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太常俯下身来,露出一丝狞笑,“机会倒是有一个。过两日便是西王母的蟠桃寿宴了。各路仙子皆会前去。你这点修为,靠自己是没什么前途了。若你有本事在蟠桃宴上寻了个得势的仙子带回勒霞,我便册封你为太常。别怪本尊没提醒过你,我知道你最近都在捣鼓着那地府所出的辰昏杖。我劝你少动这些心思!你娘可没把地府灵资传给你,你修习不来灵术。那辰昏也是加了仙印后才法力大增的。你还是早日认清现实,断了依靠地府渊源的念头,绑定了能让你飞黄腾达的仙子,或许还有点机会。记住了,地府永远只能为你所控,不可本末倒置。不然必遭天谴!”
入夜后,朱厌殿前,两边看守见是豹冕前来,连忙拱手道,“参见太常妇!太常妇这是又给文儿送点心来了啊。”
豹冕微微一笑入了殿中,见莫鲲正站在文儿身后,看着他在黑木长案上写写画画。豹冕含笑道,“鲲儿你还没休息啊,那正好,这些点心,你与文儿一同品尝吧。”
莫鲲连忙迎过来道,“母尊真是对文儿疼爱有加,隔三差五就备了各种好吃的过来。”
文儿抓起一块云糕放在嘴里,一边继续作画。豹冕走过去看着,笑道,“文儿如此专心,都在画些什么?”
只见纸张上画着汹涌的忘川河水上一个铺着盖头的红衣女子立在船头,两边生满了曼陀罗和玉昙花。莫鲲点了文儿的脑袋一下道,“文儿,你不会也想要新娘子了吧。”继而转身对豹冕道,“快到玉峻王叔大婚之日了,父尊念着同气连枝,虽无暇前去也不好不做表示。所以让文儿生发了些喜庆的花卉,给送过去了。”
“原来如此。这孩子得亲家真传,花花草草都画得惟妙惟肖。”豹冕怜爱地抚了抚文儿的头道,“文儿,可否将这画作赠与祖母?”
文儿点了点头,将画作交到豹冕手中。豹冕道了句,“天色不早了,让文儿早些休息吧。”说着便离开了。
豹冕回到穷其殿中,见莫天禅尚未回来,忍不住将文儿的画作举到灯下,靠着地母鲜知观赏起来。地母鲜知上那片金光突然倾泻到画作上,只见画作上赫然浮现出一首小诗:幽都娶亲百花香,忘川泛舟新娘到。金枝玉皿车马急,美轮美奂现吉兆。
豹冕一惊,又将那画作向金光靠近了些,只见河中浪涛卷起一个圆形退到红衣女子身后,那女子则钻入扁舟立起形成的蝶蛹之中钉在圆形中央。诗句中的“舟”、“皿”、“轮”“幽都”几个字随之移动起来,移到扁舟上方,形成“幽都轮盘”四字。
豹冕的心剧烈跳动起来,“文儿这是用了‘生花妙笔’向我传讯啊。鸢儿心中提到的轮盘,竟是在幽都之中!”豹冕只觉得天昏地暗:这么看来,勒霞与幽都的连接法门已然被找到了。我可是得把这个消息想办法告诉鸢儿。
正在此时,莫天禅突然推门而入。豹冕一惊,连忙将画作扣了过去,努力平静道,“夫君可算是回来了。香汤已然备好了,不如先去沐浴更衣吧。”
莫天禅斜睨了一眼桌上,点了点头道,“嗯,有劳夫人了。”说着入了内室。
豹冕连忙将文儿的画作拾起,看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一把藏进袖中。心中盘算着如何将这消息传送出去。
过了一阵,莫天禅换了亵衣出来道,“忘了与夫人言语了。今日天庭之上,文曲仙尊来寻我,说明日午时携忘川前来拜见你我。夫人一同接待吧。”
豹冕连忙道,“太好了,这八成是要商量忘川同鸢儿的事了。”心中一阵宽慰:这下好了,我只需想办法将这画作交给忘川,他自然会去寻鸢儿。
次日午时,文曲星领了忘川入了霞帔殿,为莫天禅和豹冕各准备了一盒仙丹,彬彬有礼道,“忘川这孩子自幼无父无母,本尊算是半个尊长。代为献上些薄礼,还望二位笑纳。”
豹冕立刻笑容灿烂道,“文曲仙尊何必如此客气?你能特意陪忘川前来,我们已是很欢喜了。”
莫天禅也陪笑道,“小女与忘川之事,夫人已是说过好几回了。本尊的意思是尽早定下为好。本尊也好早些求天帝赐婚,给忘川封个一官半职的。”
文曲星随和道,“本尊也有此意。忘川品行修为皆出类拔萃,只是留在老君阁中,晋升空间有限。的确是该寻个更好的仙职。”
莫天禅鬼魅一笑道,“本尊的意思,不如换去太阴殿吧。那里也本是鸢儿最想去的。忘川在老君阁中这许多年磨练,加上鸢儿如今对仙品的习修,必可在太阴殿有所作为。”
文曲星笑道,“这般甚好。忘川,还不快来谢过太常。”
忘川连忙上前作揖道,“多谢太常提携。鸢儿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此事我想同鸢儿一并商量了。”
莫天禅得意道,“她有什么主意。这事我替她做了主,立春之后便办了。”
听到“立春之后”几个字,文曲星与忘川心照不宣地沉默了片刻,随即文曲星应道,“便由太常做主吧。”
豹冕喜上眉梢道,“先把此事定下了,立春后我们好商量大日子的事。”
文曲星拱手道,“本尊定会备好聘礼,前来正式提亲。只是老君阁中的家当太常也不陌生,怕是少了珍稀异宝。”
“哎,文曲星何出此言?”莫天禅的目光毒辣地锁定了忘川道,“忘川便是这珍稀异宝啊。有几个仙家能无视我勒霞阴火轮最上乘仙法的伤害的?”莫天禅说着又看了看文曲星道,“又有几个仙家没有文曲星的北斗星梭,能星驰云跃?本尊也就上回在夫人寿辰之夜,遇上个潜入勒霞的刺客,有着本事。说起来也奇怪了,那刺客一身打扮与老君阁侍仙一模一样,这要不是本尊了解忘川品行,可是得多想了。”
文曲星心中思量:好你个莫天禅,这还在明里暗里的刺探。面上却挂笑道,“老君阁的侍仙是天庭中着装最朴素的,倒是给歹人伪装带来了便利。看来我可是得提请了天帝,变换了衣着。”
豹冕在一旁连忙打圆场道,“说到着衣装,我倒是准备了好些新料子,还没来得及送给鸢儿。既然忘川在此,就辛苦你跑一趟,替我送去吧。”说着吩咐侍仙取了包裹来,亲自上前交到忘川手中,双目紧紧盯着忘川道,“都是我精心挑的,忘川你可是得细细看过了,帮鸢儿一同选选。”
说到“细细看过”四字时,豹冕的手紧紧捏住忘川的手。忘川心中一紧,望着豹冕的眼神,心中明白了大半,连忙回敬道,“太常妇放心,我定会帮鸢儿长眼的。”
豹冕连忙招呼道,“你看看,净顾着说话了。我与夫君准备了写酒菜,还请二位一同用午膳吧。”
文曲星带着忘川答礼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用完午膳后,文曲星领着忘川离开了勒霞。七星方尊车内,忘川急急打开了包裹,揭开一层又一层,终于发现在最中心包着文儿的画作。忘川与文曲星对望了一眼道,“鸢儿她娘亲果然有发现。”
文曲星一边从袖中取出一支风干的绿萝,散出一片水气恢复了新鲜,一边不无感叹道,“看来文儿这孩子是继承了春山君与蜀锦的双重仙力,可随心所想细致记录所见,还可与木灵素仙法融合。”说着将绿萝靠近了那画作,再次浮现出“幽都轮盘”四个字。
忘川笃定地捧着那画作道,“果然是在幽都之中。”说着又看了看那画中的地貌,“忘川之水湍急,不利于固土,依我判断,那轮盘当是在能俯瞰忘川之水的酆都城中。看来我与嫣儿幽都这一遭,可是得翻它个底朝天。”
忘川的双眼向轩窗外望去,远处勒霞之上的黑色香灰仿佛如猛鬼扑食般狰狞着,阴森森地望着自己。
第130章 大战在即
瑶池之畔,西王母高声对嫣儿道,“看来女娲的五大灵素调配之术,你已是运用自如。既然如此,今日老生可就要拿出十分仙力了。”
嫣儿立定了步伐道,“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上回在死亡谷老太祖仙力受限,让嫣儿找到了破绽。如今你我知己知彼,均可放手一搏。”
西王母微微一笑,话不多说,一个“须弥芥子”在嫣儿四周围堵上高耸如云的光波囹圄,不断变化波纹,向内收缩。嫣儿顺势放出白发三千丈,运行了盘龙链,显现出这光波囹圄的基底色,然后用素练从四周取下主控波纹的粒子,重新组合,用幻境生出一株波纹大树来,念了句“枝繁叶茂”,让那大树迅速延伸开来,四向刺破了囹圄而出,华盖在上方拉开一个出口来。嫣儿一个“月影婆娑”凌霄直上,出了“须弥芥子”阵。
“好啊,已经学会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西王母收了仙法,又全副仙力放出“大夜弥天”,将那大树连根拔起,风卷残云般带入漩涡之中。嫣儿一个“立地生根”努力将自己定在原位,启动勾陈主土之力,不断向下加固。
西王母笑道,“就靠着木克土,怕是不够。木亦可生火!”说着引导了嫣儿脚下的盘根一路向自己伸展开来,转而将西王母的火灵力燔烧得更加凶猛,松动了嫣儿的根基。
嫣儿也随之一笑道,“彼此彼此!”随即放出“九霄云外”,风鼓火涨,如山火肆虐,奔涌而出。不一会儿,便将那漆黑的漩涡焚烧蒸发殆尽,只留下一圈蒸汽,在流动飘曳。
西王母收了“大夜弥天”,激动得一把搂住嫣儿,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一个欲擒故纵!居然想到了劲风烈火,加速漩涡自身运转蒸发,将其消融。真是让我看到了当年月神‘斗转星移’的架势!”
嫣儿不好意思道,“是老太祖没有戳穿我卖的破绽。若及时制止我融合风火之力,怕是亦不能得手。”
“唉,兵不厌诈!”西王母飒爽道,“我与你这般熟悉了,尚来不及识破,待你与玄冥大帝交手时,必然更是无往不利。唯一要小心的,便是在你剥离异禀仙魄之前,幽都之气会加速消耗你的仙力。必要瞅准时机,一击而中。不然让玄冥大帝看出端倪,调转了地沉之力,你就少不了一番苦战了。”
“嫣儿记下了。”嫣儿连忙点点头道,“多谢老太祖提醒。”
嫣儿挽住西王母的手臂,亲昵道,“老太祖,眼见着四海战神迫在眉睫。我想着能否同您借几日,随云哥哥前去观战。”
西王母微微一笑道,“你这是担心翀儿吧。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你可是得去问问女娲的意思。”
“昨夜我已经请示过女娲娘娘了。她说四海战神决战之地天水麦积山,本也是她与伏羲先祖诞生地。作为伏羲后人,我倒是的确应当去拜谒一番。”嫣儿应道。
“既然女娲已应准了,你便同阿云一道去吧。”西王母和蔼道,“可惜此番你不能代表东境前去应战。不然啊,他们一通男子,哪个也不能是你的对手。”
嫣儿笑道,“我看是老太祖你雄心犹在,恨不能亲自上场。”嫣儿无限感慨道,“我对独步天下、统领天兵,一样都没有兴趣。我只愿早日除去勒霞威胁,让天帝废除异禀之制,能者皆有用武之地,再也不必日夜提心吊胆,人人自危。”
嫣儿抬起手上的盘龙链道,“正如女娲娘娘所言,这造物创生之能当代代传递下去。我倒是希望能早日完成了功业,将这盘龙链交还天地之间。”
西王母拉住嫣儿的手道,“好孩子,老太祖相信这一天必不遥远。待真相大白之时,老太祖定会陪同你入天庭觐见天帝,让他还天地太平。当下这些,也是他应渡之劫吧。”
太阳殿外,休习完毕,鸣金收兵。众将士一拥而上道,“星君,此番四海战神一役,可是上来便要决战。不知星君可有应对之策?”
太阳星君收了金盘红鳞枪,豪迈一笑道,“本宿向来只有一个一策——各个击破!”
众将士哈哈大笑,齐齐挥舞了手上盾牌刀剑道,“星君威武!”
勒霞峰上,混沌殿中,莫鲲正将奇藤鞭法融入了阴火轮中,在那铁索连环上生出突兀毒刺,可贴服地面延展,又可随目标所在锁定延伸。
莫天禅在一旁频频点头道,“记住。此乃出奇制胜的招数。莫要急于求成,过早暴露。太阳星君有白银铠甲护身,毒刺不可完全穿透,自然不会视奇藤为威胁。然他不晓得,此招的关键在于阴火焚烧,将毒性通过气体渗入体内。虽说不会伤了他性命,但可以大大抑制变幻速度和仙力,为你开路。”
莫鲲猖狂一笑道,“多亏父尊指点,否则孩儿如何能发现这等妙计。”
莫天禅得意道,“平日天界都只当极品仙丹出自老君阁中,勒霞为刑罚所制金石丹药,都是刑讯逼供所用,难登大雅之堂。他们如何知道,我勒霞所出,皆是在众多不同灵素仙家身上一一试验过的,最有针对性。”
“父尊所言极是!”莫鲲踞傲道,“不仅如此,那些他们平日口中来路不正的武器仙品,皆有各自玄妙。仙家不屑研究,自然也不甚知晓。这回就让他们在司马翀身上,先看看‘目断魂消’的厉害!”
说到这,莫鲲略显犹疑道,“不过父尊,那小子对文其嫣一往情深,日夜苦修。若是他报定必死决心,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冲破心脉也要使出绝顶仙法与孩儿拼个玉石俱焚,那该如何是好呢?”
莫天禅掩口而笑道,“你放心,本尊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那‘目断魂消’是个必杀技。司马翀即便不顾自己死活使出绝招,本尊也留了后手。绝不会让统领御天一职,大权旁落的。”莫天禅狭长的双眼中闪烁出凶狠地寒光。
罗浮殿中,翀儿依旧在刻苦修习,反复练习出手的速度。然似乎每回他意欲灌注全副仙力,本体便显得力不从心,不禁从额上滚落豆大的汗珠。
嫣儿看在眼中,痛在心里。连忙洒下一片梨花雨幻境,隐在其中。
翀儿见庭院中忽然飘起梨花雨,心中一惊,收了仙法,对着花瓣雨呼唤道,“嫣儿,是你么?”
花瓣雨中传来嫣儿的声音,“翀儿,是我。”
翀儿激动万分道,“真的是你!嫣儿,你总算是又来看我了。嫣儿,你到底在哪儿,你还好么?”
嫣儿幽幽道,“翀儿,我早已化了月晕,和我娘亲在一处。你不必挂念。”
翀儿又是欢喜又是伤感道,“所以你是真的已经离开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和白萍洲报仇雪恨的。”
嫣儿轻声道,“翀儿,我知道你会的。你就要起身去备战四海战神了,我特意前来告诉你些克敌之法,毕竟我与他俩都交过手。太阳星君的修为定在你之上,不可硬拼仙力。他乃土灵素之身,需慢慢蓄积仙力和仙法变化,集腋成裘,所以你不可给他这个机会。而莫鲲,招招牵扯心智,需凝神辨别真伪,找到命门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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