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到现在还没见到自己的父母,问:“姐姐,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母亲在哪儿?”
听到玲姐儿问赵同知的下落,移开了眼,不敢与玲姐儿直视。
小孩子的眼神最为清澈纯真,几乎所有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澜意不忍见玲姐儿再次伤心难过,温声道:“姐姐知道玲姐儿的母亲在哪儿,待会儿姐姐就带玲姐儿去见她好不好?”
玲姐儿乖乖点头,“知道啦,姐姐!”
澜意用手刮了刮玲姐儿的鼻尖。
这个小女孩,在听到澜意能够带着她去见冯婉时,那一双眼睛瞬间明亮起来,一扫之前的恐惧。
“那姐姐,我的父亲到底在哪里呀?”玲姐儿年纪小,没什么心事,眼下已是笑容满面,歪着头问:“他是不是跟母亲在一块儿呀?”
赵通闻言,刚想出声,告诉玲姐儿她的父亲早就死了,没想到慕琛即刻就察觉到他的动作,看着那寒刀离自己的脖颈又近一步,吓得连连后退。
那双凌厉的目光自他脸上扫视而过,带有寒气,令他心虚地垂下眼眸。
澜意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形。
面对玲姐儿期待的眼神,澜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只能用一个谎言来骗玲姐儿。
澜意抿着唇角,声音略有些颤抖,只道:“姐姐也不知玲姐儿的父亲到底去哪里了。”
“父亲不见了吗?”玲姐儿问,而后眼神变得凶巴巴的,说:“不可能!我之前还看到叔叔去了父亲的书房,听到他和父亲在里面吵架!父亲就在书房,肯定在!我要去找父亲!呜呜呜!”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放在了赵通的身上。
澜意将玲姐儿抱得紧紧的,害怕玲姐儿一时冲动走向书房。
“玲姐儿,别担心,姐姐会帮你找到父亲的,你先和这两位姐姐玩一玩好不好?”澜意温声细语地说。
在玲姐儿的这个年纪,说一些严厉的话或动手打她不能称为教育,自然也不能奏效。大人若想跟她讲道理,须得柔声说话,否则小孩子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时间久了还会逆反,不愿意听大人的话。
“真……真的吗?那我听姐姐的话,和这两位姐姐玩儿,父亲会来找我吗?”玲姐儿肩膀不停颤抖,似乎快要哭了出来。
澜意用鼻音轻轻应着,安抚玲姐儿的情绪,拍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来。
“暮云、拒霜,你们俩好好陪玲姐儿玩,我和阿琛要仔细审一审这位。”澜意道,眼神看向赵通。
暮云和拒霜行礼应声是,带着玲姐儿到别处玩了。
玲姐儿走后,慕琛收了刀剑坐回了石凳上,让照影用刀剑威胁赵通,他见澜意坐在了石凳上,便出言打趣她:“看来你还挺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女孩子。”
说起孩子,前世的澜意恐怕会闻之落泪。
她怀过两次,一次小产,另一次平安生下,不久也夭折了。
前世的她想过,自己应该是与孩子无缘吧,所以不能有一个孩子。
但经历得多了,看清的人心也就多了,她自然也变得豁达不少。
是郁颢不配有儿女缘分,与她何干?
这一世,郁颢不就踏上了流放之旅吗?
他这一辈子,若无意外,算是完了。
耳畔中出现慕琛打趣她的声音,她脸上洋溢出淡淡的微笑,道:“喜欢呀,怎么了?你想让我给你生孩子?”
慕琛原以为,这样的话应该是他来问她,没想到她替他说了出来。
不知怎的,慕琛觉得脸颊有一些烫,眼神也变得闪躲起来,方才的轻松惬意浑然不见。
他“啊”了一声,说话的底气略有不足,“是……是。”
“谁人不想要儿女双全的福分呢?”澜意没看他,深思熟虑道:“只是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没办,不少绚丽的风景也没看过,可不想被一个孩子束缚了。”
“孩子,会成为你的负担吗?”慕琛问。
“是啊。”澜意目光流转,看着在刀剑下瑟瑟发抖的赵通,转移话题:“正是要紧,先审他。”
慕琛难掩心底的失落。
他想知道原因,但澜意明显不想告诉他,他便没刨根问底。
不过他相信,总有一日澜意会亲口跟他说她所有的心事。
他们二人会成为彼此最亲密的人。
照影闻言收起刀剑,赵通再次松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澜意看。
澜意嫌弃地看他一眼,移开眼看向别处,问:“你是不是去过赵同知的书房,并与赵同知大吵一架?”
“是又如何?”听到是澜意审问的他,他便理直气壮说:“兄弟间吵架是常有的事,况且我也没有持刀相向,和他大打出手,更没有在他的酒水里下毒!”
“我可从未告知于你,有人在赵同知的酒水里下毒啊!”澜意意味深长道。
赵通一愣。
“仵作……仵作不是说我大哥死于中毒吗?”赵通逃避慕琛与澜意的眼神,低声说。
“没想到赵公子耳听八方啊,这都能知道。”慕琛深觉好笑。
“我……我这是关心则乱!”赵通仍是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我大哥死了,我当然要知道真正的死因
啊!”
澜意没打算同他废话,让小虎将那个杯盏拿了出来。
“这个杯盏里含有无忧子的粉末,我也在你的房里搜到了其粉末,呈白色,经水泡过之后呈褐色,与杯子里的粉末颜色相同,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澜意接过杯盏,将其扔在了赵通的脚上。
赵通极力反驳,“不可能!我早就将这剩下的粉末埋在了家里的槐树下,你怎么可能在我的房里寻到!你在骗我!”
“看来你有点智商。”澜意故意停顿一下,接着说:“但不多。我根本就没在你房里搜到无忧子的粉末,而是故意诈你的。”
赵通目光呆滞不少,“那你怎知无忧子粉末的颜色,以及它被浸泡之后的颜色?”
“因为我学过医呀。”澜意轻笑一声,转而变了脸色,吩咐周围的官吏,“依他所述,速去府上槐树下搜查。”
众官吏应声是,纷纷退下去搜查。
慕琛在一旁围观,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澜意就是聪慧。”慕琛抚掌夸赞,“我自愧不如。”
“你少来。”澜意瞪他一眼,“好好说话。”
“是,王妃!”慕琛一本正经说道。
澜意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照影,我看他双手捆得不严实,你再捆紧些,莫让他挣脱了。”慕琛道。
照影朗声应是。
赵通瘫坐在地上,生无可恋。
…
…
待赵通被押送到衙门时,天已经黑了。
朱知府直到现在还未回到自家府上,审了那牛铁柱许久,仍不得一点进展。
看到慕琛与澜意来了,他面上一喜,连忙去迎接二人,行礼道:“殿下和王妃可算来了,方才下官审问了牛铁柱,牛铁柱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是他砍死的赵同知。”
澜意坐在椅子上,忙问:“牛铁柱可有说当时是什么情形吗?”
朱知府摸了摸胡子,正在回想牛铁柱的话。
“他说赵同知当时正在熟睡,所以他下手才会如此轻松。”朱知府道。
这便跟服用过无忧子的情况对上了。
“赵同知当时可有醒来?”澜意再问。
朱知府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我知他为何没有醒来。”澜意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通。
“为何?”朱知府问。
“因为赵通在他的酒水里下了无忧子的毒。”澜意道,示意小虎拿着杯盏和包有无忧子粉末的牛皮纸上前一步,解释道:“这个杯盏我是在赵同知的书房发现的,诸位官吏皆可作证。而这无忧子的粉末,是根据赵通所说,在赵同知府上的槐树下挖出来的。”
官吏接过小虎手中的东西,呈上去给朱知府看。
朱知府依次看了看,看到牛皮纸上的泥土,再听澜意解释无忧子的粉末颜色,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他拍一拍案板,眉毛气得成了一个倒八字,怒道:“赵通,赵同知身为你的堂兄,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死他?”
“为何?”赵通双手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任他怎么折腾,他也无法挣脱。
赵通哈哈大笑,“因为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嫂子冯婉实在貌美,我想,要是他死了,冯婉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澜意实在听不得这样的话,疾步上前扇了赵通一巴掌。
“疼死我了!”澜意愤愤道,“全都是色胆包天之人!自己心生歹意,还要牵扯女子进来!你们这些肮脏、下流、无耻之辈!”
慕琛心疼地看着澜意的手,轻轻揉了揉。
“赵通,你其实更想要的是赵同知的家产吧?”慕琛揉完还吹了吹,之后再去问赵通。
赵通眼珠转了转,并未作答。
“也是,就你这猪头笨脑,当然想不到这样的办法。”慕琛毫不留情道,“你说吧,是何人指使你做的?”
第65章 日久生情。
赵通仍闭口不言。
慕琛顺势给了朱知府一个眼神,朱知府会意,用案板敲打桌面,道:“还不招供?来人,大刑伺候!”
赵通反应迅速,忙道:“你们这是严刑逼供!”
“有何不可?”慕琛问。
赵通仍想嘴硬,奈何官吏已经将他整个人都架起来了,他吓得浑身发抖。
看来朱知府跟他来真的了!
赵通连连求饶,“我招,我招!”
官吏这才松开手,让他跪在地上。
“是……是马通判,他告诉我这个招数的!”赵通一脸惊恐地说。
澜意闻言,下意识与慕琛对视一眼,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朱知府俨然不敢相信,“你是在说马通判?”
赵通果断点头,“正是他!”
“不对啊,马通判的为人我一向清楚,他怎会做出毒杀赵同知的事?”朱知府纳了闷,皱着眉头问。
赵通生怕朱知府不相信他,忙道:“此物是马通判交给我的,朱知府可以命官吏去询问马通判府上的管家,无忧子正是他买的。”
他一口气将马通判的计划说出,“马通判有一日找到我,说只要让我将此物放在大哥的酒水中,就可神不知鬼不觉害了他。他还说,我不能莽撞行事,要我将罪责都怪到别人头上,就不会查到我身上了。”
“于是,我想到了何无忌。”他眼神飘忽,“何无忌因为那件事,记恨大哥许久,他或许是个极好的挡箭牌。今日我听闻大哥要请何无忌上府讲和,他们一定会大动干戈,所以我趁何无忌走后,进了大哥的书房,让他喝下装有无忧子的酒。”
“玲姐儿说你与赵同知大吵一架,你为何不提此事?”澜意凝眉问。
赵通一脸的不耐烦,“兄弟吵架是常有的事,你一个女人知道什么!”
慕琛闻言甚是生气,赵通居然敢对澜意如此不敬!
他刚想动手打赵通,就被澜意拦下了。
澜意面色平静,道:“那就让我猜测你与赵同知吵架的原因吧,估计是你以为赵同知必死无疑,让他在你立的所谓遗嘱上签字,结果他与你大吵一架,字也没签成便毒发身亡了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赵通拒不承认。
“那为何照影在你身上发现了这个?”澜意拿出一张字条,只念里面的重点,说:“我赵顺死后,一半家产归冯婉母女,一半家产归堂弟赵通。玲姐儿成年之前,属于玲姐儿的那份家产交由赵通保管,待玲姐儿出阁再给她。”
她将字条交给官吏,让官吏带给堂上的朱知府。
朱知府看过之后,叹了一口气。
“赵通,你这是谋财害命啊!”澜意慢慢悠悠道。
“谋财害命怎么了!”赵通急得跳了起来,奈何他的双手被捆绑住,导致他这个动作非常滑稽。
他还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看了让人生厌。
“赵顺是我大哥,我是他的堂弟,自然由我继承他的家产才合适!”赵通为自己愤愤不平,“要不是怕露馅,我直接写九成财产都归我!那玲姐儿不过是个女儿,她有什么资格继承我大哥的家产,到时候别被别的男人抢去了!”
澜意目光冷了下来,不想再跟赵通有任何言语。
朱知府不理解,如若是赵通想谋财害命,这也实属正常,为何出谋划策的是马通判?
他正愁眉不展之时,明润匆匆赶到了衙门,身上官袍还未褪下,拱手行礼道:“朱知府,我想此物能够解您的疑惑。”
说完,他将一个黑色匣子交给身边的官吏。
澜意见状连忙站起身,慕琛也跟着站起身,与她一起叫了一声大哥。
明润点点头,“澜意,若我没有卷入此事
,你也不会忙到现在。”
“没关系,他也跟着查证呢。”澜意笑道。
明润这才注意到慕琛,刚想对慕琛行礼,被慕琛眼疾手快拦住了。
“自家人不必拘礼。”慕琛道。
明润倔强地行完礼,道:“礼不可废。殿下如此是珍爱家妹的表现,我若不按照规矩来,便是嚣张跋扈不知礼数了。”
慕琛脸上挂着极为体面的笑容,见明润转过身去,对澜意咬耳朵,轻声说:“你家里的人个个都极重规矩,不愧是书香世家。”
澜意知道慕琛心里不满,这是在对她阴阳怪气呢。
她无奈笑笑,“时间久了就亲近了。”
“和你我一样?”慕琛迫切问。
“是是是,和我们一样。”澜意像哄小孩似的,“日久生情。”
慕琛一急,“我不要和他们日久生情,我只要和你。”
“亲情也是情。”澜意解释道。
慕琛这才满意,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在他们二人说话的间隙,朱知府已经将闸子里的信件看完了。
明润道:“今日赵兄与我喝酒,将此物交给了我,说日后此物必会派上用途。今夜……”
朱知府放下信件,脸色黑了不少。
他吩咐周围的官吏,“去将马通判抓过来。”
面对明润,朱知府勉强做到嘴角微微上扬,拱手行礼说:“多谢贤弟告知此事。”
明润回之一礼,解释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方才我回到家中,左思右想,总觉得赵兄话里有话,便带着此物前来了,希望能给朱兄带来一些帮助。”
“贤弟这个帮助,甚好。”朱知府道。
明润也不知里面的内容,但见朱知府面色缓和不少,就觉得朱知府所说皆是出自真心。
约莫两刻钟左右,马通判才被官吏带了过来。
是朱知府让他先回府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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