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周先生。”姜昭也跟着站起身,准备送他出门。
两人在门口分别, 周慕砚动了动嘴唇, 补了一句:“晚安。”
随着大门砰得关上,他竟觉得一下便与刚才的温馨隔绝了。
他转身, 回到自己的房子里。
第二天下班,周慕砚开车路过街边的鲜花店, 心念一动,方向盘转动,他调头找了个地方停好车,走进店里,挑了一圈都没看见满意的,都是些很普通的款式,他觉得这样的配不上姜昭。
周慕砚拒绝了店员的推荐,回到车上,在联系人里仔细翻找一圈,拨通了一个电话。
“不知您想要定制什么风格的呢?”
周慕砚回忆起和姜昭相处的感受,下意识说:“温柔的。”
“鉴于您的要求,我们这边有款名为煮雪的设计师款,主体为白色……”
“好,帮我包装好,我一个小时后去拿。”
周慕砚重新启动车,又想起她之前送给自己的水果,她似乎很爱吃。
他去取花的路上还去了趟超市,买了些新鲜的水果。
来回一耽搁,八点多才到家,他还要马不停蹄去洗澡。
等弄好了这一切,周慕砚捧着一束鲜花和几盒新鲜的水果站在姜昭的门前,身体微微紧绷,按响了她的门铃。
叮咚——
姜昭正和祁同聊天在,祁同是明天上午的飞机,下午到沪城,她约他明晚吃饭。
听见声响,姜昭起身,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梳妆台,拿起刷子蘸取桃色的眼影晕染下眼睑,又用粉扑浅浅遮盖了下红嫩的唇色,显得有些苍白,整个人一看如雨打过的娇花,几分憔悴,惹人几分心疼。
她这才小跑到门口,深呼了口气平稳呼吸,打开了大门。
门外的周慕砚正紧张地等待着,里面许久没传来动静,他想,她或许并不在家。
有些失望,他正要离去,门却就在这时打开了。
他顿住脚步,试图朝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释放自己的善意,却在看清她脸上的表情时 ,乍然收起。
他盯着她发红的眼尾,“你怎么了?”
姜昭迅速低头,“我没事……”
她侧身,“周先生先进来吧。”
周慕砚跟在她身后,紧紧抿唇,深沉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和他相比,她的骨架很小,背薄薄的一片,随着走动的动作轻晃,又像是在小声抽泣,带动肩膀抖动。
她转过身,面对他,却并不看他的眼睛。
“周先生,是找我有事吗?”
周慕砚将手中的花束递过去,“昨天第一次登门拜访,太匆促了些,未能准备伴手礼,今日补上。”
姜昭伸出手接过,捧在鼻前,轻轻嗅了下。
“谢谢你,我很喜欢。”
见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还没有要走的迹象,姜昭不得不催促了下,“周先生…还有事吗?”
周慕砚知道自己这样或许有些多管闲事了,可开门见到的那一幕让他无法忘却,更何况,他心里还记着那个来找她自称是她男朋友的男人。
那个男人那天的状态那么糟糕,还惹她生气,很难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伤害姜昭,这年头因感情纠纷而造成悲剧的新闻也不在少数。
周慕砚自认为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关心一下她。
“你看上去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或许是觉得单纯的询问太单薄了,他又加了句:“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不……”姜昭摇头就想说没事,可下一秒,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刷得落下,砸向手中的鲜花,泪珠顺着花瓣弧度,滑向花蕊更深处。
“你…是哭了吗?”
周慕砚一下僵在原地,她一直低着头,他比她高很多,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小小的,很圆润,莫名怜惜之心疯狂涌起,在她抬起头眨着泪眼婆娑的眼看向他时,这种感觉更是达到了顶峰。
身体里的某种开关瞬间就被击中了,酥酥麻麻的快感自脊椎骨往四肢各处蔓延。
“别哭…”他喉结自上而下滚了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说不定我可以帮忙解决。”
“可他家里…很厉害。”
“他?你男朋友吗?”
姜昭诧异得都差点停止了啜泣,他怎么会知道?
在她惊讶的眼神里,周慕砚开口道:“他之前来找过你,被我撞见过。”
什么时候的事,闻祈京竟然还找到她家了,姜昭垂眸:“我们之前是有一些不愉快,不过现在…已经分手了。”
“我想也是,他看上去很像还没成熟的学生,暴躁、易怒,无法照顾你。”周慕砚一副理当如此的语气。
他在说什么啊……闻祈京脾气还挺好的呀,人也不错,生活有品位,爱好丰富。
姜昭没法将周慕砚说的这几个词和闻祈京联系起来,不过听上去他对闻祈京的印象并不好,这对她而言,至少是有利的。
在周慕砚关切鼓励的眼神下,姜昭神情有些动容,犹豫着开口:
“他在恋爱期间给我转过一套房,可前段时间,他创了一个私募公司,投资失败,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就计划着变卖资产抵债……”
姜昭并未说完,话点到为止,她知道,周慕砚一定会往她想要的方式脑补。
蒙太奇式谎言,也是最高明的谎言,她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可事实却是他先投资失败,不想抵押这套房,才转给她。
看似每一句都是真话,但经过颠倒每一句话的顺序,表达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的事实。
她眨了几下眼泪,“那套房子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承载了我很多难以磨灭的回忆,可是有人却想把它卖了……”
她抬眸,无助委屈的眼神看向他,“他竟然起诉我要归还房子,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周先生……”
“我来沪城的时间并不久,人生地不熟的,他这么对我,让我很寒心,可我还找不到靠谱的人帮我,周先生,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无助……”
一滴泪当着周慕砚的面掉落。
苍白的唇,发红的眼尾,无助的眼,一张憔悴又惹人怜的面容,周慕砚只觉自己前二十八年都没有过这么心动的体验,几乎被哄的找不着北了,深信她所说的内容。
她那个男朋友,不,是前男友,看着人模人样,却实在算不上什么男人,恋爱期间送出去的东西竟还要收回。
“不是人生地不熟,我会帮你。”
她好像呆住了,不太确定地问:“真、真的吗?”
周慕砚正视她的眼睛,“我保证。”
她终于露出笑颜,轻轻擦拭着眼角噙着的泪珠,“周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第52章 律师
姜昭去沙发上拿手机, 入眼便是祁同发来的好几条信息。刚聊到去哪吃饭,聊了一半她却突然没后文了。
她划掉信息,转过身面对周慕砚, “周先生,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好。”
周慕砚没丝毫犹豫, 他拿出手机,郑重道:“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律师。”
末了, 他又加了一句安抚她:“别担心,不会太久的。”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我相信你。”
周慕砚眉眼温柔下来, “有什么事……也可以给我发信息。”
姜昭笑了笑算作回应, 没拒绝也没接受,她有心想利用周慕砚,却没打算和他进一步发展。
送走了周慕砚, 姜昭这才回复起祁同的消息, 看着他发来的餐厅, 她回道:
【好呀,那就定在这里。】
【挑你喜欢的就好了。】
另一边的祁同有心想问她这么长时间都去做什么了,但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去,只回了一个好字。
他视线扫过桌子上精致的礼盒,总归明天就能见到了不是么?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一旦对某些事物产生感情, 就好像瞬间换了副看待它的眼光。
就比如周慕砚, 今早出门上班的时候,瞥见对面那扇紧闭的大门, 明明与普通的大门没有丝毫区别,也和昨日的一模一样, 可就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内心如微风拂过的水面,乍然泛起波澜,余波不止。
他期待着下班回家,再次敲响那扇门。
姜昭早起后,拨通了之前那位销售的电话,想告知他那套房子暂时不卖了。
销售道:“我正想和您说这件事呢,那套房子现在就是想卖也买不了。”
姜昭闻言,皱起眉,“那套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里面一直有人住着在,我带人上门看房子都被他赶了出来。”
“你是说……一直有人住吗?”
“是呀!”他前几天还想着一月之期早就过了,又特意去看了一趟,没想到上次那男人还住在里面。那人打开门看见他后,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阴沉得渗人。
姜昭思索了下,道:“你可以形容一下最近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吗?”
说着姜昭还给他发了个1888的红包,“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销售听见手机一响,看了眼后,语气顿时就殷勤了起来:“诶诶应该的应该的,您太客气了!”
“那位先生啊,最近一次见到他的样子看上去比之前好了很多,第一次见到他时,还以为他有什么突发疾病,突然就捂着胸口倒地了,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你们?”
销售不自然一笑:“呃是啊,那次我带了一对夫妻去看房,那位先生刚好也在,一听说呃…您要卖房,情绪瞬间就变得十分激动。”
“好,我了解了,谢谢你的告知。”
挂了电话的姜昭静坐了一会,她总算知道了闻祈京为什么会做到这种地步,竟然被他撞了个正着。
幸亏她多打了这个电话,要是没有这条信息,她估计自己后面十有八九要翻车。
姜昭本打算趁房子还没卖出去直接抹除这件事,只要别人不知道她想卖房,那就还有很多辩解的机会,可偏偏最坏的境况发生了。
姜昭现在只能寄希望在周慕砚给她找的律师上,她绝对接受不了到手的房子泡汤,也接受不了她在闻祈京身上花费的心思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在周慕砚很将她的事放在心上,中午的时候就给她推来一个微信。
周慕砚:【这是徐子哲,我的一位朋友,现在是沪城A所执业律师,擅长处理经济纠纷,在沪城还算小有名气。】
姜昭:【谢谢你,周先生。】
姜昭:【周先生果然很厉害,没想到昨晚才提的事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周慕砚趁上班间隙看了眼手机,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微红了一瞬,【能帮到你就好。】
姜昭:【当然啦,很有帮助!】
周慕砚:【那就好,中午吃过了吗?】
姜昭没再回复,转身去加了这个叫做徐子哲的微信。
周慕砚提前给徐子哲打过招呼,两人的沟通很顺利,下午还约了个视频电话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为了表现自己的正式和重视,姜昭特意换了身带领子的简约上衣,身姿笔直地坐在书桌前,用电脑拨通了视频。
视频接通后,待徐子哲看清对面人的长相,也不禁被晃了下神,瞬间就理解了向来情绪寡淡的周慕砚为什么突然这么郑重地拜托他一件事。
尤其是对面那女人开口就带着赞美地打了声招呼,态度谦虚,语气还温柔的不行。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她还没开始阐述事件经过,徐子哲也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开始倾向于站在她这边了。
姜昭看着电脑上的摄像头,目光仿佛透过屏幕落入他眼底,她落寞一笑:“徐律师,事情是这样的……”
她说对方在恋爱期间送给她一套房,现在主张要追回。
徐子哲问道:“请问是价值多少的房子呢,对方有明确说过是以什么目的为前提的赠与吗?”
“大概四五千万,我想……这应该算作消费性赠与吧,只是为了维持恋爱关系而并非以结婚为前提,以他那样的家庭,这些钱算不上什么的。”她一脸真诚。
“……好的,了解了,如果是消费性赠与,赠与方通常无法要求返回。”
“嗯……只是他赠与的时候,发生了一些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徐子哲一边问,一边在本子上记下关键信息。
“他投资失败了,但这是他的事,应该和我没关系吧,徐律师?”
他握笔的手一下就顿住了,“这个投资失败……是有多失败呢?”
“亏了一亿多。”
徐子哲停止了继续写的动作,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女人,她在说这些事时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又无害。
徐子哲内心却很复杂,恋爱经济纠纷的案件他处理过不少,还是有能力能从她说的这些话中拼凑出较为客观的事实,大概率是她知道对方亏钱后,拿着房子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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