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情绪·碰撞
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白意就已经趴在了地上,身体失去了知觉。她趴在地上缓了很久才坐起来,不动还好,一动,身上就钻心的疼,这让她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她算是一个很能忍痛的人,直起身,试着动了动四肢,确认没有骨折之后才回应陈卓,“没什么事儿。”
骨头没什么事,其余都是皮外伤。
“实在抱歉,是我刚刚松手太早了。”陈卓急的额头渗出了汗。他扶着她站起来,去到旁边的座位上休息。
白意借着陈卓的力气才站起身来。她的腿还是很麻,想自己走却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他搀扶着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还不忘安慰他,“排练很正常,所以我们才需要练习,你别在意,我真的没事。”
刚刚确实是陈卓放手早了,不过他并不是故意的,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况且白意没有做到预判,她自己也有责任,错没有完全在他,白意如是想。
“你先休息一下吧,或者我们改天再练也行。”陈卓扶白意坐下,自己也在她旁边隔着些距离坐了下来,随后拿起旁边的书包,从里面翻翻找找,找到一瓶云南白药喷雾递给她,“喷点云南白药吧?我从小跳舞受伤的时候都用它,消肿止痛很管用,不然你明天身上可能会很痛。”
白意愣怔一瞬,虽然对舞蹈生来讲,受伤是常事,但也很少有人会随身携带云南白药,至少白意极少理会身上的淤青,大约都是等自然消肿就好,因此看到陈卓万事俱备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些惊讶,男生这样细心的很少,“你竟然带着这个。”
陈卓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整理着额前的头发,“嗯,还是很早的时候崴过脚,不过那时着急准备艺考,没有恢复彻底,加上平时练舞强度大,就经常习惯性崴脚,不过每次摔倒磕碰的地方都不同,好在喷上之后第二天就不会那么肿,这瓶药是一点都没浪费。”
白意想到之前宋伊然说,陈卓是以非常优秀的专业成绩考进了帝都舞蹈学院,这样来看,这瓶药的存在就情有可原了。想到这里,不免觉得惺惺相惜,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句话说的没错。别人都觉得他的舞蹈是老天爷赏饭吃,这些伤口只有自己消化的份,“看来是得好好感谢这瓶药的救命之恩了。”
陈卓以前还会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都被别人用“天赋”二字轻而易举地概括,太片面了。
不过从白意的表情变化来看,她是懂的,心里释怀了。
回想起姑娘刚刚接的话,觉得挺有趣。他发现这姑娘看着文文静静,说话却幽默而不自知,挺有意思,便也接话打趣道,“那是自然的,怎么样,这功德要不要算你一份?”
他的过去并没有多么沉重,因此也不喜欢其他人被这情绪渲染地太过低落。
白意笑着点点头道,“好。”
说完,从陈卓手中接过药,卷起袖子,手臂上通红一片。她拿着云南白药喷了些,连汗都散发着药味。
她伸手想将那药水揉一揉,还没碰到手臂就被陈卓制止,“别揉,不用揉,就这样等它吸收就好。”
“哦哦。”白意看着手臂上那细小的水珠一点一点变少,慢慢被吸收了。
喷完之后,白意看到陈卓还坐在旁边,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是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让白意负伤很过意不去,才这样纠结。
想着礼尚往来,白意也从自己包里翻出了一块糖递给陈卓,“也跟你分享一个我受伤时候的办法,吃块糖就不疼了。”
陈卓看着姑娘的手,手心安静地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他接过,随后剥开糖纸,将白色的糖块放进嘴里,幽甜的味道从嘴里蔓延开来,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果然很有效。”
“你去做你的事情吧,不用在这陪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等下我们再试一次?”多年受伤的经验也告诉她,应该趁着今天多练几次,否则明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跳起舞来会更痛。
今日事今日毕,如果今天的问题没有解决好,明天又要重新磨合开始,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陈卓和她再三确定之后才应声,“好。”随后又去练习自己的部分了。
他确实需要再熟悉几遍,因为不想刚刚的失误再次发生。在托举的时候,女生确实会被动一些,但他的舞伴这样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他,他也该做到能够让她信任才是。
只有将舞蹈动作熟悉再熟悉,才能确保两人配合的时候万无一失。
不过白意倒并没有介意这么多。她有些无聊,无聊的时候就会想起韩凇,好像才刚分开就开始想他,想来韩凇也是一样,不过他最近很忙,几乎抽不开身,但两人还是忙里偷闲地越好周末一起吃午饭。
每周要抽出些时间留给彼此,这是白意在心里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又等了一会,许是药效发挥作用,白意身上的痛感轻了些,于是起身,又继续和陈卓排练去了。
经过那么一遭,两人多动作小心细致了很多。虽然托举看似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分解开来是由很多微小的细节构成的,只有确保每一个环节正确,托举才不会有失误,而这恰恰是两人刚刚忽略的地方。
好在两人都很有领悟能力,第一天练习已经能将舞蹈动作基本捋顺,接下来的几天就需要把这些动作熟练一些,配合好就可以了。
白意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似乎被病痛缠上了,就像中了什么咒一样,从车祸那次开始,好像一直在生病。
而当下的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她不是个娇气的人,只是在有一次和韩凇一起吃饭时,男人看到她青肿的手臂时,还是免不得心疼,“怎么伤成这样?”
他知道白意最近在排练舞蹈,为此两人一起吃饭的次数都少了不少,只是没想到强度会这么大,纤若藕段似的手臂上布满了些许淤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最近在打仗,并且身负重伤。
“只是看着很严重,其实不疼。”最近天气热,大家都换上了短袖T恤,白意特地在外面加了一件罩衫,午餐时不小心把袖子撩上去才被韩凇发现了伤势,听到韩凇这样担心,白意又把袖子拉了下来。
她无意提起这件事情,受伤可太正常了,韩凇知道之后也只是徒增担心而已,这不是她希望的。
韩凇在桌子对面牵过白意的手,想帮她揉一揉,又怕碰疼了她。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那情形大抵如此。
“我真的不疼,对了,你前些天说要出差,什么时候走?又要去很久吗?”白意有意岔开话题,不想让韩凇这样担心自己。
“下周吧,周末之前会回来。不过这段时间出差安排会比较多,你自己能不能行?”韩凇依旧担心白意。
“当然没问题啦!”白意朝她笑笑,故作轻松道。
“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韩凇抬手揉了揉白意的头发,白意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缩了缩脖子。
“我保证不再受伤了。”姑娘的声音软软的。
韩凇顺手捏了下她的耳垂,“最好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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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白意和陈卓的配合好了不少,虽说最开始说好每天至少有一小时的时间一起排练,但自从第一天排练之后,两人都默契地延长了排练的时间,几乎每晚都是最后离开排练室。
不过专业归专业,白意仍是不希望有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发生,于是便拉上宋伊然一起,好在宋伊然最近也在为演出作品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刚巧也要练舞,于是三人就这样结了伴。
终于到了专业课这天,练习时再得心应手,在面对于老师的时候也难免有些紧张。
白意和陈卓的专业度不用多说,几个高难度的技巧做了一遍,在场的其他同学都频频点头表示认可,就连最难的托举部分都没有出错,算是正常发挥。
只是在两人跳完之后,于老师也笑着点点头,随后犀利地点评了几个字:“你们两个的舞蹈让我想起一首歌:最熟悉的陌生人。”
其他同学都被于老师这犀利又诙谐的点评逗笑,连陈卓也尴尬地挠了挠头,只有白意惭愧地涨红了脸。
于老师看到白意的反应,知道这姑娘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敛起了神色说道,“舞蹈是情绪和美的展现,光是有动作,没有情绪的传达和情感的碰撞,这样的舞蹈是没有灵魂的,情绪和眼神都是舞蹈的一部分。”
说完,于老师做了几个身韵动作,眼波流转,那动作好像被注入了灵魂一样,尽管只是单人的舞蹈,却让人有一种爱人之间的缱绻之情,即便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就已经将人带入到了舞蹈的情境之中。
白意深受感触。
她是个慢热的人,这个特点在双人舞中展现的尤为明显。她和陈卓的舞蹈动作无比亲密,但眼神却没有任何交流。
如果说在独舞的时候,她还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舞蹈之中,甚至在和宋伊然跳双人舞的时候,她也能够全情投入,但她做不到和陈卓有任何的情感交流,或者说,对除了韩凇之外的其他男生,她都无法产生情感上的波澜。
出于双人舞的任务,她只能做到对陈卓不反感,但一旦要投入感情的时候,眼前就会浮现起那天晚上郑言将她压在身下的一幕。
她太抵触了。
陈卓不知道白意经历过什么,但两人都是专业的舞者,自然知道情绪的重要性。每次练习加上情绪的时候,白意的表情都会变得很不自然,能够感觉到她在强迫自己为舞蹈注入感情,可越是那样越适得其反。
陈卓不忍心看她那样痛苦,想着或许两人还有时间可以培养和磨合,便也没再强迫她。
或许是因为她对他还不甚熟悉,没有放下防备吧,那就慢慢来,这件事情急不得。
陈卓如是想。
“可能是我一直在想托举的事情,忘记和她进行情绪互动了。”陈卓接过话,将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白意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对于陈卓做法,她是没有料到的。
陈卓朝她挑了挑眉,示意她别多话。
“舞蹈的完成度上不用我多说,眼神交流这件事情,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演出之前我要看到一个成熟的作品。你们都没怎么跳过男女双人舞,虽然舞蹈水平很优秀,但表现能力太窄,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们也清楚。这场演出会有很多舞蹈界的老师们来看,这一支舞蹈究竟是徒劳无功还是一举成名,决定权在你们自己手里,好好把握好机会。”于老师用心良苦道。
其实白意和陈卓算是于老师的得意门生,她希望自己的学生都能有很好的出路,所以每次演出都会邀请很多舞蹈教授们来观看,那些教授们有的在舞蹈团任职,有的有自己的舞蹈学校,于老师希望能给自己的学生们搭建桥梁,多提供机会。
但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这机会究竟能不能够抓住,全看他们自己。
白意和陈卓俱是认真点头。毕竟对于舞蹈生来说,找工作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机会也不是时时都有。不外乎进团或是从事舞蹈教育。白意过段时间要出国交流,但陈卓毕业之后还没有出路,她不希望自己拖他的后腿。
下课之后,白意有些垂头丧气。而这丧气的来源并不是对问题的迷茫,而是知道症结所在,却无能无力的遗憾。
她虽不说,但陈卓却能从她的表情中窥得一二。他不强迫她,这样的宽容大度更让白意觉得愧疚。
陈卓和白意并肩而行,背影竟也有些登对。他看了眼身旁寡言的姑娘,开解道,“这点小事就把你打败了?这可不像你。我记得大一刚开学那会你还跳过花木兰呢,那才是你。”
白意惊讶于他还记得这些陈年旧事,毕竟白意跳过的舞蹈很多,而那时候两个人毫无交集,“可我跳的那场舞蹈里,花木兰也没有感情戏呀!”
平时说笑的时候,白意似乎也没有之前那样拘谨了。
陈卓看着姑娘,伶牙俐齿的样子倒挺有趣,于是又想逗逗她,“如果对着我实在不能调动你的情绪的话,那就用代入的办法。比如木兰和父亲分别的时候,那样不舍的情感同样适用于我们现在排练的舞蹈,包括愉悦、愤怒、哀愁、惊诧、恐惧、思念,这些应该都能从你之前的舞蹈里找到类似的情绪,将那些情绪迁移过来,或许可以套用在这个舞蹈上。当然,我的方法是下策,毕竟对面的人和事件背景不同,每种情绪都有细微变化的,如果你想试试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
白意认真思考了一下陈卓的提议,算是一种无奈之下的投机取巧吧,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纯粹是对自己情绪的不确定,于是沉默着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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