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的成绩很是波动了一阵子,当年的世界赛也没进去,算是掉入了低谷期,和中华区的梁子也就此结下。不过底子在那里,折腾了大半年调整回状态,如今卷土重来,誓要报去年的一箭之仇将所有华国选手踩在脚下。
韩泉由于入圈年限尚短仍停留在橙名,没有资格打红名赛,但周羿却是红名日久,又是国内如今当之无愧的领军人,怎么看都不应该输给朴志赫。
然而袁天唉声叹气:“要是羿神在就好了啊。你不会是看了论坛那个热帖吧?那你往后翻翻。”
林珑有点发懵地重新拿出手机点进置顶帖。
她直接切到了最后一页。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千算万算忘了亚预赛,一口老血哽在心头,怎么会跟自家主场时间撞上!]
[他喵的朴志赫没报华国站……我也自闭了,这尼玛整的,直接送这孙子捡漏啊……]
袁天一脸生无可恋:“比赛撞车了啊。羿神也没办法,他肯定要保亚预赛的。”
亚预赛全称亚洲区分站预选赛,是世界赛名额唯一的发放渠道。总共设十站比赛,每名选手只能选择其中两站参加,而只有每站的冠军,才能获得当年世界赛的入场门票。
每一年都是十场无比紧张激烈的战争。
“其实羿神已经尽力在兼顾了,这一年一直个人赛团队赛两头担,可是华国站就在明天下午,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熬夜,没办法了。”袁天难过地说,“原本他就不应该这么高密度地去打比赛的,还是现在国内无人,撑不起来,全靠羿神自己扛外战,太累了。”
徐亮傻眼:“我们国家不是有三位红名吗?凯神……还有那位薛神……”
“都才十七岁,还没成年呢。”袁天叹气,“两年前,ForTheCode新增了补充条款,说是红名赛存在凌晨开打的可能性,为了保护未成年人的身体健康,要求参赛者必须年满十八周岁。我们强烈怀疑这是特意针对凯神才修订的条款,毕竟在他之前,哪有高二生上红名的先例啊,大二的都不多。”
“薛神是明年一月的生日,凯神……凯神没人知道他哪天成年,但他要是能出手,早就有消息出来了吧。”
林珑轻声问:“所以现在,我们就只能眼看着朴志赫耀武扬威是吗?”
众皆沉默。袁天紧紧地攥着拳。
“怎么了这是?”沈庭谦推门走进来,“都苦着脸。”
“队长。”几人连忙都站起来。
沈庭谦这几天日程也紧,他大三了,年级各种事忙,还要准备两个月后的亚预赛,每天都深夜才回寝室楼。眼下走过来笑着拍拍袁天的肩:“我刚才恍惚听着,像是在说红名赛的事情?别担心了,好好训练,朴志赫拿不到亚洲第一。”
袁天眼睛唰的就亮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
袁天:“可是怎么……”
沈庭谦笑着:“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叭……”袁天扁了扁嘴,沉默片刻后忽然跳回到电脑前,点开昨天没做完的一道算法题,挥舞着拳头,“好好训练!争取有朝一日也上红名!”
“哦豁!”吴升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我记住了!不许赖账!”
“……”袁天当场傻眼,“这个……我是说争取……争取……”
沈庭谦晚上还有实验课,没待多久,又问了几句他们的训练情况就起身离开,临走前对站在一边面色复杂的林珑弯起眼睛微笑了一下,像是看出了她未曾出口的担忧。
“没事的,别多想。”他轻声说。
第二天对于计算机院的新生们而言是个特殊的日子。
他们在鸡飞狗跳地上了大半周通识课之后,终于要迎来第一堂实质意义上的专业课程。
《计算导论》。
安排在早上八点的
第1节 。
林珑睡眠向来很浅,六点半已经睁开了眼睛,屋里还一片昏暗,窗帘拉得很严,半丝光线也未曾透进,室友们都在熟睡,能听到清浅的呼吸。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完毕后,另外几张床帘后才OO@@传出起身的声音。
她将洁面乳放回书架,心里仍然想着红名赛的事,想看结果,又没勇气,正在两头纠结,忽然发现搁在桌上的手机亮着,屏幕上有几条未读。
是韩泉学长发来的微信。
这几天上课和训练太忙,昨夜她才在微信上跟他讲了进校队的事,但许是时间太晚,那边并没有回音。她本以为这是学长今早看到消息之后的回复,却在看清发送时间后一怔。
凌晨三点四十七分。
[安安,祝贺你]
[我没想到你会愿意打ACM,但是]
[我很开心]
[加油,随时联系]
[明年六月,我们全国赛见]
林珑有点惊讶地望着对话框里的数排文字。
以韩泉哥的性格,竟然一口气打这么多字,是真的很欣慰了。
让J大那些学长学姐看到是要怀疑他被盗号的程度。
有星星点点的笑意浮现在眼睛。
像夏日波光浅漾的湖面。
那些文字后面还紧跟着一个压缩包,打开后是好多文档,都是一看就知价值的ACM教程干货,有些甚至直接是他的私人笔记,看着很全面,也很安心。
她先全部接收下来,准备回头慢慢看。
然后眼睛弯弯地打字。
[谢谢学长~]
[昨晚又带队训练了吗?]
[也稍微注意休息呀,少熬一点点夜]
门口冯莎莎在唤她:“安安,走啦!”
窗帘全被拉开了,天光大亮,万里无云,秋日金色的阳光涌进来,将整间屋子都照亮。
“来啦。”她按灭手机应了一声,拿起书包走出去。
因为挑了个比较火的早餐窗口,他们到达教学楼的时间比预想的稍晚些。
徐亮一进门就被震得退出来抬头看门牌以确定是否走错教室:“这么多人?!”
从后门望去乌泱泱一大片,偌大的阶梯教室坐得满满当当。林珑也有点讶异:“今天大家都来得好早。”
他们在最后面仅剩的几个空位坐下,徐亮一边弯腰拉开椅子一边小声说:“可是明明最后一排才是应该哄抢的风水宝地呐。”
冯莎莎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义正言辞:“学渣发言,不要带坏安安。”
然后补充了一句:“我作业还指望她呢。”
“可是这门课坐前面真有风险……”徐亮嘀咕,“学长说,但凡跑个神就要被点起来提问,老吓人……”
林珑远远看见有位面相严厉的教授夹着课本大步进门,原本要出口的话都本能地又降了音量:“也不敢跑神呀,毕竟这门课的考试……”
这话没说完,顿住了。
近在咫尺的后门一开一闭掀起一阵风,有个人踩着上课铃在她身边紧挨着走廊的位子坐下,动作利落地撂下书包。
林珑下意识望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对方在这一刻非常不合时宜的后脑勺。
目瞪口呆,声音顿时就卡在了喉咙口。
不过徐亮显然知道她未尽的后半句。
“对对对!”他拼命点头,给还蒙在鼓里的冯莎莎猛打预防针,“学长说,这教授一向把期中期末题出得贼难,平时不好好学根本没戏,而且绝对不会给你海底捞月,年年都有卡59分的倒霉蛋啊啊啊啊!所以上他的课大家都噤若寒蝉,别说犯困的了连玩手机的都没有,绝对――”
他忽然住嘴,惊悚地望向林珑旁边的窦凯航。
这位拿手臂当枕头,睡得堂而皇之肆无忌惮。
徐亮的眼珠差点弹出来。
他瞪着那位爷的后脑勺保持了足足三秒的表情空白,极其呆滞地挤出了最后几个字:
“绝对……”
“不……敢……造……次……”
第11章 像她和他中间的天堑
有那么一瞬林珑思绪全空。
甚至没听到徐亮和冯莎莎震惊的抽气。
原本以为很难再有交集的人,忽然就又这么出现在她身侧,心跳细细密密地加快,像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推到了快弓密布的第三乐章。面向墙壁的那一侧正好有教室顶灯的光射下来,他似乎被照得不舒服,在梦里不耐地皱了皱眉,抱着胳膊转了个向,整张脸完全朝向她面前。
比训练室那一次还要近,她甚至能看清他敛起的眉角和漆黑的眼睫。
周遭安静,灯光在他脸侧落下浅浅的阴影,那薄唇抿得极紧,剑眉深深。这张脸是造物主赋予的艺术品,英挺而漠然。
上课铃毕,讲台上老师的声音响起,她这才惊觉不应该盯着他看,触电一般慌忙移回目光。身边人都在OO@@地拿书和笔,而她盯着面前摊开的《计算导论》,手指悄悄蜷紧,耳边还有心跳的回声。
很小的时候外婆讲,在一个人睡着的时候盯着他望,就会入对方的梦窗。
全班在上课仅仅三分钟后就深刻感受到了传言非虚。
这位教授雷厉风行,PPT第一页考核方式,第二页课时安排,第三页直接进教材
第1章,完全不打算跟底下这群萌新搞任何类似于“大学四年要怎样度过才有意义”的闲聊暖场。
唯一给新生的一句告诫大概是:“在大学里,最重要的是学会自学。”
如果说这个时候还有大约一半人没有完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么当PPT第三次无情翻过一个天外飞仙的知识点后,整个教室都疯了。
冯莎莎惊慌失措地从死神手里抢时间:“卧槽别翻页啊我还没抄完――!”
徐亮痛彻心扉地看着课本心碎:“到底为什么就飞到第23页了啊救命――!”
“命”的尾音都没出完,讲台上教授推推眼镜:“下面这道思考题我找个同学回答一下。”
全班:“……”
所有人拼了老命地挺直身板目视前方,每个表皮细胞都疯狂向老师暗示“我没走神不要点我!!!”。
徐亮和冯莎莎坐得尤其端庄,蜡烛一样直挺挺地杵在那儿,只有冒死瞟过来的一眼余光饱含深意,简直是用生命敬服在这个节骨眼依旧毫无动静的某位大神。
林珑也在同时一惊,甚至没顾得上自己,第一时间是担心地转头。以这位大神目前的姿态简直是全场独占鳌头的重火力吸引点,原本她有悄悄把书立起来试图帮他遮挡一点来自老师的视线,但眼下情况,估计徒劳无功。
结果没想到由于前面一溜人奋力挺腰,老师的视线没注意到最后一排这个角落,扫了一眼台下众生,低头打开花名册随机抽点:“徐亮。”
徐亮:???
他条件反射地弹起来,人都傻了。
林珑的表情也是一滞,连忙匆匆去看屏幕上那道思考题。
【与哈佛结构相比,冯诺依曼结构有何不同】
徐亮的手在下面猛拽旁边冯莎莎的衣袖。
“你亲戚!”他用气音尖叫。
冯莎莎恨不能锤爆他的头:“那特么是外国人!”
徐亮差点给她跪了:“这种时候别较真了姑奶奶!书!快翻书!”
“书上没有!!!”
徐亮当场眼前一黑,而冯莎莎也自顾不暇,因为这番动静已经引起了讲台上老师的注意,他的视线扫过来:“旁边的女同学,你有话要讲?”
冯莎莎:“……”
她也条件反射地弹起来,在桌底下狠踩了徐亮一脚,面上一副特别乖的表情迅速交底:“老师对不起,我不会――嗯?”
及时出现在眼前的娟秀字迹让她短暂萌生了好像有救的念头。
可惜下一秒就被老师无情掐灭:
“再旁边的女同学,递纸条不如你自己来说。”
林珑:“……”
她有点慌地站起来,心跳得飞快,一紧张直接啪一声合上了书。老师的视线透过略有些反光的镜片看过来:“说说吧。”
偌大教室仿佛都回荡着威严的声音,林珑深吸一口气,捏紧了裙角。
“存储不同。哈佛结构的程序和数据是分开在两个存储空间的,冯诺依曼结构把它们合在一起。”
大半个班唰地回过头来。
瞬间数不清的目光投在她身上,而老师不动声色:“还有吗?”
林珑定了定神:“执行不同。哈佛结构可以预先读取指令,冯诺依曼结构必须依次读取。”
“还有吗?”
“处理方式不同,哈佛结构取指和读数可以重叠执行,冯诺依曼结构经由同一套总线传输,必须有先后。还有适合场景不同,哈佛结构适合用在CPU内部,提升访存速率,冯诺依曼结构适合用在CPU外部,节省接线资源。”
教室里鸦雀无声。
前面的同学仍在伸着脖子看最后一排,四面八方顶灯射下的光线明亮而安静。而老师终于摆摆手让人坐下,一直板着的脸终于松动了些许,隐约露出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
“很好。”他说。
总算度过一场虚惊,冯莎莎刚坐下就悄声跟林珑讲:“安安,刚才大家都在看你诶。”
林珑正重新翻开方才被自己不小心合上的课本,闻言动作顿了顿。即使上舞台多年,她仍然不习惯被注*视,尤其是在并没有自信的领域乍然间被推到人群中心。她没做声,冯莎莎却很兴奋,眼睛亮亮的,在台上的讲课声里压着嗓音:
“安安,你会这么多,都是暑假跟着那位学长学的吗?”
林珑还没说话,徐亮先笑了:“你还不知道吗,安安最怕麻烦别人了,宁可自己受点苦,也尽量少去问人。这一身本事,还真的大多都是她自己挣出来的。”
林珑摇头:“还是麻烦了韩泉哥很多次的。”
“可学长也明显是愿意指点你的嘛。”
徐亮的笔在手里转了一圈,感叹:
“不过这样说起来,你也算是J大的校队队长亲自启蒙哎,全国有几个人能有这待遇啊。”
“!什么!有八卦――”冯莎莎兴奋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嘘”了一声抓过课本,“一级警报老王在看这边!”
徐亮:“我靠!”
他俩光速坐正闭上嘴,生怕又被拎起来提问,而林珑的第一反应却仍是下意识转头,却完全没想到正好和窦凯航的目光撞上。
他竟然也在看她。
窦凯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这会儿倚着桌子半直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撑在下颌上,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过来。
那目光不带什么明显意味,林珑有那么一秒却又有点乱了呼吸节奏。
这个人的气场太强了。哪怕现下只是淡淡的,并没有将全部气势外露,都叫人屏息凝气,不敢小觑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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