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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姜予麻溜下了车，外边有点儿冷，她搓了搓手臂。
张逸欢发现了她的动作，立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谁知她突然像个被点着的蹿天猴一样蹿了出去，边蹿边朝他挥手：“就这速度？能不能行啊？影视城阿黄都比你跑得快！”
张逸欢：“？？？”
阿黄，影视城肥得走不动道的那条短腿儿柯基。
第33章 雨一直下 跟别人淋雨都这么高兴？
靠山村是个背靠着大山的村落, 从公路到村口的那段小路应该是用柏油铺过的，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的反复碾压，现在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
再往村里走一段的话基本就剩下纯天然小道了, 跟秦建华的新发型似的。
这边前几天也下了雨, 小道上的泥土松软, 幸亏姜予平日穿的都是平底鞋, 不然走不出两步鞋跟儿就得被泥吃了, 哪儿还有跑步驱寒外加嘲讽别人的份儿。
“这边空气真不错, 有清新的泥土味儿, 就是天越发冷了。”姜予原地蹦哒着搓手臂，看了看天，“乌云，不会是要下雨吧？”
话音刚落，天空划过一道闪电。
姜予：“来真的？”
张逸欢给她指了个方向：“打雷咱们在外边儿容易遭劈，往那边走，先去我家躲躲。”
两人一路顺着小路迅速前进，姜予时不时打听几句：“你爸妈都在这边生活吗？”
“妹妹也在，原本我要把她接到城里念书的, 爸妈不让。”说起这事他就心烦, 用脚尖把一块儿小石头踢进了旁边的西瓜地里, “他们其实也不想我去外边儿, 当初高中不给我读，是我偷跑出村, 在街上饿得没饭吃，被经纪人发现带回去的，后来就做了练习生，……”
这些事情自他离开家后就没怎么对别人提起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姜予时就有了种倾诉欲，忍不住把这些破事给吐露出来了。
姜予继续试探：“妹妹多大了？村里有地方可以上学吗？”
“有啊，有个小学，翻过山头，要走五里地，我小时候就在那儿上的学。”张逸欢耸了下肩膀，“我两年多没回来过了，平常都是寄些钱回来，妹妹今年八岁，应该已经读小学了吧。”
乌云遮掩了月光，难走的田埂上也没有两人的影子，姜予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功能，才堪堪能看清路，不至于掉到阴沟里去。
又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能看到些许光亮，前方是一排排规整的住房，房里都有亮灯，还有人家的烟囱里冒着烟，晚归的人才吃上饭。
“马上到了，再走个一刻钟吧。”张逸欢喘了口气说。
姜予白眼翻得黑眼球直接失踪了：“一刻钟叫马上到？我从没比这一刻更想拥有一辆三蹦蹦。”
话音刚落，就听见刚路过的某个院子里爆发出一阵嚎啕哭声，张逸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继续往前走：“村里还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不知道又是哪个倒霉孩子挨收拾了。”
只有姜予在抓心挠肝，有点儿动静就会怀疑是不是落难的张欣欣小朋友搞出来的。
但她编不出信息来源，没办法直接把消息告诉张逸欢，只能再加快步伐，希望快点赶到张逸欢家，让他发现妹妹不见了。
十几分钟后，两人站在一处新修了院墙、看起来非常不错的院落前。
姜予：“这就是你说的家里环境不好？”
张逸欢：“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有点儿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我家。”
直到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出来开门，张逸欢才低声唤了声：“妈。”
姜予甜甜笑着，声音清亮：“阿姨好，我是小张的同事，这么晚过来，打扰您了。”
“啊。”妇人看见张逸欢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撇开视线，含糊道，“你怎么突然回来。”
张逸欢自然不可能把姜予给他的离谱儿理由讲出来，只说：“在附近出差，正好有空回来看看。”
妇人又愣愣地“啊”了一声，身体挡在门口，也没有要让两人进去的意思，两房就这么僵持住了。
姜予偷偷问小二：我这……遇见真的人机了？
系统也懵了：【不应该啊，小世界规则完整，人物都有遵循各自逻辑的行为方式才对。】
“轰隆――”
雷声震天，雨紧接着就噼里啪啦往下砸，声势浩大。
“妈下雨了，咱们进去说。”张逸欢把外衣脱下来，撑在三人头顶上，推着妇人一起往院子里跑。
进屋之后他去拿了干毛巾出来，正要递一块儿给姜予，就发现她已经用手把脸上的水渍给抹了，这会儿正像猫猫抖手一样把手上的水珠甩掉。
糙，实在是糙！
等把身上收拾干净，张逸欢才发现家里除了母亲就没别人了：“爸没在吗？欣欣呢？”
妇人抿了抿唇，支支吾吾：“他们……去地里了，还没回来。”
“在地里？”张逸欢皱起眉，刚才过来的时候路过他们家的地了，没见着有人。
他正疑惑，院门被打开了，男人粗声粗气的抱怨：“都是你生的赔钱货！好不容易能从她身上回个本儿，还给我浇了一身雨！我看她生来就是克我的！”
妇人一听这话，呆滞的目光瞬间移到张逸欢脸上，心虚惶恐都写在了脸上。
张逸欢声音都沉了下去：“什么意思？”
男人进了屋才发现张逸欢回来了，还有一个外人。
他打着哈哈：”没什么意思，家里那笼鸡养了好几个月都不下蛋，白瞎我的饲料，今儿当肉鸡出去了，谁知道回来路上突然下雨……”
“你不是跟欢欢下地去了？怎么你一个人回来？她呢？”张逸欢追问。
“呃她……”话儿圆不过去了，男人瞪了妇人一眼，示意她出声帮忙。儿子对那赔钱货虽说不上有多上心，但绝不会对这种事坐视不理，回头事情搞大就麻烦了。
“欢欢她可能是自己跑去哪里玩儿了，没跟你爸在一起……”
张逸欢已经知道从他们口中得不到一句真话了，自板凳上起身。
不知怎的，刚才在别人院外听到的那嗓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反复回荡在他脑海，让他心神不宁，她想去看看。
他看向姜予，眼神迷茫无措：“姐……”
姜予也起身，冲他点点头：“走吧。”
“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儿？！”男人上前阻拦，怕他们去搅了他的“生意”。
张逸欢挡在姜予前边，跟男人对抗。他个子高男人一个头，但力气却比不上长年做农活儿的人，僵持不下。
男人被张逸欢挡着，没留意姜予溜没影儿了
，几秒钟后，他听见侧面传来一声暴喝――
“闪开！”
姜予开着张家院里那辆三蹦蹦冲过来了，但她明显技术不是很熟练，是倒着冲过来的。
三蹦蹦闪着灯，叫唤着：“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你！”男人还想说什么，但眼看车就要撞他身上了，只能先闪开。
就这几秒时间，姜予已经扭转车头，跟张逸欢说：“小老弟，上车！”
不愧是搞唱跳的年轻人，反应就是快，“嗖”一下子翻上了车，被姜予拉着绝尘而去。
被留在院里的男人无能狂怒，指着妇人咒骂：“你跟你女儿一样是赔钱的蠢货！编几句瞎话都编不来？我要你有什么用！再看看你的好儿子！一个两个忤逆我，啊？！”
骂完他掀翻了满院的东西，养鸡鸭兔子的笼都散架了，一院的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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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载着张逸欢往刚才听到哭声的地方赶，大雨把她俩都浇成了落汤鸡，但谁也没在意。
姜予还嗷嗷叫着：“我就说我有开三蹦蹦的天赋吧！”然后喝了一嘴雨水。
妹妹的事压在张逸欢心上，他耳朵嗡鸣，脑子也变得迟钝，没办法回应姜予的高兴致。
“就是这儿吧？”姜予刹了车，抬头看了看周围几处院子，这会儿没有哭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找到人，“我在这儿等你，你找到人，把人抢出来直接上车，咱们出村。”
“好。”张逸欢点头，阴雨夜里光线很暗，他那双眼睛却比周遭星星点点的灯光更亮。
姜予挑了下眉梢：“车上有我给你藏的小武器呦～”
张逸欢高兴地在车上摸索，然后发现了一把大铁锹：“？？？”让他埋尸用吗？
他哆嗦了一下，冷的。
他拎着大铁锹走了，身影隐没在雨里，姜予听见他似乎学了几声狗叫，兴许是他们兄妹之间的某种特殊暗号？
她掏出手机，拍了张黑咕隆咚的糊糊自拍，发了个朋友圈，配文――
「雨一直下，我获得了新座驾～」
照片是举高手机俯拍的，能看到她湿发的半张脸，以及她屁股底下的反着光的银色三蹦蹦。
同样的，这条朋友圈也屏蔽了秦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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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城没下雨，秦晏在公司刚忙完，冲了澡躺回床上，拿起手机就看到了方秘书给他发过来的截图。
是姜予的朋友圈。
有图，还配了文。
他点开姜予的朋友圈刷新了一下，果然，他也看不到这条。
秦晏：“……”不是，为什么呀？！
他把手机亮度调到最高，把方秘书发来的图片放大，能看见被淋成了落汤鸡还傻乐的姜予。
秦晏眉头都快拧成死结了。
什么玩意儿？跟别人一块儿淋雨都这么高兴？
生了一会儿闷气之后，他给方秘书回了消息：「发给我做什么，我又不想看。」
隔了一会儿方秘书回复：「不，你想看得很。［嘻嘻.jpg］」
第34章 秦总说他不在 正面评价拉满，新充电宝……
“你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至少嗯嗯嗯嗯哼～”在姜予换了不知道第几首跟雨有关的歌哼哼时，那听见了拍门的声音。
但风雨太大，天又太黑, 能见度极低, 她看不清张逸欢的位置。
只知道那声音越来越剧烈, 慢慢从拍打变成了砸, 最后张逸欢应该是捡回了被他嫌弃撇下的大铁锹, 直接锹在了人家大铁门上, “咣当”一声, 跟和尚撞钟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双方起了冲突，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姜予怕张逸欢要顾及妹妹会吃亏，翻身下车循着声音去了。
摸黑找到地方，就看见张逸欢被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邋遢老汉堵在门口，仔细听的话能听见老汉身后的房子里有小孩子的哭声。
“你太客气了，咱们得把自己想象成来打劫的强盗。”姜予从后面一把把张逸欢手里的铁锹抢过来，把铲子那头儿比在身前，半弓着腰, 以鬼子进村儿的姿势向前突进, “退退退！不退突突你！”
她把铁锹当成木仓杆子往前戳了几下, 老汉直接原地起跳, 要不是他反应快，刚才那下怕不是就要跟他所有的脚丫说拜拜了。
张逸欢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又学到了！
“进去找人。”姜予把老汉铲进院里, 把门口的空间留出来，让张逸欢进去。随后站在人家窝棚底下避雨，两手搭在一起拄着铁锹，一副大爷模样, “买卖儿童是犯法的大哥，我这是在拯救你。”
老汉不服：“我们村儿里的事儿，法律管不着！你信不信我现在吼一嗓子你们都出不了这个村儿？！”
“真的？”姜予眼睛一亮，手里的大铁锹动了动，“那我现在把你铲成八段儿埋了，也没人管咯？不如你试试是你喊人来比较快，还是我一铁锹铲掉你脑袋比较快？”
说着，她像是真动了鲨心，探头往里瞅了瞅：“据说你媳妇走后，你就一直一个人过日子，我看家里也没别人，正好月黑风高，方便我……”
“管！我报警警察肯定会来！”老汉往后退了一步，两只手都伸出来，做格挡动作，生怕姜予一言不合真的跟他动手。他刚才可见识了，这女娃力气大得很，虽然他媳妇死了之后村里人都说他命硬，但被这铁锹抡一下，再硬的命都得见阎王。
姜予笑笑，当作之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似的，跟他闲聊，“张家收你多少钱？为什么突然要卖女儿？”
“六万。”老汉耷拉着眼皮，从裤兜里摸出棵烟叼进嘴里，紧接着摸出一盒火柴。雨天太过潮湿，他划了几下没划着，长出了一口气把火柴扔到了雨地里，就那么叼着烟说，“张家想再生个儿子，女儿就不想要了。村儿里都传我命硬克妻，我媳妇死了快十年了，都没再讨着媳妇……张家就找上门来了。”
姜予皱了皱眉，心里把老张家唾骂了一遍。
张逸欢从屋里出来了，打横抱着个小女孩，看样子是已经睡着了，身上盖着张逸欢的外套。
姜予用口型问他：“没事儿吧？”
张逸欢摇了摇头，小声说：“估计受了不少惊吓，哭累了。”
雨还淅沥沥下着，没方才那么大了。
姜予示意张逸欢先走，老汉见了赶紧拦下：“哎这不行！孩子我可以让你们带走，但钱得还我！”他看了眼张逸欢手里的小姑娘，吞了下口水，完了又看向姜予，眼神闪躲，有些犯怂。
“钱的事你跟我聊。”姜予跟老汉说了一声，下巴扬了一下，让他放行。小姑娘睡着了，不好一直淋雨。等张逸欢离开，姜予才说，“钱会原封不动给你，但我现在身上没现金，而且也不好无凭无据的给你。”
村里没银行，平常花钱也都是现金支付，要取钱的话得去镇上，直接转账的话对老汉来说不方便，得现金交易。
以防后续出现纠纷，姜予觉得还是找律师拟一份合同比较靠谱儿。
“那……那哪儿行啊？你们这一走我去哪儿找你们去？万一你们赖账……”老汉急了。
在他们村儿里，能一下子掏出几万块钱的没几个，他能攒下这么多钱纯粹是因为他光杆儿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花销比别人家少很多。
但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凭白打了水漂儿。
“大哥你看，我们走了，但张家走不了不是？”姜予挑了下眉，“两天，两天之内我没回来给你送钱，你大可找张家两口子去把钱要回来嘛。”
老汉瞟她一眼，又瞟了她手里的铁锹一眼，被说动了：“那……行吧，就两天，没拿到钱的话我就把张家买女儿这事儿闹得村里人尽皆知！让他们后半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姜予眼睛亮了，比了个赞：“你这想法不错啊大哥，我都有点儿想支持你了。”
事
情谈妥，她挥了挥手，没带走她的大铁锹。
太沉了，实在抡不动了。
返回停放三蹦蹦的地方，张逸欢已经抱着小姑娘坐在后边儿了。
姜予又担当起了司机的重任，但她技术不咋好，车开的格外颠簸，仨人都跟做电门儿上了似的。
飘着毛毛细雨的深夜里，那辆屁股上亮着两只红眼的三蹦蹦逐渐远离住宅区域，在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姜予浅浅吹了声口哨，余光瞥了眼后面默不作声的一大一小，自言自语：“怎么有种我带老婆孩子回家探亲的感觉。”
她声音很低，张逸欢隐约听见了，但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无意识地发出一个疑问音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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