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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着的相卜南抬起头，泪眼汪汪地说道。
“这次我万一失误了，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了啊！”
“但正因为不是独奏……你如果失误了的话，我们会补救的。”
我穿着印有乐队名字的宽松白色无袖背心，理了理脖子上有点拘束的黑色项圈，低下头看她。
“你正常发挥，就已经很厉害了。”
我说的完全是真心话。
在一个乐队里，最有乐理知识的往往是键盘手，很多时候键盘手也会负责曲子的编写。
但我们乐队的编曲是由我来负责的。为了给以前的曲子加上键盘的部分，以及编新的曲子，这些天我和相卜南经常待在一起。
能看得出她是真的有努力下苦功，学习键盘的知识，也能给我很棒的建议。因为我要学钢琴，相卜还给我介绍了她在音大的学姐作为老师。
钢琴真难啊，幸好我只是为了编曲才进行一点学习……能在全国范围内拿到银奖的相卜，我真的觉得超级厉害。
“影山同学……”
相卜南猛然站起身，轻轻抱住了我，头放在我的肩上。
我拍了拍她的背，无声地笑了笑。
“接下来有请【Tezasuto】——”
亮色的聚光灯打在舞台上，台下今晚的观众不少，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一两百人。
研磨前辈和黑尾前辈好像今天要来，但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当然是找不到他们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跟班长对视了一眼，然后手抚上了麦克风，做了我们的开场。
“ WAKE UP——”
核嗓以及随之而来的鼓点引来了场下的一片欢迎式的呼声。
随之就是吉他的旋律，贝斯的律动，以及第一次在演出出现的键盘。
由于我们的主唱是鼓手，站位跟大多数乐队不太一样，总是在后排的鼓出现在了视线的中央。
明明是富有力量感的摇滚，主唱的声音却是极其有穿透力的少女声线，高音漂亮到几乎有唱诗般的圣洁感。
贝斯的solo水准相当惊人，很难想象是如此年轻的乐手弹出来的水平，给主唱和声时声音的相性极好。
键盘虽然是新人，在演出中的表现力尚有欠缺，但经受过古典训练与专业比赛的技术十分强健，键盘的加入更是将原本有些单薄的三人乐队推向一个新的巅峰。
啊……能跟这些人在一起演奏，我还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
汗水流过我的脸颊，身体随着音乐不自觉地前倾后仰起来，练习过无数次的旋律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手指在琴颈上快速地移动着。
这一段是我和凉相互呼应的旋律部分。
她转头向我看过来，那双金色的眼睛闪耀得仿佛有火焰在灼烧。
在大多数乐队里，吉他手都是那个炫技漂亮的明星，但我一直觉得自己做不到能让观众惊艳的程度，对于solo总是会不自觉地感到抗拒，所以编曲的时候会给贝斯更多的部分。
凉会捏着我的脸对我说【喂你胆子大点】，一方面会给我提升技术的压力，但另一方面，她是最好不过的搭档。
我和她在舞台上站得最近，四目相对的时候，吉他与贝斯的旋律彼此碰撞的时候，我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总会一瞬间兴奋起来。
在副歌部分，我一边飙着吉他的华彩部分，一边跟班长一起唱了起来。
我的极端嗓练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沙哑撕裂到完全听不出本音的嗓音跟曲子的风格相当搭配。
主唱偏柔和的声线在副歌部分不但没有显得后力不足，反而交织出让人头皮发麻的震撼感。
我看向班长，只记得她汗水滑下时闪亮的痕迹，以及冷冽坚定的眼神。
满足着我胡来一般的高难度鼓点要求，还能这么稳地唱歌……想替她承担，这种心情，大概就是支撑着我练习极端嗓的动力。
就算难免会伤到嗓子，那也无所谓了。
……我有好好地成为乐队的一份子吗。
在舞台上，我有好好地不拖大家的后腿，让她们能够闪耀起来吗。
表演结束。
我听着如同浪潮一般的观众的欢呼声，呼吸依旧没有平复下来。
“这位是我们新加入的键盘，【Minami（南）】——”
班长在进行结尾的感谢时介绍道，台下顿时很给面子地发出了欢呼声。
“【Hitomi（瞳）】我爱你啊啊啊啊——”
在一片欢呼声中，我听见前排有人的呼声。
我向班长看去，挑了挑眉。班长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继续进行着结尾的感谢。
在推上，我们的关注者已经超过了三万人，其中班长作为主唱兼鼓手，是人气最高的成员。
结束演奏之后我就放空大脑了，毕竟又不需要我发言。
视线飘到了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停顿了一下。
那个看上去很高，发型很独特的人，应该是黑尾前辈。
啊，那他旁边就是研磨前辈吧。
隔着一段距离和舞台上灯光的影响，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是挑起嘴角笑了笑，向那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感觉最近的人变多了。因为夏天到了吗。”
走下台的时候，凉淡淡地，相当电波系地说道。
然后她看向相卜南，笑了笑。
“哟，做得不错嘛。”
“咕。”
相卜南一瞬泪眼汪汪。
“嗯，第一次演出完全没有犯错，真的很厉害。”
班长也笑了笑，感叹道。
“我当时可是僵硬到根本唱不出来……幸好有静。”
“如果说那次我吉他的难度是0.5，那你鼓加主唱的难度应该是2，不，2.5吧。”
我偏头看向她，无奈道。
今天大家都有时间，本来我们打算在后台听完所有乐队的演出。
这场让我比较在意的是那个叫【Blast】的乐队。我们在一栋楼里面的排练室，所以偶尔会撞上。
除了贝斯手是跟我们差不多的年纪，主唱，鼓，和吉他都已经是成年人了。
我对主唱娜娜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她微微沙哑的嗓音辨识度很高，而且黑色短发，摇滚的打扮，总有种成年女性的帅气。
不过我们跟【Blast】也只是在走廊里碰见会点一下头的关系。
光头的鼓手老是戴着墨镜，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是在模仿什么特工吗？黄发的吉他手倒是挺友善的样子，总是会笑笑。
那个染了浅蓝色头发的贝斯手少年明明跟我们一样，大概是高中生，张了一张乖巧帅气的好学生脸，却好像没在上学。
而且打了很多钉子，那个唇钉看着是真的痛……
总之虽然曲子很好听，但我觉得【Blast】有点可怕。
“【Tezasuto】的各位，你们好。”
一名戴着玳瑁眼镜、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性来到了我们面前。
是记者吗，还是油管主。
我习惯性地挡到了其他几人的身前，面无表情。
我知道班长肯定在我的身后露出了社交的笑容，随时准备交涉。
这个习惯其实是因为我的外表。几个女子高中生做乐队在live house演出，有时也会遇见讨厌的成年人乐手或者不知轻重的采访人员。
这种以貌取人欺软怕硬的家伙……我是身高最高的一个，穿上厚底的靴子差不多有一米八，黑色系的眼妆和我阴郁的脸还是相当有震慑力。
【有种会抡着电吉他打架的强度美】是凉的评价，虽然我完全是被她欺负的那个。
“——我是A社的经纪人木角，请问你们对签约有兴趣吗？”
诶。
我微微睁了睁眼。
在一之濑巧试图邀请我们签约唱片公司之后，当时我们三人一致认为这对我们想要的东西没什么帮助。
但现在到了考虑在网上出迷你专辑的时候，我们也逐渐意识到了没有公司，个人去做这些的麻烦。
需要联系录音棚，进行后期……麻烦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
MV的制作和拍摄肯定是不可能的，我们打算出排练室版本，然后正式版就让班长发挥一下她的书法，写几个字当作封面。
而且我对一之濑巧一直抱有一种警惕心。他推荐的东西，说实话我都不是很相信。
但是A社……
“是【 Trapnest 】公司的竞争对手。”
我听见班长小声喃喃道。
第77章
七十七
其实虚拟主播公司的A社与唱片公司的A社全名并不完全相同，但它们都被简称为A社是有道理的，因为实际上这两家其实都属于同一家企业。
经济约已经在A社手上的我：……
虽然唱片公司的出道被称为【主流出道】，和我之前的合同肯定是有不同之处的，但具体的条例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
Live house后台的休息室里，还能隐约听见一些外面的音乐声。
休息室里铺着深灰色的地毯，有一个小圆桌，以及黑色的皮质沙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是某种我分辨不出来的清凉木质调。
“我很看好【Tezasuto】的发展。”
木角先生坐在一个单独的座椅上，双手搭在圆桌上，看向坐在长排沙发上的我们。
“不管是演出的效果，原创曲的能力，还是外形和社交媒体账号的运营……在我的眼中，像你们这样的乐队，是一块璞玉。”
“主唱兼鼓手，一之濑小姐。”
他转头看向班长，笑了笑。
“跟【 Trapnest 】的一之濑巧有亲属关系，但至今没有加入他们的公司。我是否可以认为，作为竞争对手的我社，对你会有一定的吸引力呢。”
“可以这么说。”
班长露出了社交性质的笑容，平淡的眼神与语气却透露着不置可否。
“吉他手，影山小姐。”
木角先生看向我，顿了顿，说道。
“令我惊讶的是，在查询的时候，你已经是我社的签约艺人了……”
相卜南：“诶？”
班长：“啊。”
山田凉：“嗯？”
“那个，我可以解释。”
我弱弱地举起手，说道。
“那你倒是解释啊。”
山田凉看着张了张嘴又没说出话的我，没忍住笑了一下。原本还称得上严肃的会谈气氛瞬间就变得搞笑了起来。
“这种事情要我说出口……很羞耻的啊。”
我露出了一个安详去世的表情。
算了，在亲近的人面前掉马甲这件事，我差不多也该习惯了。
说实话会占用我生活这么大一部分的事情，在跟我关系好的人这里根本就不可能藏得住吧。
“……总之，我在A社做的是虚拟主播，不想被关注者在现实生活中发现。”
我捂着额头，简单地向在座的现充解释了一下vtuber的概念。
“因为在做v的时候我会唱歌，所以在这里除了极端嗓的那种音色，反而没法唱歌……而且尽量也不想说话，虽然我本来就不想说话…… ”
“我看过影山小姐的合同。虽然想要签约其他的唱片公司也不是不行，但留在我社显然会方便很多，而且我们也会注意和虚拟主播的部门那边的协调。”
木角先生笑眯眯地说道。
“贝斯的山田凉小姐，你创作曲子的能力是我很看中的一点。”
“老实说，以你们的年龄和外形条件，往偶像乐队的方向运营应该会很容易。”
木角先生看向我们，玳瑁镜框后深棕色的眼睛认真极了。
“但我有更大的野心……我想要打造的，是堂堂正正的【乐队】，是能做出震撼人心的音乐的乐队。”
“抱歉。”
相卜南苦笑了一下，小声说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登台表演，老实说发挥得很一般。如果是要谈签约的事情，我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们三个人的眼神逼得停了下来。
“在说什么傻话啊。你可是静那家伙好不容易拉过来的珍贵的键盘。”
山田凉托着脸颊，一脸正经地说道。
“虽然我不会干涉你的意志，但起码我想让你知道……你很厉害。跟你一起排练演出，我很开心。”
班长看向她，秀美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比刚才社交性质的笑要真诚一万倍。
“对不起，不管是编曲还是钢琴我都很烂，让你费心了……”
我正好坐在相卜身边，小心翼翼地看向她，低声说道。
“……你要丢掉我了吗。”
“咕。”
相卜南看着我，脸红了红，然后坚定地大声说道。
“我、我都听你的！”
“漂亮的诱拐，静。”
山田凉向我比了个大拇指。
“那这样就没问题了。”
班长坐在我的另一边，不知道为什么紧紧搂住了我的手臂……啊，她洗发水的味道好好闻，之后去问问用的什么吧。
“看起来你们的关系比我想的还要好。”
木角先生看着我们，也笑了笑。
“真美好啊……乐队内部不合那种糟心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
虽然因为乐队的成员都还是未成年人，都要各自回去跟家长商量，还有进行一系列的合同交涉。
但一番交谈下来，我们基本已经确定，木角先生就是我们现在最适合的选择。
至于家里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压力。
我这里就不用说了，本来就已经在活动，还搬来了东京，签约变多了也属于一个债多不愁的状态。
山田家的父母相当溺爱她，凉想做什么从没被阻拦过，甚至一开始玩摇滚也是因为对这种溺爱很不适应，想要叛逆。
凉对音乐一直都很认真，能成为职业音乐人对于她来说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但不是签约就会有钱的啦！在她挥霍掉所有钱买乐器之前我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
班长那边，父母倒是一直很支持她。毕竟是从小到大考第一，不仅要考东大还要争首席的超级学霸，只要成绩不下滑干什么都行。
我不知道在那次之后一之濑巧还有没有对她说什么，但从班长的表现我看不出发生了什么，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相卜家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了，全家的主心骨不是父母，而是姐姐相卜命。
据说相卜姐姐是个非常灵验的占卜师，她说小南加入这个乐队是好事，所以她们家人不可能反对。
占卜师啊……唔，虽然我不信这些，但总归从结果上来看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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