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钧有的时候真够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要去伤害他们呢?
贺屿薇疑惑地看着他。
但余温钧的目光却不像是开玩笑,她突然回忆什么,立刻说:“我,我那天说嫁给李诀是瞎说的。我解释过了,那是人类普遍意义上的喜欢。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李诀。我也不喜欢余哲宁。在这个世界上,我谁都不喜欢,你不要乱猜……啊!”
余温钧无声地把她拉了过去。
某一个瞬间,贺屿薇误以为,他今晚尚未得到餍足,忙用手臂阻住他胸膛,但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僵住。
余温钧不管是严厉还是放松,表情总是处在平稳的区间。但当他收起微表情,身上仅剩无几的亲和力就会全部消失。
“李诀和哲宁,你更信任谁?”余温钧此刻眼角垂下,给人一种极端不舒服的晦涩感觉,更让人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人手中被随意玩弄和处置的玩具。
余温钧近距离地看着,那一双瞪大的清澈眼睛里瞬间浮出愤怒反抗的泪水,映照着自己的脸。
她身上有一种淡淡地引力,就一点点,把人抓住又松开,但被松开后他的心却久久回味。
贺屿薇毫不躲闪地看着他,沉声说:“余哲宁和李诀,他们不是坏人。但一个是被你宠的亲弟弟,另一个是你的亲信秘书。他们都是你的人!就凭这个,我就绝对无法信任他们,也永远不会和他们发展任何关系。只要你肯放我离开,我可以发毒誓,这辈子绝对不会联系他们!”
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变成哀求。
余温钧嘴角一挑,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到日常的波澜不惊,仿佛刚才露出可怕的一面是幻觉。
他放开她,随后给出评价:“哼,果然是缺心眼儿。”
贺屿薇被气得要命:“是你让我回答这个问题的。”
余温钧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继续不紧不慢地穿衣服。
“你很有天赋。”
……天赋?
“被人随便欺负的天赋。”余温钧随后伸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头顶的头发,这是他每次临走前的动作,有些漫不经心的年长者魅力。
而每当被他揉头发,贺屿薇的心情都有一种余温钧正在温柔地宠着她的错觉。
她闭着眼睛,压抑着反抗的冲动。
不错,自己确实是一个缺心眼儿。一开始,她总会选择百分百信任一个人,无条件地认为对方是好人。
但是,她也绝对没那么缺心眼儿!如果那个人让自己失望一次,她就绝对不会再去信任他!
贺屿薇睁开眼睛,她不能信任余温钧,绝不!
余温钧再戴上手表,平静地说:“话说在前面,我刚才不是吃醋。你可以和异性建立正常社交,打打闹闹也无妨。我既不会干涉也不会生气。只是……我这里最近正在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所以想随口欺负一下你。”
贺屿薇再次气得紧紧地揪住自己衣角。
余龙飞把她推下泳池,在余温钧的眼里属于“打闹”吧?李诀把她绑架过来,在他的眼里属于“正常社交”吧?余哲宁曾经为了栾妍把她抛在半路上,这又算什么?
他们一家人都令人难以应对,而她又把这一切都算在余温钧头上,因为,他是老大,也是其中最欺负她的翘楚!
“回去睡吧。我去天台抽根烟。”他说。
即使每天晚上都肆意索取她,余温钧依旧行事是滴水不漏的,但他最近确实有点心事似的。
贺屿薇也准备溜走,余温钧却用眼神给她一个命令,她只好压着恼火又挪回来,给了他一个闪闪烁烁无比潦草的晚安吻。
他冷冷说:“舌头。今晚怎么教你的。”
她呜呜两声,为了脱身再开始稍微用力。
第60章 霾
一回到房间,贺屿薇就闷头冲到书桌
打开英文字典,随便翻下某一页,抓起笔用力地写下“那个谁快点下地狱吧”,足足写了五十句相同的话。
写完后,她脸上的潮红和内心的罪咎也少点。
余温钧送的那根昂贵钢笔,连带包装盒被放到空空的衣帽间。
贺屿薇小腹深处依旧有酸胀,困倦地缩在床上,打算休息一会再去洗澡。
她必须逃,不过,她需要更详细的逃离计划。
发着发着呆,贺屿薇忍不住想到余温钧曾经说的话,他说,人都需要他人的帮助。也许,自己无法逃离是因为能力有限。
所以……她需要一个逃离的帮手。
########
余凌峰在漫长的期盼后,终于在周五再次看到了贺屿薇,她满脸歉意地请其他同学把搁在自己桌子上的书挪开,随后用纸巾擦拭桌面。
扔垃圾的时候,余凌峰堵住了她。
出乎意料,贺屿薇这一次并没有逃走。相反,她甚至主动开口了:“能问你一件事吗——你,和他们三兄弟间的关系怎么样?”
课间的时候,他俩到走廊聊了几句。
余凌峰倒也很坦诚。
“他们仨只要一来我家,绝对就会和我爸妈吵架。但比起另外那两个‘哥哥’,钧哥算是最好的。虽然每次见面很冷淡,但次次都给我发超大的红包。所以,我不讨厌钧哥。”
……真的是墙头草般的高中生啊。
以及,余温钧还确实把各种人情世故在表面作得挺好的。别人会觉得他的个性怪但又极其情绪稳定,也看不出他特别讨厌谁。
贺屿薇迟疑了一下,再问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你,怕余温钧吗?”
余凌峰上下打量她,几乎是一针见血地说:“莫名其妙的试探我,哈哈,你是钧哥的小情人吗?”
这个高中生有点厉害啊。
贺屿薇压住心慌,她故作镇定的说:“可不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怕。”余凌峰耸耸肩,“老实说,我爸妈好像有点怕他。但是,我可从来不觉得这个‘余温钧哥哥’有哪里了不起。他有时候说话特别中年人,很无聊。”
贺屿薇从他的表情和语气重音里,能感受出余凌峰没有撒谎。
或者说,男高中生就是不把任何世俗上的大人物放在眼里的群体。任何权威大人物在少年的眼里,都是被打倒或即将被打倒的。
但,贺屿薇有点感动。
这段时间来,余凌峰是她所见到的第一个完全不在乎余温钧想法的人。一个根本不惧怕余温钧威严的人。一个不认为余温钧很“特殊”的人。
或者说,她碰到了一个正常人。
所以,要不要赌一把?
贺屿薇稍微咬着唇,很快下定决心。
“我现在借住在余家。但除了上学,平时并不能随便外出,总是有人跟着我……”
余凌峰心想,这不是囚徒吗?
他已经猜到神秘女同学似乎有事相求,但听贺屿薇说完之后的一句话后,还是瞪大眼睛:“你要我帮你——在网上买一盒曲奇饼干?”
贺屿薇每次面临对方提高音量,都会吓一跳,心里都像打鼓似的。
她忙说:“我会给你钱。麻烦你就买那种最普通的丹麦的曲奇饼干。就是那种蓝色的圆铁盒包装的黄油曲奇饼干。”
“哈?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余家不给你饭吃吗?”
贺屿薇几乎是字斟句酌地说:“你可能知道,余龙飞是什么个性。他给我取了外号,叫‘盆栽姐’。因为,我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很傻。既不会网购,又没办法自己去商场。”
这些都是实话,但是,这些话也根本就不重要。
黄油曲奇饼干是一个噱头。最重要的是,她在测试余凌峰愿不愿意帮她买曲奇饼干。
贺屿薇从字典里看来一条浅薄心理学,一个人愿意帮她一次,就有更大的可能去帮她第二次。
这是贺屿薇的阴暗小心机。
也是她跟栾妍学的花招之一。栾妍就是这么一点点放松她的警惕,而她也要从余家的铜墙铁壁里,找到自己的生路。
不,她才不是纯洁的小白花。
余凌峰也不知道想什么,只是凝视着她。
上课铃响了,他说了句走吧,贺屿薇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进班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个高个子男生的背影,一瞬间想到,余温钧高中是什么样子的?
总觉得,他没经历过婴儿时期,好像一出生就变成现在这老成持重的样子。
*
到了第二天,余凌峰就把一盒黄油曲奇饼干放到她课桌上。
虽然是进口饼干,才80多块钱。
在贺屿薇的印象中,小城市的超市里卖这种包装的饼干都得200多块,算得上名副其实的“饼干刺客”。
“肯定有更贵的。香港的珍妮小熊曲奇饼干就是你说的这个价钱,一盒一百多。不过,我让家里保姆在山姆买的最便宜的,你想吃贵的?”余凌峰有些挑衅地问。
她仰起脸:“这就已经足够了,这就已经很好了,这就已经是我需要的了。”
只是一盒曲奇饼干而已,大龄女同学的满足之情溢于言表。她随后掏出红色的一百块现金递给他,说剩下的钱不需要找了。
余凌峰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怅然若失。
他叫住她:“以后想买什么吃的,我可以继续帮你网购。但,你为什么不让余哲宁帮你买?他上次不是亲自来接你放学吗,你喜欢他吧?”
贺屿薇一失手,曲奇饼干砸在地面。
她还向来觉得,自己性格颇为内敛深沉。但是,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她对余哲宁的那点情愫。
就连没说几句话的余凌峰都这么说,她也真的无奈了,连害羞或否认都无法做出。
余凌峰把曲奇饼干盒捡起来:“你眼光真差。余家的那三个人里,余哲宁是心思最深的一个。”
贺屿薇撇撇嘴。
……他这么说,把余温钧放在什么位置了?唉,余凌峰看上去老成,实际上还是一个略显稚嫩且喜欢高谈阔论的高中男生。
“不不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妈也说大哥外儒内法,虽然不好招惹,但他有自己的逻辑,只要别人不戳他底线,他是懒得管别人,彼此能相安无事。余龙飞则是攻击全世界类型,而余哲宁特别聪明,内心其实有点……阴暗。”
阴暗?贺屿薇完全没想过,这个讨厌的词汇会被用来形容余哲宁。
她难得的沉下脸:“我不觉得。”
余凌峰反而更加有欲望地说八卦:“你借住在他家,也肯定知道他向钧哥未婚妻告白的事吧?明明知道,他却还要故意破坏他哥的婚约。我妈说哲宁哥身上就有一种‘不符合他意愿就毁灭一切’的嫉妒心。”
“他和栾妍的那件事没有人是故意的!”贺屿薇不服气地开口,她早忘了要讨好余凌峰计划。
她曾经照顾过余哲宁一段时间,还是惯性地……维护他。
余凌峰耸耸肩:“也就钧哥愿意哄他。听我爸说,哲宁的双胞胎妹妹死的早,钧哥当时岁数小,哭了整整一天,他害怕哲宁也没了——”
贺屿薇突然就站起来,双眼冒火地看着余凌峰,他也吓了一跳,但贺屿薇只是收拾好书包,冷淡地说“再见”。
*
这么一闹,余凌峰便总是找贺屿薇说话。他外形英俊,每次来到她课桌前,贺屿薇都能感受到其他同学投来的异样目光,暗自叫苦。
不过和余凌峰聊天,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路。
“如果说,我想离开一个地方,但是离开的时间不一定,走的时候也不能保证带行李走。”贺屿薇说,“有没有地方能提前寄存行李。等我稳定后再把它取出来?”
通过上次面临的窘境,贺屿薇认为得分批次转移。先转移行李,再伺机逃跑。当然,她所谓的“行李”也无非
就是曲奇饼干盒和一本旧字典。
余凌峰告诉她,北京有可以月租的迷你仓库,很便宜。
“你要去哪里儿?”他问。
贺屿薇便含糊地说打算取得高中毕业证后,申请WHV打工签证。因为不知道能否申请下来,也不确定什么时候离开。
“我家有打印机,可以帮你把申请WHV的表格打印下来。在此之前,你得先有个护照,这是出国最最基本的条件。”
贺屿薇想利用余凌峰,但确实还没想好具体应该如何“利用”。倒是余凌峰很热心地提出帮她忙。
她心有内疚却更是感激,但又燃起一点浅浅的希望。
生活也不是总对自己冷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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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哲宁接到龚秘书的电话时,相当意外。
对方报出名字,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余温钧的四个秘书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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