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暮云虎杵着没动弹，欲言又止。
柳氏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不好的预感。
“娘，我……”
暮云虎摸着后脑勺，刚想开口。
柳氏果断阻止：“今儿是老太君的寿辰，你什么也别说，敢惹老太太不高兴，娘打断你的腿。”
“呃。”
暮云虎辶耍尚未来得及说出来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
右厢房。
房门紧闭，屋内的气氛和厨房一样，母子对持，气氛格外紧张压抑。
“不行，暮家世代忠良，保家卫国，岂能谋反？”
燕\倾乍一听到儿子要率领暮家军旧部揭竿而起，推翻暴政，急怒攻心，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撅过去。
“娘，你听我说。”
暮云龙据理力争：“不是我们不忠不孝，而是狗皇帝欺人太甚。”
“他忌惮暮家军，故意削弱忠于暮家将领的兵权，迫害他们。”
“暮家军三十万将士，剩下的已经不到三万，他们死的死，残的残，有的甚至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被人算计，死在了朝堂争斗的尔虞我诈。”
“如今，老皇帝病危，太子未立，皇子之间争权夺势，倾轧的比之前更加惨烈。”
“暮家军旧部，就是他们争斗的中心，将领不肯归顺，就会被他们迫害。”
～
“就算这样，也不能谋反啊！”
燕\倾依然不同意：“擅自起兵名不正言不顺，战祸一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百姓不会支持你们的。”
“百姓会的。”
暮云龙心有成竹：“不是儿子临时起意，擅自起兵，而是狗皇帝不得民心。”
“近些年北辰国内灾祸不断，乱像丛生，国力日渐衰弱。”
“西凉，东齐，南魏等国趁机发兵，夺走了数座城池。”
“没有明君，没有骁勇善战的将士，北辰迟早会亡国，百姓沦为亡国奴，备受欺凌。”
～～
“北辰如今……”
燕\倾难以置信：“已经乱成这样了吗？”
第35章 这不该是暮家儿郎的命运
“民间有传言。”
暮云龙剑眉紧蹙：“是因为老皇帝不仁，触怒了老天爷，才会降下灾祸。”
“传言……”
燕\倾不甚相信：“只是传言而已，老天爷真要是开眼，为何不干脆收了他，让百姓跟着受苦？”
娘亲说的很对！
他竟然没有理由反驳！
暮云龙苦笑，有点词穷。
“这事娘做不了主，必须老太君同意才行。”
燕\倾不想为难儿子，更不想暮家儿郎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
“儿子这就去征求老太君的意见。”
暮云龙心意已决，冲着母亲行了个礼，转身离开厢房。
～～
“大哥出来了，快闪。”
房门外，暮云雷，暮雪烟，以及许思恒，并排贴在门板上，竖着耳朵偷听。
暮雪烟听到脚步声，最先反应过来，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暮云雷速度丝毫不慢，呲溜一下窜进马厩，装作拿着稻草喂马。
许思恒看傻了眼，待回过神来，暮云龙已经拉开了房门。
“哎呦。”
许思恒躲闪不及，一头栽了进去。
“小心！”
暮云龙不得不伸手拽住他的衣领，避免了摔断门牙的悲剧。
“嘿嘿。”
许思恒千恩万谢：“谢谢龙哥，还是龙哥好，不忍心看着我摔跤。”
话音未落，暮云龙拽着衣领的手一松，某马屁精狼嚎着趴在了地上。
“哎哎，你这孩子……”
燕\倾气笑了，没好气的数落儿子：“既然接住了为什么还要松手？思恒身子弱，万一摔出个好歹来，怎么向许夫人交代？”
“他在暮家打秋风已经很久了。”
暮云龙不想他再缠着妹妹，明晃晃的撵人：“是时候该走了，暮家养不起身子骨娇贵的少爷，摔一跤就能摔出个好歹来……”
“又发什么牢骚呢？”
燕\倾不满的瞪着他：“你莫要瞧不起思恒，真想起兵，粮草军饷从哪儿来，还不是得靠许夫人帮忙筹集。”
“你以为，养一支军队容易吗？当年淮水一战，国公爷为了支援你父亲，倾尽全府之力，耗尽了万贯家财，才筹齐粮草，送至前线。”
“父亲的死，和昏君脱不了干系！”
暮云龙恨意徒生：“要不是他故意拖延，援军没有及时到达，父亲也不会战死……”
“唉。”
燕\倾想到死去的夫君，心痛如绞：“这都是命啊！”
“这不该是暮家儿郎的命运！”
暮云龙怒火汹涌：“我们宁愿和敌军搏命，也不想死在昏君的手里。”
“你去吧。”
燕\倾无力再劝：“老太君若是同意，娘亲也不会再反对。”
“是，儿子这就去。”
暮云龙目露惊喜，不再耽搁时间，大步跨出门槛，走向堂屋。
～～
“娘亲同意了？”
“太好了！”
“大哥不愧是大哥，竟然能说动娘亲，小弟佩服至极。”
“第一关过了，接下来就看太奶奶的决定了。”
“嗯嗯。”
暮云雷和暮雪烟兄妹俩躲在暗处，悄咪咪的听墙角。
见大哥出来了，不约而同，又悄咪咪的向堂屋移动。
“烟妹妹，外面那么冷，干嘛不进去听啊？”
两人刚将耳朵贴在门板上，身后就传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许思恒不知什么时候从厢房溜出来，站在了兄妹俩背后。
“哎呦我的妈呀！”
“许思恒，天黑了，你不要到处晃悠，吓人好不好？”
“鬼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
兄妹俩怒了，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扔回黑龙堡。
“我不是鬼。”
许思恒有点受伤。
他明明是担心烟妹妹站在门外挨饿受冻，没想到好心当了驴肝肺，被他们嘲讽是鬼。
“你看你……”
暮云雷嫌弃的白了他一眼：“冻的浑身哆嗦，脸白的跟纸似的，还不像鬼？”
许思恒理直气壮：“就是因为冷，我才想让烟妹妹进屋去啊。”
“烟姐儿，雷哥儿，进来吧。”
老太君人老耳朵不聋，听到门外的喧哗，用力戳了一下龙头拐杖。
一股气旋呼啸而来，将房门自内而外打开。
“我去！”
“快闪！”
暮雪烟和暮云雷兄妹俩心有灵犀，闪得飞快。
许思恒又成了冤大头，被气旋掀出三米开外，幸而暮云虎恰好从厨房走出来，顺手接住，再次避免了摔破脑袋的悲剧。
“虎哥，太感谢了，你就是我的亲哥啊……”
许思恒吓得声音都变了，带上了哭腔：“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的小命就要完了。”
“早就跟你说了，你不适合留在暮家。”
暮云虎嫌弃的把他往地上一扔，自顾自的走了：“还是赶紧回黑龙堡，躲在你娘怀里喝奶吧。”
“噗！”
暮云雷一口唾沫喷了出去。
论腹黑，他谁也不服，就服二哥！
毒舌功发威，摧枯拉朽，毁灭一切！
他就不相信，许思恒听了这句话，还能厚着脸皮待下去。
事实证明，他真的想错了。
许思恒仅是嘴角抽缩了几下，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没事吧？”
暮雪烟看着他从眼前飞过去，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担心。
不为别的，他的小身板真的太弱了，经不起折腾。
真要伤到了，还得浪费她的灵药。
“腿疼，脚疼，肩膀疼，那哪儿都疼。”
许思恒见她关心自己，心下一喜，又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了过来。
“我看你是皮痒，欠揍。”
暮云雷一把拽开他，不让他靠近妹妹。
“烟妹妹，我真的浑身都疼。”
许思恒耍赖卖惨：“连摔了两跤，骨头都快散架了。”
“给你药膏。”
暮雪烟哀叹一声，果然被他赖上了。
无奈之下，只能扔过去一瓶药膏，敷衍的笑了笑：“哪儿疼自己抹一抹，一会儿就没事了。”
“还是烟妹妹疼我。”
许思恒接住药瓶，眯着眼睛笑成了一朵花。
暮雪烟眨了眨眼睛，莫名觉得这朵花有点绿，像是茶花的一个品种。
“妹妹，老太君叫咱们进去呢，别理他了。”
暮云雷见不得一个男人对着妹妹撒娇卖萌，恶寒的抖了抖身子，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虽然这个男人还未长大，只是个十岁的少年。
“好。”
暮雪烟接下来有正事要说，也没了欣赏绿茶耍宝的心情。
第36章 皇子慕容琛
两兄妹相视一笑，并肩跨进门槛。
～
堂屋。
暮云龙一撩下摆，跪在了老太君面前。
老太君知晓他的来意，拄着龙头拐杖，眼底有泪花闪现。
“作孽啊！”
姜氏服侍其多年，最懂老太君的心意，知道她一直牵挂着暮家军，打心眼里不希望暮家烈祖列宗，用鲜血换来的荣耀毁于一旦。
“太奶奶，有几位暮家军的老将想要见您。”
暮云龙一语惊人：“也是他们找到孙儿，想借暮家儿郎之名，提振士气，率领暮家军重整旗鼓，抵御外敌，推翻暴政，救万民于水火。”
“他们人呢？”
老太君激动莫名：“在哪儿？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刚到。”
暮云龙没有丝毫隐瞒：“此刻就在相距不远的山洞里，太奶奶愿意见他们，孙儿发信号，片刻之后就能过来。”
“快发信号。”
老太君急不可待：“让他们过来。”
“是。”
暮云龙从地上站起来，给二弟使了个眼色。
暮云虎心神领会，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号弹，点燃引线，抛至窗外。
“嘭！”
信号弹呼啸着飞上夜空，轰然炸响。
在如墨漆黑的夜晚，犹似一朵盛开的烟花。
没过多久，村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几匹快马由远及近，来至暮家院外急停。
不待马儿停稳，从马背上跳下来三位黑衣黑甲，头发花白的老将。
三人皆是眉眼肃穆，不怒自威，自内而外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铁血气息。
“三位将军，请进！”
暮云龙代替祖母迎客，拱手行礼，神态很是尊敬。
“大公子，客气了。”
三位将军客气的回了礼，跨进门槛，看到老太君，同时脸色一变，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老太君迟暮之年，十年前已然满头白发。
他们本以为，会见到一个老态龙钟，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
没想到老太君竟然和他们想象的大为迥异。
不仅不显得苍老，甚至比十年前看起来还要精神许多。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
不怪三位将军觉得怪异。
不是老太君会神奇的法术，返老还童。
而是她老人家有一个体贴孝顺的乖孙女。
暮雪烟早在十年前，一家人刚来到泉响村不久，就给老太君，姜氏和秦氏，三位长辈服用了延寿丹。
柳氏，燕\倾，暮雨芙和暮雨琳姐妹俩，则是服用了驻颜丹。
虽然一家老小并不知情，十来年容貌不变，青春永驻，也让她们猜到了真相。
这么神奇的好运！
只会是一家人的小福星带给她们的，因此也对心尖宠的小孙女更加宠爱。
～
“彝良，栗秋，韩明……”
老太君看到三位将军，激动的老泪横流。
三位将军都是国公爷的旧部，追随多年，陪着他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
想当年，三人亦是策马扬鞭，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如今，国公爷故去，辅国公府落难，三人亦是头发花白，风华不在。
“老太君！”
三位将军见老太君仍然记得他们的名字，眼眶都红了。
“好好好……”
老太君心里高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你们没有辜负国公爷的期望，仍然在为暮家军效力，守卫边疆，国公爷在天有灵，也会为你们骄傲。”
“老太君。”
三位将军听其提及国公爷，目露悲怆：“我等有愧，没能守护好暮家军，如今的暮家军，已经名存实亡，早已不是当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不败之师了。”
“暮家军衰败至此，不怪你们。”
老太君人老不糊涂，岂会不晓得暮家军的困境。
“老太君，请听我等一言。”
三位将军对视一眼，单膝下跪。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老太君岂会受三位将军的大礼，忙不迭的伸手相扶。
“老太君。”
三位将军心意已决，不答应不肯起来：“非我等刻意相逼，只是如今暮家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没有人力缆狂澜，军心涣散，只怕无需敌军进攻，也会变成一盘散沙，不战而败。”
“此事龙哥儿说了，老身已经知道了。”
老太君黯然一叹：“只是起兵非小事，一旦揭竿而起，公然和朝堂作对，就是乱臣贼子，国公爷一世英名，不能葬送在我的手里。”
“老太君。”
三位将军目露焦急：“不是我等不忠不孝，而是眼下的形势，已经到了必须抉择的时候了。”
“太奶奶，孙女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暮雪烟一直默默的听着，听到此刻，灵动狡黠的眸子转了转，恰到好处的开口。
老太君心下一喜：“烟姐儿想说什么？”
“老太君不想起兵，无非是顾忌名声。”
暮雪烟心有成竹：“这事好办，咱们不出头，从皇子皇孙里挑一个合心意的，借着他的名义起兵，扶持他上位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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