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向中怔了怔。
那就是……没背景!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吃的开靠背景,有的人站得稳靠实力,而有的人能稀里糊涂地活到现在,纯靠运气!
向中就是唱着“好运来”出生的第三种人。
从小她开刮刮乐,就没刮到过“谢谢惠顾”,最次也是“再来一瓶”。
当年向中北航毕业(怎么狗屎运进的北航,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考了现在这个单位,她压根就没指望自己“赤膊上阵”能考上。
谁知那一年,本来板上钉钉要进来的第一名,临时拿到公费留学的名额出国去了,向中这个第二,临时顺位顶了第一的空儿,给混进来了。
那这小王的实习名额……也是踩了狗屎运
“我听说,这小王是P大的高材生,成绩是系里前几名,学生会主席,还拿过国奖。优秀得不得了!咱们单位今年和P大有合作,他是院长推荐的。”
杨姐是单位的小灵通,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内幕。
向中不信,又问了句:“真就没别的了”
“没了。”杨姐言之凿凿,“这小王啊,甘肃天水人,妥妥的‘寒门贵子’。”
寒门贵子啊
向中倒抽一口冷凉气,心底并没有产生多少钦佩。
对于向中这样的本地大妞儿来说,400多分就能进P大,从没觉得考进去就是拥有什么特异功能。
而且贫苦和富贵一样,都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寒门贵子”不过说明这个人在“寒门”这个群体里做到了最好。
也许正是向中这种“何不食肉糜”的不成熟想法,注定了她日后在经历了跌宕起伏之后被现实狠狠地打脸。
“你就带带他呗。”
杨姐笑着当和事佬。
若是向中铁了心地把人给踢出来,部门里必然产生蝴蝶效应。
有人甩锅的时候,没有一个厨子是无辜的,弄不好还会波及到杨姐自己。
她狠狠心对向中道:“知道你工作量大,不过多接触接触年轻人没坏处,他们虽然不成熟,但思想先进,你们可以互相学习嘛。”
当别人让你多接触年轻人和新鲜事物的时候,多半潜台词就是你老了,过时了,out了!
向中一个90后,被杨姐这么一个70后说out,多少有些令她不能接受。
其实向中也不能算是“正宗”的90后,她准确的生辰八字是89年12月31日23时58分。
向中估计一辈子都会为这事儿耿耿于怀。
当年抱向中的护士说,要不出生证就报1990年1月1日0点
国人凡事爱沾先,争先恐后,站在90年代的鳌头,总比落在80年代的尾巴上强。
可向郅军轴啊,非说要尊重历史,最后出生证和户口本都按准确时辰填的。
向中这就尴尬了,说她是80后吧,她亏得慌;说她是90后吧,她又心很虚。
不过后来向中也想明白了,明星大部分都改过百度百科上的年龄,其实只要人年轻呢,“80后”还是“90后”,还有谁会去考据不成
“你不说话算是答应了”
杨姐见向中愣神儿,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向中收回纷飞的思绪,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行吧,人是主任领来的,杨姐您又这么‘为我好’,我再不接收,岂不成了部门的反叛了反正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教育也不是万能的。我只管教,他能不能成才,就看天意了。”
“这就对了!”杨姐一拍手,对向中的态度很满意,“你只管带着他,实习期间不出事儿就行。至于实习期满能不能留下来,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留不下来,你就当积德积善把人给送走;要是他运气好留下来了,你也算是他半个师父,先入为大,可以横着走的。再说了,都说‘后生可畏’,那小伙子,我看眼神就知道是个机灵的,日后指不定就混得风生水起了,到时候还能忘了你就是做做样子,他在单位里也得敬你三分。这事儿横竖你都不吃亏的。”
“嗯,我听杨姐的。”
向中点了点头,刻意冲她投去感激的目光,俩人有说有笑地出了茶水间。
其实在向中心里,压根就没想过能把小王给踢走。
人是主任给撂下的,向中除非是嫌自己日子过太好,以后的坑不够踩,不然干嘛拿草棍儿去捅老虎鼻子眼儿,故意卸上司的面子。
她不过是叫一叫,锅她接了,但也得昭告天下她接了这么个“惊天”大锅。
凡事不能白干。
要想消息传遍整片森林,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风。
杨姐就是帮她吹爆工作饱和度的那阵东风。
“你就坐那儿。”
去茶水间调整好心态回到工位上的向中,冲小王随手往自己身后的位置上一指,然后继续粘上耳机开始做自己的事。
这么折腾了一圈儿,向中桌上的星爸爸和刚才手头正在进行的工作一起凉了,她只好端着茶水间新打的咖啡,重新开始梳理思绪。
“姐,咱先加个微信吧方便交流工作。”
她刚拎起来的思绪,又被那个“小王”给打断了。
“加微信你没下钉钉吗”向中不耐烦地说。
“钉钉是有。不过……姐,咱还是加个微信吧。”小王拖着屁股下面的凳子凑过来,向中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洗发水的味道。
这味道很清爽,毫不刻意,就像夏夜街头略过的一阵微风,扑面而来,一下子沁入到人的鼻腔里。
算了,反正从这一秒起,大家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了,加个微信也无妨。
向中打开二维码,把手机丢在桌上,眼神却仍不离开电脑,“自己扫!”
“好嘞,姐。加上了哈。”
椅子拖回去的声音。
向中继续工作,小王这次倒还识趣,没再过来催她通过。
反倒是几小时后,向中自己忘了这回事,见新的朋友里有个红点儿,还一兴奋,想着会是谁。
微信的红点儿,总是有一千万种可能,但人往往只会联想到自己最希望的那一种可能。
向中希望是一个多年不联系的好友,在不远万里之处带给她牵念的惊喜。
可谁知,打开“新的朋友”,里面躺着的,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玉溪”。
向中点了通过,发过去一个笑脸,问:你是
王玉溪受到高冷向中的问候,受宠若惊,都不敢文字回复,而是直接兴奋地跑过来面答:“姐!是我是我!这个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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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葡萄是酸的,所以你不能伸手。可若不是觊觎藤上万紫千红的果实,谁又会去思考葡萄到底是不是酸的呢
“知道了。”
向中一个不经意的抬头,正巧与一脸热忱的王玉溪四目相对。
这……
……是天使吗
向中的脑袋瞬间发了懵,只见眼前的一张脸――灿若朝霞之初起,烂若春花之竞发。
恍惚间,向中仿佛觉得这颜值如尊龙,还是饰演《末代皇帝》正当盛年时。
寒门贵子,四个字重新在她脑海里浮光掠影,原来“贵”,在颜值之贵气。
向中顶着一脑门子的乱码,两颊绯红,磕磕巴巴道:“噢……我通过下。”
点完了手机,向中赶紧装作手头正忙,重新逃回电脑界面。
她吞咽了两口冷咖啡压压惊,却仍压不住心底的小鹿乱撞。
所以……她差点把一个大帅哥给放跑了吗
皇恩浩荡,主任简直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让向中带这么个主儿,这哪是工作中的福利
根本就是暴利!
向中若无其事地刷新着页面,心底不停地自我游说:长得帅的都是渣男,渣男,渣男。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着形形色色的欲望,但假如某一天,老天爷让我们直面这些欲望,大部分人都会首先选择逃避。
葡萄是酸的,所以你不能伸手。可若不是觊觎藤上万紫千红的果实,谁又会去思考葡萄到底是不是酸的呢
向中心猿意马地挨到下班,五点二十九分,果断收拾完东西,拎着包去打卡。
写字楼外的空气是冷的,冷空气让人沉静。
马路牙子上,向中胃里的冷咖啡开始作祟,她感到整个人有些冷津津的,手指也越发凉了下来。
寒风里,她顺道拐进了园区门口的一家FamilyMart,顺手取了一盒色拉,准备当晚饭,又在柜台前让柜员给她打一杯热豆浆。
“一共21.8。”
向中低头向包里掏手机,准备扫码。
“加上这个,算一起吧。”
一个清冽的男声,随着一阵洗发水的清新香味,从向中身后袭来的。
渐近的,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和热辐射般的温暖体温。
她回头,是王玉溪。
他眼眸深邃盈盈,如一汪空谷里的寒潭深水,令人忍不住奋不顾身地想要纵身一跃。
尽管努力克制,可她的眼神还是不受控制地被吸了进去。
“哦,那个……”
自知失态,向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个……”向中凛然心神,愣了愣,而后指了指货架上的一盒KENT,“再拿一盒那个。”
柜员转身飞速取下货品,一扫条形码,甩了过来,“一共58块6。”
向中眼带挑衅地回头望了望王玉溪,心内泯然:哼,第一天上班就想用小恩小惠贿赂先辈,那就别怪我这个“前辈”教你做人。
你不是要冲大方吗非叫你出点血不可。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不舍碎银几两,怎知人间寒凉
谁知,王玉溪的脸上并没有露出肉痛的神情,而是全程面带微笑地迅速买了单。
向中拿了烟,揣进兜里,拎起塑料袋就旋身出了门。
超市门“叮咚”一声,又一声,王玉溪追了上来。
“姐,你怎么回去”
来自跟屁虫的问候。
“那当然是――乘坐2000多万的交通工具。”
向中嘴角轻轻一撇,扯开KENT的塑料包装,风中左右摸索,想从身上熟稔地掏出一只打火机来。
“咳哒”一声,一盏明晃晃的红蓝花火,摇曳在向中眼前。
王玉溪递过来的。
她叼着烟,猛一抬头,又被两汪清泉浸润,赶紧又心虚而忙乱地低头,红色星星一闪一灭,如同她内心不安分的欲望。
会随身带着打火机的,一定是烟枪。
向中想着来人食来物,火是人家的,烟也是人家买的,递过去一根又何妨
谁知,他却婉拒了。
“我不抽烟。戒了。”
“那你……”向中疑惑的眼神瞥向他手里的打火机。
“噢,习惯了。”王玉溪将1块5毛钱的火机顺手揣进大衣口袋里。
向中不言语,深深吸入一口烟雾,薄荷爆珠的香气,瞬间令她头脑清醒,但抵不过尼古丁的味道让她沉迷。
她刻意不再去看王玉溪的脸,纵然那张如鲜花美酒般混合着贵气的高级脸已深深映入她的脑海里。
她不去看他,他却逮着一个空隙,疾步跟随,寻机侧目细细打量起向中。
烟黄色的路灯下,向中一袭栗色的长卷发,迈着轻盈矫捷的步伐,叼着细长的烟卷,穿梭在人流里。
凛冽的寒风,偶尔卷起她奶油白色的羊绒大衣,露出里面被紧身羊绒连衣裙包裹着的曼妙身材。
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成熟美感,激起了王玉溪的欣赏与好奇。
“你跟着我干嘛”
向中掐了烟尾,撩进垃圾桶,不耐烦地回头问了“跟屁虫”一声。
“一样。”王玉溪低头羞涩地浅笑,“不才,也坐2000多万的交通工具回家。”
向中不想对他太好,倒像是自己见了帅哥就爱谄媚似的。
“我七号线!”
“我哪条线都可以,先送向老师下去。”王玉溪眼神诚恳。
都说,爱你的人天南地北都顺路,想你的人白天黑夜都不忙。
可这王玉溪要送自己“下去”是什么鬼!
向中无可奈何地兀自往前走着,从地铁口拾级而下的片段里,她不经意间发现,王玉溪竟然与她步调一致。
二人如同是一个人的两只手,在钢琴的黑白键上和谐流畅地弹奏着一首动人旋律。
向中赶紧提醒自己,这一定是她太久没有和异性并肩行走了,经验生疏而形成的错觉。
邓海洋的形象从向中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和自己一起坐过地铁了。
二人出行一律打车,而且邓海洋的活动半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超过以家为轴心的三公里外了。
他所在的公司离家叫车15分钟,滴滴订单由公司全程报销。
江湖笑谈,互联网公司P10以上的高管,要么就是穿着布鞋咬着冰棍到处跑,要么就是不用自己走路穿着AJ沙发翘脚。
邓海洋的大腿都快赶上向中的腰粗了。
忠霍脸宫腰,并没有换得“从此君王不早朝”。
邓海洋最近的懒怠表现,越发让向中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朵晨露中盛放的玫瑰,任凭他握在手里,一天天地泛黄、枯萎、无人来嗅。
“我帮你拿吧。”
王玉溪伸手接过向中手里的Issey Miyake绿色菱格包。
交接的一瞬,他纤长如玉的手指划过向中冰凉的手背,她如触电般地缩了一下。
是地铁呼啸而来,捎来的强光与燥热,让向中一阵眩晕。
她站稳侧目去征询王玉溪的动机,换来的却是一张义气凌然的脸。
他也许只是想讨好前辈。
向中用正常人的逻辑,竭力说服自己。
摇摇晃晃,挨到到站。
向中前脚跨出车厢,王玉溪后脚也站在了站台。
他把包还给向中,脸上带着冬日暖阳般地笑冲她挥了挥手。
“对了,这个给你。”
如同变魔术般,他重新从风衣口袋里掏出那枚打火机,硬塞进向中的手里。
向中蓦然转身,地铁车厢的屏蔽门缓缓合上,王玉溪那张如参着《考工记》雕刻出来的面庞,渐没在地铁的风声里。
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
良人不归,物是人非。
王玉溪随车厢逝去的绝美画面,仿佛手机里一滑而过的照片,想再刷新,却已经找不回原图。
向中的心“咯噔”一下,仿佛内心深处,有一件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被人给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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