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垚大叫:“痛痛痛!”
啪叽——啪叽——
沉沉夜色中,有好几坨东西接二连三打中了反应最慢的两人。
一股臭味扑鼻而来,沈鹤风愣了愣,抬手在脸上擦了擦,借着月光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后,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几近疯狂:“哪个孙子朝老夫身上扔屎啊啊啊啊你大爷的老夫咒死你全家!!!”
陆嘉垚已经呆住了,被臭得无法思考。
好恶毒的攻击手段!!
山谷对面的树林中,传来熟悉的幸灾乐祸地笑声。
当头长臂猴乐得在枝头疯狂拍手:“嘻嘻嘻,嘻嘻嘻……”
其他长臂猴跟着效仿:“嘻嘻嘻,嘻嘻嘻……”
想不到吧,它们跋山涉水,一路追来啦!
草,是第一日进秘境时遇见的那群死猴子。
温霜白一边甩鞭成残影,牢牢护住自己,不让猴子屎近身,一边觉得奇怪,这什么猴子?能追这么远?
成精了都。
等等,成精?
电闪火光之间,温霜白想起了一些东西。
玄天大陆是有妖修的,妖修不是人,而是妖兽进化而来。
妖兽生出灵智,通人性,是为灵兽。
俞笑笑遇见的那只兔子,便是灵兽。
然后灵兽学人言,最终再化出人形,就能晋升成为妖修。
这每一步都很难,无异于鲤鱼跃龙门,因此在玄天大陆妖修是非常稀少的存在。
一般而言,妖兽都有自己的地盘,它们不会离开太远。
可这群猴子,跟着他们从秘境最边缘到这里,这可不是寻常妖兽能做到的。
猴子群有领头猴,那只领头的,必是灵猴。
灵兔能带俞笑笑他们进太华石所在之地,灵猴是不是也可以呢?
温霜白心下有了打算。
但这群长臂猴极难对付。
它们单只战斗力不高,可它们成群结对,且擅长远攻,真身不知藏在哪里,
唯有能再生的猴子手不断乱窜。
而且它们还学聪明了,居然朝他们丢自己拉的屎,堪称是物理攻击附带极大的精神伤害。
在猴子屎和猴子手的交替袭击下,温霜白几人渐渐落了下风,狼狈地暂避在炼丹炉后。
哪怕用清洁术把全身上下都洗干净了,陆嘉垚还是觉得自己臭得很,他发愁地问:“这下可如何是好?”
温霜白抬眼,势在必得地说:“擒贼先擒王。”
她目光扫过众人,然后勾勾手指,示意大家聚过来,压低声音说了她的想法。
片刻后,温霜白、银玄、沈鹤风从三个方位散开。
陆嘉垚和谢子殷一起,躲在炼丹炉后吹笛,跟着谢子殷满场风骚走位,温霜白似乎不堪重负,时不时也往炼丹炉后躲一躲。
在靠近树丛的某个地方,有意无意间,一颗小小的辟谷丹从谢子殷身上掉落。
他似乎没发现,和陆嘉垚一起走远了。
无数只猴手中,有一只已经快要袭击到银玄了,似乎嗅到了什么,它不动声色地绕到一旁,卷起那颗辟谷丹就飞快窜回。
藏在最隐蔽的一处树枝间,有一只半人高的猴子,它浑身毛发金黄,夜风拂过,枝叶晃动间,莹润月光洒落在它身上,露出金灿灿的一角。
猴子狂喜不已,按捺住激动之色,也没发现外头山谷间少了个人影,捞起辟谷丹就要往嘴里塞。
一条火红色的鞭子,宛若一条蛇,灵活地盘旋着树干朝它逼近,在辟谷丹即将送入嘴中的那一刻,鞭子缠上猴身,咻得一下,将猴子给五花大绑了。
咚得一声,猴子从枝头掉落,哇哇哇就是一阵乱叫。
树梢间青衣一晃,温霜白不给其他猴子反应的时间,飞快拉住火翎鞭一头,把猴子揪到身边,一根尖锐的巨齿牙便抵在猴子脖颈间。
温霜白脚踩树梢,望着闻风而来包围在四处的猴子群,挟猴王以令诸猴:“谁敢再动一下,我就把这猴子头割下来烤了吃!”
身后雌性人类杀意凛然,抵在喉咙前的巨齿牙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锋芒,猴王忙对着它的小弟们开口:“呜哇呜哇呜哇……”
猴子群们急得抓耳挠腮,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霜白带着它们的大王离开树丛,看着这群人类将它们的大王架在炼丹炉上,起锅烧火。
那青衣女子还薅了把它们大王油光滑亮的金毛毛,面带笑容地说:“你要乖,要听话,我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然就烤了你,知道吗?”
呜呜呜不好了,它们的大王好像要被吃了!
第21章 嘻嘻,不嘻嘻
猴在锅炉上,不得不低头。
猴王黑葡萄般的眼睛滴溜溜一转,乖巧懂事地点点头:“唔唔!”
“乖。”温霜白拍拍猴头,语气亲切,“我想,你这么聪明厉害的猴子,定然能带我们找到太华石吧?”
猴王浑身毛发灿灿,眼睫那浅浅一圈绒毛像是画了金黄色的眼线,它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眼睛,立马把猴头摇得像拨浪鼓。
谢子殷刚将辟谷丹从猴子死命攥紧的手心抠了出来,见状他轻轻一笑:“看来你知道什么是太华石。”
猴王眼睁睁看着这雄性人类把它的食物抢走,于是对这人类怒目而视,龇牙咧嘴,吱哇乱叫。
一听就骂得很脏。
若在平日,她定然很有兴趣看谢子殷吃瘪。
但现下还是以灵石为重,温霜白第一时间缠紧火翎鞭,顺手揪了只猴耳朵,威胁:“骗人的猴子是要被吃掉的!”
东倒西歪靠着炼丹炉,全程围观谢子殷抠辟谷丹的银玄听见,转过头来,温柔地望着猴子,眼里一片向往之色:“我还没吃过烤全猴呢,应该很香吧……”
猴王不由呜咽出声,眼睛里泪光闪闪,可怜兮兮地摇头,像在说它没有骗人。
四人都围着炼丹炉看猴子。
在地上捣鼓龟甲的沈鹤风不知算出了什么,忙扯开陆嘉垚,阴恻恻地凑过头来,盯着那猴子:“可是怎么办,老夫的卦象显示说你这死猴子老奸巨猾,鬼话连篇!”
正在飚演技的猴王:“……”
岂有此理!好讨厌的死道士。
猴王盯着沈鹤风,忽而张开嘴,呸了声,朝沈鹤风吐了口唾沫。
沈鹤风大骂一声,立马闪到一边,后头好奇地挤过头来,想看热闹的陆嘉垚被吐了个正着。
陆嘉垚崩溃到手舞足蹈,啊啊啊尖叫着跳入一旁的溪流洗澡。
沈鹤风:“……”
温霜白:“……”
谢子殷:“……”
银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吃猴猴,歪头问温霜白:“师妹,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烤猴子了?”
猴王已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它悟了。
这群人想通过它找到太华石,他们有求于它,就必然不可能吃它,反而要供着它才对嘛。
因此,不管接下来那死道士再怎么攥它尾巴,揪它耳朵,它也不为所动。
它皮糙肉厚,这点劲道给它挠痒痒刚刚好。
反正,它是绝对不可能带他们去找太华石的。
嘻嘻。
它可真是一只为了守护太华石英勇无畏、不惧强权、聪明绝顶的美猴王呐!
可它很快就不嘻嘻了。
月色下,谢子殷素衣木簪,似不染凡尘的谪仙,口中却提醒沈鹤风:“刚刚猴子用什么扔我们来着?”
恨不得把死猴子给活剐了的沈鹤风被点了一下,望着一地的猴子屎,森然笑了:“很好,老夫定然好好招待你一番,让你先吃个饱!”
猴王:“?”
猴王大惊失色,但已经晚了。
温霜白在储物戒里翻翻找找,用最不值钱的材料,三下两除二就做了个小碗状的东西,正当沈鹤风纠结用什么舀屎时,如及时雨般递给了沈鹤风。
沈鹤风眼睛一亮,接过赞道:“多谢霜白师妹,师妹好快的手速!”
温霜白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沈兄客气。”
沈鹤风捋起道袍袖摆,就近装满了一大碗屎,看着目光惊骇的猴王,笑得嘴巴都要裂开到后脑勺:“来,张嘴。”
猴王闭紧嘴巴,因为害怕,眼睛快速眨动着,朝一旁的猴小弟们求助。
周围的猴子群见状,急得跳脚,有几只心急的,已经按捺不住想冲出来,温霜白一眼扫过去,疑惑地问:“怎么,你们也想吃吗?”
猴小弟们纷纷摇头,瑟缩了回去。
“!”猴王大怒。
怒到一半,谢子殷抬手,修长的指节在它下颔处一捏,猴子嘴便不受控制地张开了。
猴王作势就想咬,咔擦一声,谢子殷干净利落地卸了它的下巴。
银玄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末了垂眼,悄悄退开。
“多谢子殷。”沈鹤风桀桀笑着,端起屎就要往猴子的嘴巴里灌去。
猴子激烈地挣扎,但火翎鞭韧性极强,岂是它可以断开的?
它想闭嘴,但嘴巴闭不上了。
臭味近在咫尺,猴王急得脸都憋红了,眼里泪光闪闪,是真的哭了。
呜呜呜,猴猴它不想吃屎。
极度的惧怕之下,猴王用喉咙努力发声:“窝、窝呆里梦区!”
沈鹤风好不容易有报仇雪恨的机会,疯劲上来不管不顾,也不听猴王说了什么,就要接着灌。
温霜白忙一把拉住他:“等等。”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真灌下去猴子不干了她找谁哭去?
那边,谢子殷第一时间把猴子下巴接上,确认道:“你说要带我们去?”
“对,呜呜呜……”屎里逃生的猴王没忍住哭啼了几声,刚刚真的好凶险!“窝呆你们区就系了!”
温霜白满意地笑了,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道:“乖。”
她御着火翎鞭,将猴王拖起来,一刻也不愿意耽搁,“那现在就出发吧。”
免得夜长梦多。
“向在布星……”猴王看了看天色,刚说了四个字,突然间意识到什么,霍然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什么什
么?
它、它刚刚是不是说人话了?
它,会说人话了?!!
修炼数十载,一直没能口吐人言的猴王傻了,它愣愣地问道:“窝系不系回嗦人话啦?”
温霜白看它一眼:“嗯,虽然你不是人,但你刚刚确实说的是人话。”
就是发音不太标准。
猴王喜不自禁。
噢,感谢上天,它终于会说话了!!
万物的悲欢并不相通。
谢子殷并不关心会不会说话对猴子来说有多么难得多么重要,他只想知道:“现在为何不行?”
“事后不怼……时、候、不、对。”猴王努力调整发音,抛开一开始的生涩,话越说越顺,它抬抬毛茸茸的脑袋,指着头顶的月,“要月亮到那个地方,冬、洞!才会开。”
众人抬头。
温霜白穿书过来快两个月,依旧不太能凭借月亮就估算出时辰。
最终还是沈鹤风告诉他们:“估摸着是寅时三刻。”
他看着那只眼睛滴溜溜转的猴子,并不相信这只狡猾猴子的猴品,拿出龟甲卜了卜,结果这次猴子倒是说实话了。
想起一会儿就要进入太华石洞府,沈鹤风便也问了一卦。
娃娃脸的道士少年表情古怪地望着地上的龟甲。
温霜白在现代也偶尔会看看星座运势和塔罗大众占卜,说信倒也没那么信,主打一个好的灵,坏的不灵,见状,她不由问道:“怎么说?”
“唔,也没说好或不好。”沈鹤风指给温霜白看,龟甲上灵线蜿蜒,像是一幅沙画,“这画面是百姓农忙时节,俗话说,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卦象之意,我们接下来怕是没什么歇息时间。”
温霜白看了看,心态极好地说:“那不就说明我们成功进去了?”
沈鹤风:“唔……”
虽然卦象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它只是一种可能性,但师妹这么想,也没什么不好的嘛。
既然玄学都说接下来没什么时间睡觉,今晚轮到谢子殷守夜,温霜白当即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倒地,三秒入睡。
就在不远处的谢子殷:“……”
依旧被捆成粽子的猴王眼睁睁看着绳子主人入睡,问谢子殷:“那、那本王呢?她不、不给本王松绑吗?”
谢子殷:“不关我事,别问我。”
猴王:“你、你们不是一伙的?”
谢子殷不理它,猴王也不敢把温霜白吵醒。
它总觉得,这几个人里面,就这穿着青衣和白衣的一公一母最可怕。
猴王只能作罢,并使唤它的猴子们回老巢去。
它已经确认,这群人就是它的机缘!
这几人糙得很,附近地面都是猴屎,居然也能睡着?
谢子殷盘腿修炼了一会,心想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三分钟都不到,男人忍无可忍,将储物戒装灵植的兽皮麻袋清出来,起身冷着脸慢慢用灵力扫‘垃圾’。
猴王大为不解:“你、你捡我们的屎作甚?!”
谢子殷冷冷回它:“煮给你吃。”
猴王吓得嘴瓢:“……那、那还是你寄几留着吧。”
最终的最终,谢子殷独立在草坡之上,沉默半晌,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认命地把装满的麻袋放回了储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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