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篝火的真相,她并没有想象中释然。
再一次的,贺屿薇深深地意识到,余温钧的心思和心防其实比她想象中深沉很多。而他对两个弟弟的感情,似乎有点太……沉重。
想到余温钧之前还平静地说,“区区女人可以让给他们”,她心中萦绕多日的那股淡淡嫉妒和不舒服的心情,反而更深了。
余温钧冷淡说:“我知道自己的很多行为,在你眼里很无稽。但我从来都没有讨论自己过去的习惯,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信任的人。篝火很美,你和我一起欣赏它就足够。从现在,到以后。”
她低下头:“嗯……我明白了。”
余温钧再平淡地问:“很好奇Sarah的事?”
贺屿薇的胸口再次一闷:“不是好奇。反正从来余家的第一天开始,你就有未婚妻了。”
“那就是吃醋了?”
她再摇摇头:“真的也不是吃醋,而是……我需要你。”
贺屿薇说完就情不自禁低下头。
她从小被爷爷奶奶教育,不能依靠他人,很少撒娇。遇到事情即使委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该怎么寻求帮助。
让贺屿薇承认“我需要你”的难度,比表白“我喜欢你”更高。
现在,她看着他们脚下的沙砾石子地面,有些痛苦地说:“不管你升起篝火是为了谁,是为了完成弟弟们的心愿或者纪念前女友什么的,其实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说,我需要你。我知道你是董事长,是别人的哥哥和上司,每天都忙,需要处理很多工作,也有很多人需要你。但即使这样,即使这样……我也和别人一样需要你,不,甚至比别人更加需要你。每一天,我都很需要你……对不起,我不是想在平安节故意扫兴说这些闹别扭,就是想让你了解我,也想了解你的想法。”
换成余温钧不说话。
过了会,他才说:“你啊,最近确实变坦诚不少。明天有空吗?”
贺屿薇闷声点点头。
“我把自己的事推推,一起去外面吃顿午饭。假如你真的要问我什么,留着明天吧。”余温钧深呼一口气,空气里有隐约酒味,“我现在的想法是,你不像我曾经见过的任何人,而我喜欢你,也爱你。”
他说完后,便要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但在冰冷的空气中,小孩再次地吸一口气。
她跺跺脚,突然就从两人并排的位置冲向前方的篝火,简直像飞蛾扑火般要投入到那团高高燃烧的火焰当中。
还没来得及靠近,旁边的降温仪器喷出雾气。
为了避免木炭和木材持续燃烧的高温和浓烟,篝火旁边也有自动的定时洒水设备,每半小时自动喷水。
贺屿薇被喷了满脸满头发的水,她吓一跳,狼狈地原路退回。
余温钧惊怒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特别大,贺屿薇顿时痛得叫出声。
“你是有多不想在我身边站着,是不是傻了?”他厉声说,心脏砰砰作响。
换成以往的余温钧,她根本就不可能跑,然而经过下午的应酬,他已经醉得特别厉害,虽然外表和言谈举止如常,但也只是用一丝理智保持清醒。
贺屿薇哭丧着脸。
一股气说完那番话,她就觉得羞耻。虽然是实话,却好害羞。
而听到余温钧直接就说出那句“爱”和“喜欢”,心跳加速,脸更是热得惊人。
她想故作漫不经心地靠近篝火,假装被火光烤红的。
但是,贺屿薇突发起来的举动总让人觉得“这女孩的头脑八成是有点大病”程度。
贺屿薇用手指擦拭脸上的水珠,硬着头皮解释:“我,我是在晚间锻炼。”
余温钧服了。
他漠然松开手:“那你继续跑两圈,热热身。以后,我会抽出更多时间陪你。哦,我喝了不少酒,今天晚上我们贺小姐的肚子要受累了。”
这一次,贺屿薇是真的在他面前站都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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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玖伯在不远处咳嗽,是余哲宁走过来了。
“哥,屿薇。”
余哲宁面露不快,他刚刚想走过来,但被玖伯拉住,耽搁了不少时间。
贺屿薇也被自己往火里奔的行为尴尬到地心,她借口要擦脸上的水,转身又噔噔噔跑走,高跟鞋踩在石子路面一扭一扭的。
余哲宁也没来得及叫住她。
他质问哥哥:“你俩之间关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
余温钧先给旁边的玖伯挥了一下手。
敞开大门举办宴会,但是,客人是不允许进入余家二层的,好几扇门也锁了。贺屿薇刚刚的方向明显是跑错门了,余温钧让玖伯提前回去给贺屿薇带路。
余哲宁没有等到哥哥的回答,酒精此刻在胃里燃烧,头也跟着痛,让人非常不舒适的感觉。
他靠近他们时候,余温钧和贺屿薇也只是并肩站着说话,并没有做出任何亲密举动,但是……
“但是”后面是什么,余哲宁没敢继续想。
他仿佛看到了,他们拉着手。
这些日子以来萦绕的某种猜测,渐渐成为阴影,阴影的颜色逐渐加深好像变成一只长着尖牙的猛兽,吞噬着他的理智。
余哲宁想说什么,但嗓子堵住,声音在寒风中消失了。
模糊中,哥哥的手臂扶住自己。
余温钧再叫来人:“今天这酒真的太烈。哲宁也喝多了。让厨房准备柠檬水和药,他第二天早上准会头痛。”
第118章 雷暴
余哲宁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他睡在自己的套房床上,西装和衬衫都被脱掉,完完整整地叠好。
才早上五点。
三楼套房冰箱里只有冰水和碳酸饮料,余哲宁蹚着拖鞋,皱着眉头走到楼下的餐厅。
远远的,就闻到咖啡的香气。
余家能自由泡咖啡的,不作他人想。肯定是贺屿薇在泡咖啡。
余哲宁因为宿醉而太阳穴一跳跳得发胀,但想到昨晚还为贺屿薇准备圣诞礼物。
这段清晨时间没人打扰,正好能和贺屿薇聊聊。
余哲宁忍着头痛,重新回到房间。
他准备的第一个礼物是祖玛珑的圣诞倒计时礼盒,里面包含25个该品牌的畅销单品小礼物,囊括香水、护手霜、唇膏等等。
余哲宁提着礼品袋下楼,果然,贺屿薇正拿着乳白色的开水壶做手冲咖啡。
嗯,咖啡。
他大概是能喝黑咖啡的,自己头痛得厉害。
余哲宁这么想的时候,
就看到从她背后走出来另外一个人,颇为严厉地问:“刚刚跟你说的那些话,不要以为是玩笑。”
是哥哥。
余哲宁皱眉,一大早就又开始教育人。
不过,余温钧怎么在这里?他几乎不住在家,一般是下午才回来。
“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我说清楚了吗?”
哥哥每绷着脸说一句,贺屿薇就愁云惨淡更一分。
忽视她的表情,哥哥还没完没了的继续唠叨。
“以后该开始学着主动给别人发红包,要适应身份转变。”
贺屿薇似乎想反驳什么。
余温钧却强硬地扳起她下巴,她一瞬间似乎害怕得想躲,他的唇更快一步落下来,但,刚开启唇瓣,再立刻放开她。
“……真苦。”余温钧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贺屿薇刚刚喝了一口咖啡,嘴里弥漫着股咖啡的味道。
在各方各面是成熟稳重的男人,却像小孩子一样,特别讨厌苦味。
“我要去大使馆参加个早午茶的商会。想跟我一起去?”他问。
贺屿薇摇头。
“那中午一起吃顿饭,你来公司找我,还有,给你订了辆车。”余温钧抬手腕看了眼表,估计司机已经到门口,交代完这句后就摸了摸她的头,直接离开。
*
贺屿薇没有起身送他。
她把卫衣领口拉紧,坐在高凳子上清净地喝着自己泡的黑咖啡。
余温钧昨晚从走进电梯开始就用胳膊搂着她的腰,因为玖伯也在扶着他,贺屿薇都不敢抬头看人。
一进房间被重新压在门上,老三样全来了一遍。
因为余温钧喝了酒,她坚决拒绝亲吻,他就低声问一下,动一下。
余温钧问几点了,要她看表,但是他把她的小天才表拿得很远,她每次要看,他就按住她的腰,好不容易求他给自己,刚要看他又突然深进,她根本拿不稳任何东西。
也许是酒精的关系,余温钧比往常更高频次在她耳边着“你属于我”,深浅却随着他自己的喜好,她指甲在他后背挠了好几道。
因为在五楼,贺屿薇又习惯性收拾狼藉床单。
收拾好后,某人仿佛酒醒了,让她坐在旁边休息一下
她迷迷糊糊地靠了会突然醒了。
余温钧没碰她。
但他正盯着她睡觉的表情,自己排解中。
她还呆呆地没反应过来状况时,膝盖上就是道热液。
贺屿薇面红耳赤,被扯到他怀里亲了好一会嘴,接着再被压倒两次,力道丝毫没减弱。
*
早上四点五十,罪魁祸首下楼的时候已经恢复到沉稳坚定的模样。
……甚至还有精力说教。
余温钧说身为他的女人,要自矜身份,绝对不能收其他佣人的红包。
墨姨和小钰发的圣诞红包都不能再收。
不仅仅如此,余温钧还建议贺屿薇应该要主动地发给其他佣人们红包,她需要建立在余家的威仪,做人做事不能谦虚,否则别人会不知如何自处——反正诸如此类的意思。
余温钧一直叨叨叨的,她喉咙很痛,也没怎么听。
此刻,贺屿薇在晨光熹微中,悠闲地喝咖啡。
她欣赏着外面还在燃烧的高高篝火,思考了今天要做的事情,决定再回五楼换床单。
然后,她意识到另外的视线。
*
余哲宁苍白着脸站在她背后。
无法形容刚刚看到他们那一吻时的巨大冲击。仿佛是冬夜里,他掀开温暖的被窝,突然从里面飞出无数黑压压的蝙蝠。
一群可憎且受了禁制的魂魄,翩跹翅膀,在余哲宁头顶和耳边发出诡谲的叫声,绕着圈圈,彼此疯狂追逐,追到地面,追到头顶,把所有熟悉的东西撞倒地面,把一切魂魂魄魄都泼向黢暗。
在余哲宁的目光中,贺屿薇的表情从吃惊、茫然到微微的闪躲。
不过,她还是主动开口说:“圣诞快乐。”
贺屿薇已经看到余哲宁手里提着的一大盒东西,但她什么也没问。墨姨说已经回绝了和余哲宁互送圣诞礼物的要求。
“我先走了。”她暗自提一口气故作无事地跳下来,差点腿软摔倒。
今天上午,贺屿薇会先去烧香,约了和小钰见面,中午和余温钧吃饭,吃完饭打算在他酒店房间里洗个澡,再去咖啡馆,晚上再来和墨姨一起盯着余家晚上的宴会。
行程是有点满的。
走了几步,她被叫住。
“你接下来做什么?”
贺屿薇回头说:“去烧香,然后见小钰”
“然后?”余哲宁几乎是咄咄逼人的问。
贺屿薇觉得余哲宁的态度有点奇怪,不过她还是回答吃午饭。
“和谁?”余哲宁几乎是审问了。
“余温钧。”
*
和余哲宁以为的相反,高中女同学根本没有撒谎或搪塞,没有故作生疏或间接地说“你哥哥”“余董事长”,而是很冷静客观却亲呢地叫出余温钧的全名。
仿佛,她敢这么称呼他就是全世界最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
余哲宁几乎是哑口无言地盯着她。
哥哥和……贺屿薇?
不可能吧?
贺屿薇在关键时刻就真的像个可憎的木头人,她迟疑地说:“你不舒服吗?脸色很差,是脚痛还是昨晚也喝醉了?”
余哲宁内心的诸多感情,瞬间在这句话里转化成一股对贺屿薇的强烈恨意和,某种自我防卫。
他突然笑了:“知道吗,我昨晚想跟你表白,让你做我女朋友。”
换成贺屿薇哑口无言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变了,但那不是惊喜和温柔,而是某种不解和警惕。
厨房的灯光照在她头发上,贺屿薇脖颈的肌肤就像郁金香般光滑柔美,她下意识地挠了下脖子,因为做了长指甲,肌肤很薄,立刻就出现条淡淡的血痕。
“这不是开玩笑吧?”贺屿薇严肃地说。
余哲宁的理智仿佛也被贺屿薇脖子上那道新鲜的血痕,重新拉回来。
不,他现在要冷静。
他了解她。
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她。
贺屿薇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像外面的女人那样勾引哥哥,而最接近真相的原因就是,哥哥对她出了手。
余温钧强行要一个女人,对方有选择吗?
绝对没有。
贺屿薇就像只实验室里的白兔,任意由野兽撕咬争夺罢了。她何错之有?
“被你看破了,我开个玩笑。哈哈,圣诞玩笑。”余哲宁强行把对话继续下去。他必须说话,否则,拳头和心脏深处就有什么发痒,想砸碎身边最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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