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再休息。”
钟书玉恍然大悟:“我当初便是灵榕帮我祛除魔气的,我还以为……”
“我的神力虽不如旧神,却也是正儿八经的神,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南宫问雪眼中没有责备,她道,“如今国师一职空缺,还劳烦钟姑娘代为担任。”
钟书玉:“……”
南宫问雪看起来变了许多,她不再是南宫家大小姐,不再是未来的太子妃,她是人人敬仰的上神,是她自己。
她足以独当一面,隐约间,能在她身上看到些许南宫慕羽的影子。
五十年后。
重新建立秩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们用了五十年。
五十年后,登基为帝的杨洛锦已经年迈,直到这时,他才理解父皇当年的良苦用心。
新培养的国师继任之后,钟书玉和韩云州辞官,一起回到那座老旧的石头屋。他们将在这儿度过余生,与一开始计划的那般,两人三餐四季,平淡如水。
钟书玉仍保持着十八岁的样貌,夕阳西下,她躺在韩云州怀里,计划着在天梁再开一个神院,有教无类,不分身份高低,任何人都可以入学。
他们不知道一千年后如何,至少他们在的几百年间,不会出现第二个三省神院。
打定主意后,他们第二日就开始准备。
韩云州找地皮建神院,钟书玉广撒网招夫子,两人一起努力,很快新神院初具雏形。
这天,钟书玉等来一个奇怪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年纪不大,绝对不超过十八。钟书玉以为他来入学,告诉他神院尚未建成,要再等两个月,少年却说他来应聘夫子。
接着,少年看到钟书玉手指上的纹样,激动道:“我找了你五十年!终于找到你了!”
经过询问,她才知少年是间灵族人,是她头一回去间灵族瞧见的那位长大。自曦沐死后,他便离开了族群,四处寻找与曦沐结契之人。
间灵族人擅长变化,这些年他变男变女,变老变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这个人,直到今日,他才晓得这个人是钟书玉,上一任国师。
再次提及这个名字,钟书玉心中一阵钝痛,她打起精神,问:“你找我有何要事?”
“复活族长。”
曦沐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间灵族人是从地里面长出来的,像一颗果子,大部分长得一模一样,只在高矮与容貌处有些许差别。想成为真正的间灵族“人”,它们还需生出灵智。
用人族的话来说,是灵魂。
结婚契不止共享寿元,也相当于把自己一般灵魂存起来,一旦身死,可用婚契重新长成,但条件是,无法共享寿元。
少年掐着手指,试探道:“没了契约,你会像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不过你放心,只要靠间灵族近一点,常常去看他,活个几百年没问题。”
钟书玉轻笑:“你在人族几十年,怎么还没学会留个心眼,你把什么都说了,万一我介意,不愿意给怎么办?”
少年瞪大眼睛:“你……不会吧,我相信族长的眼光。”
他不会看错人。
钟书玉点头:“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已完结】
谢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朋友,本文正文完结,vb不定时掉落小剧场or剧情售后。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一故事将停在这里,他们的生活尚且在继续,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继续相爱,走完未走完的路。
第62章 番外-南宫慕羽篇
魔神封印,魔族覆灭,被魔族与浑水摸鱼的妖族搅乱的人族得以喘息,百废待兴之际,人才凋零,旧朝太子杨洛锦被推举为新帝,他任人唯贤,在他的治理下,人族仅用了五年时间,便恢复至旧日风光。
一大早,钟书玉便收到了太极宫的消息。
自南宫慕羽死后,国师一职无人敢担责,钟书玉自告奋勇,兢兢业业做了五年,在韩云州的帮助下逐渐步入正轨。
妖族也有一堆事。
旧妖皇薨世,新皇未定,妖族内部动荡不安,魔族覆灭后,新仇旧恨摞在一起,几乎灭亡。无法,妖族长老求到韩云州面前,希望他这个前妖皇唯一血脉能回去主持大局。
人妖之子虽不为天地所容,却占了几分便宜,普通妖族之子,需与寻常动物一般,经过百年修炼方可化为人形。人妖之子生来便是人形,继承了父母部分妖力,比普通人族、妖族多几分天分。
若韩云州是普通人,年仅十五岁的他也不可能深入魔族奸细老巢活着回来。
韩云州本不想去,他生来是人,母亲族人被前妖皇杀了个干净,待他极好的养父养母也死与前妖皇的阴谋诡计,别说帮,不背地里下黑手算他心地善良。
是钟书玉出言劝了几句,他才面前同意。
钟书玉不是好事之人,她之所以同意,是存了别样的心思。
魔神在时,人族死了不少人,眼下出不了任何差错。若不管妖族,一旦打起来,不难不波及至天河岸的百姓。
而他们,又很难分出人手顾及。
思来想去,不如让放得下心的人去。在大义面前,些许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况且,谦陌干的那些事与妖族其他人无关,不该把这份罪过分摊到其他人头上。
韩云州不情不愿的应了,约法三章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其实没什么可约的,无非让她小心后院起火,免得一年之期后,他回来发现多了不少“弟弟”,还有“妹妹”。
经过钟书玉一事后,朝廷不再看重身份地位乃至性别,只看重本领,朝中不少女子为官,作为敢为天下先的钟书玉,自然成了众多女子的榜样。
国师府门口,时常看到面若桃花的女子对她暗送秋波,钟书玉对她们不设防备,总说大家对她并非男女之情,让他不要多想。
以前韩云州只用防男人,现在还得防女人,心中焦急的很。
他走后,身边少了个人的钟书玉用了大半个月才适应。某个闲暇的晨曦,她收到来自太极宫的秘信。
是南宫问雪。
这几年来,她甚少传讯,只在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有洪涝,亦或旱灾、雪灾,蝗灾时提前告知,好让百姓做好准备。
今日传讯,钟书玉也以为是类似的事,早膳都来不及用,匆匆去了。
到了后,钟书玉瞧见南宫问雪站在新建的露台上,眺望她们从小长大的盛京城。
莫名,她想到一个人,问:“你成日在这儿看着,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啊,”南宫问雪声音很轻,“看众生蝇营狗苟,为一点小利争得头破血流,极有意思。”
“你莫是忘了,你也从众生中来。”
南宫问雪一愣,继而笑道:“仔细想想,那时我也极蠢,自以为异世而来,又有系统傍身,自比你们这些原住民厉害,不曾想,一路上我都靠哥哥庇佑,好不容易靠起自己,却发现什么也做不了,还需靠你们这些原住民才能完成任务,分外可笑。”
曾经的南宫家大小姐不可一世,装得遗世独立,骨子里傲慢张狂,偏偏这样的她,一次又一次输给她向来瞧不起的原住民——那个身份卑微,样样比不上她的钟书玉。
现在的南宫问雪是另一个极端,她意识到,自己曾经的高贵并非靠自己,而是靠家族,靠哥哥,靠别的男人。除去这些,她什么也不是,她甚至保护不了她想保护的人。
南宫慕羽死后,她之所以对钟书玉那样凶,不是在怪钟书玉,是在怪她自己,她怪自己太废物,靠哥哥才能做到涅槃重生,若她强一点,厉害一点,南宫慕羽不必死。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她站在露台上的身影,却如一个被欺凌的孩子,孤单地站在那儿,不知该往何处。
钟书玉觉得,她该说些什么安慰一下,想了想,又凑不成字句,说她并没有那么差?还是说,至少你完成了任务?
说什么都苍白。
她又想到了故事的开始,她以为摆脱了命运,命运却以另一种形势,继续达成了命定的结局。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别人插手不了她,她也插手不了别人。
南宫问雪不是蠢货,她自小聪慧,哪怕一开始走了弯路,也能自己修正回来,想必有朝一日,她会自己想明白。
定了定神,钟书玉转移了话题:“你今日叫我来,是测算到新的天灾吗?”
“不是。”南宫问雪收回情绪,重新变成清冷自持的神明,“我唤你来,是为见一个人。”
脚步声逐渐靠近,不多时,一个男人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男人风姿绰约,眉目清朗,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袍,如紫罗兰一般优雅美丽。脸颊瘦削,睫毛纤长,唇透着淡淡的粉,一如刚成熟的水蜜桃,饱满可人。
是南宫慕羽。
钟书玉瞪大眼睛:“这……这是?”
“我哥。”南宫问雪有些失落,“我的神力不如前任上神,做不到生死人骨肉,勉强复活了他,却害他失了所有记忆。”
“啊?”惊讶过后,钟书玉叹道,“这是好事,少了那些负累,或许他能过得开心一点。”
无需背负家族罪孽,无需将自己做棋子谋划,少了记忆的南宫慕羽,或许能过得自在一些。
不远处,静静看着她们的南宫慕羽道:“她是谁?”
“你的妻子。”
“哎?”钟书玉忙小声说:“你别啊,我还想着回去好好教他,让他娶妻生子呢。”
南宫问雪小声回她:“他都二十五了,普通人族的寿命撑死七八十岁,他少了记忆,又不是变成傻子,你不必有心里负担,另外……”
她抬头看了眼哥哥,又小声说,“他长这样,我交给别人也不放心。”
“呃……”有道理。
南宫慕羽那张脸,全人族难以找到第二张。先前韩云州尚为人族时,勉强与他分庭而争,如今韩云州成了妖族,恐怕再难有人在容貌上比得过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留在国师府更安全些。
说话间,南宫慕羽走了过来,他微笑着牵起钟书玉的手,道:“娘子,我们回家吧。”
钟书玉:“……”
南宫问雪道:“我这儿冷清,不适合住人。”
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来,走时,马背上又多了一个人。
失忆后的南宫慕羽极为乖巧,从身后抱着她不言不语,头靠在她肩上轻嗅,像一只刚聘到家,尚不熟悉环境,只想钻进主人怀里的小猫。
钟书玉心里有些介意。
她被南宫慕羽坑过太多回,实在难以做到坦荡待他,若他没失忆,钟书玉大可卸任,把国师一职让给他,她正好可以去妖族找韩云州。
偏偏他失忆了。
纵使过去种种让她无法坦然面对此人,钟书玉却做不到丢下他不管,最终在纠结中,把人带回国师府养着。
盛京一切照旧。一来难以增派人手新建一座国师府,二来众人已喜欢,贸然换地方不方便,在旧太子——新帝的劝说下,钟书玉勉为其难住进了国师府。
府中一切一如数年前那般,南宫慕羽的院子尚在。
老管家时不时派人打扫一番,他瞧着南宫家两兄妹长大,早就把他们当亲生孩子一般对待,人死了,他舍不得清掉东西,照旧做着过去的事,仿若有朝一日,院子主人还会回来。
南宫慕羽真的回来了,又住进了那间独属于他的房间。
入夜,钟书玉洗去一身疲惫,躺在床上入睡。半梦半醒中,她隐约听见一阵哭声。
那哭声极隐忍,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不敢表露,只得在深夜时悄悄呜咽两声。就像雨夜中受伤的小猫,又冷又饿,浑身是伤,用尽最后的力气叫出声,隔着雨幕,垂死挣扎。
钟书玉辗转反侧,直至惊醒,那声音更加清晰明了,好似就在门口。
不是梦?
她下床打开门,瞧见南宫慕羽坐在廊下,呜咽出声。
“你在干什么?”钟书玉难以置信地走过去,南宫慕羽抬头,脸上泪痕未干,似珍珠般晶莹的泪珠跌落,晕湿了一片衣摆。
他啜泣着,小声说:“我吵醒你了。”
他低垂着眉眼,为自己的不懂事感到自责。
钟书玉抿了抿唇,说不出责备的话:“你不睡觉,来这儿做什么?”
南宫慕羽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速别开目光,小声道:“他们说…他们说,我们是夫妻,夫妻该宿在一处,你不来,是我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吧。”
钟书玉张了张唇,无话可说。
他们早就和离了,她应该一早说清楚,而不是先以夫妻之名把人带回来。她解释道:“我们先前是夫妻,后来和离了,现在我是旁人的娘子。”
南宫慕羽没说话,他固执地看着她,眼泪汪汪。过了片刻,他似乎想通,惨然一笑:“是因为…讨厌我吗?”
那两个字,他说的很艰难,话音刚落,又掉下两颗珍珠泪来。
他吸了吸鼻子,强撑笑道:“我以前很坏,对么。我感觉的到,你厌恶我,不愿同我说话,不愿看我,不愿和我待在一处……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失去记忆的南宫慕羽如同一张白纸,他明明满怀期待来到此处,以为会遇到真心待他的家人,却不曾想,唯一与他有关系的娘子处处躲着他,借口忙政事,一整日不见踪影。
他是失忆,又不是失了脑子,当然猜得到为什么。
月光下,他本就白晰的脸越发惨白:“明日一早我会离开,自此,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你要去哪儿?”
换句话说,他能去哪儿。
失去记忆,连自己是谁都需他人告知的人,离开这儿,处处都是危险。
“去……我该去的地方。”他声音飘忽,不大真切。
死去的人,还是永远死去的好,何必又活过来碍人眼。南宫慕羽不愿接受这一现实,毕竟,谁不想活着。
可他不得不接受,无人欢迎他的事实。
“别……”钟书玉垂眼,“抱歉,我应该一开始说清楚,我们确实是夫妻,不过很早之前和离了。现在太晚了,明日我把和离书找出来你看看,我没骗你。”
“无妨,不重要了。”他转身,同失去所有力气般,踉跄着往前走,没走两步,他又突然顿住,不甘心道,
“我没了过往的记忆,但有过往的感情,见你第一眼,我便知你是我的心之所向,除非死,我不会同你和离,不必编这些话诳我,我不是纠缠不清之人,明日,我会走。”
他猜对了,若非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怎会甘心放钟书玉离开。
钟书玉早就想通了,数年时间,足够她将那些回忆反复咀嚼,直到弄清其中的牵绊。
南宫慕羽撒了谎,南宫家的诅咒未解,他注定会死。灵榕逝世,以他神力铸成的封印消散,魔族出世天阙注定沦为地狱。他一开始问过,问钟书玉要不要请她爹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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