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今日陛下已经下了旨，他们怕是连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会马上知道。
虞槿栀的一颗心狂跳不止，她必须要阻止这件事情。
就在她坐立不安时，外面突然就传来了宫人的声音――“陛下驾到――！”
虞槿栀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赶紧起身，她现在连梳妆都还没有梳好，可眼下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匆匆往外走去，正好撞见进来的谢瑜修。谢瑜修看着她不修边幅的样子也是一愣，怎么这个样子？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虞槿栀就直接猛的在他面前跪下：“陛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陛下责罚我一人便是，不要累及我父亲。”
谢瑜修也是被她这举动给吓了一跳，刚要伸手去扶，就听见了这番话。果然，还是为了今日早朝的事情来的。
他心里有些无奈，但也没急着马上解释，只是伸手想要将人扶起来。
“先起来，不要跪在地上。”谢瑜修说了一句。
可虞槿栀就是不肯起身，她眼泪都在眼眶里面打转，加上还没来得及梳妆的样子，还真是让人看了觉得尤见犹怜。
“陛下，我只有爹爹一个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爹爹。他身上还有伤，如今年事已高，边境环境恶劣，而且马上就要入冬了，他的身体受不住的。”虞槿栀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谢瑜修心里一揪，没有说话。
“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都会好好的待在宫里，我再也不乱跑了。你可不可以收回旨意？只要你收回旨意，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虞槿栀这辈子最卑微的一面都是在谢瑜修面前吧。
“圣旨已下，无可挽回。明日，朕会安排虞晟入宫，你要是想他，明日你们也可好好的说说话。”谢瑜修只说了这么一句。
虞槿栀抓住了他的胳膊，眼泪从眼眶里逃离了出来：“我不见他了，我以后再也不吵着要见他了，我真的会乖的，我以后会好好听话，我求求你，求你放过爹爹，他真的会受不住的。”
“那，那佳太妃不喜欢我，他的兄长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我害怕。陛下，我求你了，我求你答应我这一次，好不好？”虞槿栀哭的眼睛猩红。
谢瑜修的那颗心也是被狠狠的攥住了，他在虞槿栀面前蹲了下来，伸出自己的手就要去给她擦拭眼泪：“比起求朕，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朕一次？”
虞槿栀摇头，她听不进去，也不敢相信。她握住谢瑜修的手：“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虞槿栀就开始慌乱的想要去扯自己的衣服，她愿意……她愿意了……
谢瑜修在看到这一幕时，嗓子就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有些发涩，心里也是一阵阵痉挛……
第37章 谢瑜修骂人
谢瑜修一把握住了虞槿栀去解衣服的手，虞槿栀仰起头看着他：“只要陛下放过爹爹，我做什么都可以……”
“那朕要是让你亲手杀了谢昭，你也愿意吗？”谢瑜修看着她的眼睛，问了一句。
眼泪夺眶落下，她看着谢瑜修，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可以吗？她回答不了。
看吧，谢瑜修眸色黯然，谢昭在她心里的地位便是如此。不过是试探一句，她便无措，可他一个谢昭又凭什么？若不是他的身份，这个人该是自己的……
且，现在的谢昭又何来真心？上一世他是连虞槿栀一起利用的。
谢瑜修将虞槿栀拉开的衣服重新理好：“朕若是想让你爹死，早该动手了，又怎么会用这般迂回的手段？你就这么的不相信朕？”
“边境苦寒……”虞槿栀的话还未曾说完，谢瑜修就直接打断。
“他在边关征战了几十年，这点苦又怎么可能受不住？你担心他，无非是害怕朕对他做出些什么罢了。”谢瑜修的脸色冷了两分，但还是把人从地上带了起来。她腿上还有伤，不过今天好像已经好上很多了。
谢瑜修抱着她重新在梳妆台前坐下，虞槿栀看着镜中的自己，没再说话。
他拿起木梳，亲自帮她梳发：“可识得常令公主？”他开口问了一句。
常令公主，虞槿栀对于这个名字也有些耳熟。她是先皇的妹妹，也是那一代最小的一位皇嗣，从出生起就备受宠爱。她三岁时，先皇就已经登基了，当时她刚好没了母妃，所以便由先皇后照看，因此与先皇关系亲厚。
但是十五年前，黎国使者前往景国，提出以联姻之谊永结秦晋之好。当时宫中适龄的公主只有她一人，为两国邦交，她别无选择。
所以刚满十七的公主便就这样只身前往黎国，以她一人之身换取了两国十多年的友好互通。
可谢瑜修突然提起她做什么？虞槿栀看着镜子里面的他帮自己梳好了头发，没有接话。
“你若是识得，那你可知她与你父亲的关系？”谢瑜修又问了一句。
这和父亲又有什么关系？虞槿栀并不记得在自己的印象中，父亲和这样一位公主还能产生什么样的关系。不过她倒是知道，当年公主和亲的队伍就是父亲亲自领兵的。
“常令公主与宫中其他娇生惯养的公主不一样，她性子洒脱，无惧束缚。十四岁那年便为了逃离皇宫这样的四方天地向先皇提出要从军的想法，先皇不准，她就私逃出宫。”
“后来她私入军营，被你父亲发现，便从此缠上了你父亲。你父亲想要送她回宫，但她死活不肯，非要跟着一起前往边关，先皇禁不起她的胡搅蛮缠便答应了，还让你父亲看顾。”
“常令公主及笄那年，你父亲家中为其定下了一门亲事，也就是你母亲。两人相看生情，很快就要准备完婚。但这位常令公主却准备找先皇赐婚她与你父亲。”谢瑜修说到这里的时候，虞槿栀人都愣了，还有这样一层故事吗？
可是她从来就没有听过……
谢瑜修轻轻摸着她的脑袋，顺长的头发被他卷在了手指上，接着又自顾自的讲起来了下面的故事。
“但是你父亲不肯，拒绝了常令公主的要求。她也未曾强求，但同样拒绝成婚，所以到了十七岁那年，黎国请求联姻时，她成了唯一合适的人选。”
“常令公主娇纵，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拒绝，甚至做出逃婚的打算。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她居然答应了。”
“你可知她为什么会答应？”谢瑜修问了一句。
虞槿栀摇头。
“她在答应和亲要求的前一日见过你父亲，她说要是你父亲愿意，她可以为了你的父亲做妾。”谢瑜修在虞槿栀面前坐下，准备替她描眉。
做妾？虞槿栀微震，她堂堂公主，怎么会自甘堕落到愿与人做妾？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所以你父亲不可能答应她的要求，当时你已经一岁了，你父亲的心里容不得别人。可正是因为他的拒绝，常令公主才会彻底放弃反抗，答应了这和亲之事。”
“但是先皇也是面对所有朝臣施压，她答应了，对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只是她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你父亲亲自送她出嫁。”谢瑜修一边说，一边端详着他给虞槿栀描的眉，似多有不满，但也将就。
虞槿栀的心里已经震撼到说不出话来了，这未免也太离奇了。
“和亲不过是托词，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若是常令公主不答应，那所有矛头都会指向你的父亲，包括先皇。”谢瑜修挑选了一个颜色不错的口脂。
说到这里的时候，虞槿栀没忍住反问了一句：“先皇会逼爹爹吗？他对爹爹向来宽厚，而且这也不能是爹爹的错……”
谢瑜修看向虞槿栀的眼睛：“一个天子怎么会真的对一个臣子亲厚？栀栀，你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
虞槿栀哑然，利益是上位者的第一首选。
“先皇跟常令公主说过，若是她不愿意和亲，就会让你父亲独自前往边关，终身不可回京。”谢瑜修这话一出，虞槿栀只觉得浑身发凉。
谢瑜修开始帮虞槿栀涂上口脂：“所以不管那日你父亲是否会答应她的请求，她最后都只能选择和亲这一条路。你父亲那番话也不过是断了她的最后一丝念想罢了。”
“送公主出境那一日，公主告诉他，希望有朝一日他能亲自接她重回故土，哪怕只是一尊骸骨。”
“你父亲对她是存有愧疚的，且他听闻常令公主在黎国的那些遭遇后，心里的愧疚感便越积越深。她在黎国无亲无故，曾两次受孕却全部小产，前些日子有信件传回，说是她如今已时日无多了。”谢瑜修在说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好像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因为他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虞槿栀身上，这口脂的颜色……好像有些深了？
第36章 常令公主
虞槿栀的视线被谢瑜修挡了个干干净净，她又不敢乱动，生怕惹了谢瑜修的不快，所以就只能一直这么坐着。
“这次黎国屡次在边境挑衅，便也是知道常令公主将要不久于人世。这一场仗，迟早是要打起来的。而到时候第一个牺牲的人会是谁？”谢瑜修要是以后去当个说书先生应该也挺不错的。
若两国真的要大动干戈，第一个牺牲的人势必是常令公主。
“这一次即便是朕不开口，你父亲也不一定会放任不管。”谢瑜修可算是说到正题上来了。
上一世黎国在常令公主逝世后，立马发兵。常令公主的尸身就在两军面前被凌辱，还给其扣上了不少的罪名。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杨成也是提议立马出兵，就和今日早晨的情景一模一样，只不过时间提前了一些。
但不一样的是，前世因为虞槿栀的缘故，他并未马上答应。因为他心里清楚杨成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将兵权握入他的手中，也是想除掉虞晟。
可就在他以虞晟年事已高，且因这身体劳损，不宜再乱动刀剑的理由拒绝杨成时，虞晟却主动答应下来了。
当时的虞槿栀在得知自己下令让虞晟前往边关时，也如同今日一般跪地祈求，可还是未能改变现状，她为此还闹了好一段时间。
只可惜上一世的虞槿栀并不知道其中缘由，这也就导致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所以这一世，谢瑜修才会主动将这些话给说了出来。
虞槿栀在听到这里后，半信半疑：“爹爹他自己也是会去的，是吗？”
“明日朕会让他入宫，你有什么话可当面问他。朕没必要拿这些事情来欺骗你，也无需拿这些事情来欺骗你。”谢瑜修说道。
虞槿栀还想说什么，可又觉得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如果真的是自己父亲要去，她也不可能要求谢瑜修阻止。
“陛下”王毅从外面走了进来。
“回禀陛下，早膳已经备好。”王毅弓着腰，不敢抬头。
“先去用膳。”谢瑜修也站起了身。
虞槿栀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句：“是”，但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间，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愣住了。
这……
“怎么了？”谢瑜修看向虞槿栀，见她愣在了原地，所以开口问了一句。
虞槿栀表情复杂，因为镜子里面的这个人，她实在是有些不想认。
这眉毛画的比手指还粗，脸上的腮红跟猴屁股一样，就连那嘴也是红的吓人。这就是刚刚谢瑜修一直在意恋淖约郝穑克都化成什么样了？
“陛下……”虞槿栀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说起？
可谢瑜修这反应是多么迅速的人啊？马上就看出来了，他眉心微皱：“不满意？”
虞槿栀不敢说不满意，但也说不出什么满意的话来。这又是他弄出来的整人新方式吗？自己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有问题？
但现在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这不是故意想整自己是什么？想到这一点的虞槿栀也就不想再挣扎，随意吧，反正她也不会走哪儿去。
“不敢……”她低着头回了一句。
“那你这是什么表情？用膳。”谢瑜修好像真的自我感觉良好，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这副态度落在虞槿栀眼里，就又更坚定了她之前的想法。谢瑜修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整自己。
两人一同到了外殿，早膳都已经布好了。只是晴雨在看见自家郡主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是个什么装扮？
“郡主，你的脸……”晴雨没忍住的直接问了出来，王毅也是这个时候才敢抬头看，这一看就吓了一跳，今天这妆容是不是有点太浓了？
谢瑜修把他们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而且就连脸都黑了下来。都是些什么反应？就那么不堪入目？
不知是不是出于自尊心作祟，谢瑜修突然就有些不耐烦：“这么难看？”扑面而来的威压感，压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他这么一问，还有谁敢说难看的呀？所有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用膳！”谢瑜修略带恼怒的吼了一声。
虞槿栀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起来，他这样又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这般阴晴不定……
不过不管怎样小心一点总没问题，她在谢瑜修身旁落坐，一直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谢瑜修看见她这样就更不满意了。
“中间隔这么远的位置是给你这宫里的冤魂坐的吗？”
“气都不敢喘，你是把自己当尸体了吗？”
“坐的这么板正，是天气太冷把你人都冻住了吗？”
“总是低着个脑袋，是想钻进地里当土行孙吗？”
“天天就知道捏着手，攥着拳，是在偷练什么秘籍想要打朕吗？”
“衣服穿在你身上还真是倒霉，每天都无数个褶子，是不是非得让它喊声疼，你才能放过它？”
虞槿栀：“……”这又是发的什么疯？
“还坐在这里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一样，是筷子烫手还是碗烫手？不知道拿啊？”谢瑜修这张嘴突然就是一阵输出，让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晴雨端过来了一盅热汤放在她面前，还贴心的提醒了一声：“有些烫，郡主可等稍微凉一凉再喝。”
虞槿栀在听到谢瑜修刚刚那些话后，也不敢再继续愣着。所以拿过勺子就开始搅动着这热汤。
她一直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刚刚晴雨说的话，拿起勺子就准备喝。
晴雨刚想要去阻止，谢瑜修就先一步开口了：“你的皮是有多厚吗？就不怕被烫死了？”
虞槿栀刚盛起来的汤瞬间顿住，然后就要放回去。但一时间没注意，直接就把整盅汤全部都打翻了。
谢瑜修下意识的要去给她挡，热汤淋了他一手，瞬间就红了。而且就算他挡了一大半，但还是有不少的溅到了虞槿栀的身上，好烫……
“你是不是个蠢的！”谢瑜修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虞槿栀看见了他泛红的手，也不敢喊疼，而是马上就要跪下请罪。地上都是碎玻璃和热汤，她还没跪下去就被谢瑜修一把拉住：“我看你这双腿是真的不想要了！”
或许是太着急，自称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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