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对那晚的遭遇心有余悸,最近到哪里都有封析扬陪着,她还没独自出过门,想到这里,她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还以为经历过一次死亡后,不会再惧怕,可真实的情况是……她还是怕死。
……
一处空置的房子里,陈故艰难地睁开眼睛,他满眼血丝,手指的断口处已经疼得麻木,冷汗却依旧不断从额角渗出。
他手脚都被绑着,固定在了一个椅子上,四周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头顶一个昏暗的橘色灯泡照亮方寸,像万众瞩目的舞台。
虽然看不清远处,但是陈故能感觉到四处空空荡荡。
这地方很大,说不上来是哪里漏风,陈故被不断钻进来的寒意逼得打了个寒颤。
陈故动了动,麻绳绑得很紧,动弹不了。
他试着连着椅子一起挪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只挪动了不足半米。
连着几日,那人只给他喝点糖水,陈故体力不支,大口大口喘气,每一次都能感觉到从喉咙往外溢的血腥味。
喘息了片刻,陈故再次挪动,他想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如果能靠近墙边,摸到窗户就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刚挪了两步,他听见身后有动静。
陈故停下,扭头看,那里竟然是一扇门,门打开的一刹那,他看见了外面走廊的亮光。
不是阳光,是灯光。
那人背对着亮处,看不清脸,他似乎有些诧异,关上门,低低地笑起来。
又是一片黑暗,只听见那人狰狞的笑声:“你居然醒了,看来还得加大药量。”
陈故转回头,等呼吸匀了才缓缓道:“骆医生,你逃不掉的。”
骆昀哲走近,站在了灯光里:“哟,居然还有力气挪位置,我对你还是太过仁慈。”
陈故偏头看着他:“你既然恨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骆昀哲又往前走了几步:“因为我想让你尝尝明明希望已经近在眼前,却在顷刻间坠入地狱的感觉。”
陈故有些哽咽:“你不应该把自己也搭进来。”
“你懂什么,”骆昀哲面目狰狞地打断他,“他老婆都答应离婚,很快,他就能和我妈正正当当的在一起,我本来已经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他指着陈故,歇斯底里地脖子上的青筋几乎爆出,“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他才死了,因为你我妈痛不欲生,也丢下了我,我还有什么?孤家寡人一个,从小就是别人口中的野种,只要能让你也尝尝那种痛苦,我?我无所谓,就当告慰那些被你害死的冤魂了。”
陈故觉得浑身冰凉,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正视那段往事,他以为他提出拯救计划可以为自己赎罪。
不光是那些无辜死去的亡魂,还有他们的家庭,他到底伤害了多少人?
陈故止不住地颤抖,那种绝望再次涌上心头,他几乎哀求地说:“骆医生,我愿意受任何惩罚,但是,不能再把你拉入水,你要我怎么样都行,只要你最后放了我,我写遗书,是我受不了内心的折磨选择自尽,没有人会怀疑你,好不好?”
骆昀哲盯着他,脸色阴晴不定,看了半天才“咯咯咯”地笑起来:“唬我呢?你们这些当警察的就那点招数?能不能有点新意?”
陈故几乎用尽力气吼:“我求你了,就当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求你了。”
吼完后,他虚弱地垂着头,喃喃着:“求你了,求你了……”
骆昀哲挑起陈故的下巴,一脸嘲讽:“赎罪?你能把我的爸爸妈妈还我吗?我还从来没有体会过一个完整的家庭是什么感觉,你能给我吗?你还记得企鹅上那个人跟你说过什么吗?”
陈故勉强扯了扯嘴角:“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个人是你,你在引导我,我何尝不在引导你,骆医生,不要执迷不悟,为了我这种人搭进自己的人生,不值得……”
骆昀哲用力一甩,陈故感到脖颈一阵撕拉的疼。
“我能力不足,引导你不成功,我认了,至于我的人生,我说了算,我劝你死了逃跑的心,你逃不出去的。”
他说着捏起陈故的下巴,用力掰着往下灌糖水:“现在还不到让你死的时候,我要让封析扬看着你死,让他一辈子都记住这种痛苦的感觉。”
陈故含着糖水不肯下咽,他宁愿现在就死在这里。
骆昀哲一拳打在他的腹部,陈故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震,疼得忍不住想蜷缩,却被绑着蜷缩不了。
“那么想死,我成全你……”
……
技术科破解了陈故的企鹅号密码,但是他的电脑刚开始使用,并没有留下对话记录。
等了一天,眼看天已经黑透,竹韵耐不住,抓起包准备出门。
刚到门口,迎面撞上一人。
是封析扬回来了。
他皱眉:“去哪?”
竹韵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所以,我必须回诊所。”
封析扬顺手接过她的包:“走。”
韵和心理诊所在市中心偏南的一幢写字楼里,写字楼不算高,算上韵和,楼里大概有十来家公司。
韵和租下了整个二层,硕大的招牌挂在外墙上。
两人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八点,没有公司加班,整栋楼都是黑漆漆一片。
楼里的保安最后巡逻一圈也准备钻进值班室里休息。
反正只要没人加班,晚上一般没事,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竹韵不止一次晚上回来,对漆黑的门厅空无一人早就习以为常。
上楼开门,她利索地打开顾明珠的电脑,还顺手摸了把显示器后座,是凉的。
企鹅软件的下拉框里有两个号码,竹韵认得其中一个是顾明珠的,另一个一定是陈故的。
她输入从技术科那边抄来的密码,果然,显示登陆成功。
好友列表里只有寥寥几人,一个是顾明珠,一个是席之州,一个不认识的头像和名字,还有一个只用了最原始的企鹅头像,竹韵看着有些眼熟,但是想不出来是谁。
点开聊天记录,都只有简单的对话,和那个只用企鹅头像的人,对话更是一片空白。
再看网页浏览记录最近的都是顾明珠浏览的各种电影,什么《沉默的羔羊》、《一级恐惧》。
再往前翻,除了一些电影歌曲外,有晚间的浏览记录,基本都是和犯罪心理相关的搜索,其中还夹杂着瑞祥金店劫案的内容。
第55章 陈故失踪7
◎封析扬里里外外绕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竹韵正对着电脑发愣。
“发……◎
封析扬里里外外绕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竹韵正对着电脑发愣。
“发现什么了?”
竹韵指着屏幕上的企鹅头像:“总觉得这个在哪里见过。”
封析扬想了一会:“前几起案子的那个企鹅号?”
竹韵摇头:“不是这个号码,”她叹了口气,“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算了,回去吧。”
封析扬在竹韵家住了几天俨然已经习惯,等竹韵洗漱完进卧室后,他才用卫生间,洗了澡还顺手将卫生间收拾一番。
正准备上床睡觉,竹韵裹着睡袍出来:“等等,我想起来一个事。”
她坐到电脑桌前,打开电脑,登录企鹅号,果然,在好友列表理躺着一个企鹅的灰头像,号码和陈故好友列表的那个一样。
封析扬:“这……你和陈叔共同认识的人?”
对话框里显示还有有一条未读的留言。
竹韵点开――不要彷徨,不要害怕,我可以帮你。
她犹豫了片刻,真中毒了大不了重装系统,竹韵打开了她刚加上这个号码时对方发来的链接。
和想象中恐怖阴沉的页面不同,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论坛,页面看起来明快,令人舒适。
倒是很符合治愈心理疾病的风格。
竹韵扫了一眼,有各种倾诉自己心事的帖子,每个帖子下面都有让人温暖的安慰和专业的回复。
难道陈故知道自己并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来这里寻求心理慰藉?
竹韵对这种形式的交流并不熟悉,以前她看得都是微博,各种视频平台。
封析扬也凑近了看,竹韵一扭头,嘴唇几乎贴着封析扬的脸颊。
她往后让了让,两人都心事重重,没有旖旎的气氛。
“这是个寻求心理安慰的论坛?你怎么会……”封析扬一目十行地看过去。
竹韵解释道:“是一条广告短信,我原本以为是诈骗,没想到是真的。”
她连刷了几页,没看出有什么特别。
封析扬:“给我试试。”
竹韵让出了椅子,站在封析扬身后看。
封析扬略想了想,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控制”、“工作”、“学习”、“成绩”一类的关键词,分别打开新页面搜索。
突然,竹韵看到一个帖子――如果他们都死了,我就是第一名,就再也不用挨打了。
发帖日期是大半年前。
封析扬扭头看了竹韵一眼,点进去。
很奇怪,这个帖子下面只有一些宽慰和鼓励的话,并没有专业性的回复。
封析扬又连续点开几个帖子,无一例外,都有专业的解答。
他捏了捏拳,竹韵怀疑的没错,这些案子的背后都有人在操纵。
操纵者就是给他寄纽扣的那个人。
经过前几次对企鹅号的排查,虽然对找到论坛的运营者并不抱希望,封析扬还是抄下网址发给技术科的人。
竹韵有些懊恼,那天她如果不是将这个人当成了骗子点开链接,是不是能早点发现问题?
“急也没有用,”封析扬是在安慰竹韵,也是在安慰自己,“一步一步来,当务之急,还要找到骆昀哲的下落。”
竹韵:“绑匪没有在绑架后第一时间联系我们,相反,在席老师报案后才打了电话,并且几天下来也没有杀害陈老,”她闭上眼睛分析,“绑匪的目的不是钱,更像是为了折磨……”
“折磨?”
“他恨陈老,折磨陈老,也折磨我们,他心里全是愤恨,之前,在论坛上寻找同样满心愤恨的人加以诱导,是什么契机让他选择了自己动手。”
竹韵接道:“陈叔发现了他的秘密开始跟踪他,也许陈叔失踪那晚,已经不是第一次跟踪。”
封析扬转头看她:“那他又为什么对你下手?”
竹韵缓缓皱眉:“我晚上回过诊所,陈叔失踪那天我见过陈叔,为了帮他装软件,和他单独在办公室待过很久,他知道我和陈叔在做受害人拯救计划,怕陈叔对我透露什么……所以他选择一不做二不休,铲除所有隐患。”
“不,”封析扬,“你这个说法,已经带入了骆昀哲就是绑匪。”
竹韵一愣,确实,她是将骆昀哲当做绑匪分析了这些内容。
“还有,”封析扬继续说,“那晚之后,那个人没有再袭击你,我观察过,甚至没有人跟踪监视你。”
竹韵不同意他的说法:“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那晚我回过诊所,骆昀哲却突然出现之后,他也莫名失踪,说他和这些事没有关系,我不信。”
封析扬叹了口气:“你说的都没错,但是现在没有证据支撑你的说法,陈叔家里、办公室,骆昀哲家里还有办公室,都没有搜出相关的东西,他的电脑技术科也做了检查,没有可疑的痕迹,你没有办法指定那个企鹅号就是骆昀哲。”
竹韵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决定换个思路:“你们对厂房、废楼一类地方的排查有什么进展吗?”
“已经找了一大半,没找到,偷摸躲着吸/毒的倒是抓了几批,”封析扬吐了口气,“夜里还有两组人在搜,支队里大多数人都跟过陈叔,大家伙心里都憋着一口气。”
封析扬说话的时候,竹韵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又被他的话打断。
“等下,”她退到沙发边,坐进去,顺手捞过老五抱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摸,“刚才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你让我想想。”
她一边摸着一边又将两人之间对话的情景回忆了一遍,还是不对。
“慢慢想。”
竹韵抬手制止封析扬说话。
厂房、拆迁区、烂尾楼……今天所有的经历一幕幕在她眼前重现。
一直到晚上八点,她和封析扬回了诊所。
竹韵顿了顿,诊所,好像问题就出现这里。
封析扬在侧边的沙发上坐下,一眼不错,紧张地看着竹韵闭上了眼睛。
黑漆漆又空无一人的大楼前厅浮现在眼前,透过玻璃窗,她似乎能看见值班的保安正躲在值班室里看电视,连扭头看她一眼都不曾有过。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竹韵慢慢睁眼:“封析扬,我们划定的区域里,有多少写字楼?”
封析扬一怔:“写字楼?”
“记得我们今天回诊所时的情形吗?根本没人,如果说厂房、拆迁区、烂尾楼是藏人的好地方,晚上的写字楼里也是藏人的好地方。”
封析扬眯起眼睛,竹韵出事那天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如果当时陈故在车上,肇事未果后,那人载着陈故离开,找个写字楼没租出去的一层,将人囚禁,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但是这其中牵涉两个问题,晚上当然是安全的,但是白天,第一,保安会巡逻,他不能保证保安会不会寻到没有出租出去的哪一层,第二,既然没有租出去,那么白天就有客户来看房的可能性。
除非……
竹韵:“除非他对那个地方很熟悉,也知道短时间里不会有人去看房。”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如果绑匪是骆昀哲,就在诊所的那栋楼里。”
竹韵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拉着封析扬边走边说:“我们能想到厂房、拆迁区、烂尾楼这些地方适合藏人,绑匪也能想到,我记得诊所楼上有两三层整层都是空置的。”
封析扬一路将车开得飞快,在诊所楼下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保安早就睡死,已经快半夜十二点,楼里愈发安静。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上楼。
直接越过二楼诊所,竹韵和封析扬先后来到了三楼安全门外。
三楼原来是一家贸易公司,上半年就倒闭搬空,到现在也没有租出去。
大冷天,竹韵出了一身细汗。
支援没到,封析扬不敢轻举妄动,他按了墙上的开关,走道里顿时一片漆黑。
握着枪,耳朵贴在门上细听。
里面没有动静,封析扬手里捏着一把汗,刚准备撬开一条门缝,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熊少华发来的短信,支援十分钟后到楼。
他在短信里三言两语地回复完,似乎可以隐约听见门内传出细微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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