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包围得严严实实的,也太奇怪了。
伏苓倒是没那么惊讶,面不改色:“之前临安也不是现在这样啊。”
八年的乱世,改变一座城市太正常了。
但临安发生变故倒是可以理解,作为东部战区中枢的集庆怎么会也出现这样的情况?
车速缓慢降低,停在了拦路的巨大城墙前。一旁卫兵走到程承那侧,敲了敲窗户:“你好。”
能单枪匹马闯过感染者来到这里的人,能力必然不可小觑,卫兵的态度很好。
程承没有拒绝交谈的理由,他扫了一眼前方缓慢包围住车辆的警卫,摇下了车窗。
“进城的话,得做专门的车,否则不允许入内。”那卫兵好声好气地说着,手却一直放在腰间的武器上,目光警惕地看着车内的几人。
可能是怕他们的车上携带了什么,程承与伏苓对视一眼。伏苓坐直身体,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准备下车。
卫兵看到伏苓的动作舒了口气,将手从武器上放下。
“等等。”程承突然出声。
周围的警卫顿时警觉,手立马按上武器,目光凌厉。
气氛瞬间有些剑拔弩张。
程承扫了他们一眼,客气地问道:“我能问问如今这城内是什么情况吗?”
闻言,紧绷着的卫兵稍稍放松:“您大可放心,城内自然是绝对安全的,但就是因为城内的安全着想,所以才要让你们下车统一进入。”
绝对安全吗?
程承看着这些全副武装的警卫,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他点头致谢,卫兵这才退后了两步,让他们下车。三人一人背着一个包,被挨个盘查。
那卫兵从伏苓包里翻出几支管状物品。
似乎是太久没见到这玩意了,他沉默了两秒,艰难发问:“这是什么?”
伏苓掀了掀眼皮,莫名其妙:“口红啊,你没见过?”
卫兵沉默,他八年前见过。
他很敬业,维持着表情又翻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那这些呢?总不能都是口红吧?”
“遮瑕,粉底……那个是染发膏。”她指尖勾了几根挑染的发丝:“看到了吗?他们一天一个色。”
卫兵彻底沉默了。他有些麻木地将东西放回原处,甚至都不想搜身了。
他已经默认这个无能力少女多半是没什么武力值,充当被保护者,或者说花瓶的存在。
他挥了挥手:“进去吧。”
本来程承还在担心伏苓后腰上的枪,这次也松了口气。但同时,他又忍不住扫了一眼伏苓的包。
包里就没一个有用的东西吗?
祝无忧接受良好,甚至有点羡慕,她凑过去:“伏苓,我可以用吗?”
伏苓大方道:“随便用。”
没理会两人的交谈,那卫兵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开始检查程承的包。他那里面的东西很简单,一套换洗衣物,还有一些七零八碎的日用品。
卫兵四处摸了摸,确定没什么危险的东西后对程承道:“双臂展开。”
伏苓挑了挑眉。
她怎么没有这一项?
卫兵将程承上下摸了一遍,也没察觉出什么危险,便挥手让他也进去了。
他能察觉到这人是异能者,但每个人的异能都非常私密,若是每有一个人进去都要强行逼人向他们展现自己的异能,那恐怕多少个卫兵都不够用。
只要没带什么危险品,他们也就放行了。
反正……
他甩了甩脑袋,抛去了那些思绪。
祝无忧上前将包递给他。她的包里也没什么,全是些零食。
卫兵翻了翻也就没再继续,祝无忧立马意会,张开双臂。
乱世之中,没人在乎什么男女礼节,所以祝无忧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且星牌是随着召唤才会出现,正常情况下这人也摸不出什么来。
三人很快检查完毕,被一个警卫带到了一辆大巴车边:“在车上等一会吧。”
面前车身斑驳的油漆剥落,露出了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车轮旁边的橡胶已经老化龟裂,显露出内部的钢筋。玻璃破碎,有些被木板所取代。
伏苓抿唇,看向这辆像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破败大巴,沉默了。
警卫似乎也意识到这辆大巴与他们开的车差距太大,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解释道:“情况特殊。”
行吧。
三人也不嫌弃,依次上了车。
车内没好到哪去,车顶的行李架已经生锈,上面的塑料袋和行李已经风干褪色。座位倒还能算得上干净,这让程承松了口气。
里面稀稀拉拉还坐着好几个人,见他们上来警惕地看了两眼,见到三人里有两个女人,他们顿时放松了下来。
伏苓找了个远离人群的靠窗座位坐下。程承在她身后,下意识坐在了她的身边。
祝无忧晚了一步,她悲愤地瞪了程承一眼,才凄凄惨惨地坐在伏苓后面的座位上。
车上只有前面几人的窃窃私语。
程承悄悄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忍不住问道:“你化妆了吗?”
伏苓唇红齿白,皮肤很好,甚至能看清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不像是化妆的样子。
但程承看她包里装着化妆品,下意识以为她化妆了,但是他又看不出来,忍了半天才问出来。
伏苓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化了吗?”
程承又盯着她看半天:“……好像,没有吧?”
伏苓点点头:“真棒,你猜对了。”
程承又忍不住问:“那你带哪些是……”
伏苓靠在椅背上:“带的玩,你看,他这不就以为我是花瓶了吗?”
等了五分钟左右,又上来了两个人。他们扫了一圈,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伏苓靠在窗上,感受着车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动。窗外都是黑色的高墙,看不清什么,只能凭借着车身的行动判断行进方向和距离。
祝无忧抽了两张牌,低头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凑上去脸靠在两个椅背中间的缝隙上,将手上的两张洞悉牌塞到前面:“我觉得这里好不对劲啊。”
程承接过,祝无忧又压低声音道:“刚刚他们上车的时候我抽了两张牌,结果发现他们俩一个骑的自行车,一个抡着滑板来的,但都被扣下了。”
星牌在程承的指尖转了一圈,他道:“如果我们阻止我们开车进入倒是可以用担心我们私带了什么的理由,但滑板和自行车这两个交通工具也用相同理由就有点勉为其难了”
所以问题不在交通工具上,而是这辆大巴。
伏苓掀了掀眼皮:“管那么多呢,有问题直接杀了他们不就好了?”
祝无忧嘴角抽了抽:“姐,虽然你很厉害,但也不能这么暴力啊。”
星牌悄然自燃,消失不见。
程承总结道:“看样子他们就是想让我们坐这辆车进入集庆。”
第11章 守护者的黑色堡垒03
进了城墙后也不是伏苓以为的集庆城,窗外一片荒芜。
伏苓托着腮:“看样子,他们是在集庆城外隔了一段距离又造了个城墙。”
祝无忧:“神经病啊?”
先不说从头修建城墙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单单就凭这中间隔着的区域,就能判断出提出这个想法的人脑子不好使。
程承坐好,头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没那么简单。”
具体怎么样他也不好说,现在信息太少,甚至还没有真正进入城内,如果仅靠这些就判断出集庆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的话,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
三人又安静了下来。
伏苓看着外面不断变换的景色,不知为何,竟有些困倦。她抬了抬眼,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因为她自从灾难发生之后,基本上没睡过几个好觉,再加上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所以就算是睡着了,也一直警惕着周围,从来没有过像这样困倦的情况。
她扫了眼周围,前排的那几个人已经昏睡过去了。
察觉到她的警觉,程承凑近了些:“怎么了?”
伏苓靠回椅背上,侧了点头,对上了他的目光。两人靠得很近,发丝缠绕在一起,有点暧昧。
程承率先移开目光,飞快眨了眨眼睛。
伏苓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困意袭来,她勉强保持清醒:“车上可能有东西让我们陷入沉睡。”
她转头,祝无忧已经睡着了。
后排的那几个人也一直昏昏欲睡。
伏苓只感觉自己的眼皮不停地打架,就连程承也同样感受到了困意。
他抑制住想打哈欠的欲望,几乎无法被注意到的红雾悄然掩盖整个车厢,做完这些,他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没办法了,起码我们睡着了还有血兔在。”
伏苓也有点撑不住了,看着安静停在各处的血色颗粒,她抱着臂陷入了沉睡。
……
吱呀——
车辆猛地停下,车厢内所有人皆是一惊。
伏苓睁开眼,窗外已经是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明媚,行人脸上挂着轻松惬意,甚至有几分灾难还未发生的意思。
祝无忧短暂地愣了几秒,立马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扒在窗户上感叹:“怪不得周围的人都喜欢来集庆,这城内确实不一样啊。”
司机站了出来,声音洪亮:“赶紧下车吧。”
伏苓起身,拎着包下了车。
眼前是一栋大楼,看上去颇有些富丽堂皇的意思,门口站着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他上前一步,礼貌微笑:“你们好,欢迎来到集庆,这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宾馆,来到这里的人可以免费住上一个星期。”
“妈呀,集庆这态度也太好了。”站在伏苓前面的几个人发出兴奋的声音,争先恐后地进入了宾馆。
身后传来发动机引擎的声音,伏苓转头,看着那辆破旧的大巴车向着前方驶去,摇摇晃晃地,看上去一切正常。
伏苓转过身准备跟上程承。
突然,在迈脚的那一瞬间,莫名的阴冷席卷全身,暖烘烘的太阳蓦地变成了血色,周围喜气洋洋的人群停下交谈,眼神既麻木又森然地看向伏苓。
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她下意识想绷紧身体。
身体骤然一轻,视线模糊起来,仿佛身体的重量消失殆尽,像一个氢气球一样摇摇晃晃地飘起。
她猛地回头,越来越远的大巴在她的摇摇欲坠的视野中变成了一辆拉着尸体的灵车。麻木的人群簇拥着,丧布覆盖在破旧的车辆之上,随着风晃晃悠悠。
砰。
玻璃猛烈震动,一只惨白的手拍在后玻璃上,与丧布融为一体。
伏苓顿住脚步,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席卷全身。
她眨了一下眼睛,一切又消失不见,还是那辆破旧的大巴车,苟延残喘地向前走着。
一切都是正常的。
伏苓甩了甩脑袋,把自己脑中的混乱景象甩出去。程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停下脚步:“是那辆车有什么问题吗?”
伏苓盯着车屁股,缓缓迈步朝着大巴离开的方向追去:“不知道,但总觉得车里还有很多人。”
这句话有些吓人,恰好一阵清风吹过,带着纸张被灼烧的味道。
祝无忧一个寒颤从脚窜到脑门,颤颤巍巍说:“你别吓我,我们下来的时候里面可什么人都没有啊,除了那个司机。”
伏苓:“不只有那个司机,车里还有其他人。”
祝无忧脸都绿了:“姐,你别说了,我有点害怕。”
伏苓不知道刚才的是幻觉还是什么,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如今追上去也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她随口道:“直接喊我伏苓好了,别喊姐。”
祝无忧从善如流:“好的伏苓。”
其他人都进了宾馆,那位西装男转身正准备接待他们,却发现这三人追着大巴跑了。他和善的面容陡然变得阴沉,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程承微微侧头,隔着几米远对上了他阴沉的眸子。几乎只在瞬间,男人又变回了和善可亲的模样,微笑着提高音量:“客人们,最好先入住哦。”
伏苓没睬他,大巴在前面的巷口缓缓转弯,她的步伐越来越快,耳侧的GE突然闪过一道红光。
伏苓目光一凝,立马将软剑甩出,速度提至最快。
但那大巴提前开了一段时间,她眼睁睁地看着那辆大巴开进了一道狭小的巷子里,连最后的车屁股也被巷子遮挡。
伏苓左脚发力,指尖轻点地面,在那条巷子前稳稳地停了下来。
她面色陡然一变。
身后的两人速度也不慢,再看到她停下来看着那条巷子的时候,也都赶到了伏苓身边。
祝无忧气喘吁吁:“怎么了啊,这是……”
伏苓指着眼前的死胡同:“你们刚刚看到了吗?大巴车是进的这里吗?”
眼前的巷子根本没有路,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胡同,长度甚至都没有那辆大巴车的一半。墙壁尽头摆着一些杂物,看上去与往常无异。
程承向里走了两步,手掌摁在布满青苔的墙壁上,潮湿的触感真实而熟悉,他道:“对,我看得很清楚,而且它进入的时间与你相差不过几秒。”
祝无忧撑着膝盖喘了两下,道:“所以伏苓你为什么会突然追着车跑啊?”
伏苓将里面杂物踹开,尽头的墙壁同样真实。她转过身来看着两人:“因为GE刚才说,灵魂离体,尽快归位。”
祝无忧呆在原地,半晌才犹豫着开口:“这,所以你刚刚说车上还有很多人的意思是……”
她声音微微发颤,瞳孔中透着深深的恐惧。
她有些不敢说,但程承已经替她说出口了:“是我们的尸体?”
“你不要说尸体啊!”祝无忧跳了起来:“我们还活着呢,那叫身体!你不要瞎说!多吓人啊。”
程承没回话,巷子里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没有任何可疑的点:“所以刚才那人才会说上层让我们在宾馆里免费住七天,是因为……”
“头七?”伏苓笑了一下,尾音微微上扬。
两侧墙壁有人高,阳光没有照进来,巷子阴冷潮湿,阴影映在她的脸上。
她语气里又带上了程承熟悉的味道,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种疯狂而血腥的气息。程承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哪有人能把我们三杀出头七?先回宾馆,看看这些人打得什么主意?”
伏苓没说什么,但却意外地被这句话安抚下来,眼中带着的杀意淡了些。
祝无忧看看伏苓又看看程承,突然好奇道:“不是,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顺毛技巧?”
伏苓扫了她一眼,祝无忧微笑着闭上了嘴。
三人再次回到宾馆,那位西装男还站在门口,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看到他们回来,男人丝毫没有意外,礼貌又恭敬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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