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想问纪途川怎么“把你的视线重新引回他身上”了？
就见对面的傅谨越拿起银色的餐刀，修长的手指动作优雅一条条切起三分熟的牛排。
全部切好，他垂眼插起一块送入口中，带着血水的牛排一角蹭到了他的唇角。
他肤色很白，肖似美剧里的吸血鬼色调很冷的那种白，一点血色沾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在他唇形好看的薄唇下一点，随着他慢条斯理的咀嚼一动一晃，莫名色|气。
你的目光忍不住一直落上去……
傅谨越喉结轻滚咽下口中的肉，继而抬眼朝你看来。
注意到你尚未离去的目光落点，看着你，抬起指腹轻蹭了下唇角。
放在眼下看了眼，然后送到唇边，舌尖露出一点轻舔了下……
最后那个动作让你看到目瞪口呆。
傅谨越却神态自若放下手指，重新朝你看来。
“佑佑小姐刚才目不转睛看的是牛排……”他别有深意一顿，“还是我？”
偷看被当场戳穿，你整张脸瞬间爆红。
你支支吾吾，半天没吭出完整一句。
“看来，答案是我。”傅谨越尾音愉悦轻扬。
傅谨越拿起一旁的餐布，轻拭了下唇角：
“那真不枉我亲自示范一番，告诉佑佑小姐一个成年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拿自己和食物相比是为了什么？”
转折来得猝不及防，你呆呆眨了眨眼：“为了什么？”
傅谨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也学你眨眨眼，薄唇轻吐：
“为、了、勾、引。”
第89章 现实5.3 一切想通后，一开始的愿望……
你的脑子被傅谨越的眼睛眨得一卡一卡, 半天才完整拼出他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一个成年男人在一个女人面前拿自己和食物相比，是为了勾引。”
纪途川说“姐姐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我会以为自己比曲奇更美味”是在勾引你？
你想起你听到这句话后, 口中第一回 合明明香甜的曲奇却变得味同嚼蜡。
你借口“去洗一下”, 闷头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 把纪途川指腹蹭过的唇角反复搓洗到泛红才敢抬头看上面的镜子一眼……
你当时以为你是没见过世面，道心不稳。
经傅谨越这么一点拨, 原来问题出在纪途川身上，他在蓄意勾引你。
但你还是不明白，纪途川为什么要勾引你？
你又想起傅谨越之前的解读, 纪途川“不喜你的注意力旁落，把你的视线重新引回他身上。”
难道纪途川明星当久了, 粉丝爬墙见多了，地盘意识比较强, 见谁爬出去都习惯性抓一把薅下来？
你在游戏里苦苦寻找纪途川的缺点时，身边怎么就没个傅谨越这样长着八个心眼的人？
你本来没对这顿饭抱多大期望。
寻思着听完傅谨越解释为什么堵比喂合适，随便给他讲讲后续，他自然猜不出答案；饭后你们各回各家, 估计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彼此。
现在, 你又有了新想法。
除了傅谨越, 谁还能帮你解答这关游戏的疑惑啊？
你得抓住和傅谨越这一顿饭的时间，榨干他所有的剩余价值, 再和他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于是，你笑眯眯看向傅谨越：“我来继续给你讲故事吧。”
傅谨越抬手推了下鼻梁上架的金丝边眼镜，含笑应：“好。”
你讲到和纪途川去游乐园，经历了一天酣畅的冒险, 最后搭上了充满浪漫气息的摩天轮。
你一人分饰两角，一会儿本色出演，一会儿压低嗓音学纪途川，生动演绎着你们在摩天轮里的对话。
傅谨越听到一半，突然问你：“你确定男主人公真的不知道你一直在寻找他的缺点吗？”
你想起你当时也因纪途川那番话一度误会他知道了什么：“你是不是以为他这番话是在暗示什么？”
你和傅谨越解释，纪途川那番话并非原创，是引用了英国戏剧理论家Martin Esslin对《等待戈多》的解读，来回答你“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傅谨越不置可否，眼神示意你继续。
你接着讲下去。
摩天轮里，倒计时两分钟，系统在你耳边催你回答问题，你嫌它吵，让纪途川给你唱首歌。
歌曲这里你本想一带而过，傅谨越却追问你男主人公具体唱了什么。
你只好原样唱给他听：
“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man?
……
“it’s like you’ve gone away.”
“We used to be best ……”你和纪途川唱到一样的地方停止。
你看向傅谨越，等待他发表什么高见。
傅谨越嘴角噙笑，赞许的目光羽毛般轻轻落在你唇上：“唱得很好听。”
竟然只是单纯让你唱歌？
其实你没觉得自己唱得多好听，只是不跑调的程度，但意外被夸，你两边的嘴角还是没忍住，自己翘了上去……
你讲到第五回 合你们一起写心愿清单，你写了长长一串，纪途川一开始却只写下“和你去海边看日落”的心愿。
你讲到下午和纪途川学游泳，回去后他帮你吹头发。
吹头发时你睡过去，半路被系统喊起来答题，醒来才发现靠在纪途川腰上，你尴尬起来跑去洗手间，却被他喊住，他递来吹风机让你还回去。
说起学游泳，你不免兴致盎然，把后面两回合学游泳的经历一连串提前讲出来。
尤其没忘记讲那句让你通体舒畅的夸奖，“游得很漂亮，像小美人鱼。”
一直安静倾听的傅谨越忽然出声：“让我来猜猜这个故事的结局吧。”
？？？
你还完全没讲最后一回合你们去海边看日落呢，他就能猜到结局了？
游戏结束得猝不及防，你身为当事人都始料未及，他一个听你转述的……能猜到什么结局？
你不大相信：“你说说看。”
“故事的结局，‘你’在男主人公面前消失了吧？”明明是问句，傅谨越用的却是笃定的语气。
你惊讶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傅谨越轻描淡写说：“因为他说，你像小美人鱼。”
你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逻辑：“对啊，他夸我游得很漂亮，像小美人鱼。”
“夸你漂亮，”傅谨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为什么不说你像白雪公主、像灰姑娘、像莴苣姑娘、像小红帽，要说你像小美人鱼？”
随着他口中蹦出一个个美丽的童话故事人物，你脑中自动联想出：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灰姑娘和水晶鞋，莴苣姑娘和美丽的长发，小红帽和狼外婆，虽然都挺漂亮的，但这和游泳有什么关系？
但你还是不确定：“因为……他在夸我游泳游得漂亮啊。”
傅谨越：“提起小美人鱼，你第一个想到的是她游泳游得漂亮吗？”
你似懂非懂摇摇头，当然不是。
傅谨越：“每个有名的童话故事都有它独特的记忆点，提到小美人鱼，我想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小美人鱼最终变成泡沫消失的结局。”
你不认同蹙起眉：“我觉得你这样解读有些牵强了……”
“只有这一点，你自然可以说我只是想多了，”傅谨越被你反驳后，说话依旧慢条斯理，“可我的论据不止这一条。”
你疑惑眨眨眼：“还有什么？”
傅谨越：“第四回 合游戏即将结束，‘你’让男主人公唱歌，他选择唱的那首歌。”
“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man……”傅谨越轻轻哼唱起来，低磁的嗓音把一个个音符生动敲进你耳中，“it’s like you’ve gone away.”
乐声戛然而止，傅谨越敛起嘴角的笑意：
“it’s like you’ve gone away，你就像消失了般，你不会说这也是偶然吧？”
“游乐园里的音乐旋转木马，”你迟疑着解释，“下午一直在循环播放这首歌。”
“还是不够吗？”傅谨越挑挑眉，“那再加一个怎么样？”
“你猜男主人公第五回 合结束前为什么要‘你’帮忙把吹风机归位。”
纪途川当时向你提出这个要求，你也微讶了下。
你：“顺手吧？正好我要去洗手间。”
傅谨越：“就我所听到的故事，男主人公是个非常懂得察言观色又体贴的人。”
“事情发生的半个钟头前，他手里拿着插线板，寻找插座时没叫‘你’帮忙去拿吹风机，自己又去了趟洗手间拿；却偏偏要在身为女生的‘你’看起来急着要上厕所时把人喊住，让‘你’帮忙把一个何时都可以放回去的东西立马放回去？”
傅谨越这么一问，你也察觉出其中的违和。
傅谨越：“他之前，有要你帮过类似的事情吗？”
你想了想，摇摇头，纪途川就差直接把饭喂你嘴里了：“没有。”
傅谨越：“如果我没猜错，他还吹风机时，应该还做了什么吧？”
你望着粉红的起泡酒隔着杯壁在你指腹下呲呲冒着气泡，脑中一闪而过黑色吹风机下……你们轻轻擦过的指尖。
傅谨越：“看你的表情，你确实遗漏了些看起来不重要的故事细节。”
你：“所以他为什么那么做？”
“对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傅谨越金丝镜片后的眼尾轻轻勾起，“如果你带入他不确定‘你’下一刻是否会消失的前提再想想呢？”
冷白修长的手指夹起餐桌上黑皮诺酒杯纤细的杯杆，在指间轻晃着，傅谨越望着晶莹中波荡的酒红色液面：
“我猜，他想再多看‘你’一眼吧。”
“或许是为了记住，或许是为了告别。”
“再加上摩天轮上那句‘人不可能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人也许意识到人生是没有答案的，这样一来，人可能会更自由。’”傅谨越长睫轻掀，沉静的目光落在你脸上。
“我想，他不仅知道‘你’会消失，还很早就知道‘你’在干什么。”
“四个巧合连在一起，这让我想到佑佑小姐刚刚那番一个‘有没有可能’、三个‘恰巧’、外加我一个‘手滑’的说辞。佑佑小姐真相信会有这么多个巧合同时发生？”
你彻底无言可辩了。
四个巧合你或许还可以自欺欺人，可再加上纪途川最后那句你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五个巧合连在一起，那真是中五百万的概率。
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如果纪途川知道这场游戏，知道你一直在干什么，知道你最后会消失……
脑中快速回闪过你学游泳时作弊的一幕幕……
你原以为是你一回合一回合在纪途川面前演着全新的一天，不曾想，他也在你一回合一回合配合你的表演。
傅谨越轻啜一口杯中的红酒，放下酒杯。
再开口，嗓音被陈酿染上了岁月悠远的味道：“一切想通后，男主人公一开始的那个愿望也变得有趣起来。”
“和‘你’去海边看日落。”
“换句话说，海边日落了，他还能看到‘你’。”
“游戏在傍晚六点结束。”
“也就是说，他第一个想到的愿望是游戏结束后，他还能看到‘你’。”
第90章 现实5.4 找答案
你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心情很复杂。
不知道说什么, 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事情还是那些事情，人还是同一个人，经过傅谨越的解读, 物是人非了……
怪纪途川吗？
又从何怪起？
你在演, 他也在演。
他不仅知道你在演, 还愿意配合你的表演。
每次教你游泳，都从头开始教起, 你表现得进步神速，他变着花样真情实感夸赞你。
你自问你们易地而处，绝做不到纪途川那样的好耐性。
肯定嘴上应付, 脑袋里“梆梆梆梆”拿他的头当木鱼敲。
每回合游戏，无论你想做什么, 纪途川都毫无怨言陪你去做；
你什么都不做时，他就表现得像个合格的NPC, 默默看剧本。
游戏里，你无论小憩还是躺在床上美美睡上10小时，除了靠在纪途川腰上睡着那次，每次醒来, 纪途川都是在看剧本。
你都没见过他睡觉。
别说睡觉, 连露出疲态的样子都没有……
就这敬业程度, 你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游戏里你的愿望清单是花式的吃喝玩乐，纪途川的愿望是游戏结束后还能看到你。
最后一刻, 他还说一定会找到你。
别管纪途川对你到底是什么心思，这两样难道不是对你最好的肯定吗？
现在想想，纪途川这些天每天给你做的饭菜都是不一样的……
难怪游戏最后的答案是纪途川不爱你，除了这个，你又能找出他什么别的缺点呢？
总不能嫌人家说什么、做什么没把意图贴脑门上, 让你一眼看出来吧？
哎……
“佑佑小姐在为什么叹气？”傅谨越掀眼朝你看来。
你拄着额角，随口感叹：“你说同一个故事，你怎么能看出那么多事，我就什么都没看出来呢……”
傅谨越抬手看了眼腕表：“想知道答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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