里有几分害怕，所以想太多了吧。
她的速度又稍稍快起来。
变化发生在弹指之间。
似乎有什么动静从刚刚走过的身后的灌木丛中传出，紧接着她就被人抓住了手腕，一块手帕捂上了她的口鼻。
她想要保持清醒，却无法抗拒药物。
昏迷之前，她看见那人充满仇恨的双眼，即使在黑夜里，那一片恶意也无处遁形。
-
再次醒来的时候，李干婵想动，却发现动弹不得，手上被捆在身后，手腕上传来疼痛。
像是被麻绳所捆，捆的人力气太大，已经在她手上磨出了血痕。
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了她。
李干婵一惊，就听见一声：“嘘。”
她努力地转过头，果然看见与她背对背的郁嘉木，正回过头，双眼含笑地看着自己，像是在眼神表带安慰。
她轻声道：“怎么回事？我们被绑架了？”
“嗯，”郁嘉木点头，“我今天一从外面回来萨洛斯，想要来找你，结果就在路上被人迷晕了。对方看上去很熟悉萨洛斯，特意选在彗星节这一天潜入，又趁着安保巡逻的空隙，埋伏起来，将我迷晕带走了。”
李干婵将自己的情况也讲述一番，“我觉得，对方是来寻仇的。”
郁嘉木：“和我们两个人都有仇？会有这样的人吗？”
李干婵的心头浮现出一个答案，“孙纶。”
“他是经常跟在乌曼身后的人，我猜有好几次乌曼威胁喜欢你的女生，本来是没打算真的要做什么的，但是孙纶却假借着乌曼的名义，去霸凌别人。他被我拆穿之后，就被乌曼整治到退学了。”
“他应该知道是我告诉的乌曼，所以恨我；另外，他可能对乌曼有些非同一般的情感，所以对于乌曼喜欢的你，应该也是怀恨已久。”
李干婵有些紧张地抿唇，从孙纶做过的那些事来看，他有很强的破坏性，有时候真的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戾气，上头的时候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
这样的人是最难以提防。
“……噢，我想起来了，他之前是我们班的。”郁嘉木悄声感叹。
李干婵蹙眉：“你的记性也太差了吧？”
然后，她就看见郁嘉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郁嘉木：“现在有放松一点了吗？”
“……”李干婵微微将脸转过去，“我又不是你，我很惜命的。这种时候了，还要我怎么放松。”
她的手被轻轻捏了一下，然后温柔地裹住。
她听到身后传来声音：“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嗯。”
没多久后，不远处传来动静，果然是孙纶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狼狈又沧桑，黑眼圈浓重，胡子冒茬，再也不见学院里光鲜亮丽的样子。
“哟，真不愧是郁大太子，”他带着阴森的笑容，走到郁嘉木面前，半蹲着身子，“就连被绑起来，还是这么帅气啊。”
一把套在刀鞘里的匕首，拍打着郁嘉木的脸，力道很大，还留下几道红痕。
孙纶将匕首抽出，在郁嘉木的脸上比划着：“真不知道，我如果用刀在我们太子脸上划那么几下，那些对你痴迷不已的女生，尤其是乌曼，会是什么反应呢？她们还会喜欢你吗，一个满脸刀疤的丑太子？”
郁嘉木不见任何畏惧之色，反倒是饶有兴趣地说：“好问t题，我也不清楚呢。不过也许顶着几道刀疤，会显得我更有男人的成熟魅力呢。”
孙纶没见到自己想看到的表情，有些吃瘪地咬牙，把匕首放了回去。
李干婵：“孙纶，你把我们从校园里带走，想必是仔细研究过安保巡逻图的。但是这不是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我和郁嘉木失踪，一定会有人发现，只要一被发现，凭借着萨洛斯几乎无死角的监控，你就一定会被抓到的。”
“等警察找上门来，只是时间问题。你的人生还很漫长，没有必要在这里就尽数断送了。”
孙纶看了过来，笑嘻嘻地说：“我倒是忘了还有你了啊，李潜，我们萨洛斯的新晋大红人。如果不是你，乌曼当初怎么可能会背弃我！”
他由笑转怒，几乎是眨眼之间，随之一脚大力地踢过来。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橙发少年几乎也是瞬间暴起，张开了本应该被麻绳束缚得紧紧的双手，抱住他的大腿，狠力一掰。
孙纶稳不住身形，向一侧倒去。
而郁嘉木也是立刻朝他的太阳穴就来上一拳。
身体最脆弱的部分自然是禁不起这样的重锤，孙纶瞬间便短暂地昏迷过去。
等稍稍恢复清明后，他发现自己全身已经被绑住了。
那两个原本被他以为是他的笼中雀的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孙纶恨声道：“你们刚刚就把绳子解开了，你是故意激怒我，让我朝你走过去，你好和郁嘉木打配合是不是？！”
“没错呢，”郁嘉木一把抓起孙纶的头发，让他朝向自己，“别忘了，你那一拳是我打的。看别人算怎么回事哦？”
“如果你再敢盯着她一眼，我就会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语调轻松，配上郁嘉木堪称平易近人的微笑，却成功让孙纶打了个哆嗦。
反应过来后，孙纶又气急败坏地骂起来。
李干婵抓住郁嘉木的手，“不对劲。”
郁嘉木：“什么？”
李干婵对上孙纶的眼睛，一下子福至心灵：“你有同伙。”
孙纶一怔，随即缓缓露出一个堪称惊悚的笑容：“被你发现了。”
李干婵：“……赵泽衡？”
孙纶有几分惊讶，“看来他还真没说错，你确实很聪明。不过嘛，再聪明也没用，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86/145 首页 上一页 84 85 86 87 88 8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