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诺听见柏千帆这么说,也扭过头定定地望着阎煦。
千帆的存在有些超过她以往的认知,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如果千帆不想去投胎,那留在阎老板这里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她也很想让千帆留在这里。
谢诺的原生家庭也不好,她父亲生前酗酒家暴,打她记事开始,她和母亲就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又惹怒父亲遭到毒打。
到了她10岁那年,嗜酒如命的父亲猝死,她和母亲终于得以解脱,从此之后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可好景不长,母亲在长期家暴中身体早就垮了。在她工作的第一年,母亲身体状况欠佳,永远地离开了她。
谢诺在最无依无靠,茫然无措时和千帆成为了好朋友。
因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她性格弱,爱逃避,唯唯诺诺,好欺负。是千帆像只小刺猬似的挡在她身前,保护她不被欺负,教她如何反击。
她们相互扶持,互相舔舐着伤口,慢慢成长。
于她而言,千帆不仅是好朋友,更是一个很重要的亲人。
阎煦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今天早上确实觉得店里需要一名员工,毕竟她平时爱睡懒觉,每天早上都是不用睡觉的小水鬼开门营业,时间长了就好像她在雇佣童工似的,如果有一名正经的员工负责招待店里的顾客就再好不过了。
只不过――
阎煦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钱溪悦和陈新洲,又看看墙上那一排空调,最后看着柏千帆……合着她这家店当真就一个活人都雇不到是吧?
她在一人一鬼期待的目光中没急着表态,反而问钱溪悦和陈新洲:“你们怎么看?”
钱溪悦耸耸肩:“只要不跟我争姐姐的宠爱,多一个小伙伴也挺好。”
陈新洲低着头又烫了个茶杯:“反正它不会做饭。”威胁不到它的地位。
“行吧。”阎煦弯起唇角,“那以后前台接待就交给你了。”
一人一鬼同时松了口气。
钱溪悦跑过去搬了把椅子放在谢诺旁边:“坐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陈新洲把刚烫好的茶杯放在它面前,又在杯中倒满茶水,干巴巴道:“喝茶。”
“谢谢……”
柏千帆缓缓站起身,它起身时右手不小心碰到了钱溪悦搬来的那把椅子。
正常来说它碰不到阳间的物品,右手会穿过椅子。
可它手指碰到椅子时却清清楚楚感知到了物品的存在,换言之,它居然能碰到阳间的椅子了?
见柏千帆起身后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阎煦慢悠悠地解释:“从现在开始你跟它俩一样,能够被人类看见,也能触碰到阳间的物品了。”
柏千帆恍恍惚惚地道了声谢,小心翼翼在谢诺身旁坐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这次它没有再从谢诺的手背中穿过,而是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她皮肤的温度。
一人一鬼对视一眼,像以前一样握住对方的手。
柏千帆仰起头,迟疑道:“阎老板,它们是……”
阎煦随意瞥了眼那排空调:“哦,不用管它们。”
谢诺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空荡荡的墙壁,目光茫然:“这里还有别人……或者说别鬼?”
“不要在意这些。”阎煦淡定地岔开话题,“新成员自我介绍一下?”
“你们应该也知道我的情况……”柏千帆说,“我原名叫柏招娣,后来自己改名为柏千帆……但我现在想到跟他们用同一个姓氏就觉得恶心,我不想姓柏了,你们以后就叫我千帆吧,我也是水鬼。”
钱溪悦笑嘻嘻地说:“欢迎千帆!虽说你死的时候虽然比我大,但我已经当了30年水鬼啦,按鬼龄来算可是你的前辈哦!所以我就直呼你名字,叫你千帆啦?”
千帆从善如流:“前辈怎么叫都行。”
钱溪悦被这声“前辈”取悦到了,扭头戳戳陈新洲的胳膊:“新洲哥,明天给千帆做个欢迎蛋糕吧?”
陈新洲讷讷点头:“好。”
阎煦毫不留情的戳穿它:“我看就是你想吃吧。”
插科打诨了几句,谢诺突然问道:“千帆,你当时为什么要回去?”
提起这个话题,千帆笑容微敛:“他们打电话问我要10万元,说现在村里娶媳妇都要新房,他们想给柏天赐盖一间新房。
“他们可能也知道我早就厌烦了那个家,也厌烦了他们,所以他们表示只要我能凑出10万元给他们,从此之后就跟我一刀两断,以后也不用再给他们养老费。”
谢诺听见这话便急了:“这话你都信?”
当初柏家人信誓旦旦地说只要千帆每个月给2000元赡养费,他们保证不再骚扰千帆。
可结果呢?他们还是会时不时打电话过来要钱。
千帆唇边泛起冷笑:“他们原本确实打着从我这里先骗走10万元,到时候继续死缠烂打让我每个月给他们打生活费。但我告诉他们我没钱,想要钱就只能借高利贷。不过高利贷这个东西很危险,债主们都神通广大的。万一以后还不上钱,那些债主们可能还会去阳湖村找他们讨债。”
它语气嘲讽:“很多年前,村里曾有个赌鬼借过高利贷,后来还不上钱,债主就找到那人家里把能卖钱的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也砸了。
“那三人知道高利贷危险,他们想让我借高利贷,却不想承担任何风险。还说只要我钱到位,他们立刻找村支书作证,跟我彻底断绝关系。”
谢诺听明白了:“你这次回去是想找村支书作证,用10万元彻底买断跟他们的关系?”
“嗯,用10万元换的我后半生的安宁,也不亏。”千帆点点头,“其实我回去之前就想好了,如果后面他们还问我要钱,我就雇些人伪装成催账的过去吓唬吓唬他们,可没想到……”
它停顿了一下,没再继续往下说。
一向沉默寡言的陈新洲小声开口安慰:“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新洲哥说得对!来到这里就是新生!”钱溪悦冲着它举起茶杯,“Cheers!”
……
两人三鬼聊到半夜才睡,好在茶馆内还有间客房,谢诺当晚就住在了客房中。
第二天早上,半夜才睡的谢诺8点半起来跟着千帆一起收拾茶馆,陈新洲在后厨准备早饭和点心。
钱溪悦没事儿做,抱着学习平板坐在吧台前上网课。
今天的生意比昨日还好,等快到中午阎煦洗漱完来到大厅,茶馆几乎坐满了客人。
她走进前台内侧,钱溪悦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昨天华秋翠女儿婚礼上的事情在邻里邻居中都传开了,王老板趁机帮你宣传了一波,说这一切你早就算到了!之前在咱们店里找你算过卦的爷爷奶奶们也帮你作证,所以姐姐你现在在咱们这周围彻底火啦!今天的这些顾客大多都是找你算卦的。”
小水鬼话音刚落,茶馆里的顾客也注意到了她,一窝蜂地涌到吧台旁。
“阎老板,听说你算卦可准了,你能给我也算一卦吗?”
“哎哎,你们别挤啊!阎老板,我也想找你算一卦!”
“阎老板,我这是急茬儿,能先帮我看看吗?”
“阎老板,您能不能帮我看看我最近是不是撞鬼了?”
阎煦被左一声右一声的“阎老板”叫得头疼,用力敲了敲桌子。
“算卦没问题,但你们能先排个队吗?”
第49章 钱溪悦还是小孩子,……
钱溪悦还是小孩子,社恐的陈新洲又常年窝在后厨,能指望的只有千帆。
好在千帆非常靠得住,它闻声立刻配合阎煦维持起店内的秩序。
考虑到顾客们也有隐私,千帆让阎煦去里屋的会客室中,它给前来算卦的顾客发了号码,顾客们按照号码的顺序依次进入房间中找阎煦一对一算卦。
之前来店里找阎煦算卦的大多是中老年人,阎煦在华秋翠这里一战成名之后,这次来茶馆的几乎都是年轻人。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一名年轻男人。男人微胖,戴着一个黑框眼镜,他可能是有些紧张,进去后坐得板板正正。
阎煦见男人进来,将手机反扣在桌面,淡声问:“你想看什么?”
“阎老板,您看我适合上班,还是适合自己创业干点事情?”男人摸摸鼻子,眉宇间带着愁容,“我现在在体制内工作,稳定是真稳定,但升职加薪遥遥无期,很没盼头。所以我考虑要不要辞了这份工作,自己出来创业。”
阎煦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创业的话想做什么?”
“目前想法是想加盟一家奶茶店。”说起这个,男人侃侃而谈,“我看上一个比较不错的全国连锁品牌,这品牌加盟费1万元,合同履约保证金2万元,剩下还有些什么运营指导、咨询服务等等费用加起来还需要1万元。他们是公司统一委托第三方统一装修,装修费用9万元,奶茶原材料5万元。
“除此之外,还有房租、转让费、开业宣传等等费用,我算了算,加起来一共大概需要35万元左右。”
阎煦莞尔:“你倒是做了不少功课。”
“也、也还好。”男人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
“不过你不适合创业。”阎煦话锋一转,很直白地说,“你的性格不适合自己创业干事儿,财运也不在这里。你在现在的公司干了有三年吧?从你面相上来看,你在三个月之内有升职的机会。”
男人诧异:“升职的机会?”
“嗯。”阎煦点头,她也没指望着对方能完全相信自己的话,便提议道,“创业这件事也不急一时,你别急着辞职,可以先干着现在的工作,一边继续考察创业项目,等三个月之后再做决定。”
“不用了阎老板,我相信您!”男人双手握拳,眼神出乎意料的坚定,“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好好的在原单位干下去。”
男人咨询完问题后推门出去在吧台扫码付钱,顺便帮阎煦叫下一个人。
很快,第二名客人也推门进来。
“阎老板您好!”这名客人是一位短发女孩,她大概是20出头的年龄,眼底透着光,整个人元气满满。
女孩应该是已经打听清楚阎煦算卦的流程,她落座后从包里掏出一张写着两人生辰八字的纸张和一张男人的照片,笑盈盈地推到阎煦面前:“阎老板,这是我跟我男朋友的生辰八字以及他的照片,我想看看我们俩人的姻缘。”
阎煦看了一眼她男朋友的照片,缓缓开口:“你希望我委婉一点,还是有话直说?”
女孩笑着回答:“我来找您当然是希望您有话直说了。”
阎煦微微颔首,也没客气,直言道:“这位男士心绪浮躁,追求新鲜事物而不顾长久,对待感情很轻浮。简单来说,他是个脚踏几条船的渣男,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阎老板,您算得真准,您说得这些这些我都知道。”女孩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也不怕您笑话,我上周刚发现他出轨了和他玩游戏的一名女生。”
坐在旁边安静乖巧陪着阎煦的钱溪悦惊了:“他都出轨了,你不跟他分手就算了,还想算和他的姻缘?”
女孩脸上带着一种没有接受过社会毒打的天真烂漫:“他向我下跪,哭着给我道歉,跟我保证他都会改,我相信他!”
钱溪悦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小姐姐,出轨这事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他道歉你就相信?”
女孩家境应该不错,从衣服到首饰都是大牌,手上拎的包包也价值不菲。
那个男的愿意放下自尊下跪道歉,八成也是看中了女孩的家世吧。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都肯向我下跪了,足以说明我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女孩羞涩一笑,“他昨天向我求婚了,说怕我因为之前那件事情没有安全感,所以想早点给我一个家,给我完整的幸福。”
钱溪悦看着沉浸在自己恋爱世界中的女孩,简直无力吐槽。
“你要是不介意他花心、用你的钱养别小三的话,那当然没问题,只不过――”阎煦指着写着两人八字的那张纸,指尖在纸上轻叩,“从八字来看,他克你,还挡你财运。”
“挡我财运?”女孩原本的幸福表情瞬间裂开,险些拍案而起。
阎煦靠着座椅,双手环胸,不慌不忙地说:“你仔细回想一下,你跟他在一起之后是不是买刮刮乐再没中过奖,喝饮料没见过‘再来一瓶’,就连玩个游戏都再也没有抽到过SSR?”
女孩仔细回忆了一下,郑重地点点头:“好像还真是!”
她眼皮跳了跳,眼神逐渐放空,喃喃自语:“难怪呢……我以前财运很好的,每次世界杯、欧洲杯买球都能小赚一笔,可我跟他在一起之后的那一届世界杯居然赔了5万多,而且我当时一共压了六只球队夺冠,最后那6只球队连四强都没进!
“我以前玩游戏稍微氪氪就能抽中想要的卡,但自从和他谈了恋爱,每次活动平均得氪8000到10000元,才能勉强抽中活动中最好的卡。
“我原本以为是我自己水逆,原来是这孙子影响了我的运势!”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言语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大师,我现在跟他分手的话,财运还能回来吗?”
阎煦淡定地点点头:“会,但没那么快,你得需要养一养。”
“我明白了,谢谢阎老板!”
女孩道谢后转身匆匆往外走。
女孩走后,钱溪悦压低声音问:“姐姐,你刚才是不是为了劝她和那个渣男分手故意这么说呀?”
“当然不是。”阎煦执起茶杯抿了一口,“无论男女,乱搞男女关系的都很败运势,在他们身边待时间长了也容易受到影响。”
……
许是因为200元一卦的价格确实亲民,整个上午,茶馆人来人往,几乎都是来找阎煦算卦的。
阎煦从中午忙到晚上,一刻都没休息。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她实在扛不住叫停了算卦服务,打算先去餐厅吃个饭。
阎煦从会客厅出来正准备往餐厅走,余光瞥见了一名老者在茶馆门口来回踱步。
她顿住脚步,拉过千帆耳语:“你忙完去把门口的老人带到餐厅来。”
千帆朝着门口望了一眼,点点头:“交给我了,阎老板您去吃饭吧。”
阎煦“嗯”了声,懒散地走向餐厅。
陈新洲早就把晚饭准备好了,见她进来,赶忙替她拉开椅子,又去厨房给她盛好米饭和汤。
“阎姐,您这样也太辛苦了。”陈新洲见不得她这么辛苦,积极地帮忙出主意,“千帆不是搞了叫号吗,要不您每天限量给号,这样您也能有时间休息休息。”
“先看看吧。”阎煦确实是累了,嗓音中都透着疲惫,“今天可能是受到了华秋翠的影响,也许等这阵影响过去,来店内找我算卦的人就没有这么多了。”
“姐姐,我觉得新洲哥说的有道理!”钱溪悦双手捧着下巴,歪头道,“随着姐姐的名气越来越大,来找姐姐算卦的人肯定也越来越多,要是不限量的话,姐姐可能会从早算到晚,连休息和打游戏的时间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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