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宁邦满脸都是无奈。
他就是不应战,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偶尔还顾左右而言他,尺度拿捏得刚刚好。
把某个输了不服气的少年撩得心痒痒,还急得抓耳挠腮。
“那我给你写点,就我的那部分,我自己写可以吧?”冬烈探头。
这时间不就节省下来了吗?
老冬同志,再推辞你可就不礼貌了!!
“倒也不是不行,”冬宁邦老神在在,可算答应下来。
冬烈兴奋得撸起袖子,冲锋!
这次必胜!
然后喜提一摞报告。
冬烈蹲在角落画圈圈。
捂着额头,背影幽怨。
满脑子都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泰在隔壁听说了这事,忍不住跑过来瞧热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
都说别把你爸惹炸毛了吧?
那小子也有今天!
他凑到冬宁邦身边,止不住笑:“哈哈哈你可别让那小子发现了,反应过来可就不跟你比了。”
冬宁邦把他胳膊从肩膀上拿下来:“你还以为他没发现?就他那脾气,恨不得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觉得没什么他办不成的事,骗子给他拐了他反手给骗子窝都端了,输了能服气?”
程泰:“……”
合着冬烈知道啊……程泰讪笑,看着冬宁邦眼角透着的笑,缩缩脑袋,有点背脊毛毛的一溜烟跑了。
幸好这家伙性子正,不搞那些乌烟瘴气的,要不他程泰哪里斗得过?
冬烈当然已经明白,可恶的冬宁邦是故意给他下套!
分明就是稳操胜券!
然后就笑眯眯的看着他输。
可恶!
太可恶了!
可是呜呜,怎么就输了呢?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凭什么他指挥高密度高强度的多线程任务就比不赢他爸?
少年人晚上气得偷偷咬枕头。
然后暗搓搓复盘研究一番,第二天又雄赳赳气昂昂的杀过去。
他还不信这个邪了!
连可恶的卖身彩头都答应了一串。
“行了,这次就做两百个俯卧撑吧。”冬宁邦看着屏幕上终于出现的【胜利】标识,暗暗擦了擦手心的汗水。
他带着些“差点翻车”的后怕站起来,面上不动声色,佯作镇定自若地悄悄远离了点电脑。
还笑着睨了冬烈一眼。
冬烈:!
又做完了两百个俯卧撑,今天运动量狠狠超标的少年人直接趴了下去,手臂因脱力无意识颤抖,被汗水氤湿的背脊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冬宁邦余光注意到他的固守和沉默,端保温杯喝茶的手顿了顿。这小子从小没受过什么锻炼,会不会太猛了一点,又一直输,不会真给打击到了?
茶水连嘴唇都没碰湿,冬宁邦脑海里来回思索着。
很快,冬烈手一撑翻身仰躺过来,脸颊上铺着一层湿漉漉的薄汗,冲他笑得露出雪白地牙齿,眼睛热烈又明亮,透着股锐气,看不出半点挫败。
“等我赢了,我让你到楼下院子里做蛙跳。”
冬宁邦脸黑了。
去楼下院子里做蛙跳?
你小子还喘着气呢,就敢放狠话?
冬烈得意笑着看他:“我看出来了,不是我有多少破绽,或者对某个点的安排不好。只是相比你来说,我对全局的把握不够强。”
他反复思考了每一次情况,绝不是他那条线布置得不够巧妙,或者想法全部被看破,被压制,只是因为他过于专注想着布置每一条线,以至于多线之间的调度和配合都稍慢一步。
在高强度高密度的指挥里,机会稍纵即逝。
他得学会分神。
一心两用,一心三用,甚至一心十用。
冬宁邦微怔。
他这样一直赢,倒不是为了那点彩头,也是想磨一磨这臭小子的耐心、细心,别自满。只是没想到,在一次次失败的情况下,看着都气到跳脚了,还能不被负面情绪冲昏头脑,想通自己失败的根源。
这并不简单,要一次次复盘失败的细节。
冬宁邦见过太多人,压根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糊弄过去,或者逃避,要么囫囵吞地当做没发生过。
“哈哈我已经想通了!!等我去练练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再学学一心多用,就换你去下面院子蛙跳一圈哈哈哈我到时候要吆喝大家都去围观!”
冬烈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眉目间全是得意亮堂的大笑,眼里都透着兴奋期待的光。
冬宁邦:“……”
要不还是笨点吧?
起码不坑爹!
他忍着想胖揍一顿这臭小子的冲动,从办公桌抱起一摞,扔到冬烈身上,没好气道:“你的那份,赶紧写了。”顿了顿,“没写完之前别来打扰我工作。”
冬烈找了个空着的办公桌。
他兴冲冲地翻开这一堆报告。
然后很快就跟缺了水的绿植一样发蔫。
他咬着笔头,看着人家写的报告,感觉头发都要掉了。
就这么点事,怎么能写这么大一段?
他抓了抓头发,恨不得总结成四个字:干就完了!
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朝隔壁的隔壁的冬宁邦,挣扎道:“这非要写吗?”
“不写怎么认定功劳?”
冬烈眼睛一亮:“我不要功劳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写这个报告了?”
冬宁邦被噎了一下,忍住手痒痒想揍人的冲动:“那也要记录案件事实归档,你不要别人还要。每个人做的事,
立的功劳,都是要事实相互印证的。”
缺了你这一环,岂不是让别人的功劳显得不那么真实,稳固,牢靠?尤其是技术组那边。
这就跟证据链一样,缺了一环,平白让人担心,多年后缺的这一环会不会出来跳反。
冬烈重重地叹了口气。
合着他不要还不行,要不然还得影响和他配合的人。
拿着笔还是很头疼,这玩意要怎么写啊!!
好不容易磨出来了那堆报告,冬烈立马跟解放了一样,乐颠颠地跑去找资料,准备打反击!
顺便还找张局,悄摸摸地联系了周塔。
周塔最近春风得意,对冬烈感官也很好,听说冬烈参加过一次他指挥的大规模高密度任务后,对指挥生出兴趣,不免面上带笑,腰杆都挺直了一些。
这或许是对一个指挥最大的赞美!
“行,我看看。”
他看了一下传过来的对局和复盘,不免暗暗吃了一惊。
尽管只是个模拟对战的系统,但以他的目光和实力,看得出每一次飞跃式的变化和进步。
这是较着劲儿呢!
他不免笑了两声:“你这铆着劲儿想打赢你爸做什么?”
“那不行,凭啥他就比我强?”冬烈忿忿。
周塔没忍住,好奇道:“那我也比你强。”
“都没比过!!”电话对面声音很硬气,但显然还是心里有数,颇为气恼地哼哼两声,“我迟早超过你。”
周塔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我等你!”
好小子。
这要强的,不肯屈居第二啊。
“你那手技术,不会也是这么来的吧?”周塔琢磨几天了,纳闷得很,这少年人年纪轻轻的,现在忽然感觉好像不那么奇怪了。
冬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他回忆了一下,他偷偷钻漏洞跑去三千世界浪,钻一个,被封一个,后来老头子竟然还把他关起来!给他身上加锁!他不信这个邪,愣是想办法破解了。
他挠挠头:“也……也算是吧,这种技术,不都是在对抗中练出来的吗?”
打不死他的,只会让他变得更强大!
可恶的老冬!!
居然给他下套!
弹他脑瓜崩!!
还那么多套路!!
等着他悄咪咪学成,王者归来,绝地反击!
周塔感慨着这份无畏无惧的胆气,脸上不由带笑。
眼前却不自觉回忆起合作过的少年面庞,真是像寒夜里的烈火一样灼人,眼神不老,生命蓬勃。
少年人啊。
“那我给你讲讲。”他声音不住带笑,“我可还等着你超过我。”
周塔给讲了一些经验,还配合着对局的实际案例,以他如今的水平,分析这种模拟对战信手拈来,听得冬烈简直时候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在结束通话之前。
周塔看了看最后一盘对局的记录,委婉地问了句:“你爸最近是不是不跟你比了?”
“你怎么知道?你们最近在忙什么保密案子吗?”冬烈还在兴冲冲地做笔记,写着哗哗冒出来的感想,跟喷泉一样止不住的往外喷!
周塔:“……”
当然是猜出来,你爸怕是不敢和你比了,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
但同为中年人,同样为家里孩子操心,周塔没和程泰一样,而是好心地替冬宁邦遮掩了一下:“是在忙。”
只能为你做到这儿了,周塔想着少年人的干劲儿,默默同情了冬宁邦一秒。
冬宁邦:!!
他很忙!!真的很忙!!
本以为这手可以一直压制这臭小子到过几年成熟懂事,没想到这臭小子是属狗的,狗一样咬上就不松口了!
感觉到冬烈的进步速度,他有点心惊肉跳。
要是这么再来一段时间,怕是真要换成他被弹脑崩儿了,这小子坑爹可不留情,他只会笑得最大声!
冬宁邦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下班后偷偷熬夜研究起来。
冬烈起初没察觉。
直到某天半夜醒来上厕所,发现灯亮着,老冬同志背着他偷偷卷学习!!
太狗了!
怎么和他一样狗?!
人和人之间能不能多点真诚?!
冬烈反手又偷偷去周塔那里取经。
在冬烈头悬梁锥刺股的时候。
仨杀马特也都纷纷被他那股劲儿感染。
上节目的上节目。
把在天堂岛搜罗到的丧心病狂骗局哐哐一通演双簧。
抓骗子的抓骗子。
各种散落的不成规模的骗子团伙,被田招娣摸到线索,揪出来换成奖金。
练武术的练武术。
拳打脚踢的就在家门口的街道上一日日练起来,看得周围杀马特兴奋围观大声叫好,连昔日脾气爆酒鬼都忽然脾气温和了起来。
还别说。
石飞这一身贵族杀马特行头,再配合上灵活的步伐和身手,看起来特别酷,特别能打!
就跟电视机里播的那个李小龙似的。
把周围的杀马特迷得不要不要的,尤其是想到他还有被警察表彰的锦旗!想到还有更厉害的大哥!想到加入这个杀马特家族的贵族,那身说不出的范儿!想到那些跟着大哥的贵族竟然人人都有锦旗,还是警察亲自送来的!
都不免心思浮动,有些蠢蠢欲动想加入这个杀马特家族。
他们也要做自己的颜色狂想!!
甚至都有一群杀马特直接凑过来喊石飞“大哥”了,那羡慕的亮晶晶眼神哦~
石飞看着一双双崇拜的目光,都不好拒绝。
只能随着他们跟在自己后面练。
后面那些小弟练得怎么样不清楚,但一群人呼呼哈嘿,弄得气势还是挺足的。
这天。
石飞练完,正和一群小弟宣扬“学习,学习才是我们杀马特家族拯救世界的利器”的信仰。
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叫他。
“大哥。”
声音很小,有点怯怯的,跟他在路边遇到追着好心人撒娇发出miu~miu~讨食声的小猫咪似的,像是那是脆滴滴的女孩的声音。
反正绝对不会是眼前这一群就知道“呼呼哈嘿”、还冲上来就硬是要喊大哥的杀马特。
石飞左右看看。
最后目光落在垃圾桶旁边。
那是个高的带盖的绿色垃圾桶,有点脏脏的,但旁边站着个更脏的小孩,还没垃圾桶高。
她脸脏脏的,辫子也是散的,裤子摔破了,透出些青紫的伤痕。
脸上也有。
她很瘦,显得眼睛大得吓人。
如果放在洋娃娃的脸上,肯定会有人夸像是葡萄一样又大又圆又水灵。
石飞心像是忽然被一双手狠狠抓了一下,酸涩一下冲得眼眶发红。
呼出的气都在抖。
好像……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石飞想伸手碰碰他,又不敢。
“我、我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她伸手抹了抹脸,又拘谨地缩了缩露出鞋洞的脚趾头。
她小心翼翼地弯腰挽了挽裤腿,又撸起长袖,她被打得浑身是伤。
她边小心观察着石飞的神色,“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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