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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岛坐到走廊上，屈起一条腿，手拿水杯看着月亮出神。
有的时候即使想要剖析自己,也会有这种无从下手的情况。
他喝完水,点开手机上和爱衣的消息界面。
已经十一点，她应该睡了。
但是月岛鬼使神差地还是发了条信息给她。
果然没有回复。
他明明早就知道的，收不到回信的时候心里为什么会出现失落。
月岛握着手机，头一次对恋爱的可怕有了明确的认知。
——
前一天睡晚了，早上去学校的路上,月岛就一直在打哈欠。
山口问：“昨天熬夜了吗？”
月岛：“只是有些睡不着。”
山口惊讶，随即有些感慨：“是啊,想到又要和青城打比赛，我就觉得好紧张。”
月岛：“...嗯,是啊。”
青叶城西。及川彻。排球比赛。
月岛眯起眼睛，要是能赢下比赛，这种不安就会消失吧？
“早。”爱衣今天下来的比较早，站在便利店外面和他们打招呼。
山口笑着说了句「早上好」，然后小跑几步上前先离开了。
爱衣小步跑到月岛身边，先和他道歉：“我昨天睡的早，没有看到你的消息，萤你昨晚上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月岛：“没什么，只是昨天——”他犹豫了一瞬，决定不对爱衣撒谎，“不知道为什么失眠了，可能是我在胡思乱想吧。”
爱衣联想到昨晚上说的话题，踌躇：“是因为我的新家教吗？”
月岛说：“不，说到底，只是胡思乱想。”
爱衣看着他，说：“因为比赛？因为及川学长？”
月岛：“因为要和青城比赛。”
爱衣：“那——”
月岛回望，两人短暂对视，月岛微微靠近她，说：“要看着我。”
一直看着我。
——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男朋友过于帅气了。
爱衣很喜欢萤说话的表情，那种嘴角微微勾起略带嘲讽的笑容，垂眸想要亲吻她的眼神，在球场上冷静又敏锐的思考神色，全神贯注地看着她、说出要「看着我」、带有侵略性的目光。
她都觉得帅气的一塌糊涂。
“我会的。”她面露微笑，“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看着你。”
因为早上和女友说了这样的话，当天训练结束后，月岛又去哥哥的球队里练习了。
明光奇怪：“你现在还有精力来我这儿吗？”他记得弟弟之前说排球部的训练已经很重了。
月岛：“想要赢下青城，必须要有更多的保险栓。”
甚至于，想要赢下白鸟泽，还需要更多的...
明光：“喂，突然这么拼命，是受了什么刺激？”
月岛：“因为想赢。”
想要一直赢下去，他明白自己莫名的烦躁来源于对自身实力的不满足，他在这之前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想在爱衣面前表现的更完美。
“真是难以置信。”月岛喃喃。
恋爱...真可怕啊。
明光听到了，问他：“什么不可思议？你发现自己对排球的爱很不可思议吗？”
月岛说：“没什么。”
明光挑眉：“不是排球，那就是——女朋友？”
月岛紧闭双唇。
明光：“你真是好懂啊，来和我说说，在恋爱上遇到了什么烦恼吗？”
月岛：“可是哥哥你也没有谈过恋爱。”
明光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服气：“我没谈过，但是我给大学室友的恋情做过很多分析，理论上的经验我很丰富！”
他感觉自己再不谈个恋爱都快没办法维持做哥哥的威严了。
月岛仍然在犹豫，他不确定要不要找其他人咨询感情方面的困惑。
明光的下一句话打消了他的犹豫：“而且有的时候旁观者清，只有周围的人才能看明白事情的本质。”
拜托了，他真的很好奇弟弟的恋情状况！
在明光鼓励的眼神下，月岛略带羞耻地讲了讲自己昨晚的失眠和自己想要变强的理由。
明光：我弟弟好像有点恋爱脑，不确定，再看看，这是我弟弟吗？
明光作为兄长，很清楚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样子，当然，在他这个哥哥面前，也会露出可爱的一面。但是从萤升上高中起，整个人成熟很多——嘴巴也越来越毒了。
这样的萤，也会和正常少年一样露出为感情所困扰的表情啊！
明光忍不住逗了逗他：“你没有和女朋友说一说自己的感受吗？”
月岛瞬间拉下脸，转头要走，明光「哎哎哎」地赶紧喊住他：“我不开玩笑了不开玩笑了，你信我！”
月岛拿着毛巾站在那里，明光感叹弟弟确实长大好多，一边认真为他分析：“恋爱关系相当排外，因为太担心女朋友被其他事情吸引走注意力。所以你对于青城的二传手产生了敌意，这很正常，因为每个人都会希望自己在女友面前最优秀，你自己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吗？”
月岛：“所以你有什么建议吗？”
明光笑容灿烂：“有什么不好的，这样你就会在排球上越来越努力，然后变强，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没忍住又想逗他，要是萤生气的话他再道歉有没有用啊？
没想到月岛说：“我不想把自己的胜负欲绑在这种事情上。”
明光：“唉？”
月岛皱起眉，一边思考一边说：“因为太喜欢她，想获得她全部的注意力。所以想在排球上表现的更好，这两种事情不应该捆绑在一起。”
明光愣住了。
月岛继续说：“如果我把「无法赢球」的焦虑放在这段关系里面，那总有一天，我们之间会出问题。”
“所以我绝对不会放任这种焦虑在我们之间转移。”
明光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等到萤回家去了，明光仍然在思考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感慨。
他的弟弟，简直成熟的不像高中生。
还以为他多少会被恋爱的荷尔蒙冲昏头脑，现在看来他就算谈了恋爱，本质上也是一个理智的令人发指的家伙。
就是不知道被萤喜欢上的女孩是什么性格的人。
他突然有点好奇了。
——
乌野这次战胜了青城，对上了白鸟泽。
明光偷偷摸摸来到体育馆看比赛，被田中冴子捉到乌野的观赛席中，不得不拉下口罩证明自己是月岛的哥哥。
他扫了眼观众席上的人，一眼认出来同样在观赛的弟弟的女朋友。
本人居然比照片还要好看！
照片居然没有美颜过！
这一瞬间，明光深刻地觉得自己弟弟真的被好运光顾太多。
不光拦下了那个牛岛的球，还——
月岛的手在拦网的时候受伤了！
观众席骚动起来，明光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是乌鸦嘴，一边和乌野的另一位经理谷地仁花跑向出口，当然了，那位女朋友也跟了上去。
月岛见到这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们的陪同。
“有谷地同学陪我去就行了，”他避开哥哥和爱衣的视线，不想让这两个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你们帮我继续看比赛。”
明光了解弟弟，所以他没有坚持，正想对这位宫爱衣同学说「回去看比赛吧」，就看到爱衣拉住正想送月岛去医务室的仁花。
“我陪你去。”爱衣说完，对仁花眨眨眼，仁花马上从月岛身边闪开，嘴里念着：“我会好好关注场上比赛，努力为大家加油的！”
月岛还想说些什么，爱衣已经走到他身边，急促地说：“我陪你去。”
明光差点以为他们要吵起来，已经做好了打圆场的准备：这么关键的时候不能再耽误时间去争执了！
结果他的弟弟就那么直接跟着女友一起走了！
明光试图跟上去，却又被弟弟拒绝了。
明光：？！为什么啊！
——
医务室。
爱衣沉默地看着萤接受医生的检查和包扎。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月岛在脑海里不停的模拟场上的局势，他知道乌野的拦网有很大的漏洞，他是必须要上场的。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自己比赛的感觉维持住。
包扎过程中的痛感不可避免，月岛咬牙忍耐，直到他的另一只手被爱衣握住。
爱衣从来没有这么用力的握过他的手，月岛好像明白了什么，匆匆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但他回握住了爱衣的手。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直到医生说：“好了。”
月岛站起来，说了声「谢谢」之后，看向爱衣。
爱衣松开他的手，说：“走吧。”
两人沉默地来到入口那里，爱衣迅速地拥抱了萤，轻声说：“去吧，去上场。”
她会一直注视着他的。
第32章
月岛再次上场,爱衣回到观众席，沉默地看起了比赛。
仁花投来关心的视线：“月岛君的手没问题吗？”
爱衣：“做了处理，将小拇指和无名指固定了,萤必须要上场,拦网的时候肯定会有影响。”
并且会有持续不断的疼痛产生。
可是她也相信，萤并不只是靠着身体本能在打球，她更相信的是,萤在这种情况下也拥有完全忍耐疼痛的意志力。
眼前的比赛残酷又激烈，球员的体力和精神力都已经濒临极限。
不,可能牛岛若利是个例外。
爱衣看着场上发球越来越稳定，扣球力度和路径水平没有丝毫变形的牛岛若利，心里想起师父以前和自己说的话。
“在运动这个方面,努力是一切的基石,天赋是确保你在顶层厮杀中活下来的武器。”
峰村理惠用「厮杀」两个字来形容运动员的生涯。
爱衣仿佛能看到,这个球场上拥有锋利武器的两个人。
牛岛若利，影山飞雄。
前者已经有意识地在打磨武器，后者却还是凭着直觉在使用。
但是排球,不是一个人的运动。
直到最后一球落下,裁判的哨声吹响，场上的空气静止数秒后，巨大的声浪在体育馆内震荡，爱衣看到对面看台上学生不可置信的脸，也看到了场上像是被冻结了动作一样的球员,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慢镜头一样。
爱衣抱住激动过头向后晕倒的仁花,眼里泛起细密的笑。
场上的球员们在庆祝，周围的人在庆祝,爱衣感觉自己胸腔里好像有一只气球在渐渐地膨胀。
这一场比赛，萤的表现毋庸置疑的重要。
她一直会为他永远敏锐、永远冷静、永远在思考的头脑着迷。
队员列队朝观众席鞠躬的时候，爱衣笑着为他们鼓掌。
在颁奖仪式之前，球员们有一段整理休息的时间，爱衣没有和人群分享激动和喜悦，而是在队伍解散后朝着出口跑去。
她奔跑着，路过了正要离开的及川彻和岩泉一，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及川彻：“那是...？”
岩泉一：“乌野的学生。”
及川彻眯眼：“好像是...”
爱衣在走道上看到了独自一人行走着的萤。
“萤！”她叫他。
月岛转身，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爱衣扑进他的怀里，笑着说：“恭喜你！”
月岛抬手，慢慢放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很平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爱衣抬头，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问：“你不高兴吗？”
月岛神色晦暗不明，说：“我想去洗个脸。”
爱衣踮脚，扯着衣领让他低下头，月岛在这方面一向顺从她。
她亲上萤的嘴唇。
月岛身体僵硬，手掌从她的肩头滑到腰间，将她搂紧。
从同一个出口出来的及川彻和岩泉一：“...”
岩泉一：“是这家伙的女朋友。”
之前刚和女朋友分手的及川彻：“...”他算是知道自己那种眼熟的感觉从何而来了，他之前看乌野比赛录像，里面偶尔会拍到看台上的女孩，因为长的格外漂亮。即使只有几秒的镜头也给他留下了印象。
居然是一年级眼镜男的女朋友。
岩泉一拉着他往后退：“别看，从另一个出口走。”
及川彻有点不服气：“我不要，就这么走出去吓他们一跳！”
岩泉：“少丢人了！”
——
一吻结束，爱衣摸着他的脸，说：“你在场上的表现，真的很帅。”
月岛别开脸，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
月岛还是去洗了个脸。
山口过来找他，脸色有点不自然：“阿月，你好了吗？”
月岛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长出了一口气。
山口：“阿月...你不开心？”
月岛：“感觉自己之前不该说些大话，现在没能实现，真是——”
山口打断他的话：“那根本不是大话！所有人都知道你在这场比赛里面起到的作用，不要把我们观赛的人当笨蛋啊！”
月岛愕然。
山口：“总之，现在没有时间给你消化心里面的那点别扭了，要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全国，没有时间想之前的比赛了！而且爱衣刚才不是也肯定你了吗？”
啊糟糕！
山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赶紧说完最后一句：“快点来颁奖仪式！”
山口关门走了，月岛：...所以刚才那一幕被多少人看到了？山口你回来！
——
赛后聚餐，乌养把爱衣喊上了：“今天老妈出去了，没人做晚饭，你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反正都是他请客。
爱衣：“唉？没关系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月岛：“他们吃饭的时候根本不会在意同桌的人都有谁。”
因为赢了比赛，第二天周日，乌养宣布他们可以短暂休息一天，全国大赛在一月份才开始，一天的休息时间，可以让他们的身体好好恢复。
“手还痛吗？”爱衣点了点萤的小拇指。
月岛：“不用力就不会痛。”
爱衣：“应该过几天就能好？”
月岛：“不会影响平时训练的。”
爱衣想起他在球场上的表现，笑：“有时候还想提醒你不要太拼了。”
月岛：“这个词和我不太搭。”
爱衣靠在他肩膀上：“今天不休息吗，出来陪我看电影也不能完全放松吧。”
两个人正坐在电影院里看新出的动画改编电影，内容超出想象的无聊，人很少，爱衣才能小声地和萤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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