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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云长叹道：“是有点烦人，既然你被复制了，那我也有可能被复制啊，如果这种事情落在我头上，虽然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有我意识的东西，但大概率也不太舒服。”
“所以…”
“…放假吧，休息。”
两人迅速达成共识。
迪福雷斯特的倒霉才刚刚开始，因为陈微末挑起的那通“巧合”，他们正在被联邦和军区同时落井下石，试图瓜分公司的资源。所以短时间内不用再有什么动作。
而自由科技这边又急不得，她们才让自由科技吃了个大亏，的确需要避避风头。
正好还能让陈微末踏踏实实养两天腿伤，一举多得。
“那去哪啊！”左云一下来了精神。
“…不知道，我还没做过这种事。”陈微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像每次空闲下来，不是因为被关起来了，就是受伤了实在爬不起来。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一直在路上。
余光一瞥，萧端站在外面。
“怎么了？”陈微末出去，见萧端手上也带着血。
“有个人不对劲。”
“哈？”
两人并肩快步走，萧端解释道：“孟上校先取出一个人脑子里的传感器，这人虽然不知道他的最上级是谁，但到现在也说了点有价值的东西。可是他忽然一副要不行的样子，我把他送去医疗室做了初步抢救，他的心脏之前换成了人工能源供能，现在可能是脱离蓄能太久，有点撑不住了。”
“孟乐知在盯着他？”
“没有，上校在控制他之后没问几句就离开了。”
陈微末一怔：“他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他在哪？”
萧端觉得陈微末的反应有点奇怪，似乎透着点担忧。
两个人边说边到达医疗室，刚开门，就见魏千忆整个人歪歪扭扭地靠在被拆得乱七八糟的医疗桌前，见他们进来，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而他的手里，一手扒开自己胸膛上的心口开关，一手捏着几根线。
“…不对！”
陈微末瞬间反应，抱住萧端滚到了一边，而医疗室爆发出剧烈爆炸，热风裹挟着碎片在走廊上把他们两人冲的很远。
飞船的电力供应节节消失，一种急剧的失重感猛烈袭来。
有着陈微末的保护，萧端几乎没受重的伤，他扒住墙壁才没让他们两个再继续滚落，和陈微末互相助力地爬向驾驶舱。
医疗室的爆炸似乎波及比较大，很多操作已经失灵。
陈微末不得已开启迫降保护，找了个最近的地方准备硬着陆。
“你在这盯着，我去找人。”她让萧端留在这，自己去找孟乐知。
刚刚他就一个人待着，那他会在哪？
这次用的飞船很大，挨个房间找还得走上一会，更别提现在这种剧烈晃动的状态。
左云已经给自己发来消息，她没什么事。
可孟乐知迟迟没有回应。
去了他的房间和他最常去的宇宙观察间，陈微末都没找到他。
既然他已经到了不想见人的地步…陈微末忽然调转方向，迅速跑起来。
她一脚踹开训练室的门，孟乐知就躺在地上，随着飞船的晃动而到处摔打。
——距离降落还有二十秒
整个飞船突然响起提醒。
——距离降落还有十秒
陈微末没时间犹豫，她抱起孟乐知挤在旁边的座椅上，用绳子把自己和他紧紧绑在上面。
硬着陆的一瞬间，她死死护住孟乐知的头，剧烈震荡仿佛要把她的五脏六腑抖落出来。
一切又重归平静。
安静得似乎有些不现实。
陈微末又一刻不停地带着孟乐知去到了她的房间。
她不知道孟乐知是什么时候晕的，也许是在和萧端说离开一会后，也许是在飞船失控后，但不论怎样，他现在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到底伤在了哪。
外伤不多，到底是磕到脑子了还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她也无从知晓。
这种完全束手无策的情况，陈微末经历的并不多。
好在孟乐知呼吸还算平稳。
脑子短暂空白了那么一会，做完该做的一套救治流程，腿上一阵强烈的痛感忽然直达大脑。
陈微末扶着床边坐下，缓了一会。
她侧过身，看着脸上稍微挂彩的人，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然后她又起身出去了。
萧端还在驾驶舱，试图修理设备。左云也赶了过来，她是一点事也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吓我一跳。”左云一上来就咋咋呼呼的，但落在陈微末耳朵里，反而很安心。
“简而言之就是，医疗室那边发生了爆炸连带着飞船失灵，是我的问题。”萧端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陈微末立刻打断他即将开始的内耗：“跟你有什么关系。咱们先开始修吧，我开权限给你，你和左云配合一下。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还不知道这是哪。”
“好。”
“没问题。”
陈微末并没有走远，只是爬到了高地，掏出一个手枪模样的东西，朝天上开了一枪。
她的光脑上立刻有了地面扫描图。
这附近，好像完全没有活物。
和寸草不生的沙漠还有些区别，虽然这里也是沙砾漫天，却全是纯黑色的，不能多看，盯久了就会有一种陷落的错觉。
而且黑色的怪石地貌非常丰富，触感也很奇怪。并不完全坚硬，在摸到岩石的时候，有一点奇妙的凹陷的软度，手上还不会沾染半点颜色。
她没看到什么明显的危险，就暂时回了飞船。
孟乐知还没醒。
陈微末搓了搓额头，给戚以然拨了通视频电话。
“怎么了？完事了？”对方那边很是悠闲，虽然在华澄的打压下希泊没什么事做，但是自主权摆在那，他们也在正常地出行，执行短程任务。
“…没有，飞船炸了，我们迫降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就是跟你说一声。”
戚以然这才在视频里露出脸来：“需要去接你们吗？”
“暂时不用，我先试着能不能修，而且这里离联邦挺远的，就别折腾了。”
“好吧，你先把坐标发给我，以防万一。”戚以然一向很放心她，“孟乐知呢，也去修飞船了？”
“…”陈微末还没想好该怎么说，“他…欸？”
戚以然看着视频那边，陈微末忽然被一条赤/裸的、绑着纱布的臂膀压了下去。
——微末…
一声沙哑的声音响起，然后视频就断掉了。
第131章
“…你…你醒啦？”陈微末紧急挂断电话，在突然的压倒下灵活地翻了个身，结果鼻尖正好蹭上了对方的下颚。
“…嗯。怎么了？”孟乐知还不太清醒，只觉得浑身酸痛，“我衣服呢？”
他上身的衣服不见了，而且身上还多了几个伤，额头也很痛。
“…咱们迫降了，你失去知觉后又被撞伤了。”
孟乐知陷入沉默，眼神游移到天花板，胳膊自然地挪开。
他不是昏过去了，而是为了压制那个混乱不堪的世界继续崩塌，他干脆选择彻底地视而不见，直接封闭了自己。
“…对…”
“对不起啊…”
陈微末的声音盖过了他，她坐起来，似乎是鼓了勇气才敢直视对方：“我不太会照顾人，我以为你需要人陪着，可是好像你会觉得烦，结果让你自己待着又让你受伤…”
“微末。”
孟乐知忽然握住陈微末不自觉攥紧的拳，让她慢慢放松下来，在指尖触碰到她的掌心时，他猛地立起上半身。
陈微末不确定刚刚唇边是不是有什么蹭过去了，来不及反应，她就听见一声轻轻的“对不起”，拐着弯的声音，或近或远，不太真切。
随即，呼吸相撞，没有犹豫，也并不激烈，唇与唇相碰。
但没有停留，孟乐知后退开来，眼底压抑。
“对不起。”
他又俯下脸，微微侧头，仔细地啜吻，从鼻尖，到唇珠，再彻底地交缠。
“对不起。”
他在呼吸空档不停地说着。
他知道他的对不起是为了什么。
他不该在这种时候以这种状态做他一直想做的事。
可也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他才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卑鄙而正当的理由。
脑子里叫嚣着毁灭，可他又恋恋不舍。
片刻的窒息和持续的温暖让他在失控和理性之间不断折返。
陈微末的脑子渐渐苏醒，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迎合了很久。
并且完全没有抵触。
她甚至主动增加了几分炽热。
直到孟乐知喊停。
他尚且不能平复，无论哪里都很沉重。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停在他侵染的地方，他展开双臂，包围住了眼前的人，越锢越深，融入骨血。
“微末，帮我活下去。”
“…嗯。”
陈微末的声音轻轻的，却无比郑重。
她也伸出手，指尖在宽厚的背上微微用力。
她仰起头，额头从下颚划过，对上那双湿润的眼睛，她忽然回过神来。
“…穿、穿穿个衣服吧。”
“好好好的。”
“…”
虽然这么说了，但两人谁也没放手。
“微末，我和萧端，还是不太一样。”孟乐知说道。
陈微末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自己解释。
“他是在战斗过程中被恶意中伤精神力的勾连，虽然后来的事对他也造成了损伤，但并不难修复。我是…”
“你上次和我说的，比那个还要糟糕？”
他顿了顿：“…很累。”
他装得很累。
自洽的时候，无论动不动用精神力，他都能冷眼旁观着那个混乱不堪的世界，崩溃一直都在。
最好的状态，也不过是刻意忽视。
很多人觉得他冷静，在关键时刻也能处变不惊，其实是对比之下，他无所谓了。
外界变动总有方法解决，总比面对精神里的那个世界束手无策要强。
孟乐知目光空远，落回到怀中人的时候，他才多了几分清朗…
和波澜。
距离越来越近。
突然一道洪亮底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旖旎。
“陈——微——末——”
陈微末立马尴尬地扭过头清了清嗓子，一只手捂住了孟乐知的嘴，同时站了起来。
“我去…去看看，是不是修好了。”
说完，落荒而逃。
也不知道是不是爆炸后的空气还没有流通，陈微末觉得长长的过道有点闷。
“陈——微——”
“别喊了。”陈微末打断了左云的发功，她旁边的修理机器人正在悠闲地来回踱步，萧端也在认真闷头修理。
“谁让你不回消息。”
“…哦，没看光脑。”陈微末试图平静地解释，“修好了？”
“需要时间，医疗室连带着周围的线路通通废了，而且晶核也受到了波及。你那有多余的吗？”
陈微末掏出两个只有半个手掌大的晶片，扔给了左云。
“有就好。彻底修完应该还要十二个小时。外面怎么样？”
“没什么…”
话音刚落，深扎土地的飞船忽然又剧烈晃动了一下。
在地面上造成这种动静的，是什么？
左云表情夸张地看向陈微末，脸上写着：这就是您侦察的结果？
陈微末决定忽视她。
她认真调整了状态，转身出去。
飞船的门外还在传来撞击的声音，在门开启的一瞬间，一个黑色的影子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直冲进来。
陈微末没躲，硬接下来，然后关上了门。
一些粘稠的液体顺着门缝留下来，而在她手里的那部分还在疯狂扭动。
“什么东西啊？好恶心。”左云跟过来看热闹，一看到门口这个景象，停住了脚步。
那东西外面被一层像菌蒂的东西覆盖，可看起来又十分柔软灵活。
“活的？”左云问。
“不知道。”陈微末的力气对它竟然不能轻松压制，她超左云这边走了两步，立刻被叫停。
“万一有孢子之类的东西呢，你别进来！”
陈微末也同意，她只好拿出一个小盒，把门口被挤出的粘液刮了刮，扔给了左云。
“看能不能检测一下。我感觉…”
她说不上来，手上的力气松了一点，那东西的挣扎也小了一点。
她又把这截东西扔了出去，及时地关了门，自己跳上飞船的顶部。
飞船接触地面的位置已经被那种东西彻底缠住了，只不过再没有像最初那么大的动静，有不少已经渐渐缩回了地底。
甚至没有上来攻击她的。
她掏出枪，朝着远处的地面开了一枪。
很快，地底又冲出很多扭曲的触角，无声地叫嚣了一会，又回去了。
所以是声音，又或是热量？陈微末猜想。
而且它们虽然敏捷，但似乎又不是存在于浅层地底，它们需要一定时间到达目的点。
陈微末又站在那里观察了一会。
除了偶尔有石子滚落引来那些东西的出现，其他时候真的很平静。
只有她脚下的飞船还一直被侵扰。
不致命，但烦人。
她又找准时机钻回飞船里，左云那边已经出了结果。
“未知元素，复杂化合物，有简单的神经构成，对外界会产生反应，但够不上生物的定义。”左云表情严肃，窝在一台巨大的机器下面，手边多了一些瓶瓶罐罐，“这东西有腐蚀性，你没事吧？”
陈微末看了看自己的手，是有点发紫，但是没有不适的感觉。
“…皮厚也不是什么好事，算了算了，我来吧。”左云长长地叹了口气，扒拉着各种试剂，但其实毫无头绪，“也没人懂个毒理，你这个会更严重还是不用管自己就好了，我也不知道。用这个行吗？”
她递给陈微末一个紫色的试剂。
“我怕你直接把我送走。”陈微末虽然接过来了，但其实也没打算用，“这是凝血的。”
“…那你…歇着吧。”
陈微末也不会和她客气，真的走了。
里面萧端还在修理，孟乐知也出来帮忙了。
虽然陈微末没说话，眼神也没闪躲，两个人只是视线相接，但萧端还是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
“这片晶石大概能用多久？”他问道。这和联邦形制的不太一样，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提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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