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澜垂眸扫了一眼协议,淡声解释:“老爷子安排了陈姨在川颐园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们领证之后不同居,容易让老爷子起疑心。”
“另外,川颐园那套别墅房间很多,陈姨也只有白天在,你不必和我住一间。”
“这样啊。”
阮星月暗自松了一口气。
“嗯。至于已婚消息不得对外公开这一条,”季清澜沉吟片刻,骨节分明的指节在桌面上轻扣了两下:
“除双方直系亲属以外的人,就是外。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也方便以后离婚。”
原来是为了方便以后离婚。
阮星月点头表示理解。
她垂眸看着婚前协议书,深吸了一口气,握笔在署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
签好婚前协议后,恰好两人身份证都带在身上,于是商量好一会直接去领证。
然而只是从包厢走到咖啡厅的门前这短短一会儿功夫,门外便忽然阴云密布地下起了中雨。
行人四处奔躲着,谁也没想到上午还是朗朗晴日,这会儿就下起雨来。偏偏附近还没有卖雨伞的日常用品店。
夏日的阵雨总是这样下得猝不及防,且似乎短时间内没有停下的征兆。
季清澜拎着电脑手提包站在咖啡厅门口轻啧一声,黑眸散漫地半阖着看向灰蒙蒙的雨幕。
他是开车来的,但从这家咖啡店走到他停车的地方需要近五分钟。
看这雨势大概是要等会儿了。
正驻足,季清澜的余光瞥见右手边开出一朵漂亮的伞花,淡黄色碎花纹。
阮星月将小伞撑开后向季清澜那边探出白皙明俏的小脸,“要一起撑吗?”
季清澜黑眸微垂着看她。
中雨挟着风吹动她脸侧的发丝,冷冷雨幕中,她打着把小花伞,偏生明媚。
片刻后,季清澜撑着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小碎花伞走进雨幕中,身旁依偎着娇小的女人。
伞太小,本身就只容得下一人,硬要给两个人遮风挡雨实属不易。
季清澜尽量将伞向阮星月那边倾斜,又淡声叮嘱:“靠近点。”
阮星月今天的妆容是不防水的,她担心一会淋花了妆拍结婚证件照会很丑,只得乖乖往他身边凑。
二人的距离极近,近到季清澜撑伞的手肘不经意间蹭过她的削肩,连绵雨声中隐约可以听到她轻柔的呼吸。
雨水气息夹杂着她身上甜美的气息一齐萦绕鼻尖,惹人心痒。
*
办好结婚证时,天空已经放晴。
阮星月小心地将小本本放进了包包里,抬头看向季清澜,犹豫不决地确认道:“那个,按照婚前协议上的内容,我们领完证我就该搬到川颐园了?”
季清澜嗯了一声,从西装裤口袋中摸出一张门卡递给阮星月,又道:“明天晚上是老爷子的寿宴,记得穿正式点。”
他扫了眼阮星月身上明显不合身又过了时的裙子,眉头微皱起。
阮星月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略有些尴尬,好像是被嫌弃了。
如果有的选,她也不想穿别人的旧衣服。
季清澜见她垂眸似乎有些委屈的模样,淡声道:“我会差人送几套衣服去川颐园,想穿哪套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身上这件不合身就丢了。”
他要送自己新裙子吗?
阮星月倏然抬眸,杏眸微微发亮,“谢谢你。”
季清澜避开了她明亮的眼神,“嗯。”
平白受了别人的好处,阮星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想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正要开口时,季清澜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知道对面讲了什么,他淡淡应了两声,随后散漫地神色收紧了些许,“知道了。等我回去处理。”
等他挂断了电话,阮星月随口问了句:“工作上的事?”
“嗯,一会儿我让周立来接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她回应完,季清澜点了下头便先行离开了民政局门口。
直到男人高挑的背影消失在转交路口,她也转身准备离开。
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阮星月停住脚步,取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是阮逸山打来的电话。
她接下电话:“喂。”
电话那边传来阮逸山的声音:“星月啊,和季总谈得怎么样啦?”
语调明显带着轻松愉快。
阮星月垂眸,“嗯,签了婚前协议,领了证。”
她将两人隐婚的事告诉了阮逸山,又补了一句:“说是方便以后离婚。”
阮逸山顿了片刻,不知在盘算什么。
过了十几秒,他才又开口:“噢,那他有没有提资金的事?和你离婚了,资金会撤回吗?”
阮星月轻咬住樱唇,心中自嘲了一下,淡淡道:“谁知道呢。”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扯出另一件事:“白阿姨那边呢?要瞒着吗?”
“还是瞒着吧。”阮逸山衡量了一番,“你白阿姨嘴上没把门,你妹妹也是。既然季家说了要隐婚,肯定是要顺着他们的。”
阮星月:“嗯,知道了。我还有点事情,先挂了。”
不等对方回应,她便挂断了电话。
*
中午,阮星月在粤菜餐馆吃完饭后,周立正好打电话过来,说马上过来接她。
二人会合后,她跟周立说明自己得回阮家拿一些东西再去川颐园,让周立先回去忙自己的事。
周立干脆道:“那我先送您回阮家,您拿好东西我再送您去川颐园。”
阮星月不想麻烦他,但见他露出为难的表情,想着大概他也不方便违了季清澜的指示,于是点头同意。
“好,麻烦你了。”
下午两点多,车停在了阮家别墅大门口。
阮星月本来以为这个点家里应该没人,然而她刚刷卡打开门,在玄关处便听到了白慧洁母女俩的谈话声。
“妈,你再看看这身,这身怎么样?”
阮薇薇穿着春夏高定礼裙,喜笑颜开地在真皮沙发前转了一圈。
白慧洁坐在沙发上也跟着笑,“好看好看,我的女儿,穿什么都好看。”
阮薇薇得意地昂起脖子,“我明天打算就穿这条裙子去参加季老先生的寿宴。”
“穿那么漂亮,其他千金小姐不都得被你比下去?”
白慧洁打趣了一句。
“那可不,毕竟这裙子花了我三百多万呢。”
阮薇薇高傲地像只小天鹅,正炫耀着,余光瞥见了从玄关处刚换好鞋的阮星月。
她冷哼一声,抱着胳膊阴阳怪气:“三百多万的裙子,我老公说买就给我买了。可是某些人呢,只能穿别人的旧裙子。”
阮星月当然知道阮薇薇在找自己不痛快,她只当没听见向二楼走去。
阮薇薇见阮星月无视自己,心底冒火:“喂,说你呢,装什么聋?”
阮薇薇见阮星月停下步子看向自己,阮薇薇倨傲地提起裙摆走向她,目光打量着阮星月身上这条裙子。
不得不说,尽管尺码不合,但阮星月的外在条件过硬,这条压箱底的裙子硬生生被她穿出了明艳少女氛围。
阮薇薇有些不爽,故意讽她:“我看你穿我的旧衣服也挺不错嘛。明天的晚宴要不要从我那再挑件旧衣服?”
阮星月见她耀武扬威的模样,面上仍然保持静淡:“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转身正欲上楼,忽地又顿住脚步,扭头看向阮薇薇,温声提醒般:“对了。你身上这件裙子是浅色系,会显得你更黑,我不建议你穿这件。”
说完,她从容地拎起裙摆上楼,毫不理会身后阮薇薇的怒吼声。
第4章 “同一个坑,谁会跳两次。……
阮星月先回房间换上了一身休闲装,又拿上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数位板,简单收拾了点换洗衣物便下了楼。
经过客厅时,阮薇薇和白慧洁已经不在了,也省得她再听她们叽叽喳喳。
阮星月走出别墅大门,将小型行李箱放到后座后坐了进去。
周立本想帮她把东西搬上车,看见阮星月的行李箱有些惊讶:“阮小姐,只有这么点东西吗?还有没有别的,我帮您搬上来?”
阮星月摇头,“就这么多东西,谢谢你。”
周立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开车驶离了阮家。
*
周立将阮星月送到川颐园后便回了公司。
川颐园地理环境极好,左邻市中心的商业街,右边是南阳市森湖公园,位置选得刚刚好,静谧宜居,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冷清或喧闹。
她站在别墅门口,有些惊叹于它的气派。
别墅占地很大,分上下两层,花园内附带一个露天泳池,绿植也被打理得枝繁叶茂,夏天适合在树荫下纳凉。
阮星月顺着大理石铺成的石板路走到别墅正门前,用门卡打开大门,正巧碰上抱着被子向门口走来的中年阿姨。
阿姨看到她时愣了一瞬,目中满是惊艳喜爱:“啊呀,您就是少夫人吧?快进来坐,我去给您倒水。”
面对阿姨的热情,阮星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道了谢。
阿姨姓陈,应该就是季清澜口中的陈姨。
陈姨今年五十六岁,在季家做了近十年的家政。季清澜从老宅搬出来后,也一直是陈姨在帮忙打理这栋别墅。
“少夫人,我已经按照少爷的吩咐把您的房间收拾好了,我带您上去看看?”
阮星月微笑着站起身来,“那就麻烦陈姨了。”
“不麻烦不麻烦。”
陈姨笑呵呵带着阮星月上楼。
她对这位夫人第一印象很好,人长得漂亮又懂礼貌,也不知道少爷是使了什么神通,一夜之间还真给季老爷子变出了一个乖乖孙媳妇。
陈姨带着阮星月逛了半圈别墅,瞧出她脸上的倦色,“少夫人,川颐园这边别墅不小,楼里楼外一圈转下来也要近一个小时。这样,您先慢慢熟悉着,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阮星月轻舒了口气,赶紧道:“谢谢陈姨。”
在外走了一上午,她现在确实有些累了。但看陈姨介绍得起劲,她又不好意思打断。
“不用谢。”陈姨笑眯眯看着阮星月,“少夫人跟我们少爷果然般配,性子也相似,以后一定会长长久久的。”
性子相似吗?
阮星月脑海中浮现出季清澜清冷慵懒的模样,有一丢丢难以苟同。
*
房间是陈姨今天临时收拾出来的,很简洁宽敞,里面自带一个淋浴间和衣帽间。
阮星月坐在窗前卡其拼白色、长至两边墙壁的书桌前,认认真真将需要置备的洗漱用品、化妆品、衣物等列了一个小清单。
列完清单,正核对有无遗漏时,房门被叩响,门外传来陈姨的声音。
“少夫人,我方便进来吗?”
阮星月回过头,“门没锁,请进。”
陈姨推开门,见阮星月正坐在桌前,担心地问了句:“少夫人在忙吗?我没打扰到您吧?”
“没有,就是在列清单。陈姨,是有什么事吗?”
阮星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温声回应。
陈姨:“哦,是这样。少爷吩咐人给您松了几套衣服首饰,说是让您看一下明天晚宴要穿什么,现在已经给您放到衣物间了。”
这么快?
阮星月眨了眨眼睛,“好,麻烦陈姨了。”
“哎。”
陈姨刚准备走,又回过头:“对了,少夫人晚上想吃什么?我看马上要四点了,一会儿去买菜。”
阮星月思索片刻,想到自己毕竟算是借住在季清澜家里,晚饭吃什么这种问题或许应该也问问他的意见。
“陈姨你等一下,我问问季......我问问清澜。”
忽然改口,阮星月有些不好意思,避开陈姨的视线低下头给季清澜发手机信息。
【星小月】:季先生,你晚上回来吃饭吗?陈姨问我想吃什么。
对方回得比想象中要快,回复的内容也很简洁明了。
【季先生】:忙,不回。
之后再没了消息,妥妥婚姻不和的架势。
阮星月掩住杏眸中的尴尬,抬头看向陈姨,认真将季清澜的回复加工了一番:“他说他今天工作太忙了,不回来吃晚饭,让我想吃什么就跟你说。”
听了阮星月加工过的言辞,陈姨还是有些不满:“嗐,少爷也真是的,刚领证就忙得不见人影。”
阮星月微笑着替季清澜说话:“陈姨,我知道他工作忙,难免疏忽了我,我能理解的。”
听她这话,陈姨更加怜惜起这位少夫人,心道回头一定要在老爷子面前说少爷几句,放着这么好的媳妇不知道疼。
陈姨离开后,阮星月站起身走向了衣帽间,打算搭配一下明天寿宴上要穿的衣服,顺便把自己从阮家带来的几件日常衣服整理进去。
推开衣帽间的门,她刚抬眼便被满屋子模特人偶上各款各色的高定礼裙闪瞎了眼,还有一面墙,安装着排排列列的柜子,专门用来存放包包和首饰,款式之多几乎迷人眼。
这叫几套吗......
这看着二十几套都有了吧?
除了往年春夏的高定礼裙以外,今年世界时装周上展过的高定礼裙也皆收纳在此。
其中还包括了阮薇薇在阮宅炫耀的那一件,不过那一件竟然只是这二十几套里面档次价位最低的,更多的价位在七百万朝上,还有几件一千多万的高定礼裙。
这些礼裙里面不乏样式花哨的,考虑到是去参加老人家的寿宴,也许还会见到季清澜的家里人,她最终选定了一件桃粉渐变色一字肩长裙,裙摆上手工绣着花纹,缀以珍珠和碎钻。
既不失喜庆,也足够端庄大气。
这件裙子是当季限定款高定,虽然看着低调,但价值高达一千两百万。
上身效果比看起来更绝美,也难怪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选好裙子,她又选了条中间坠了颗粉钻的珍珠项链,配了只珠光白鳄鱼皮包包。
择定明天的衣着,阮星月又在这间“藏宝屋”里面逛了一圈,衣帽间面积很大,虽然已经存放了二十多套礼裙,仍然有很大的空间,甚至还有内间。
她看着这些服装首饰陷入沉思,默默在心里把季清澜身上的【高冷】标签揭掉,重新给他贴上了【金主】标签。
*
江南宴是一家高档中餐馆,装修得极有古楼的韵味,商圈名流常常在此谈生意或聚会。
“云起时”雅间内,竹帘半遮小轩窗外的夜色,窗台处置了线香,袅袅轻烟萦绕在雅间内,是沁人心脾的香气。
江时晏点燃一支烟,看向陆汀:“易然怎么没来?”
3/49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