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看到允哥儿他们回来本是偶然,宋阳吓得都不敢去扫墓了,慌忙之下就先跑开,他实在没脸见到大伯与允哥儿。
这慌慌张张的模样,不出意外地又挨了他父亲宋璋的骂。
可宋阳也不惯着他爹,幽幽地来了一句:“我看到大伯跟允哥儿了,他们回来扫墓。”
一句话,堵死了他父亲的责骂,宋阳抬眼,清楚地看到父亲眼中那复杂到无法理解的神色。他想,他大概一辈子也没办法体会到父亲那骄傲又自卑、敬重又轻蔑、亲切又愤懑的情感。到底是多么扭曲的情感,才能让这个亲兄弟走到如今这一步?
说实话,宋阳还是有点心疼的:“爹,要不咱们主动服软吧,大伯最好说话了。您跟他是亲兄弟,他怎么会真的跟您计较呢?舍出了颜面,总比终身抱憾要来的强。”
宋璋闻言确实冷笑一声,脸上寒意遍布:“绝无可能!”
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宋璋再次道:“我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宋阳叹息一声,也是无可奈何。
扫墓后,宋允知又去拜访了杜山长,给书院里的学生讲了一堂课,还带着谢蕴去见了他幼年的伙伴们。
等到该见的人都见了,该拜访的人也拜访了一遍,宋允知才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个人——他二叔。
这是父亲心中的一根刺。
宋允知不知道他爹有没有听到二叔的消息,他们离开之后,宋家的生意比以前好了许多,二叔的确经商有道,他担心爹知道这些会多心。
不料宋瑜却意外地坦然:“没必要小心成这般,这些事儿你即便不说,我也打听得到。宋家生意不错也是件好事,起码祖辈的基业没有白费。”
曾经宋瑜的确被伤透了心,但是这么多年,他也想通了,论及经商的天赋,他的确不如宋璋。
都是些陈年往事,既然当初决定松开手,便没必要耿耿于怀。但是,冰释前嫌也没必要,就这样吧,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跟宋家也没有任何往来,今后也没必要有什么交集。
宋瑜准备提前回程,他在临州,已经没有牵挂了。
庭哥儿那闹腾的性子,见他跟允哥儿出门之后肯定又要喋喋不休,夫人定是被他烦得不轻。
宋瑜返程也意外地干脆。
宋允知将卢蒙借给他的人都调去护送他爹了,自己只留下两人,准备玩得尽兴了,再雇一批镖师回京。
宋瑜启程这日,临州相熟的人都来送行,他只冲着众人挥了挥手,随即看向岸边涌动的人群,遥遥望了一眼后,便回了船舱。
他早已不属于临州,继续留着只会打搅别人的生活。
宋瑜走得干脆,站在台阶上远远注视这一幕的宋璋却攥紧了拳头。他怎么能视若无睹?方才分明是看到了。
宋璋不能接受兄长这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宁愿宋瑜对他恨之入骨,起码说明,他还将自己当成弟弟。而不是如今这般,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血脉亲缘,在这一刻已经彻底断了。
宋璋冷漠地转过身,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断了又如何?宋家是他的,他已经向所有人证明,他才是那个最合格的继任者。即便百年之后见到父母双亲,他也无愧于心,他从不觉得后悔,也从不会顾念那所谓的兄弟情谊。
他宋璋,这辈子没有后悔过。
宋允知还真没发现送行的人里多了一个,他跟谢蕴将临州逛了个遍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路上正值阳春三月,各处风景正好,光是回城的景致便远远看不够。
宋允知这个不爱写诗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做了几首诗。至于画,更是留下了几十副。
画的都是他媳妇儿,谢蕴这边,画的则是宋允知。
可惜再好的假期也有结束的那一日,为了日后能放更多的假,重返朝堂之后,宋允知便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
这一回,不论是先生还是陛下都坚定的站在他身后,更有源源不断的同僚支持,宫中的两位皇子也是倾力相助,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若再办不成事情,宋允知自己都觉得羞愧。
半年后,北方丁税彻底改为了地税,光州农务司推行的农具逐渐遍布南北,国子监的良种也推向全国。
两年后,夏国与燕国的商贸往来更进一步,夏国的茶叶与丝绸还陆陆续续销往其他边境国家,民间商业逐渐繁盛,商税收入一年高过一年。
三年后,各地兴建学堂,因束脩极低,百姓大多都能将自家的适龄儿童送入学堂。朝中各处衙门也有了不小的变动,各部门彼此牵制,宋允知也放了不少权力下去,哪怕陛下如今信任他,可宋允知还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若是朝中都是他一人的声音,长此以往肯定会出问题。
五年后,南方也由丁谁变成了地税,甚至长安和建康都出现了女子学堂,谢蕴直接去书院做了先生,加上唐懿,他们家如今已经有了两位先生。
六年后,宋允知与谢蕴的小家迎来了一位新成员,也正是这一日,出海寻宝的船从建康出发,奔向茫茫大海,希望能带回高产的新作物。
七年后,终于能从建康回来的唐郢,正想着大显身手,回来一看,朝中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四皇子被立为太子,这厮比陛下还要信任宋允知,唐郢他自己也迎来了被动致仕。
得,这还斗什么?
宋允知看着不用干活的唐郢,心中羡慕得不行,他这么努力办差,一年也就比别人多十天假,什么时候才能跟他媳妇儿无所顾忌地游山玩水?
130/130 首页 上一页 128 129 1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