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悦无语的想,怎么什么奇怪的事都能让她给碰上?他问冉晴:“她住在哪?”
冉晴想起昨晚纪鱼藻用克制的表情说出来的那些话,心想身为铁蜜,此时我不出手谁来当助攻?
“你想去看她?”冉晴摇了摇手中的绳子,虎妞憋了一天,此刻正撒欢似的蹦来蹦去,冉晴拉不住它,愤怒的教训道:“你这傻狗,给我老实点。”
“……”
“哟,可别误会。我不是怕你对鲫鱼不老实,我说的是我们家的狗。”
“……”方成悦一秒钟都不想再跟这个难缠的女人废话。“不用解释,把地址发给我就行。”
“发是没问题。但我得帮我姐们儿问一声,昨晚那臭娘们……呃,不是,那女医生跟你什么关系?”
“你说黎初?是我朋友。”
“你没干过她……不,你没干过对不起鲫鱼的事吧?”
方成悦的耐心快被她给耗光了,他沉着脸冷声道:“你也知道纪鱼藻的爷爷在我们医院住着,她的信息不是没登记过。问你,是我想告诉你一声。”
“行行行,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发发发,我这就发。”
冉晴放心的分享了个位置给他,事后捂着嘴得意地偷笑了半天,这自己姐妹的CP磕起来不比随时会塌房的明星香吗?
她拽了拽绳子,大声喊道:“虎妞,你这条好狗,给妈妈跑起来!”
*
纪鱼藻住在距离安越区公安局很近的一栋公寓,虽然离市中心有点远,但好在是老城区,交通发达生活也便利。也正因为是老小区,停车位很不好找。
方成悦又兜了一圈,好不容易才在小区楼下找到一个停车位。
他按着冉晴微信上发来的地址,顺着楼梯爬上了三楼。
门只敲了两下,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纪鱼藻穿了一身蓝白色相间的短款运动服,额头上贴了个退热贴,原本开心的脸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立即变成了惊诧。
“你怎么来了?!!”
方成悦更惊诧:“你也不问一声是谁,就给开门?”
“我以为是外卖到了。”纪鱼藻拘谨的看着他,人都到门口了,难道她还能把他给赶走吗?于是小心翼翼问:“要进来坐坐吗?”
方成悦“嗯”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纪鱼藻将他让到沙发上,方成悦打量着屋里的一切,不大的房子,两室一厅一卫的格局,他本以为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房间里会搞得很乱,但事实却是出乎意料的整洁干净。
“你身体好点了吗?”
纪鱼藻这才明白他的来意,刚才见到他站在门外的一幕,差点让她误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冉晴告诉你的?我就是上午难受的厉害,下午睡一觉好多了。”
方成悦盯着她额头的退热贴,又问:“你发烧了?”
“啊?”纪鱼藻眼睛往上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你说这个呀?我没发烧,就是天气太热了,我贴来降温的。你要不要也贴一个?很清凉的。”
方成悦不敢苟同的谢绝了她的提议。“不用。”
然后两人就没话说了,屋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那个,”纪鱼藻问,“你吃过晚饭了吗?最近一直受你照顾,要不……我请你吃饭?”
方成悦沉沉的眼眸压过来,问她:“你有空用手机点外卖,难道没看见我的电话和信息?”
“看见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率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
因为她搞不明白他的来意,也不清楚他出招的套路,所以一直慎重一直犹豫。
方成悦也没拿定主意,对待她,到底是该进还是该退,他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从前都是她主动,他只需要给出行或者不行的回应,纪鱼藻就会自动选择下一步。但如今她不再主动,难以适应的他也在寻找着该如何跟她相处的新方式。
“……我不吃外卖。”
“那好办,咱们下楼找家店吃?”
从楼道里走出去,盛夏的夜晚弥漫着浓厚的人间烟火气。
本来城市的温度就够高了,路边的烧烤店和啤酒摊更把气氛烘托上一个新高度。这世界喧嚣扰攘,也正因为有这些有温度的声音,这世界明朗可爱。
纪鱼藻上身穿了件白色的圆领短袖T恤,下边穿了条同样简单的黑裙子,或许是那个退热贴起了作用,她看起来清爽的像是刚从井底捞上来一样。
方成悦走在她身边,天空高远,星辰静寂,偶尔有一丝闷热的风吹过来,他闻见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
“我们去吃肉串吧?”纪鱼藻中午就没吃饭,此刻肚腹轰鸣作响,她摩拳擦掌,只想饱餐一顿。
方成悦完全否定了她的想法。“还是喝粥比较适合你。”
“你可真扫兴。”纪鱼藻的抱怨刚开了个头,不妨有人叫住她打了个招呼。
“这不是纪警官吗?”
纪鱼藻和方成悦同时往烧烤摊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李锦辰,金竹笙给纪鱼藻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
男人跟身边聚餐的同事们说了一声,起身走过来,说:“这么巧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家住在附近。”
“那咱俩确实有缘分,我单位也在附近。”李锦辰打量着方成悦,仿佛是故意,他问她:“又在相亲吗?”
这就有点尴尬了。纪鱼藻赔笑道:“不是,是我朋友。”
李锦辰很是幽默的说:“吓死我了。那我还有机会。”
“您说笑了。”
“今天怎么没穿性感的小短裙呢?我喜欢你那身装扮。”
方成悦皱了下眉,他自小接受的教育,没有一条是对女性的穿着品头论足的,并且还要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
“小短裙休假了,短时间回不来。”纪鱼藻被冒犯的阈值很高,她习惯了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方成悦天生倨傲,虽然低调内敛,但好的家教让他对人对事要求都很高,而照顾他的感受已经成了纪鱼藻的一种本能。
“哎,方成悦,你们都是安大毕业的,还是校友呢。”
“哦?”李锦辰斜着眼,他本以为对她来说自己这样的条件已是高攀,而她身边的男人就是个空长了副皮囊的草包,没想到竟能跟自己念同一个学校。而母校给了他很多可以用来装逼的光环。“我是10级电气学院的,您是?”
“13级,医学院。”
安城大学三大王牌专业,医学、金融和电气,尤其又以前两个专业享誉全国,各省状元云集,那不是一般的脑袋能承受住的学习强度。
李锦辰嚣张的气焰终于踩了脚刹车。“学弟……年轻有为啊。”
他在方成悦面前刷不到什么存在感,刚才的斗志再衰三竭,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跟同事们汇合了。
“纪警官,咱们下次再约。”
纪鱼藻长舒一口气。“再见,再见。”
转头看身边的男人,灯光下,他正低着头专注地在手机上寻找附近的粥铺。
月光穿过云层,把它的光芒均匀挥洒在来来往往的人群身上。
她于满堂人群之中,忽然对上他的眼睛,江河湖海都开始汹涌,倾盆大雨肆意瓢泼,纪鱼藻血气上涌,她又可耻的心动了。
方成悦并没有移开对视的眼睛,“走吧。”
鬼使神差的,纪鱼藻问:“这三年,你都没再谈个女朋友?”
话一出口,她立即就后悔了。纪鱼藻在心里拼命跺脚,心想你就不能忍忍吗?到底为什么要问啊,啊?为什么?!
“你希望我谈,还是不谈?”
娘的,这狗男人,又把皮球抛回来了。
话里的机锋她接不住,纪鱼藻很孬种的笑了,“嘿嘿,当我没问。”
“怎么当?你吃下去的饭还能吐出来?”
“能。一会我给你表演一下。”
“……”
第16章
◎藏在暗处的男人◎
方成悦说喝粥,就真的只点清汤寡水的粥。
坐下后,纪鱼藻才发现自己心中的忐忑。虽说他内核稳定,重逢后对自己虽冷淡却从未轻视,但她跟他之间,隔着恩怨情仇,悲欢离合,他虽然不问,但自己却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正因如此,她才处处小心,时时忍让。纪鱼藻嚼着咸菜,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她的胃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脆弱,她想吃麻辣香锅小酥肉。但她不敢说。
方成悦搁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起电话,两人坐的太近,纪鱼藻想不听都没有机会。
“你干嘛去了?没在医院吗。”
是黎初带着熟稔语气的亲昵问候。
纪鱼藻拿着汤匙,舀粥的手顿了一下。
“没有,怎么了?”
“我想去拜访一下你妈妈,你陪我一起去呗。”
这就登堂入室了?纪鱼藻想,她真的是在很努力的攻略他。
方成悦只觉得好笑,黎初十五岁时就认识张文惠,长到现在都二十八了,居然还会害怕自己的母亲。
“现在?”他看了一眼纪鱼藻,道:“不太方便。”
黎初正在商场里逛,走到黄金专柜前踟蹰不前。她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才十八点四十,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仍问:“你在干什么?”
方成悦并未隐瞒。“跟纪鱼藻吃饭。”
黎初轻轻的“嗯”了一声,缓慢的把手机换到左手上,右手点了点柜台里一条古法镂空的手镯,跟柜姐说,“麻烦拿一下这个我看看。”
她又问他:“那你那边几点能结束呢?”
方成悦抬眸,看向对面的纪鱼藻。她接收到信号,连忙摆着手小声说:“你忙,我没事。”
“你在哪?”
唇角轻轻牵动,黎初笑了:“我发个地址给你。”很快,她又善解人意道:“不用着急,我还要挑一阵子,你慢慢来。”
“好。”方成悦挂断了电话。
纪鱼藻眼前的粥已经见底了,她赶忙捧起碗,三两下喝完,抽了张纸巾擦了下嘴巴道:“可以走了。”
方成悦起身去付款。
纪鱼藻知道他不会让自己付,所以也省下了那些客套。
感情来的太快,相处的时间太长,分别的又太急,她熟悉他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知道很多种可以让他开心或者生气的方法,却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一一施展。
隔着茫茫的时间之海,和对他图谋不轨的女性,纪鱼藻退避三舍。
回去的路上,他们不再说话。
只要纪鱼藻不主动,方成悦一般是不怎么开口的,可她终归是个憋不住话且善于活跃气氛的好人。
“喂,我问你个专业问题,如果一个人被杀,血液多久才会流干?”
方成悦比纪鱼藻高一个头左右,转一下脑袋就能清晰看到她微微仰起的面孔,她的眼睛里侵着薄薄的笑意,嘴角上扬,是好看的弧度。
她说话时,躲在牙齿后面的舌头尖会调皮的露出来一点,这样清新干净的一张脸,问出来的却是别的女孩子想都不会想到的问题。
“大概六小时。”
“哦。”纪鱼藻又问:“如果一个男人的脸被按进了刚刚烧成的青铜器里,他多久会死亡?”
她读警校的时候就爱问这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幸好方成悦是个医学生,否则根本就接不住她的话题。
“瞬间丧命。火葬场的运作温度大概是八百一十五度,熔融金属大概是一千一,你口中这位不幸的男士首先会忍受不了痛苦,其次很快就会窒息而死。”
“如果我马上掰开他的脸,非要让你救呢。”
“做紧急气切手术。”
“哦。”纪鱼藻想了一会,又说:“有一种寄生虫,它会从里到外把人给吃掉……”
“纪鱼藻,”方成悦打断了她的脑洞,语气里略带着奚落,“你改行写悬疑小说了?”
纪鱼藻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乐呵呵的说:“我好奇嘛,反正你都知道,告诉我又怎么样。”
方成悦不想白天看够了人体的组织液,晚上还要再跟她探讨身体百科。
人行横道上绿色的指示灯亮起,人群瞬间移动。
方成悦迈出的步子大,纪鱼藻紧追在他身侧,“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被害后,身上有绳子绑缚的痕迹,外伤却不是致命点,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她受了内伤?比如被注射了毒药什么的?”
“可以。”
这是个比较大的路口,路中间有个岛台。走得慢的人便停在岛台上,继续等待下一轮绿灯。
但方成悦走得快,绿灯读秒即将结束时,所有人都在往对面跑,纪鱼藻也不例外,她边跑边喘着气问:“那怎么辨别,针眼那么小,肉眼根本也找不到嘛。”
本来就没系紧的帆布鞋鞋带,在快速的奔跑中被甩开,纪鱼藻左脚踩上右脚的鞋带,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
眼看她的脸就要摔到地上,方成悦俯身捞了一把,绿灯亮起,正常通行的一辆车擦着她的身体呼啸而过。
温热的气息滑过耳侧,纪鱼藻惊魂未定的看着将她抱在怀里的男人。
方成悦也被吓了一跳,他有些恼怒得盯着眼前不靠谱的女人,一字一句道:“你能不能……”
淑女一点?仔细一点?把自己照顾的好一点?可她是第一天才这副鬼样子吗,可就算这样,他还不是照样喜欢。
方成悦心中无奈,道:“算了,不受伤就不是纪鱼藻了。”
纪鱼藻不清楚他复杂的心理变化,只是此刻两人都意识到了彼此间过于亲密的举动,便很快都分开了。
“知道了,”她像以前说过的无数次那样,向他作着保证。“我会小心。”
月光寂寂无声,洒满一路清辉。
他们继续往回走,只是方成悦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纪鱼藻闷闷的说:“你还没告诉我,针眼怎么找。”
“所有显露在外的皮肤都不用找,但是大腿内侧、脚趾,甚至是……”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单手捏住她的脸,手上用力迫使她微微张开了嘴巴,他终于看清了从刚才起就一直若隐若现藏在她嘴巴里的红色一点。
方成悦实例教学道:“舌下。都有可能。”
冷静说出这番话的方成悦实在是正经到太不正经了,纪鱼藻拼命忍下想把他扑倒的冲动,憋得脸都红了。
王八蛋王八蛋,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纪鱼藻家楼下。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她终于把自己激荡上天的心情给按到了地上,故作洒脱道:“你不是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吗?那我先上楼了。”
方成悦的目光落到她家对面的一栋楼上,那栋楼的住户不多,只有寥寥十来户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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