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漏水上门的巧合简单概括,略去那会细节的试探,夏云端总结:
“总之,他确实帮了我很大一个忙。”
“不是吧……这么巧?”
方绒还沉浸在夏云端短短几句话给她造成的冲击里,不可置信地抬头,“你们真的不是在演小说剧情吗?”
“……”
谁想和可能恨死自己的前任演这种剧情。
方绒:“除了这些,没别的瞒着我……们了吧?”
夏云端无奈:“我的信用度也不至于这么低吧?”
方绒点点头,控诉:“就是这么低。”
她自认为自己是夏云端最亲密的朋友,在刚刚那通电话前,哪知道夏云端还有这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不想徐知清在这会突然看她一眼,幽幽出声:
“有人好像也瞒着我做了很多事,她是不是也该跟我解释一下?”
“?”
内涵谁呢!
方绒看神经似得看他,“少阴阳怪气。”
“你又不在沂宁,我们也不能事事和你报备吧,况且,你不是忙得很吗。”
徐知清点点头,“所以夏云端也不是天天和你在一起,她也不能事事和你报备,不是很正常吗?”
方绒:“……”
居然临阵倒戈。
还记得今天的目的,方绒忍了又忍,咽下这口气,再重复:
“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徐知清也没生气,抬睫扫过夏云端的神色,想起在洗手间,被魏辽点破情境,也只是懒懒抄兜不言的梁京云,若有所思。
从头到尾,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唯一说的一句话是“无可奉告,借过”。
尽管这么久没有联系,他也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梁京云,但就以过去相处下他对梁京云的认知来说,这很不合理。
给人留有令人遐想的余地,就是不合理。
没人能逼他和一个不感兴趣的人有交集。
何况是,前女友。
出来时两人擦肩,梁京云漫不经心投向他的那一眼,也意味不明。
“他真没在装?”
徐知清忽然问。
“对吧!”
方绒瞬间忘了刚才的针锋相对,跟找着知音似得,正了正身,“我也这么觉得!”
“你们两个都是对方的初恋,就算当初分手挺不愉快的,可在一起那会,你们没少为对方付出啊。”
“他为了你复读一年,你为了他文转理。就为了大学还跟他一块报考了个破金融,这能忘啊?”
方绒越说越来劲,跟侦探上身了般,洋洋洒洒的推测脱口而出,都不带歇的:
“就说当时学校里谁不知道你们在谈恋爱?连猴哥——哎,猴哥你们记不记得?就教导主任老孙,头顶翘撮毛的那个!连他都知道你俩在谈。”
“你猜梁京云那年十一回来为什么莫名其妙背了个处分?二楼男厕后半个学期都是他……”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直到话快说完,发觉气氛诡异的静,方绒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僵硬抬头,声音越来越轻:
“打扫的……”
方绒看向徐知清,眼神疯狂暗示,让他救场。
徐知清却淡定地喝了口水,才开口:
“客观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方绒瞪着他,徐知清耸耸肩,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随口一说般:
“心里没过去的人,才会在意。”
这确实不是什么禁忌词,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只是他们早有默契,这么多年都没再提及这些,这会忽然让她给追忆起了往事,方绒就是莫名不自在。
徐知清又看向夏云端,直白问:“难道你没过去?”
夏云端顿了下,抬眸笑笑:“没人会一直被困在回忆里。”
“无论忘没忘,是装的还是真的……”
她淡淡道:“分手了就是分手了。”
-
从商场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出头。
夏云端的家跟方绒和徐知清的恰好在两个方向,三人在路口别过,夏云端独自一人往地铁站走去。
沂宁没有夜生活,这个点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行道树被夜风吹得簌簌,远处偶有前照灯扫过眼底。
路上碰到些零零散散大约是刚下班的打工族,夏云端抵达时正好开走一趟,干脆坐下来翻起手机。
苏女士的短信就是在这会发来的。
没有备注的号码从手机顶部跳出,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瞬间在面前化作一张面孔,夏云端看着那句话,好像能听见苏女士的声音响在耳畔。
【宣宣,妈妈回来了,跟妈妈见一面,好吗?】
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手机,透粉的指尖泛了白,夏云端抿着唇,盯了屏幕半晌。
直到地铁的提示音响起,她才回过神,按灭手机起身。
回到家时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的事。
清寂的房间没什么温度,夏云端本能抹黑往右边去开灯,手指却撞上摆在玄关柜上的花瓶。
花瓶底座不稳,摇摇晃晃地往里打着旋,在边缘荡了荡,还是坠落,碎了一地。
清脆的碎裂声入耳,夏云端反应了两秒,才记起来新家灯的开关在左边。
开了灯后又收拾起残局,夏云端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视野里映出豆大的血珠,她才反应过来手指被碎渣划到了。
“……”
也许是和朋友欢聚后的独处本就过于冷清,说不上来的空虚和落差感骤然涌上心头,夏云端只觉喉头酸涩。
家里也没酒精,她只冲了下手指,从房间的抽屉里翻出创口贴随意贴上就算了事。
明明也没做什么事,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夏云端窝进电竞椅里,看了眼手机。
跟方绒和徐知清的三人小群出现在屏幕上,最新一条消息是在五分钟前。
是绒不是茸:【@再睡一夏,人呢】
夏云端点进去才见两人早在十分钟前,就先后在群里发了自己已经到家的消息。
再睡一夏:【刚到家】
方绒回复得很快:【我以为你会第一个到家】
毕竟商场距离她家最近。
本来,她确实是该先到的。
夏云端顿了顿,慢吞吞打字:【坐过站了】
是绒不是茸:【你刚搬新家没多久,不熟悉路也正常】
是绒不是茸:【都到家我就放心啦!那就晚安!@再睡一夏@XU】
方绒看起来还挺开心,元气满满。
夏云端不自觉唇角微扬,回了句好。
刚把手机放置一边,门铃响起。
夏云端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不知道这么晚了,还会有谁上门来。
经历过先前的事,尤其这会是在晚上,夏云端谨慎的多,开门前看了眼监控。
屏幕里,晚上才见过的那张面孔映入眼底。
男人漫不经心地一手抄兜,站在门口,视线随意地掠过摄像头。
夏云端顿了下,还是打开了门。
梁京云的视线从门边移到她身上,夏云端手指曲了又直,还是主动出声:
“……有事吗?”
“我家又漏水了,”梁京云抬睫看她一眼,冷淡道,“我来看看是不是你家水管又坏了。”
“我没注意,”夏云端愣了下,“我现在去看看。”
梁京云颔首。
夏云端转身往卫生间去,脚步声渐远。
梁京云倚在墙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手机电源键,视线若有若无扫过客厅,却在收回视线时,目光忽然顿在门旁。
手机屏幕亮起,没被按灭。
没过两分钟,夏云端匆匆从卫生间出来,开口:
“我家没漏水的情况了。”
漆黑的眸子微落又抬起,梁京云“噢”了声。
“是吗?”
他神态看起来看起来并不上心,而后似乎也不奇怪会是这个答复,点了点头,说:
“那可能是我家排水管出问题了。”
夏云端抿了下唇,顿了几秒,才挺认真似得给他出主意:
“如果自己排查不了具体原因,可以请个师傅来。”
“……”梁京云皮笑肉不笑,“谢谢提醒。”
夏云端歪了下脑袋,一本正经,“就当还你之前‘邻居的好意’。”
几个小时前未能得到回应的话题就这样被提及。
也不知是暗讽还是真随口。
“……”
梁京云盯着她,好一会才突兀地问:“手,怎么回事?”
夏云端愣了下,才见他的视线不知何时落在了自己的身侧。
下意识蜷了蜷手指,她摇摇头。
“没什么。”
短暂地安静了下,走廊间的感应灯暗灭。
或许是情绪本就低落,此刻环境又太过昏暗,那人的碎发遮掩些许视线,叫他神情更显晦暗。
夏云端倏然又回忆起曾经他深夜慌乱赶上门来时的情景。
只是彼时年少,如今的梁京云青涩的眉骨变得更为成熟,褪去了点少年时的桀骜不羁,气质带了股沉淀下去的稳重。
两个身影恍惚间重叠,夏云端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第13章 嘴硬
13
两个身影恍惚间重叠,夏云端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男人正要迈步离开的动作一顿。
感应灯随着女孩落下的话音一同亮起,打在他身上,光影分明。
梁京云缓慢偏身,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半晌,忽地一挑眉,“不装了?”
骤然亮起的灯光,几乎瞬间将夏云端从回忆里拽出。她慢半拍地抬头对上男人轻佻的表情,反应了一下他意味不明的话。
“……什么?”
“想这样很久了吧。”
梁京云懒洋洋地把双手插回兜里,“不是在挽留我?”
夏云端:“?”
“可惜,我不是那么随便的男人。”
他耐人寻味地睨她一眼,“你的算盘打——”
一句话还没说完。
“嘭——”
骤然被拍上的门带过一阵风,迎面吹乱他额前碎发。
梁京云本能后退一步,表情僵在脸上。
他甚至能听见里面防盗链咔哒扣紧,又被测试着拉晃的声音。
与此同时,女孩的冷笑声从门内传出:
“不送!”
-
“到底谁受得了他!”
短短几句话,夏云端波动了一晚的情绪彻底炸开。
注意力完全被转移,就连洗澡时,脑海都会忽然闪过他的话被气笑。
夏云端甚至忘了自己的手指受了伤,直到洗头时洗发露刺激到伤口,传来一阵刺疼,才回过神。
顿时失去了继续洗澡的兴致,她草草冲去泡沫,换上睡衣。
夏云端拿毛巾擦着头发坐到床边。
直到抬眼时,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不远处桌边的日历。
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女孩目光定格在被圈出来印了朵蜀葵的数字上,发了会愣,突然又拿起手机,翻出一个联系人,点开短信。
编辑许久,才发出消息。
……
隔日晚上,夏云端在直播平台挂上请假条,出了门。
难得的,在出门前,她还换了身衣服。
衣柜里花花绿绿的衣裙不少,她看了半天,还是选了件一眼看去很是淡雅柔和的紫色长裙。
虽然并不太符合她平时的气质和习惯。
但比较适合见长辈。
折腾完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梅雨季,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提前约好的网约车恰好停在路边,她上车,收了伞,问司机能不能等会路过花店停一下,她去买束花。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车内光线昏暗,看不清女孩的模样,但听嗓音悠扬悦耳,司机勉强应了声行。
在花店挑了束粉调的天竺葵,又顺便在路边买了篮水果,夏云端上车,低头看了眼昨天自己发的消息。
那边没有回复,也不知看没看见。
她垂着眼睫,按灭手机。
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夏云端礼貌地道了谢,又圆滑地给司机师傅打赏了个红包。
司机那边显然也看到了消息,顿时喜笑颜开。
“哎哟,姑娘客气了。”
他客套着,又瞅了眼她手里的花果篮,从手扶箱里拿出两个口罩递上前。
“你是去探病吧?最近流感多发,还得做好防护措施。”
夏云端也没拒绝,笑了下接过口罩。
戴了口罩也难掩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夏云端一向不喜欢医院,从进了门,拧在一块的眉就没松开过。
医院走廊一路望不到尽头,虽然已经是晚上,来往的人却不间断,都慢动作似得掠过她眼底。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步履匆匆,时不时会有病人的呻吟,或是家属的哭泣。
耳边是杂乱的刻意放轻的谈话声,夏云端轻车熟路地经过导诊台,和一众人进了电梯。
脚步和呻吟声被门隔开,每到一层都有人出门,直到电梯缓缓到十三楼,只剩她和另一个沉默的小姑娘。
夏云端偏头看了眼。
小姑娘看起来年龄绝不大,手里大约是拎着晚饭,脸上却尽显麻木和疲倦。
电梯门一开,她就默不出声地走了出去。
十三楼大多是特需病房,还有几间特殊的植物人病房。
夏云端手指紧了紧,跟着出了电梯。
两人是相同方向,小姑娘很快进了病房,夏云端放慢了脚步,逐渐停滞在她隔壁那间门前。
视线穿过观察窗,她生根似得站在病房外,手指僵麻。
病床上插着鼻饲管的女孩安静地躺着。
一个中年妇女坐在病床一侧,手里捏紧了什么纸片,垂头啜泣着。
这一层太安静了,安静得夏云端只能听见她隔窗传来的压抑的幽咽。
搭上冰冷的门把的手指怎么也按不下去。
夏云端就这样站在那一动不动,拎着果篮的手指越攥越紧,无端的窒息感汹涌而来。
不知过了多久。
屋内响起渐近的脚步声。
她本能收回手想逃离,还没来得及后退,门被里面的人由内拉开。
夏云端无意看清了她手里捏着的东西。
不是纸片。
13/74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