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丽丽的女生不是经常欺负你?”余哲宁的话题又绕回来,皱眉说,“她这一点也跟龙飞似的。不过你放心,听我哥的意思,他准备把龙飞从家里踢出去。”
连余哲宁都知道了?贺屿薇睁大眼睛。她脱口而出:“是为了……什么原因?”
“哥的原话是,他打算趁着自己还没想认真找龙飞的麻烦前,赶紧让他在眼前消失。”
余哲宁经常刻意忽视兄长最近的动态和他的话,以显示并不像余龙飞那样绕着余温钧转。但每次和哥哥说话,怎么都收获到爆炸性的内容。
他想到余温钧刚才告诉自己有关汪柳的事,又是一阵头痛,汪柳这人绝对不是一个善茬。等一下,难道说,龙飞签的合同背后有她的手笔?他得赶紧告诉余温钧。
贺屿薇侧过脸,余哲宁的表情带着一丝迷茫,她将头重新转回去,没有追问。
每个人的人生道路上,都有很多事情要自己去面对和消化。包括自从知道母亲去世,贺屿薇有一种既游离于外又有被迫卷入其中的感觉,也不知道正确情绪应该是什么。
今天重新回到农家乐,贺屿薇以客人的身份坐在包厢,她看到丽丽,突然觉得有些过去直接忘了也挺好。
等跳出特定的环境,自己所遇到的困境也只会成为过去的一部分。
唯一遗憾的是,贺屿薇希望下次来农家乐,她能亲自给自己吃过的饭买单。
话又说回来,余温钧真的准备把余龙飞赶出家门?他当时随口提过一句,她半信半疑的,总觉得余温钧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玩物而做到这种程度。那男人不是最宠自己的两个弟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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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自默默地出神很久,等扭过头,天已经黑了。
贺屿薇的胳膊上被毒蚊子咬了两个包,又痒又痛的,她有点奇怪,余凌峰居然能耐得住脾气,没跑过来找他们。
“他应该是被我哥叫走了。我哥不是答应过八点半前送他走吗,刚刚已经送他先回家了。对了,你和余凌峰之间千万别建立私交。唉,我们家的烂事真不少。”余哲宁依旧沉思着,眼望着前方。
他们走回去,玖伯和非叔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农家乐空地前停泊的车只剩下两辆。
贺屿薇一惊,她忙问:“你哥和余凌峰都先走了吗?”
“嗯,我说自己想和你聊聊。我哥就说让我俩留下继续聊。他可是一个大忙人,平常能陪我吃饭就不错了。”余哲宁说,“来,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吧。”
贺屿薇微微地咬住唇。余温钧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他对自己,就没有产生一丁点男人的占有欲吗?
最初的最初,他明明看出她对余哲宁有好感,却直接让她放弃而赶紧喜欢上他自己。而现在,余温钧居然这么相信余哲宁,愿意让他们俩单独相处?
贺屿薇也觉得她自己很奇怪。和余哲宁相处,不是一直都比和余温钧更自在更轻松吗?但此刻涌起的那股刺痛和失落又是什么?
贺屿薇带着这种失落感而无精打采起来,她婉拒余哲宁的邀请:“我还带着大厨的蔬菜,想回去后赶紧放到冰箱里。”
“等一下——”余哲宁看着贺屿薇几乎是逃一般地跳上车,玖伯立刻关上车门,打了声招呼离开。
他稍微吃惊。
按照余哲宁的打算,他原本打算回城里找一家咖啡馆,两人继续坐下来好好地聊聊天。
空气很温热,蝉声不停地鸣叫。
也不知道为什么,余哲宁的胸口再次有些发堵,突然能理解哥哥为什么不太喜欢自然里的各种噪音。
第86章 下旬
接下来的三天,一直在下雨——属于北方夏季的温热、沉重又瓢泼的大雨,仿佛身处南非地区。
雨水流过泥土浸染的阴沟,打弯了花草的枝干,让柔软的草直不起腰。
余温钧除了工作之外,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
那天晚上送余凌峰回家,高中男生大胆地询问他贺屿薇有关的各种事情。余温钧当时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她比你岁数大,你先好好学习吧。
他也知道,这是一句回旋镖的断言。
在贺屿薇眼里,他估计算得上一个“老男人”,不过,余温钧在选择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不会后悔。
除了懒得结婚,他自认是一个很传统男人。
这种传统是“责任型”的传统观念,确实就像是“过家家”的变体。就像拥有豪宅不仅仅当房子,里面还得住着他的家人。而女人也会同样被包裹在他羽翼下,无论是物质和情绪价值,他都会慷慨地提供给自己的女人。
前提是,百分百自己的女人。
余温钧心想,他得对贺屿薇有一点耐心。他觉得,她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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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多,天气终于放晴了,天边呈现出一片灿烂的火烧云。
余温钧今天依旧决定回家吃饭,六点多就出了公司。
周边的草木茂盛不少,从进入私家公路开始,余温钧让司机慢慢开,他的目光四扫,检视是否有不合心意的地方。
墨姨早早地就在门口处迎接,宅子里的所有佣人们都站在外面,而他们的十几步之外,建筑物洒下的阴影之中,贺屿薇探头看着远处的场景,余温钧在这些人中很醒目,他穿着白底绿纹的衬衫,看上去整个人都很崭新,又有些令人不敢直视似的。
好多人啊。她缩回脑袋。
等余温钧进门,贺屿薇才走上前打招呼。他用很平常的口吻回应:“怎么又突然变回原型了。”
贺屿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接过墨姨递来的手帕一擦,脸上沾着黑色的机油。
下午的时候,她跟家里司机去学怎么换备用轮胎,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脸上就有了几道黑漆漆的机油,又像一个狸猫似的。
余温钧盯着贺屿薇直到她把脸擦干净,才移开目光:“龙飞还没回来?”
“嗯……嗯。”她边拼命擦脸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墨姨有的时候真的看不上贺屿薇的木讷,她说:“问你话呢,嗯嗯嗷嗷什么。”
余温钧边听墨姨说话,边往前走,她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感觉到轻松又快乐,好像迎风呼吸似的,能流畅说话了。
余龙飞的车后脚地跟过来。
他开的车其实比余温钧高调很多,但永远没有余温钧的车外表干净而锃亮,雨水淋在上面带着点泥块点点的。
贺屿薇这些天一直帮着墨姨分担一些家务清洁工作,此刻转过头,客厅锃亮的落地窗户有几块鲜明泥点,眯起眼睛一看,那不是泥点,玻璃上居然落着三只巨大的花蛾子。
雨后的草坪上出现的虫子总是很多,而虫子趴在玻璃外必然会留下痕迹。
贺屿薇思考片刻就跑出去,她挥
舞着手臂,一路试图把蛾子赶走,但突然听到咚咚咚敲玻璃的声音,吓了一跳。
余龙飞正在室内凶神恶煞盯着她,他正和哥哥聊着公事呢,就看到小保姆在外面隔空打牛。
换做以前,他肯定高声斥责贺屿薇。
但是,这小保姆如今的身份很微妙,家里包括墨姨都不太敢拦着她做什么。而余龙飞也已经隐约感觉到,她和哥哥间的关系有点微妙。
余温钧收回视线,跟余龙飞继续刚才的话题:“……到九月前,我都在香港办事,有一个船运的航线特许经营权的事。十月的时候会去趟纽约,龙飞你跟着我一起。”
他再把贺屿薇叫进来:“你明天上午和玖伯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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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伯带贺屿薇去的地方隐约有点眼熟,那也是出入境管理所。
三十分钟后,她加急办理好一本港澳通行证。
余温钧居然要带她一起去香港,他轻描淡写地说让她去深圳考驾照。
“考完驾照后,自己挑款新车。但头三个月依旧开龙飞那辆吧,练练手。”余温钧把后面那句话“你以后有司机,估计没机会开车”隐藏下去。
开车,既然是她所感兴趣的小事,也是可以支持的。
但贺屿薇却想起别的。她明明反复说过很多遍了,不希望余温钧把那辆车登记到名下。
余温钧忽视她微弱的反抗:“你那里是不是有本书籍线散开的字典,把它交给我。我让人拿去给你重新装订好。”
贺屿薇一怔,他怎么知道自己字典坏了的。她也从来没有拜托他做那种事……
“这等小事如果还让你主动拜托,我就白白年长你那么多岁数了。”
*
余温钧似乎真的很忙,这些日子仅仅在家吃个晚饭,露个面就离开。
他们在五楼相处,余温钧只是让她坐在他的旁边,闲闲地说几句话,但自己没有被肆意地压在书桌或床上。
贺屿薇把那本破字典交给他的时候,还是有一些犹豫。她匆忙地把字典上不妥当的话都拿橡皮擦掉,但当时写得太用力而还有些痕迹。他不会翻看吧?
余温钧再说:“送我下楼。”
走出电梯,又碰到几个佣人,他们看到余温钧会停下手里的清洁工作,轻声地打招呼。但余温钧视若无睹地往前走。
贺屿薇则对他们点头,再紧跟在余温钧的后面。
“那个,我跟着去香港真的合适吗?”她说,“你不是去香港工作的吗?”
“再忙的工作,也不妨碍我把你带在身边。”余温钧瞥她一眼,“你也不需要在家里苦苦地等哲宁。”
他为什么提到余哲宁?贺屿薇顿时提高音量:“我根本都没有说自己正在等他吧!”
“没有最好。”余温钧语气依旧很淡,“他去越南找栾妍了。至少下周才回来。但栾妍那边儿好像结束了越南的度假,唉,也不知道哲宁整天在折腾什么个劲。他的仪式感也真是重。”
这男人怎么比她还要自说自话!贺屿薇瞪着他的肩膀,有的时候,她真的想狠狠地推余温钧一把。
她默默地咬牙半天,只说:“去香港,我可以单独地住一个房间吧?”
“哦,可以。但那得付额外的房费。”他说。
“……多少钱?”
余温钧富有意味地笑了笑,随后说:“你付得起。”
贺屿薇鼓起脸:“我有很不详的预感。”
*
他俩的对话声音不大,但偶尔漏出的一句,还是被有些人听在耳朵里。
余温钧其实是并不是轻易允许外人亲近的性格。他不怎么动怒,但唯一愿意主动跟家里佣人说话,也是看到宅里角落摆着的插花,哪几支旁出斜逸过头,需要亲自摆正,修剪和矫齐。
他也很少笑。
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余温钧对贺屿薇表现出惊人的纵容。
刚才的话跟调情没什么区别吧?旁人根本插不进去的亲近氛围。两人什么时候熟悉起来的?
墨姨如今看贺屿薇的目光特别复杂,可是又不太敢百分百确定似的。
不过,贺屿薇也没精力管这些。
去香港前,她用之前做小保姆的报酬现钞去银行换了一些港币。
这是平生第一次去换外汇,贺屿薇手忙脚乱,柜员小姐说什么,她就只会闷声点头,填得什么表格也忘了,好像就有买入港币的理由,是旅游还是探亲什么的,随便勾选了一下。
不过,贺屿薇还是鼓起勇气问换外币有什么限制或注意事项之类的。柜台小姐就说,公民每年有5万美元或等同额的外汇额度,其他的,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
她心想,出国,也许没什么很难的
*
晚上的时候,贺屿薇捧着一沓钞票找余温钧。
他这次没有用笔,而是亲手拿起那摞钱,稍微掂量,就准确地说出金额。
这人以前是不是当过银行柜员啊。贺屿薇忍不住盯着他看的时候,余温钧也放下钱。
他问了个很不相关的话题:“就这么不乐意让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
这是肯定的吧!又不是什么光荣且值得炫耀的事情啊。但被余温钧这么平平静静的语气问出口,贺屿薇不知道为什么反倒是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她固执地说:“这算是我去香港的酒店钱。我知道你不缺钱,可再怎么说,我都不想和别人一样,变成一个白吃白喝只会让你花钱的人。比如,你最喜欢的弟弟余龙飞那样。”
余温钧哑然。每次听她踩余龙飞,他都有一种心知肚明的无奈。
“你自己留好港币吧。”他洗完手后,很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又说,“这个呢?是我留着,还是放在你那里?”
余温钧的书桌上,摆着两个齐齐整整的藏蓝色纸袋子,外面写着Buccellati。
纸袋里装着三个极其精美厚重的银质海浪波纹相框,灯光下,海浪疏密有致,用手指抚摸能感受到金属雕刻并抛光后的细致流畅线条感。
其中一个相框里,居然装裱着她在草原上和余温钧的合影。
贺屿薇就像接到潘金莲递来的毒药似的,她根本不敢多看自己或余温钧的脸,便说:“你先帮我收着吧。”
“我办事你放心。”他随口回答。
之后,贺屿薇再被余温钧抱在腿上。
这姿势其实不太舒服。余温钧身体很结实,大腿肌肉也很硬,她每次坐一会就觉得屁股硌得要命。
但,贺屿薇也逐渐不讨厌坐在腿上,因为,她的视线比他更高,可以俯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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