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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很重吧。
不然怎么会到要戴助听器的地步。
“不轻。”男人目光沉了几分，想了想，继续说：“那次之后我的右耳丧失了全部听力，左耳保留了一点下来，不戴助听器我可能只能听见耳边的一点点声音，就算现在戴着，如果你声音放得比较低，我听起来可能也挺费劲的。”
卢念一时间没想到该说什么。
他当年的伤，比自己想象的，更重一些。
“其实一开始就应该告诉你了。”
沈晏洄注视着她，“这些就是我的真实情况，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或者还有什么想问的？”
卢念眨了眨眼，被这么盯着看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默默举手，“我有想问的。”
沈晏洄点点头，“你问。”
“那些小混混，有没有受到惩罚？”
小姑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似是在等一个宣判。
她心目中，最公正的宣判。
沈晏洄笑了，那笑容像是释怀，也像是宽慰。
“有。”他一字一句说：“该受到惩罚的人，一个都没跑掉。”
“那你帮的那个人呢？”
卢念又问：“他有感谢你吗？”
沈晏洄点了点头，回答同刚才一样。
“他和他的家人，都很愧疚。”
听了这句话，卢念觉得自己瞬间松了口气。
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沉，卢念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她说：“沈晏洄，我知道了一个你的秘密，作为回礼，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好不好？”
沈晏洄认为，于她而言，这不该是秘密。
他同样不认为，应该从她那换取一些东西。
但他却一点儿不想拒绝，在小姑娘期待的目光下，最终还是点了头。
“我呀——”
卢念拖着尾音，故意制造悬念，“我没有爸爸妈妈。”
沈晏洄一听，顿时就怔住了。
他没有说话，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你别那么严肃啊。”
卢念解释道：“也可以算有吧，只是跟没有一样，他们不要我了。”
她依旧笑着，话语也不沉重，像是真的不在意。
可沈晏洄觉得，他的心，却被揪得有些隐隐发颤。
见他依旧没有说话，卢念继续说：“我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后来他们又怀了一个，在确定是男孩后就不想要我了，就因为不想出超生罚款金。他们本来想把我送给生不了孩子的家庭，但是我舅舅不忍心呀，就把我要了过来，之后还办了收养手续。”
“啊对了。”想到什么，她又补充，“而且我舅妈那个时候也怀孕了，但是他们愿意为了我出这笔罚款金哦。”
尾音微微上扬
沈晏洄听得出来，对于这件事，她的确有几分骄傲。
他语气认真，“你舅舅舅妈对你很好。”
“嗯！”
卢念重重点头，“我舅舅对我可好了，比对我弟还好。舅妈呢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待我也是用了真心的。”
卢念本就不是多内向的人，话匣子一旦打开，就会有些收不住。
“其实我觉得我挺幸运的，幸好他们不要我了，否则在那个家都不知道我得过得多憋屈。”
沈晏洄也觉得她这话有理，只是好奇，“你是几岁离开那个家的？”
卢念比出一个手掌，“五岁。”
沈晏洄点点头，“还挺小的。”
卢念眨了眨眼，笑道：“不用担心给我留下创伤，说实话我对他们并没有感情，也没有多少记忆，这些年见面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只是——”
想到出门时收到的那条短信，卢念忍不住撇了撇嘴。
沈晏洄低头看她，像是在等她继续说。
卢念叹了口气，“我那个生母偶尔会给我发消息，还挺烦的。”
没等身边的人做出反应，她又立马道：“不过我不会理她的，我很久没跟他们一家有过联系了。”
沈晏洄宽慰她，“觉得烦那就不理，既然都有收养手续，那你和他们之间早就没了亲缘关系。”
“对。”卢念嘟囔，“他们不过是陌生人罢了，最多，也就是一家不重要的亲戚。”
沈晏洄笑了下，“不早了，送你回家吧。”
卢念抬眸瞧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怎么送我？”
“地铁？”沈晏洄其实挺少乘的，他问：“现在还有吗？”
“有啊。”卢念点头。
“能到你家？”
“能啊。”
去地铁站的路上，沈晏洄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平时上班也坐地铁？”
卢念摇头，“上班坐公交，地铁没有直达学校的，没公交车方便。”
沈晏洄颔首表示了然。
半晌又问：“你有驾照吗？”
“有的。”
许是经历了刚才的“秘密交换”，卢念觉得原本处在他们之间的那层屏障，似乎已经裂了大半。
她玩笑道：“沈总不会是要送我车吧？”
沈晏洄瞥她一眼，半笑着问：“我看起来很像散财童子？”
第5章
对于沈晏洄究竟是不是散财童子这事，卢念没得出结论。
但她明白了一点，一见钟情，还真挺美好。
直到上了电梯，卢念还沉浸在刚才的欢喜中。
人到家门口后，她才拿起手机将早就编辑好的消息发了出去。
不喝美式：我安全到家啦，你回去路上小心~
间隔不到五秒，就收到了回复。
SYH：好，刚上地铁。
指纹开锁后，原以为会是漆黑一片的客厅，依旧亮着灯。
“怎么还没睡，明天不是要上学？”
卢澈靠坐在沙发上，视线从电视上挪开，闷闷地开口：“我姐都要被外面的野男人拐跑了，我怎么还睡得着。”
瞧着他幽怨的小眼神，卢念了然一笑。
“舅妈跟你说了？”
“嗯。”
卢澈睨她一眼，开始语重心长地劝说，“我的姐啊，你这才多大，犯得着跟人相亲吗？网上都说了，会沦落到去相亲的男人，百分之九十就是歪瓜裂枣，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歪瓜裂枣？
卢念淡淡一笑，这四个字，似乎不管怎么组合，都跟沈晏洄沾不上一点关系。
“你还笑！”
卢澈双手扣在后脑勺，一副忧虑模样。
卢念笑得更开了，“我还不能笑了？”
没等这小子继续语出惊人，她就开始赶人了，“回房间去，都十点半了赶紧睡觉。”
最后，卢澈还是愤愤地回了房间。
-
沈晏洄送完卢念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
两人互道晚安后，他就去简单洗漱了一下。
躺下没两分钟，程今安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禾呈：怎么样怎么样？
SYH：？
禾呈：？？你不是去约会了吗？
SYH：嗷，挺好的。
禾呈：……沈晏洄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了，现在有秘密都不告诉我了！
沈晏洄抬手抚着眉头，无声地笑。
SYH：真挺好的。
禾呈：早说嘛，我还以为你敷衍我呢。
沈晏洄放下手机，没再回复。
他双手枕在脑后，回忆着曾经在孤儿院看到的那一幕。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双手并用，用手语给那群听不见声音的孩子讲着故事。
小姑娘演绎得认真，孩子们看得也认真。在她的渲染下，孩子们一个个都被逗得眉开眼笑。
记忆中这美好的一幕，早已过去了大半年。
那回他和公司员工是去给孤儿院的孩子送助听器和一些日常用品的。
沈晏洄心里明白，如果没有这次相亲，那么他们大概率不会碰到。时间一久，他估计也就忘了这事。
命运？
还是缘分？
沈晏洄不清楚，但他打小就明白一件事。
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就得抓住。
-
新的一周，卢念带着满腔热情回到了学校。
同事见她这副元气满满的模样，都笑着打趣，年轻就是好，还没切实感受到打工人的苦。
卢念听了也只是笑笑。
周一最后一堂课结束，卢念捧着教材回办公室。
她上课没有带手机的习惯。
刚踏进办公室，就听到自己桌上的手机正喋喋不休地发出‘嗡嗡嗡’的震动声。
卢念略感歉意地朝办公室其他老师看看，拿起手机就走了出去。
屏幕上显示的那串号码，卢念没有印象。
但号码下方显示的城市，还是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电话是从她老家打来的。
卢念不是潾市人，她的老家在南方，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
初二那年，因为舅舅工作的调动，一家子便搬来了潾市定居。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接通了电话。
她举起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人缓缓开口。
“念念，是妈妈，妈妈拿你弟弟的手机打的。”
只这一句，卢念就想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赶忙出声阻止，语气卑微又恳切，“念念先别挂，你很久都没有理过妈妈了，妈妈就想跟你说几句话。”
卢念有时候很讨厌自己心软的毛病，虽然舅舅说这是她善良的表现，但她依旧很不喜欢。
她神情有一瞬的恍惚，其实五岁以前，卢珍勤对她挺好的，一个母亲该给孩子的，她也都给了。可卢念依旧恨她，恨她软弱，恨她只听婆家人的话，更恨她因为一个尚未出生的儿子而选择抛弃自己。
见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卢珍勤才笑了笑继续开口。
“妈妈今天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我们家也要搬来潾市了，我们很快就能——”
听到这里，卢念沉声问：“什么意思？”
卢珍勤被打断也不恼怒，轻声道：“妈妈这几年一直在一户有钱人家做阿姨，现在这户人家要来潾市定居了，就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去。本来是不可能的，可后来那家的先生说可以让你爸爸去当他的司机。念念你也知道的，你爸爸这人没什么本事，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也挺好的，我们就答应了。”
听完她的解释，卢念眉头拧得更紧了，语气依旧如刚才一般冷漠。
“你们一家爱去哪去哪，不用跟我汇报。”
“念念。”卢珍勤软着语气，“你和我们毕竟是有血缘连着的，这是斩不断的。”
卢念冷笑一声，“怎么会斩不断呢，在我五岁那年，早就断得彻彻底底了。”
卢珍勤叹了口气，似是妥协，“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妈妈当年拿的出那笔钱就好了。”
没得到回复，她继续说：“念念你也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谈个对象啊？妈妈老家这边有个朋友，他儿子比你大两岁，刚研究生毕业也在潾市工作呢，如果你愿意——”
卢念猛地将电话挂断。
果然，怎么能对他们抱有期待呢？
在外面平复了许久，她才回办公室。
卢念的学校有寄宿生，由此也需要老师们值班。
每个周一都是卢念值班的日子。
办公室的老师逐个离开。
待人走光后，卢念瘫坐在椅子上放空。
她后悔了。
就不该接这通电话的。
卢念就这样呆坐了十几分钟，直到肚子发出抗议，才缓过神来。
时间已经不早，这个点食堂早就不剩什么好菜了。
卢念任命地拿起手机，准备点外卖。
“谁给我发消息了？”
卢念默默嘀咕着，刚才放空得太过投入，连手机震动都没注意到。
SYH：吃晚饭了吗？
消息跳出的瞬间，卢念只觉得心头一悸，疲惫与委屈在这瞬间似乎消散了。
她呀，也是有人关心的。
不喝美式：还没呢TVT
SYH：没胃口还是没时间吃？
不喝美式：两者都有吧，现在食堂差不多都没菜了。
刚切回外卖软件，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SYH：你，心情不好？
卢念一惊，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吧，这都能被察觉出来。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狡辩，对话框里又多了一条消息。
SYH：我也还没吃，来找你吃饭吧，方便吗？
卢念看了眼时间，六点钟，可能有点赶。
不喝美式：方便是方便的，但是我今晚值班，一会儿还要回学校，在外面大概只能待半小时。
发送之后，对面沉默了两分钟。
当卢念觉得对方可能不会再发来的时候，手机再次震动，
SYH：你们学校外人能进吗？能的话我买些吃的带过来吧。
有一瞬间，卢念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填的满满的。
她从小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幸运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倒霉，在外头平地摔、被鸟屎击中、手机掉进路边的下水道，这些她都经历过。
但这一次，她觉得老天爷似乎发了善心。
卢念仰头一笑，老天爷大概是想把她这些年里缺失的运气一次性给补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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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两只手都拎得满满当当的沈晏洄出现在校门口时，卢念有些惊讶。
她伸手接过一些，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怎么买了这么多？”
沈晏洄浅浅一笑，“等餐的时候看到隔壁有水果店，就顺便买了点水果，你就放办公室，平时也能吃。”
卢念听到这，更加证实了刚才自己的猜想。
老天爷，真的开眼了。
两人一起回了办公室。
卢念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开，又把自己的椅子给他，自己去旁边推了一个过来。
从相亲到现在，也就仅仅三天的时间。
卢念不知道他们这样的进度算不算快，反正她很满意现状就是了。
她冲旁边的人傻傻一笑，乐呵呵地问：“公司今天不忙吗？”
沈晏洄摇了摇头，“今天还行，我们老板已经痛改前非，不压榨员工了。”
卢念面露窘态。
想到自己那天的狂妄发言，她觉得自己的脸可能又快烧起来了。
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什么岔开话题，就听见沈晏洄放在桌上的手机连续响了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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