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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后悔死了。
“没事儿。”刘彻道，“我听说陛下已经下旨要将公孙敬声扔进你舅舅的军营里了, 就他那娇生惯养的性子, 让他进军营那就相当于要他半条命了。”
闻言，小九道：“我就知道舅舅不会轻易放过他，肯定是舅舅主动跟刘野猪请旨的对吧？”
“那你猜错了。”刘彻道，“是陛下知道这件事之后主动下旨惩戒公孙敬声的。”
小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狐疑的表情：“他有这么好心？”
完全没想到小姑娘竟然是这个反应的刘彻心里梗了一下, 嘴上却不得不继续道：“陛下是你的父亲, 没有哪个父亲会知道自己孩子被欺负而无动于衷的，所以陛下帮你出气那不是很正常吗？”
“那可不好说哦。”毕竟她这个父亲可不是一般的父亲。
“小九你就是对陛下的成见太深了。”刘彻说, “你要是愿意放下这些成见的话，你就会发现陛下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刘彻吹起自己的彩虹屁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的, 倒是小九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
刘彻：“……？？？”
“小九你笑什么？”
“不知道。”小九摇摇头，十分诚实地道，“就是听你这么说，莫名其妙就想笑了。”
刘彻：“……”
“不过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跟我舅舅和我阿兄的关系那么好了。”小九心想，敢情他们都是刘野猪的粉？
“听我一句劝，跟刘野猪别走心。”小姑娘拉着刘彻的手对他道，“我可是当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这些话的。”
听得出来了。
一时之间刘彻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好，还是该生气好。
小九可不管刘彻的心情有多复杂，劝了他一句之后又好奇地问起了公孙敬声的事情：“刘野猪有没有说让公孙敬声在我舅舅的军营里待多久？”
“没有。”刘彻道，“这个当然得看陛下的心情了。”
“我舅舅可真聪明。”小九道，“他肯定是知道我那个大姨母肯定是护着她那个儿子，想着提了也是白提，所以昨天晚上才会压根不提这件事。”
虽然刘彻有些吃醋自己出了力结果却没有得到小九的一句夸赞，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她夸得挺对的：“仲卿确实聪明，都说慈母多败儿，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就是可怜子叔了。”
“子叔是谁？”
“公孙敬声的爹，也就是你的大姨夫。”
小九一听，立马就“切”了一声。
刘彻问：“你‘切’什么？”
“切你可怜错人了呗。”小九说，“慈母多败儿这句话用在我大姨母和她儿子身上呢，确实是挺合适的，但是你要因此而可怜我大姨夫的话，大可不必。”
“为什么？”
小九说：“我问你，公孙敬声是我大姨母一个人的孩子吗？”
刘彻摇头：“不是。”
“养育他成人和栽培他成才是我大姨母一个人的事儿吗？”
刘彻继续摇头：“不是。”
“所以啊，公孙敬声会长成今日这个样子，大姨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小九说，“既然如此那怎么能说他可怜呢？明明是活该呀。”
突然觉得小九说的挺有道理的刘彻：“……”
“话也不能这么说。”刘彻勉强为自己的旧臣说两句公道话，“你是不知道你大姨母和大姨母的君姑有多宠溺公孙敬声，她们一个是你大姨夫的妻子，一个是你大姨夫的母亲，他即便三申五令她们不听他也没办法，更别提他还得在外建功立业，行军打仗，就更加没有时间养育和栽培自己的儿子了。”
其实说实在话，公孙敬声没有能够长成像霍去病这样的人不止公孙贺这个当爹的失望，刘彻其实也挺失望的，尤其是在卫青崭露头角后又屡战屡胜时就更加失望了。
当年他给公孙贺和卫君孺赐婚，其中一个原因也是看中公孙贺的本事和卫家的血脉，毕竟都说外甥多似舅嘛，再加上公孙贺又是一个擅长行军打仗的，他们两人结合生的儿子要是能够像卫青，或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话，那么对大汉而言那可是极好的事情。
然而刘彻怎么也没想到卫君孺完全没有卫子夫的眼界和魄力，公孙贺也没有把自己骁勇善战的本事遗传给他儿子。
“借口。”小九完全没有因为刘彻的话而动摇自己的看法，“我只知道这个世上办法总比困难多，我大姨夫他要是真的有心的话，作为一家之主他还能没有办法不成？”
“他要在外建功立业，行军打仗，难道我舅舅和我阿兄就不用？小嬗弟弟现在还小，暂且不说，但是我大兄他们哥仨哪一个长歪了？”
“所以我大姨夫压根不值得同情……”
说到这里，小九的眼珠子一转，突然问刘彻，“你跟我大姨夫的关系还挺好的？”
“是挺好的。”
“那你劝他再生一个呗。”小九一本正经地提建议道，“都说三岁定八十，公孙敬声这个儿子算是废了，他现在要是抓紧练小号的话，那么说不定还来得及。”
“练小号？”
小九解释道：“就是再生个小儿子。”
刘彻听明白了，不过却摇摇头道：“子叔不一定会答应。”
“为什么？”
“首先当然是因为客观原因了。”刘彻道，“子叔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儿子，你觉得这是因为他不想再生吗？”
那当然不可能了。
“其次公孙敬声再不成器那也是他的儿子，当父母的哪里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弃自己的孩子？更别提现在公孙敬声即将要被扔进你舅舅的军营，他就更加不可能放弃他了。”
刘彻对小九道，“养大一个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小九听懂了，总结起来就两点：一是因为沉没成本太大了，二是因为再养一个继承人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
“只要不是被医师判了死刑的，不试试怎么知道生不了呢？”小九说，“而且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已经过去的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但是目前和未来的利益是可以努力争取的。”
“东方你知道什么时候种树是最好的吗？”
刘彻摇头。
小九说，“十年前，以及现在，养孩子也一样。”
刘彻笑着问道：“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但是如果子叔依然固执己见呢？”
她总不能摁着人家的脑袋让人家生孩子吧？
小九闻言，弯着眼睛对刘彻笑道：“那就得靠你了。”
“靠我？”
“对啊。” 小九说，“你去怂恿刘野猪，让他下旨命令我大姨夫和大姨母再生一个儿子就是了，他下旨他们总不可能不听吧？”
刘彻算是听得明明白白了：“你这是觉得公孙敬声受的惩罚还不够？”
“当然不够了。”小九说，“他昨天可是想要小黄的性命，只是没得逞而已。”
“而且没得逞也不是因为他突然良心发现。”
“那你刚刚还夸你舅舅？”
小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不够跟我夸我舅舅有什么关系？我舅舅确实是该夸啊。”
“我舅舅要不是聪明、要不是公正的话，这件事情说不定会不了了之，我是舅舅的外甥女没有错，但是我大姨母也是他姐姐，公孙敬声也是他外甥啊。”
“况且我舅舅那个性子你也知道，对外人他都那么宽容，更何况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外甥？所以我舅舅愿意想办法让公孙敬声受到惩罚我已经很高兴啦。”
“但是我舅舅收拾了公孙敬声，我还没呢。”
刘彻一针见血地道：“你想亲自收拾公孙敬声，其实也是不想让你舅舅难做对吧？”
既然刘彻看出来了，小九也不否认：“你也知道我舅舅这个人，心肠是很软的，让他收拾公孙敬声没问题，但是让他就这么放弃他是不太可能了。”
小姑娘估计她舅舅还想着想办法让公孙敬声改邪归正呢。
“只是我舅舅心软我的心可不软。”小九叉着腰道，“我就得让公孙敬声知道他敢要小黄的命，我就敢打他七寸！”
刘彻闻言，一点都不觉得小九睚眦必报，反倒是觉得她不愧是自己的孩子，脾气果然像他，不过……
刘彻又一次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小九，其实不止你舅舅心肠软，你父皇的心肠也挺软的……”
他这么说其实是想告诉小九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很疼爱她的，就算再心软，但是知道她想收拾公孙敬声依然能够站在她这边给她撑腰。
结果刘彻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小九就突然爆笑如雷了：“你别招我笑。”
刘彻：“……？”
过分了昂！
他说他心肠软有什么好笑的？
并不知道刘彻有多悲愤的小九笑够了之后才道：“刘野猪也不在，你倒也不必说这么违心的话来拍他马屁。”
刘彻：“……？？？”
他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
刘彻放弃了，他觉得想要利用“东方朔”的身份在小九面前刷一刷他的好感值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于是刘彻只能选择转移话题：“既然小九你也说了你舅舅的心肠软，那你不怕你这么做让你舅舅知道了他会左右为难？”
“我当然舍不得我舅舅左右为难啦。”小九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然后才道，“所以到时候我就会告诉我舅舅公孙敬声日后会干出什么祸事，他一听保准不会再左右为难了。”
嗯？
祸事？
刘彻好奇问道：“公孙敬声日后会干出什么祸事？”
小九问：“汉武帝时期有三大贪污案，第一起是武安侯田蚡干的，第二起是主父偃干的，你知道第三起是谁干的吗？”
“公孙敬声？”
“恭喜你答对啦。”小九道，“不过没奖。”
刘彻绷着脸问道：“他贪污了多少？”
小九说：“一千九百万钱。”
刘彻：“……？？？”
小九补充道：“还是军饷哦。”
刘彻：“……！！！！！！”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找死？”一开始刘彻还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公孙敬声现在就是个不奉法度之人，所以他日后会干出什么祸事他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刘彻万万没想到公孙敬声竟然敢贪污？而且还贪污了一千九百万的军饷？
刘彻这下终于知道小九为什么会信誓旦旦地表示卫青要是知道公孙敬声日后干出的祸事后保准不会再左右为难了，因为作为一个戎马一生的将军，卫青对于贪污军饷一事必定是极度憎恶的！
看着怒发冲冠的“东方朔”，小九很奇怪：“你那么生气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公孙敬声贪污的是你的钱呢。”
那就是我的钱啊啊啊！
那肯定是我辛辛苦苦攒的军饷啊啊啊！
也就是公孙敬声现在不在自己的跟前了，要不然刘彻真的恨不得亲手掐死他那个王八蛋！
要知道大汉的官场一直以来都是贪腐横行，但是刘彻从来没有想过坐视不管，一直以来他都采用铁腕手段去反贪反腐。
所以不怪他听说公孙敬声日后会干出什么祸事之后这个反应了。
“小九你放心吧。”刘彻咬着牙道，“我回去之后定会好好地怂恿陛下，务必让他下旨命令子叔他们练小号。”
他们要是练不出小号的话，那么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此时的刘彻已经太过生气，所以都忘了问公孙敬声日后的下场了，不过想到田蚡和主父偃的结局，他用鼻子想都知道公孙敬声肯定活不成了。
然而刘彻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公孙敬声最后确实是活不成了，但是不止他一个人活不成，公孙贺以及他们全家皆被族灭。
而且罪名不仅仅只是公孙敬声贪污军饷，还涉及到了一桩巫蛊之祸，此祸拉开了汉武帝晚年发猪瘟的帷幕。
但凡刘彻这会儿多问一句，说不定都能从小九的反应中察觉一二，可惜他没有问，于是硬生生地错过了一次自己有可能猜到真相的机会。
刘彻没问，小九自然也就没有说了，见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小姑娘顿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东方你肯定是个讲义气的，你放心，以后有好事我还想着你。”
“自然是真的了。”刘彻道，“小九你日后要是知道还有如公孙敬声之流的国之蠹虫记得都告诉我。”
他要把他们一个个都提前揪出来！
他的钱都不够花他们竟然还敢贪他的钱？
“没问题。”小九一口答应下来，她虽然不喜欢刘野猪，但是也希望大汉能好的，“我知道的肯定跟你说。”
听到小姑娘这话，刘彻心中的怒火才慢慢地平复下来，然后伸手摸了摸小九的小脑袋，问她：“对了，你们昨日不是送小黄去上林苑吗？小黄为什么又跟着你们回来了？”
他是不想再聊和公孙敬声相关的话题了，不然的话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杀去公孙府亲手掐死他！
一千九百万的军饷！
一千九百万啊！
军饷啊！
他怎么敢的？
虽然这个时候的公孙敬声还没有来得及把这笔钱给贪污了，但是刘彻却已经有了一种自己已经被人贪污了一千九百万军饷的感觉了。
“我们把小黄送到上林苑后，它怕我们回来的路上不安全，就把我们送到城门口了，但是我也担心小黄自己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啊，然后我们又一次把它送回上林苑……”
小九没有说完，但是刘彻已经听懂了：“把小黄送回上林苑后它又不放心你们，又把你们送回城门口是吧？”
小九“嘿嘿”地笑了一下：“大兄见这么来回地送也不是事儿，于是就干脆让小黄跟我们一块回来了，省得连我们都回不了城。”
毕竟大汉有宵禁，昔日的飞将军李广都曾因为打猎太晚了以至于被守城门的士兵拒之门外，被迫在野外度过一晚，小九他们要是也错过了时间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小姑娘笑得有些傻里傻气的，但是因为她本来就生得漂亮，所以即便是掺了点傻气那也是可爱至极的。
看到这样的小女儿，刘彻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化了。
……
然而刘彻的心是要化了，卫君孺的心却都要碎了。
昨日得知公孙敬声竟然不是真的被掏空了身体，甚至害得自己那么丢脸，卫君孺确实是很恼火，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把这股气给消了。
但是今天一大早就得知刘彻竟然下旨让公孙敬声进军营历练，心疼儿子的卫君孺哪里还顾得上生他的气？光想着怎么帮自己儿子逃过这一劫了。
“陛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下旨让你进军营？难道陛下想要栽培你？”卫君孺想不明白，虽然在她眼里她的儿子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是那种能吃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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