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说这些话激怒我。雕像已毁,封存在里面的东西,你确定还能压制的住?”
说话间,苍凌身上被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缠绕,一层一层,几乎将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他脸色骤然变得难看,伸手想把鸟兽重新抓回到手中: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让你替我承受它们的侵蚀,我就不会受到影响,我还能继续重塑真身!!回来!现在我才是你的主人,你必须听我的命令!!!”
他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气,丝丝缕缕几乎与他融为一体。他声音变得尖锐可怖,附着在指尖上的黑雾受到他意识的影响,猛地朝鸟兽袭来。
“轰——”
鸟兽头顶的火焰骤然涨成了半人高,它面前出现了一堵火墙,黑雾躲避不及,在触碰到的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悄悄从地上朝这边攀爬的黑雾也蓦地停滞,灰溜溜的重新回到了苍凌身上。
苍凌眯起眼,他掌心微抬,大殿中哀嚎着的“人”瞬间像被定住一样,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
黑雾从他掌心飞散到这群“人”的头顶,嘈杂的喊叫声消失,大殿中骤然安静下来,甚至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不过片刻的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灰白,他们头顶的黑雾涨大了不止一倍,片刻不停地的吸食着他们体内的生机。
“咕咚——”
黑雾回到苍凌掌心,钻入他的体内。
而大殿中一个个身体僵直的“人”,面色灰败的砸在了地上。
——气息全无。
他们都死了。
鸟兽目光沉沉的看过去:
“苍凌,你还有自己的意识吗?”
回答它的是尖锐狂躁的嘶吼声。
他漂浮在半空中,脸上爬满
了黑色的暗纹,黑发自背后掩盖住身体。他漆黑的眼珠动了动,盯着容姝的方向垂涎的咽了咽口水,而后朝鸟兽的方向看过来,“嗬嗬”了两声:
“吃掉……咽下去……变强、重塑真身!!”
声音迟缓而生疏,根本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容姝惊愕的抬头:
“他身上……”
“是使用禁术的反噬,”鸟兽飞到她身边,“大殿中的这个阵法,还有他维持魂魄状态使用的术法,都是禁术中的禁术。他用了这么多年,能把那些邪祟压制得住才是怪事。”
“邪祟?”扶清眼珠变成了深紫色,他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将容姝挡在自己身后,“现在动作的,是邪祟,还是他自己?”
鸟兽深深看了他一眼:
“是邪祟。”
话音刚落,苍凌便嘶吼着朝两人袭来。冲天的黑色浓雾将整个大殿包裹起来,放眼望去全是浓墨一样的黑,没有丁点光亮。
鸟兽落到容姝肩膀上,熊熊的火焰瞬间将两人包裹住,四散的雾气一顿,缓缓避开了这个方向。
扶清脚下紫光大作,他猛地一跃,手掌化为兽形,将苍凌抵挡在身前。雾气顺着他的手掌往身体上攀爬,扶清眼中泛起紫光,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缠绕的黑雾瞬间化成粉末消散。
苍凌痛苦的哀嚎了一声,他声音暴怒:
“你竟敢、把它们粉碎……不可饶恕!!!”
狂风席卷,地上一具具僵直的尸体被绞碎,变成粉末与黑雾融为一体。大殿中的桌椅也被狂风粉碎,甚至连存在了数万年的墙壁都出现了裂痕。
狂风如刀刃一下下割在扶清身上,他身上很快多了数道伤口。容姝拧眉,她忽的想起什么,连忙把鸟兽给她的羽毛拿出来,用长剑抵挡着无处不在的风,缓缓向扶清靠近。
鸟兽见状不由看了她一眼:
“这根羽毛在关键时刻能保命,我身上只有这么一根了,你确定要给那只妖?”
容姝眼神坚定:
“如果不是他,或许我现在也成了那些尸体中的一具。”
鸟兽见状不再多言,它上前将容姝掌心的羽毛叼走,转瞬间便来到了扶清上方,将羽毛扔下去:
“拿着。她给你的。”
对面的苍凌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却也不想让扶清轻易拿到。黑雾划分成数道冲向扶清,他眼神一凌,从半空中跃起,长臂一伸将羽毛拿在手里,将妖力汇集在另一只手掌,猛地冲向了苍凌。
“砰——”
大殿上方直接被破开了一个窟窿,容姝用仙力凝聚出一个屏障,挡住从上方不断掉落的碎石。
“你、你怎么可能会跟我有契约!为什么我的攻击会自己消散,这不可能!”
眼看苍凌的攻击就要落在扶清身上,下一瞬,扶清身上猛地亮起耀眼的红光,所有的攻势消失,那些环绕在他周围的黑雾,也被侵蚀的无影无踪。
苍凌意识清醒过来,他猛地看向落在容姝肩头的鸟兽:
“是你!是你把身上妖力最浓郁的东西给了他是不是!又坏我的计划,为什么又是你!!!”
他漆黑的眼珠里隐隐泛起了诡异的红光,扶清低头看着逐渐消散的羽毛,目光沉沉的抬起头,再一次迎了上去。
狂风呼啸,大殿中仿佛天崩地裂,墙壁不断开裂,大片大片的石块往下坠落。容姝带着鸟兽闪避,它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微弱,容姝眉头一蹙:
“你怎么了?”
鸟兽头顶的火苗只剩细微的一小簇,它眼神平静的看向半空中对峙的两人:
“我身体的状态会受到苍凌的影响。”
“他要败了。”
话音刚落,苍凌便狂躁的嘶吼了一声,他身上的黑雾全部消散,脸上的暗纹逐渐褪去,露出他本来的面目。
他“砰”的一声砸在地上,一只手费力的撑在身旁,像要把自己扶起来。可他身上早就没有了力气,夺取的生机也全部被他消耗的一干二净。
容姝带着奄奄一息的鸟兽走到他面前,俯下身:
“为了一个得不到的虚名,不仅要受到严苛的刑罚,连轮回转生的资格都没有了。值得吗?”
苍凌气息奄奄的抬头,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个沉静如水的女子。
……真是疯了,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想起她。
他轻笑了一声:“值不值……皆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他猛地往外呕出一大口血,黑色的眼珠静静盯着鸟兽,眼神逐渐黯淡了下去。
他身体逐渐消散,身上溢出的金色光点漂浮在半空中。鸟兽见状声音虚弱的开口:
“那些光点就是他这些年的修为。不是掠夺来的生机,是他陨落前保留的修为。你们拿走吧,留在这里,只会产生不必要的争端。”
不等容姝回答,扶清坐在地上控制不住的咳了声,他手掌一抬,推赶着那些光点往容姝身上去。
容姝抬头,对上他轻柔的眼神,动作一顿,任由光点进入自己体内。
修为在体内暴涨的感觉并不好受,四肢的经脉像要被撑破一样。容姝咬牙,一遍遍控制着光点在体内不断游走,将其一点点转化为自己的修为。
不知过了多久,她蓦地睁开眼,目光复杂的朝扶清看去。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随后将鸟兽捧在手心:
“他不是我的契约妖兽。”
她对上鸟兽不解的目光,轻轻启唇:
“是道侣。”
第181章 被全仙界示爱的无情道……
鸟兽一愣,微微晃神:
“……道侣?”
它眼神茫然的看着容姝:
“仙和妖、也能成为道侣?”
容姝闭了闭眼:
“仙界之内,有何不可?”
鸟兽愣住,它目光闪烁,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哀啼了一声,眼里隐隐闪着泪光,抬头朝容姝苦笑了声:
“你说得对。一切皆在所为。以前是我太束手束脚,所以才……”
它声音越来越虚弱,长喙在她的掌心轻轻写了一个字,释然道:
“愿你能得偿所愿。”
随即化为光点,消散在空中。
扶清擦去嘴角的血迹,他看着容姝一步步朝自己缓缓靠近,努力压下心中的悸动,抬头声音忐忑的问: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容姝在离他一小臂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微微俯身,对上了他局促的视线: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想起来了。
覆盖在记忆中的那层雾气被挥散,每一个小世界的记忆都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
包括,扶清的真实身份。
他是妖皇。
自古以来唯一一位进入仙界、被授予了上神位置的妖皇。
容姝睫毛颤动,幽深的目光不容拒绝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小世界中的系统,是谁?”
扶清眼神骤然紧缩,他手指发颤的握住容姝的手腕,声音恍惚、又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你、你都记起来了。”
他拉住容姝的手贴到唇边,心脏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咚咚直跳间几乎要失去理智。他睫毛颤抖着在容姝掌心轻蹭,脑海中雀跃与酸涩交织,生怕这是一场能随时破灭的幻境。
他低头在容姝掌心啄吻,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手上,一下一下小心翼翼、仿佛像对待什么绝世珍宝,轻柔到不可思议。
容姝下意识抽手,没抽动。
扶清抬头,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可怜兮兮的抖了两下,他眼巴巴的望着容姝,手上的力道却大的让她无法挣脱:
“……是我的器灵。”
容姝挑眉:“器灵?”
“是,”扶清垂下了眼眸,密长的睫毛在容姝指尖轻扫,让她有些痒,“帝后以扰乱仙界律法为由,伺机将我打入了三千镜中。器灵在仙界感知不到我的气息……”
他顿了顿,掌心向上,淡淡的紫色光晕中浮现出一只小小的浅黄色珠子,与他兽形时眼珠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有些迟疑的抬头看了容姝一眼,继续道:
“它一路探寻,虽在三千镜前感知到我,可它终究是器灵,无法进入其中……”
“所以它找到了恰巧要被送进去的我,还暗戳戳的让我帮你。”容姝目光移到那颗珠子上,看着它在扶清掌心上下乱跳,意味深长道:
“倒是聪明。”
珠子乱蹦的动作一僵,讨好的蹦到容姝面前,撒娇似的在她脸上轻轻贴了贴:
“宿主……嘿嘿,我那时候也是迫不得已嘛~再说了,主人他唔唔唔……”
扶清猛地将珠子一把拿回来,
耳尖通红的攥在手心,目光游移,睫毛轻颤着不敢抬头对上容姝的视线。他轻咳一声,生硬的转移话题:
“帝后看不惯我以妖的身份出现在仙界,所以才趁我不备把我送进了三千镜。可你呢?又是为何?”
容姝闻言,轻轻垂下了眼眸。
身为天帝和帝后的唯一女儿,帝姬在仙界的地位自然无人可比。她的诞辰自然也是排场极大,大大小小的仙都备了礼去恭贺。
容姝当然也不例外,只是她与帝姬并不熟悉,送完礼物后便要起身告辞。哪想一个侧身的功夫,帝姬身边的侍女不小心将酒盏撞到了她身上。无奈之下,容姝只能先跟着侍女去换套衣服。
路越走越偏,容姝发觉后第一时间握住了长剑反击。只是她没想到沾在她衣服上的那些酒,挥发后也有将人迷晕的效果。
想到这里,容姝眉头轻蹙。
……当时是帝姬?
可是帝姬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来北境也是帝姬透露给她的消息,按理来说……
她猛地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指尖在扶清的伤口上轻抚,淡淡的光点从她掌心溢出,那些伤口很快愈合,只留下周围的一道道血痕昭示着伤口曾经存在的痕迹。
她拉住扶清的手,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扶清却得寸进尺的整个人靠在她身上,他脑袋埋在容姝颈窝,毛茸茸的耳朵轻轻擦过她的皮肤,带起一丝颤栗。
容姝叹了口气,手掌捏住了其中一只耳朵揉了两把,盯着他红透了的耳垂道:
“先去跟我见师父。”
扶清身体一僵,脑袋贴在容姝锁骨上轻蹭,慢吞吞、不情不愿道:
“……哦。”
……
“……师父!师父!!”
容姝隔着篱笆门朝茅草屋里喊了半天,里面也没传出半点动静。
容姝深吸了口气,这回声音中直接带上了仙力:
“师——父——”
原本就颤颤巍巍、不怎么牢靠的篱笆门直接被震了下来,屋顶的一些茅草被震碎了许多,甚至上面有根木头颤动了两下,左右晃了半晌,终是没撑住,掉了下去。
“咚——”
是木头砸地的声音。
齐崇沉着一张脸,气势汹汹的拿着酒壶从里面走出来,他脸色难看道:
“喊什么喊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师父我死了呢!好不容易跟外头那几个换了壶酒,这下倒好,我一口没喝,全让你孝敬给这破草屋了!”
容姝下意识往屋里看去——
土黄色的地上,确实被蕴湿了一大片。
不等容姝说话,他又面色不善的看着紧贴在容姝身旁的扶清,吹胡子瞪眼道:
“不是让你离他远点吗!你怎么还时时刻刻跟这小子黏在一块!”
他三两步跑到两人中间,拿着酒壶的手一把拍开了扶清牵着容姝的那只手,瞪着他道:
“你小子给我安分点!你……天天动手动脚的是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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