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经定了从花城回鲁南的票。”
“退掉,我给你定了从京城回鲁南的票。”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他想给她一个惊喜。他想说的是“今年我们一起回鲁南”。这是他想了很久的决定,他觉得他是喜欢付之幸的家庭氛围的,他也好奇她的家乡长什么样子。
付之幸不知道他的意图,她问:“我去京城做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异地恋吗?今年我们一起凑合一下。”
她突然就开心了起来,心里的孤独散去,“行!你等着我!”
2022年1月29日凌晨,她乘坐的航班从花城飞往京城。
两个多小时的行程,下了飞机,气温骤变。她换上厚外套,看到商陆发消息说路况不好,机场高速堵的厉害,车子堵在了五元桥。
付之幸打开地图,截了图发给他,说:“你慢慢开,我们可以在这里汇合,我打车过去找你。”
她心中带着对他的期待,打了车,朝着商陆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天还没有亮,路灯开着,付之幸从车窗户里向外看,发现路灯下照出了细细碎碎的东西,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雪,小雪。
她很久没有见到雪了,花城不下雪,回家过年那几天也不怎么见到雪,她竟然在京城见到了小雪。
看着路灯下飘扬的小雪花,以及越来越靠近他的方向,她感觉自己在赴一场浪漫的约。
她打开手机给他发消息:【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商陆还堵在路上,看到她发来的消息,他的嘴角翘起,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起,付之幸的心紧张的跳了一下,接通后,听到商陆贱兮兮的说:“听说有人想我了?”
付之幸拿着手机,有些尴尬。打字发消息时她敢随便发自己的想法,但是语音或者面对面,她就没那么大胆了。
她镇定了一下,说:“是啊,我在去见你的路上。我今天在飞机上看到很多人,京城人看起来都好有钱,和花城人不一样……”
她讲着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商陆话不多,偶尔调侃调侃她,不知不觉中车子行驶到了北皋桥。
她下了车,推着行李四处张望。
电话没有挂,她戴上了蓝牙耳机,将冰凉的手机放进口袋。为了让商陆更方便看到她,她推着行李上了路边的一座天桥,商陆听到她那边的动静,问:“你喘什么?”
“我在爬楼梯,电梯坏了。一会儿你到了北皋桥服务站,抬头看天桥,我在上面等你。”
她每说一句话,冰冷的空气吸进身体,冻得她嗓子疼。
终于爬上了天桥,她站在天桥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猜着哪一辆是他的。
不一会儿,她听到耳机里传来关车门的声音,然后是商陆走路的声音。他走的很快,说:“马上到。”
她站在天桥上左看右看,天色微亮,天空发着淡淡的蓝光,天桥上来往的人变多,她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付之幸。”
她回头,看到商陆朝她走过来。
她兴奋的小跑过去,想着要不要来个拥抱,商陆已经张开了胳膊。
她跑的更快了,一头扎进他的怀抱,抱住了他的腰。
商陆摸摸她的脑袋,拉开了自己的黑色羽绒服,羽绒服是中长款,直接把付之幸包了进去。
他里面穿的毛衣,付之幸抱着热乎乎的他,感受到了他有些快的心跳,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商陆抱着她,头低下,碰上她冰凉的额头,问:“冷吗?”
付之幸摇摇头,“不冷。”
白色的哈气从两人口中呼出。
有小雪落在他的肩膀。
他牵起她的手,“走吧。”
付之幸指指自己的行李,“你帮我推行李。”
商陆接过她的行李,“好的,付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他的语气中带了一点京腔,她觉得有点奇特,“没了……”
他的车停在了旁边的服务区,车上暖暖热热的,她脱掉臃肿的外套,商陆也脱掉了羽绒服,两人目光交汇,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来回萦绕。
她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进来,“走吧,商经理。”
商陆看着她,“不干点儿正事儿再走?”
他的话依旧带点京腔,听起来奇特又陌生,要不是脸还是那张脸,她都不认识他了。
“回去再说。”
“不行,憋不住……”
第76章 他比烟花更耀眼
北方不如南方方便的一点是,北方冬天冷,穿的多,在车里做羞羞的事时,阻碍太多。
车玻璃是黑色的,挡板都升着,两人在后座,没羞没臊。
商陆着急的扯着她的衣服,“怎么穿这么多!”
付之幸:“冷啊!”
两人干脆不脱光,商陆将她抱在腿上,“你主动主动?我享受一下。”
付之幸骂了句变态啊,被商陆……
车内开着暖气,商陆就那样坐着,扶着她的腰,直勾勾的看着她。偶尔破坏一下她慢吞吞的节奏,就为了看她红透的脸,和嘤咛的声音。
她捂住他炽热的眼睛,“别看我。”
……
他去开车,车子再次来到了那个小四合院儿。门口两个小石狮子,院子里一棵山楂树,一个石桌,一个荡秋千。
付之幸就这样第一次和商陆过了一个年。
这一年只有他们俩,她没见过商陆的其他家人,甚至连他的朋友都不曾见。
商陆带她逛周围的景点,留京过年的人不多,她在附近的市场买了点年货装扮了小院子,她还想买点烟花炮竹,结果没有卖的。京城禁放烟花爆竹,她只买了一些小呲花。
商陆见她没买到烟花有点失落,他让助理不知从哪里搞来好几箱烟花送来,付之幸问不是不让放烟花吗?
他笑笑,抱起烟花装进后备箱,“放点儿没事儿,罚不了几个子儿。”
大年夜,商陆开车带她去了一处偏僻的郊区,说是偏僻,却零星聚集着几波年轻人,他们也在这里偷放烟花爆竹,看到商陆的车开过来时还紧张的回头看,发现商陆也是来放烟花的,才放松下来向他招手。
商陆搬出几箱烟花放在空地上,掏出打火机,问:“你敢放吗?”
付之幸拿着两个闪闪跳动的小呲花,后退着摇头。
“小胆儿,退远点儿。”
商陆试了试打火机,蹲下身体点燃了一箱烟花的引线,接着他又去点旁边另一箱烟花的引线。
第二箱烟花点燃了,第一箱也已经“砰砰”的开始放了,他又去点第三箱烟花的引线。
付之幸要被他的举动吓死了,虽说三箱烟花之间有距离,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她在旁边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回来。商陆点完第三箱烟花,朝着她跑了过来。
她想抓商陆的手,他却跑过来一弯腰,抱着付之幸的腿将她抱起来在原地转了几圈。付之幸吓得抱着他的脖子尖叫,叫声淹没在烟花的声响中,为新年的气氛增添了几分彩。
她低头看商陆,烟花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跳跃着。
他在笑,仰着头看着她,眼睛里带着光。
三箱烟花同时绽放,他比烟花更耀眼。
付之幸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画面在记忆中定格。
她浸湿了一整张水彩纸,由浅至深铺上底色,重色下压,找出明暗,细细的勾线笔吸出烟花的轮廓,然后用吹风机吹一遍画纸。纸半干时,水彩颜料厚涂勾勒漫天的烟花,以及拥吻的两人。
两支画笔敲击几下,白颜料散落,像天上的星星。
吹风机再次吹干画面,她收好这幅画,放进了记忆的抽屉里。
好景不长,大年初一早上,两人还没起床,商陆就收到了万晴阿姨的电话。
付之幸见他面色凝重,问怎么了。商陆按压着太阳穴,说:“我爸住院了,情况不太好。”
付之幸对商陆陪她回老家这件事彻底不抱希望了,她说:“你去看看你爸吧,我自己去机场。”
商陆穿着衣服,心里像是装了什么事,说:“我先去送你。”
到了机场,她拿下行李,说:“送到这里就行了,你赶紧去医院吧。”
商陆看着她,伸开手臂,“抱一个。”
付之幸松开抓着行李的手,抱住了他。
商陆抱了很久,抱到她身上都热热的,她听到商陆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知道吗,我妈叫陆青萍,她死在大年夜……”
商陆第一次主动讲了他的事。
他小的时候,母亲陆青萍患病,父亲却忙着赚钱对母亲不管不顾。那时商陆还是个孩子,只知道母亲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并不好,母亲总是哭着骂父亲是个混蛋,骂他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最后,母亲病死在医院,死在大年夜,商陆拉着母亲的手,在床前哭了一整晚,从此他便对父亲商镇言有很大的怨念。
他认为是父亲导致母亲的死亡,父亲嘴上说爱母亲,但是他从不那么认为。他看不惯父亲惺惺作态的样子,他鄙视父亲。
“如果你爱她,为什么不管她的死活?”
“如果你爱她,为什么要伤害她!”
“可能是诅咒吧,我妈死后,我爸每年身体都出问题,他还有慢性肺病,治不好也死不了,每天都很痛苦……”
飞机上,付之幸反复回想着商陆的话。
她隐约觉得商陆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又说不上来。
飞机落地,她下飞机,转大巴车回到了村里。
她和爸妈说商陆父亲病了,所以今年来不了。爸妈之前见过他,今年心放宽了不少。
今年,付之幸发现妈妈变得很憔悴,她咳嗽,背着她吃药,一问就说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
付之幸和付之安趁爸妈不注意偷溜进他们的房间,她翻着妈妈吃的药,妹妹在门口放风。她看着那些药物,补血的,补肝的,还有几瓶粉红色的……甲羟孕酮?
这是什么药?她仔细看着说明书,这一看,她的手抖了起来。
甲羟孕酮,一种孕激素类药物,用于乳腺癌、子宫内膜癌、前列腺癌、肾癌……
付之幸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拿着那瓶药,颤抖着说:“安安……”
付之安见姐姐的表情不对,她跑过来拿过那瓶药,看了一会儿后,付之安翻找着爸妈床头的抽屉、柜子,最后在床底下的箱子里找到了妈妈的病历。
“既往史中诊断为子宫内膜癌,经手术治疗及化疗六个月后,目前PET-CT检查发现,患者双肺出现数枚实性小结节,考虑为转移可能。患者出现咳嗽、无力……”
这是付之幸第二次觉得死亡就在她身边,第一次是姥姥,姥姥抱着她死去,第二次……难道是妈妈吗?
妈妈进卧室时,两人正坐在地上,地上散落着一大堆病历、体检单、开药单。
“你俩这是干什么……”妈妈走过去从地上拉起付之幸,付之幸一抬头,两行眼泪就下来了。
“妈,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爸爸听到动静也进屋,一看这场景就知道瞒不住了。
妈妈还想假装没事的解释几句,付之幸哭着说你不要骗我了,病历上写的清清楚楚……
妈妈抹抹眼泪,说:“幸妮儿安妮儿啊,妈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你们一个还没大学毕业,一个还没买上房子,我老了治不好也没事儿,我不怕死……”
当晚休息时,付之安哭着抱着付之幸,说:“姐,我不想考研了,我想赚钱。”
“我有钱,安安,你想考研就考,我有钱,供得起你!妈妈看病的钱我来想办法。”
“姐……”安安的哽咽着,“我们一定要赚很多钱,让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姐,我们要赚钱……”
她发现钱是个好东西,起码在风险面前,有钱就有了保护盾。
飞机划过夜空,轰鸣声渐渐停止,行李箱的轮子粗糙的在地上磨损,付之幸又一次回到了花城。
2022年是她在花城工作的第六年,在冠创工作的第四年。
这一年很难,每个人都很难。
她晚上才下飞机,下了飞机坐地铁,出了地铁,推着行李走在老小区外围路上。她脑子里都是妈妈的事儿,肿瘤复发要做手术,手术后可能还要化疗,她需要钱,但她不想和商陆有一点金钱上的关系,或许她可以找罗珠借。
正想着,前面忽然有陌生男人拦住了她。
男人说:“靓女,你不要走这里面,走外面吧,里面有白事。”
付之幸朝前面看了一眼,有两个人蹲在人行道上烧纸钱。
她说好的,然后就没有走人行道,沿着大马路走到小区门口。
平时进出小区大门,她都不用刷卡,因为孙阿叔看到她自动就把门打开了。这次没有,她朝保安亭看了一眼,才发现保安厅里的人不是孙阿叔,而是一个陌生的阿叔。
她从书包里找门禁卡,问:“孙阿叔呢?”
那个阿叔说:“老孙啊,家里出事,被儿子接走了。”
付之幸心里咯噔一声,找到门禁卡刷开门,然后拿出手机找到孙阿叔的微信,给孙阿叔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最后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接的,电话里的男人说:
“你是我爸在新村花园五楼的那个租客对吧,我爸的事你不用管。对了,以后房租你转我的微信吧,一会你加一下我。”
付之幸想去看看孙阿叔,那男的有些不情愿,说非亲非故的没必要。电话就挂了。
非亲非故,没必要……
她提着行李爬楼,楼道的感应灯坏了,黑黢黢的。摸着黑爬到五楼,刚把行李放在地上,就看到黑黢黢的门口蹲着一个人。他埋着头,靠在门和墙之间的角落里。
付之幸吓了一跳,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看到他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服,地上散着一堆干枯的花。
“沈、沈长阳?”
听到声音,他慢慢抬起头,眼里全是迷茫。他盯着付之幸,好像在回想,想了一会儿,他又低下头,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付之幸蹲在他旁边,拍了拍他,“你怎么了?沈长阳,你还好吧?”
他低声说:“姐姐,小树想你了……可是你不在……”
他的声音和语调都和往常不一样,很奇怪,像个小孩。付之幸打开门打开灯,把行李拿进去,然后让沈长阳进来说。
他看到门开了,脸上闪过一丝开心,他趴在地上捡地上的花,一边捡一边说:“姐姐,你回来了,小树给你买了花,你喜欢吗?姐姐,小树等了你很久,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付之幸听到他这样的语气,她有些害怕。她知道江树有多重人格,沈长阳是其中之一,但江树和沈长阳都是正常的性格,而眼前这个一直叫她姐姐的人格,她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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