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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科喉结滚动：“你说什么？”
鹿离眼睁睁看着，一块皮肤，干枯萎缩，从他的脸颊处剥落。
她表情淡然，目光坚定。
在此时左脸皮肤剥落之前，她眼中一直见到的男人，都只有半只灰绿色灵动的眼睛。
另一半，早已化作血肉腐朽的机械骷髅。
眼眶空荡荡，没有焦距，却好似能将人看透。
鹿离不说话。
费科的忍耐到了极限，他的表情逐渐变凶狠。
“你是在骗我吗？！”
显而易见。
鹿离朝后退了两步，把手背到身后。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等他，情绪崩溃的那一刻。
这个世界，就会彻底坍塌。
消失的记忆，都回来了。
原来那些记忆，并没有被人从她的脑子里拿掉。
而是掩埋进了她的潜意识深处。
陆尧、中奖、天星投资公司、升职、惩治恶人、山顶酒店、游轮……
那些她在蓝星经历过的，堪称人生赢家的一场幻梦。
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一直活在梦中。
包括她眼前突然出现的光点碎片，那些突然闯入脑海在鸽谭市里的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就是一个个锚点，想把她拉出这座他人编造的象牙塔。
她当时还误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才会看到破碎的世界。
可实际上，那些都是世界坍塌的信号。
接着，陆尧的私人医生，用一瓶眼药水，强行压制住了她意识的觉醒。
游轮上。
珍惜品拍卖会，这个世界的主人妄图用玉枕，拉她进入更深一层的梦境。
毕竟，眼药水只能一时压制她的意识，只要她的眼疾出现，世界的谎言早晚会被她发现。
他们差点就成功了。
自己也确实在西凉当了女王。
如果说蓝星梦境的失败，是因为没有给她过多的自主性，让她一切轻松得来不费工夫，甚至有些沦为男人附庸的意味，让她不太喜欢。
那西凉古国的梦境，则是完全为她缔造的一场大女主剧本，由公主变为女王，再到世界统治，给了她充足的发挥空间。
只可惜，那过程太过血腥残暴。
实现统治，要是必须以无辜者的鲜血铺路，那她宁愿不要。
到底还是做不了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午后，女王在庭院休憩。
鹿离：我，真的是我么？
脑中的瞬间怀疑，让她从西凉国回到了游轮房间上。
时间发生的太快，没有给梦境主人做手脚的时间。
她直接和已经露出破绽的陆尧摊牌。
“这个世界，是假的。”
她看破了世界的本质。
于是，蓝星世界分崩离析。
从西凉国的梦境走出来，只需要怀疑我非我。
掉回蓝星世界，只需要怀疑世界的真实性。
那么……
她现在身处的鸽谭市呢？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梦引，的确厉害。
她几乎在睁眼看到费科的刹那，就忘记了已然经历的所有事。
那些，她脱逃的经验。
而费科对她的浓浓爱意，又让她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这个梦很美好，美好到她不愿意去戳破。
如果没有那天厨房中，他将自己180度转身推出。
“复制不了的话，”
“你看，那是什么？”
如果没有她照镜子时，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自己……
这个泡泡，就不会破。
费科他，真的很爱讲地狱笑话啊。
可费科他，已经死了。
而她还活着，她必须离开这里，回到真正的鸽谭市去。
那里，有她的市民们，在等着她回去。
鹿离举起激光枪。
对准眼前和费科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
“结束了。”
嘭！
子弹飞出。
正中费科怪物的眉心。
却好像打在了钢板上。
只往下凹陷了一个小洞。
“你发现了。”
她的行为，证明了一切。
怪物的嘴角咧到了耳后根。
鹿离放下手臂，脸色发白。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还没有醒？！
她朝台下望去，所有的人类伪装都已消失。
台下蓝色的电子光闪动，机械人坐满了长椅。
教堂天花板也露出了骨架，这里是一座巨大的钢铁牢笼。
蓝星世界的基石是闪粉。
而这个世界的缔造基石，是钢铁。
已经完全暴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但为什么世界还没有坍塌？
鹿离心惊肉跳。
继续再这里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她立刻朝台下奔去。
头纱被她扯掉。
高跟鞋也踢飞。
裙子质量太好，一时半会没办法解决。
鹿离只能一边提着裙子，一边朝外面奔去。
这回真成逃跑的新娘了。
机械人全部扭头，看着她一路从台上跑下来。
既然如此。
没什么可说的了。
怪物费科泠声。
“杀了她。”
教堂大门打开的一瞬间。
鹿离傻眼了。
外面灰雾翻滚，如同暴雪一夜，早晨开门的一刹那，积雪朝门内倾倒那般。
灰雾吞没了整座鸽谭市。
大教堂是唯一的净土！
只要她敢踏出一步，马上就会沦为失去心智的怪物。
虽然现在是在梦中，但灰雾是绝对危险的信号，她不能存有侥幸的心理去冒险。
再回头，方才还默默看戏的机械人全体起立了。
身子没动，但脑袋像发条一样，全部朝她这边转了过来。
场景太过渗人。
鹿离咒骂一声。
沿着边缘朝教堂内部跑去。
身后跟了一串机械人追杀。
这个没用，这个也没用……
她不停从系统仓库里找道具。
准备了那么多，却没几个能派上用场的。
尤其是激光枪！
这些根本就不是污染物。
想着，掏出了大菠萝之锤。
切换雷电模式。
一道闪电划过，追她追的最狠的机械人被电了，内部数据错乱，跳起了机械舞。
好险，这家伙差点就抓到自己的脚踝了。
鹿离卡了个视角，躲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
然后，耳边嘭嘭嘭的整齐划一跑步声远去。
她不用看就知道，那群机械人顺着那条路朝前追去了。
暂时安全。
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大教堂就这么点地方，她不可能一直东躲西藏。
而且，她作为人类，是需要维持生命必须的物质能量的。
早晚会被发现。
打碎这个梦境的关键，到底是什么呢？
很显然，对于底层的梦境来说，仅仅怀疑世界是虚假的，不足以让它崩塌。
鹿离仔细回想。
她的意识越清醒，记忆就越清晰。
她是不是，错认了这个世界的梦引？
西凉国的梦引是她自己，蓝星的梦引是陆尧。
鸽谭市的梦引……
其实不是费科？
那又会是谁？
鹿离脑子里和走马灯一样抓内鬼，一个一个过人脸。
看谁都可疑，但又觉得不可能。
终于，一双忧郁的眼睛映入了她的脑海。
“你还敢回来？”
礼堂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听从费科的指令去追自己了。
只有神父尤里西斯依旧站在台前。
即便身上的人类皮肤所剩无几，血肉模糊，
但周身流露出来的气质依旧优雅富有神性。
鹿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没有人会猜到她会去而复返。
尤里西斯面无表情，走到鹿离身前。
鹿离强忍着转身就跑的想法和内心的极度战栗，在他面前稳住身形。
尤里西斯微微诧异：“你不怕我？”
从鹿离刚才落跑的样子来看，她真的是怕得要死。
别抖！
鹿离淡定摇头。
尤里西斯追问：“为什么？”
鹿离微笑，“因为你爱我。”
咔哒。
一声碎裂。
尤里西斯凝固的表情松动。
鹿离眼中闪光。
起效了么？
揭露暗恋内心的秘密，是最能将他们精神击溃的举动。
“你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我藏得都好好的！”
“你骗人，你不知道。”
“不！我根本不爱你，我只爱我的神！”
尤里西斯眼睛发红，彻底疯狂。
他用头不停地撞向台面。
木头台面被他的钢铁脑袋撞得凹了下去。
这算是疯了么？
鹿离看向四周。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周围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
终于，尤里西斯又把目光放回鹿离身上。
但这次，他看鹿离的眼中不再是平静，而是一种病态的癫狂。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异教徒吧。”
“真该死啊！”
随着他一声暴呵。
场景总算起了变化。
鹿离猛地喘了一口气。
教堂的骨架如钢铁受到高温那样熔解。
与此同时，脚下出现一片漆黑的空洞。
鹿离欣喜若狂。
她要醒了！！
-
鸽谭市大教堂下方，有一座陵墓。
里面埋葬了一位大人物。
她死于星历5555年。
第105章 地下陵墓
身体不断下落。
跟随周围的世界塌陷。
直至落到了地上。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却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鹿离的心一凉。
市长手机掉在不远处。
她通过手机地图上的方位确认。
自己现在还在大教堂之内。
只不过，在地下。
她猛地回忆起与地上鸽谭市景象折叠的地下鸽谭市。
按照这个土地深度来看，她可能掉进了和地下鸽谭市幽兰伞所在深度一样的区域。
那么，这里应该也有一株幽兰伞才对。
即便，是在梦里。
面前有一条漆黑的甬道。
鹿离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拿出仓库里的应急手电筒。
壮着胆子，往甬道中走去。
阴暗压抑的氛围，会让人迷失时间与方向，但她已然见过那么多不合常理之事，无论接下来看到什么，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要怎么从这个困住她的梦境中脱逃出去，才是最为紧要的事情。
一直往前，走了有大概10分钟，终于走到头了。
面前一道漆黑的大铁门。
印象中，地下鸽谭市并没有这道铁门。
鹿离尝试推了一下门。
没想到门特别轻，
咿呀一声，门就开了。
一个开阔的地下世界展现在她的眼前。
门后只有一小块落脚地，步子稍微大些就会踩空。
旁边有一条螺旋式阶梯，通过阶梯，才能到达中心区域。
四周的墙壁上，每隔相同的距离就有一盏古朴的煤油灯，
鹿离查看灯油，满满当当，嘶嘶冒着火星子。
像是有人会经常来到这里添加那样。
直到走到了整片区域的中心，鹿离才看清。
横在中心的那个黑乎乎的长方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具棺材。
刚才从空中看，棺材盖还是盖上的。
现在到了侧边，棺材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打开了。
或许，就在她缓慢走下楼梯的时候……
鹿离将锤子握在手里，眼睛盯着棺材所在的方位。
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棺材的制作用料相当华贵，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两边特意做了垫高防水台。
可鹿离现在满脑子都是以前电视剧里经常会看到的恐怖镜头。
吸血鬼！！
要是等下变成蝙蝠来咬她怎么办？
但她转念又想，吸血鬼有什么好害怕的。
城市里就有一位，还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呢。
现在跟大家混熟了，整日穿着汗衫和拖鞋的奥古拉……
除此之外，城市里的僵尸和狼人也不少，还有那喜好吃人的塞壬。
想到这些，鹿离的心安定了一些。
她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不再是刚到鸽谭市，能被鲨鱼牙吓得掉san的蓝星人了。
于是，她慢慢朝棺材走过去。
她真的很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
眯着一只眼睛，往里面一看。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迷茫，随即，两只眼睛都睁开，仔仔细细打量了半天。
空的？
除了垫在下面的丝绸和散落的干枯黑色玫瑰花瓣以外，并无他物。
她刚想松口气，自己吓自己。
突然，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气声。
也对，棺材既然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肯定早就出来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这会儿回头，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头也不回地朝前跑，到了楼梯口的位置，才鼓起勇气转身。
不转身还好，一转身，身后的景象差点没让她心脏病突发猝死梦中。
她又看见了，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远比看见长相可怖的生物要令人恐惧多了。
那个女人的服装，不似当今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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