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办?”
“啊?”
“我倒挺想低调,但是你不配合。”
“我怎么就不配合了?”
陈疆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往后倒,脊骨紧贴着椅背,坐姿散漫。
他仰着头,眉骨轻抬,神态里满是桀骜:“都多久了,还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阮雾皱眉:“我不知道哪个是你。”
陈疆册应该是气笑了:“我的好友申请里没写我的名字?”
阮雾说:“我的好友申请太多了,可能你的被压在最下面。”
“行。”陈疆册忽地抛过来一样东西,阮雾下意识接住。
是只手机。
陈疆册抬了抬下颌:“记一下手机号码,顺便登q.q,把我的好友申请给通过了。”
阮雾迟疑了几秒,也就是迟疑的这几秒,陈疆册啧了声,做出退让:“加了好友我就不来找你,行了吧?”
“那还是别加了。”阮雾把手机扔回给他。
陈疆册闲适的坐姿,一刹间变得紧绷。
广播室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第91章 if:05
-
阮雾最近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这可苦了季司音。
阮雾心情一好,便给季司音辅导功课。
季司音原本多懒散的一人,插科打诨地过日子,作业也都是能抄就抄,不能抄就给同学钱,让同学帮自己抄。阮雾劝过她几回,全被她糊弄过去。
现在倒好,季司音怎么撒娇都没用,阮雾强压着她,教她解题思路。
季司音叫苦不迭:“雾雾,你心情好就喜欢折磨我吗?”
阮雾眨眼:“你做完一道题,没有成就感吗?”
“成就感?我拿下一个男人的时候,会有这种感觉。”季司音悄咪咪地凑近阮雾,“偷偷告诉你,我又谈恋爱了。”
看她每天对着手机痴笑,阮雾也能猜出来。
阮雾问她:“高几的?”
季司音说:“高三的,陈疆册他们班的。”
阮雾不解:“都高三了,还有闲情雅致谈恋爱吗?”
季司音说:“他们国际班的,又不需要高考。”
阮雾正在写解题步骤的笔,停了下来。
黑色墨水在稿纸中洇出一小块难堪的污点。
“国际班。”阮雾说。
“嗯。”季司音说,“我看他每天挺闲的,手机不离身。哎——要是我英语好点儿,我肯定也出国留学,才不要受应试教育的气!”
季司音仍在碎碎念,阮雾注意力集中,接着做题。
期中考试结束,便是学校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
阮雾没有报名任何项目,因为广播站的人,需要去主席台工作。
她的工作是读每个班送上来的加油稿。
和她一起搭档的是高二的学长,广播站的副站长。
中途,有人上来送水。
阮雾看了眼来人,从他手里接过水。
送水任务完成,他却没走,搬了条椅子,坐在阮雾身边。
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暗暗打量着他俩。
阮雾念完手里的稿子,把话筒关了,拿起手边的水。
陈疆册这才开口:“饿不饿?”
阮雾坐着的椅子是带软垫的靠背款,和陈疆册说话时,她屁股默默地往他那边挪了挪。
“几点了?”
“九点半。”
“还早。”
“吃点零食,想吃什么?我去超市买。”
阮雾想了想,还是说:“不了。”
她脸颊畔的肉很软,唇一抿,婴儿肥的脸蛋便凸起,像棉花糖。
陈疆册按捺住捏一捏的冲动,他说:“有什么想吃的就说,我去给你买。”
“不要,”她说,“我减肥。”
陈疆册看阮雾是越看越满意的,他以前只觉得婴儿肥挺好捏的,没想到婴儿肥看着也这么漂亮。而且她穿着学校的校服,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瘦的像纸片。
“你们女的是不是都对自己的身材不满意,就想着瘦一点?”
“你们男的难道都对自己的身高很满意吗?不都想着自己再高一点?”
“不了,我已经够高了。”陈疆册在这方面还是婉拒了。
阮雾突然好奇:“你多高啊?”
目测是一米八五往上的,毕竟那次坐在车里,他束手束脚的坐姿,让她不免感慨他——好长一条人。
陈疆册说:“会有两三厘米的浮动,早上起来的时候高一点,下午的时候会矮一点。”
阮雾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那矮一点的时候,是有多矮?”
陈疆册眼神里透着股被奚落的无奈,“一米八七也是矮吗?”
阮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在不经意间,嘲讽了陈疆册。
“……还行吧,我后桌那个男的好像有一米九。”
“你后桌?一米九坐第二排?”
“嗯,我们班主任不搞身高歧视。”
“……”陈疆册胸腔里挤出闷笑,“一米九。”
“我记得他篮球打得也挺好的。”阮雾冷不防说。
陈疆册抬了抬下颚,带着笑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凉飕飕的:“有多好?要进NBA了?”
阮雾瞥他一眼:“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陈疆册皮笑肉不笑:“有吗?你太敏感了。”
恰好有人来送稿子,阮雾接过稿子,打开话筒前,她说:“我后桌那个男生有女朋友了,我也没看过他打球。”
话音落下,她打开了话筒。
陈疆册坐在椅子上,看到她挺立的脊背,柔和的侧脸线条,有几绺碎发掉落。
他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将她的碎发挽至耳根。
动作间,阮雾念稿的唇齿有一瞬的卡顿,很快她继续念稿。
只是她拿着稿子的手,由右手变为左手,而右手由桌上垂落下来,至半空,掉入一个温热的掌心中。
喧嚣鼎沸的人声里,他们旁若无人的牵手。
-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很快结束。
阮雾和陈疆册关系,好似近了一步,又好似没有。
陈疆册会约她周末出门,阮雾没有答应过。
但是到了学校,陈疆册来找她,她都笑意妍妍。
他们有了个秘密基地,陈疆册以公谋私,把学生会办公室当做他俩约会的地方。
学生会办公室本就不怎么用,陈疆册习惯来这里补觉。
所以几乎每次阮雾过来,看到的都是毫无形象躺在沙发上的陈疆册。
阮雾没有叫醒他,她抱着习题册,在一边认真做题。
然后等陈疆册醒来,看到的就是小姑娘专注的模样。
那阵子天气很好,窗外的阳光暖融融的,白色窗帘摇曳出微风的弧度。
陈疆册连日来的积郁,一扫而空。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说,心脏是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只是总有人打破这份静谧。
陈禹信一通电话打过来,阮雾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见陈疆册已然醒了,“你怎么不接电话?”
陈疆册起身,拿起手机往外走,留给阮雾安静的空间。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给我打电话?”陈疆册眉间沉郁,“我是个学生,每天都要上学。”
“你上不上学不都一样吗?反正是要去国外留学的。”
“……”意识到不管自己说什么,陈禹信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陈疆册揉了揉眉心,“又干什么?”
“我打算投资——”
“——不许。”
“我还没说完!”
“我没有翻垃圾桶的癖好。”
“陈疆册!”
陈疆册把手机往外挪了挪,即便如此,还是隐约能听见几句难听至极的脏话。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到声音停下来,他才把手机挪至耳边:“我再说一遍,陈禹信,你要是再敢整么蛾子,就不是把你放在分公司了,而是直接把你除名。你要么老实点儿待着,副总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每天在公司里玩玩手机看看电视。要么就给我滚出陈家,我也省的窝在这破地方浪费时间。”
陈禹信干巴巴道:“……那,那我也是为了陈家好,也是想赚钱。”
陈疆册道:“不需要,陈家不需要你赚钱,你只需要当个废物,别去外面惹是生非就行。”
陈禹信:“哪有你这样说你亲爹的?”
陈疆册:“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呢?如果不是你,我初中毕业就去国外的高中读书了,而不是留在国内;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南城待着;如果不是你,爷爷也不会一年进两次icu。麻烦你消停点儿吧。”
这通话说完,陈禹信没底气地“哦”了声,却还是嘴硬:“反正就怪我,全怪我呗,你们过得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去死行了吧?”
陈疆册:“你去吧。”
陈禹信随即又破口大骂。
陈疆册不愿再听,直接挂断电话。
他是不相信陈禹信会去死的,他这种人,自私,目中无人,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挂断电话,陈疆册在外面吹了会儿风。
蓦地,天由晴转阴,阴霾密布,天边忽然下起了冷雨。
已经是十二月下旬了,气温骤降,唇齿间呵出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
陈疆册转身进了屋。
屋里开着空调,暖气熏得阮雾双颊泛红。
见他回来,阮雾放下手里的笔,直勾勾地盯着他:“下周一是圣诞节。”
陈疆册不明其意:“嗯?”
阮雾说:“周一晚,我想请假。”
“……”
“我们去看电影吗?陈疆册。”
她通常都是乖乖地叫他学长,偶尔为了满足他的恶趣味,叫他一声“疆册学长”,毕竟学长那么多,谁知道她在叫谁呢。
唯独现在,她柔软温婉的声线,喊着他的名字。
她比风还容易扫荡一切阴霾。
陈疆册笑:“之前怎么约你都不出来,今天怎么主动约我看电影了?”
阮雾颊畔浮着红晕,看起来像个告白的羞涩女生,可她眸光清明的不沾染一丝杂质。
她也笑:“我说的好像不够准确,我不是在约你看电影,我是在问你,能不能和我约会?”
-
请假,旷课,约会。
是阮雾从未做过的事。
然而这一天,阮雾把这三件事都做了。
请假离校,需要征得家长的同意。
阮雾打电话给她妈妈,没有任何隐瞒:“妈妈,今天圣诞节,我不想上课,想去看电影。”
阮母对此没有任何诧异,只是略微为难:“妈妈今晚有晚自习,不能陪你看电影哎,让爸爸陪你看电影好吗?”
“妈妈,我和朋友一起看。”
阮母嗅到了什么:“男朋友?”
阮雾朝边上的季司音使了个眼色,季司音立马接过话茬:“阿姨你好,我是阮雾的同桌,我叫季司音,我俩约好今晚一起看电影。”
阮母的语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你好你好。”
阮雾:“妈妈,你帮我和老师请个假吧。”
阮母:“好,妈妈待会就给她打个电话。哦对了,你看完电影几点,我让爸爸来电影院接你。”
阮雾说:“我们五点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课我就走,看电影加吃饭,大概三四个小时。那个时候你晚自习刚下课,爸爸要接你回家,你不用让爸爸来接我了,太费劲了,我自己打车回家。”
阮母问她:“钱够吗?”
阮雾:“昨天您和爸爸刚给了我生活费,够的。”
阮母于是放心了,挂下电话。
一旁的季司音听着她们母女俩的对话,只觉天方夜谭。
“为什么你请假看电影,你妈居然不反对?”
“为什么要反对?他们知道的,我想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我。他们就算反对,我也可以逃课,与其压抑打击式教育,把自己的思想强行灌输在子女身上,不如尊重子女的意见和想法。拜托,十几岁正是爱玩的年纪,享受一下人生怎么了?”
季司音眨眨眼:“你爸妈要是知道你和男生看电影,会怎么样?”
阮雾想了想,说:“我妈应该会说,发乎情止乎礼,女儿你注意一点,不要对男生动手动脚。”
季司音:“啊?”
“哈?”
“什么?”
一连三问。
说完这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话,阮雾怡怡然离开。
两个人是在厕所里打电话的,季司音连忙追出去。
厕所外都是人,季司音压着声音:“你该不会今晚不回家吧?”
“回家。”阮雾深吸气,知道她脑海里在想什么,压重声音,提醒,“我才十五岁。”
“你要是十八岁你就不回家了吗?”季司音思维发散开。
“高中毕业谈恋爱的话,不回家也很正常吧?”
“……”季司音一脸呆滞,她评价道,“雾雾,你看着这么白,思想倒是挺黄的。”
阮雾顿了下,干笑:“谢谢你的夸奖哈。”
没过多久,阮母替阮雾请到假。
阮雾背著书包,拿着请假条,离开教学楼。
一个转弯,教学楼楼梯口,陈疆册手里拿着条围巾,整个人清风霁月般站在那里。
他心不在焉地望着花坛,视线无意识扫荡,忽然转身,看见阮雾后,眼里笑意涤荡出来。
“来了。”
“嗯。”
阮雾踩下台阶,到他面前。
陈疆册看见她背上的书包,鼓鼓囊囊的,他问:“书包里装了什么?”
阮雾说:“衣服。”
陈疆册:“嗯?”
阮雾说:“我总不能穿着校服和你约会吧?”
过于暧昧的话语,可经由她说出来,是那样的清白正经。他俩不像是去约会,像是约着一起写作业的。
陈疆册的车就停在教学楼外面。
学校放在教学楼外的石墩被人扯开,黑色库里南招摇地停在那里。
阮雾看了陈疆册一眼:“你能坐前面吗?”
陈疆册:“能倒是能,你叫我一声好听的。”
阮雾不说话,冷风细雨,衬得她双眼湿漉漉的,一眨一眨地盯着陈疆册。
陈疆册败下阵来:“行,我坐前面。”
阮雾露出得逞的笑:“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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