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只能寄希望于那位赫奇帕奇同学,希望他糊涂到忘记放贺卡进去,就像他忘记告诉我他的名字那样。然而天不遂人愿,从斯内普骤然收敛的神情来看,我多半是完蛋了。
他用食指和中指夹起那张浸满了巧克力气味的贺卡,幽暗的眼神像邓布利多看见魂器碎片一样严肃――不,要更加暗潮汹涌。
“薇尔莉特,娇嫩的花朵,可爱的小天使,阿芙罗狄忒赠予人间的礼物……”他比魔药课上念药物定义还要毫无感情地念着这些肉麻的语句,“……情人节快乐,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你的,丹尼尔・爱德华兹。”
我尴尬到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爱德华兹,我记住你了――不要让我再碰到你。
“所以,你答应了?”斯内普的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冷淡。他手指一抖,那张卡片便化成了粉末,全都撒在了下方的巧克力上。
“当然不!”我疯狂摇头,“事实上我根本不认识他!”
斯内普对我的回答并未做出评价。他打了个响指,壁炉里立刻升起了熊熊火焰,接着,那盒巧克力整盒飞了进去。
巧克力融化的甜蜜香味在房间里扩散开,但没有人会因此变得心情愉悦。布鲁斯似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不安地叫了两声,便缩回了我身后。
“你可以走了。”斯内普重新拿起了羽毛笔,头也不抬地下着逐客令。
我委屈地咬紧了嘴唇。这件事从头到尾跟我根本没有半纳特关系,凭什么要跟我生闷气?就因为他以为我打算送他礼物而实际上没有?他是小孩子吗?
“教授,你很幼稚,或许我的确应该为您准备礼物――在儿童节。”在离开办公室前,我抛下了这句震撼人心的评价,分院帽听了都会因为我惊人的勇气把我塞进格兰芬多。
但这份勇气来势汹汹,去也匆匆,话一出口,我便怂得逃离了现场,比丹尼尔・爱德华兹跑得还要快。
思索再三,我还是去了霍格沃兹厨房,为幼稚鬼先生准备属于他的礼物。但我好像低估了同学们的热情――厨房已经遭到学生占领了,被霸占灶台的小精灵们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没有巧克力了!没有巧克力了!”领班的精灵大喊着。
其他学生纷纷败兴而归,不过我早有准备,卢平圣诞时送的巧克力还没吃完呢(这一点绝对不能让斯内普知道)。
我舀起了融化的巧克力浆,一边思考一边等待它冷却成合适的温度。做成什么形状的好呢?我的目光瞥见了其他学生留下的心形模具……不不不,也太过了写。如此直白地表达倾慕,对我来说还早了好几年呢。
最后我用大半盒巧克力写下了一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Sorry”。这样一来,它不但勉强算是一份节日礼物,同时也能直接地表达我的歉意。作为一个学生,我用那种言语评价自己的院长的确有些过分了,他完全可以以出言不逊为由扣斯莱特林五分(不,他才不会)。
我把它小心地装进黑丝绒盒子里,缠上漂亮的墨绿色丝带,委托布鲁斯为我送去(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自己去)。布鲁斯一脸郑重地抓住了它,像是势必要将功补过。
直到很晚他才飞回我身边,令我难过的是,它把那个礼物盒又带回来了。
斯内普真的生我气了啊……怎么办?我要去找他当面道歉吗?我该说什么?说“您一点也不幼稚,我才是世界第一幼稚鬼”吗?
――等等,丝带的打结方式和我之前打的好像不太一样……它被打开过!
我飞快地打开盒子,里面的巧克力已不见了踪影,盒底静静地躺着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太甜。
……您是把它一次都吃完了吗?不甜才怪啊!幼稚鬼!
就这样,在丹尼尔・爱德华兹无意的帮助下,穷鬼小姐和幼稚鬼先生相当怪异地度过了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也许也是最后一个)。不同的是,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幼稚鬼会重新变回学生眼中不苟言笑的院长大人――而穷鬼依旧是穷鬼。
[不,亲爱的,你会进化成更穷的穷鬼――别忘了利息。]
(…………)
第44章 “执子之手”
◎将子拖走◎
下学期的日子过得飞快。不太浪漫的情人节后,我和斯内普默契地选择了对那日发生的事避而不谈,就当那些尴尬的误会和不成熟的举动只是做了场梦。
但除去那些,其他的承诺依然奏效。布鲁斯被斯内普喂得很好,比初见时还要强壮健美,牢牢地占据了霍格沃兹最佳猫头鹰的宝座(在此之前一直是德拉科的麦克斯和哈利的海德薇平分秋色)。每周一早餐时他都会舒展着优美的身姿飞到我身边为我带来最新一期的《女巫周刊》,一路收获其他同学艳羡的目光。
当然,《女巫周刊》并不是我订的,我没有钱。我严重怀疑猫头鹰邮局跟斯内普达成了什么“买N赠一”的优惠协议,忽悠着他在订阅那些严肃的学术期刊的同时顺手为我捎带了这种娱乐杂志。托他的福,我和黛西了解了许多没什么意义的八卦,比如说杂志举办的第六届“最迷人微笑奖”要开始评选了。我们都猜洛哈特会蝉联冠军――他虽然很差劲,但没人比他更懂微笑。
德拉科对我和黛西每天的聊天内容嗤之以鼻。我猜他只是因为无法加入我们的谈话,才蛮不讲理地把怨气发泄到了无辜的《女巫周刊》上:“怎么又是这种没营养的杂志?你养父真允许你看这个?”
“……你问他,不要问我。”我摊了摊手,选择将错就错,向他们隐瞒了这种“没营养杂志”的真实提供者。
黛西也注意到了布鲁斯总是会先飞向教师席上的斯内普。事实上,每次都是由斯内普先把包裹里的其他杂志报刊取走,面无表情地把其中的《女巫周刊》包好亲手递到布鲁斯的爪子里,再由布鲁斯送给我。经过斯内普一转手,不明真相的其他学生还以为我也订阅了什么了不得的学术类读物(我倒也没那么好学),以为这就是拿高分的秘籍,纷纷效仿起来――《实用魔药大师》杂志社真该给我一大笔提成。
“布鲁斯为什么会给斯内普教授送报纸?他们认识?”黛西好奇地问。
何止是认识,简直亲如父子。“我也不太清楚,也许是顺路吧。”我塞了一口培根,含含糊糊地回答着。
这种感觉很怪异,我像是在瞒着他们偷偷开展了地下恋情――还是隐婚生子的那种。
同时,我也不遗余力地为斯内普提供着“服务”。虽然他应该并不需要我的帮助,但我依然在每个夜晚相当认真地对待着每一篇未批改的一年级论文。看着他们不严谨的用词和毫无逻辑可言的论据,我开始自觉地反省起自己:我之前的论文在斯内普眼中会不会也是这么垃圾啊?!
看看这篇,《火龙血的十二种用途》――除却歪斜的字迹和严重污染的纸面,这孩子甚至都没写齐十二种!在第九种后面就堂而皇之地接上了第十一种,怎么,“十”这个数字也被伏地魔施了咒吗?还有,为什么就连“疣”这么简单的单词都能写错?字母那么少,罚抄一百遍作为处罚都太轻了!让我看看这是谁写的――格兰芬多的科林・克里维――你是把知识都学进照相机里了吗?
我对斯内普的敬仰之情又多了几分。每天批阅这么多让人肝火旺盛的论文,他居然还能保持冷静(至少是表面上的)。
“你不太适合当老师。”
斯内普从高年级的教案里抬起头,悠悠地开口道。
我心头冒起的火焰被他平静的话语瞬间浇灭了。
“唔……确实,和您比起来我实在不够有耐心……”我并没有反驳他的结论,垂头丧气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不过,现在定论还为时过早。”斯内普注意到我的低落后自然地转了口径。他用手指把墨水瓶轻轻推向了我,示意我写下给科林・克里维的评分。
我思索再三,还是给他打了个“A”。除去漏掉的相对来讲不那么重要的第十点“烤箱清洁剂”,其他的用途概述得还算完整。个别单词的错误无伤大雅,下次他应该不会再犯(如果他执意蠢下去,我也无能为力)。最重要的一点,作为一个麻瓜家庭长大的初学者,与其他新生相比,他已经算是颇为努力的了。不合格的话会恐怕会降低他学习魔药学的积极性(因为斯内普的原因,可能本就不多),综上,一个不上不下的“A”应该是最合理的。
“看样子我得收回刚才的评价。”斯内普挑着眉听完了我对评分的解释,“你如果做了老师,一定比我更受学生喜爱――由于你的心慈手软。”
我吐了吐舌头,果然,斯内普没打算让他合格。
就这样,我“铁面无私”地为所有的一年级论文评完了分。时间尚早,现在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而且我也很享受与斯内普对面而坐的时光,有好几个瞬间我都恍惚地觉得我们是在图书馆一起学习的同学。为了在这位令我心动的“同学”身边待久一些,我决定慷慨地延长这份“服务内容”――给论文写评语。
不同于宠爱学生的弗立维教授,斯内普一贯不爱指出学生论文中隐藏的错误。他只会直接把不及格的论文打回来,让学生自己反思原因,找不出的话就会招来一顿冷嘲热讽,引得大家叫苦不迭。作为曾经的受害者之一(虽然只有刚开始那一两次),我决定借此机会为他们指点迷津――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为学弟学妹们施个避水咒。
我悄悄扯过一张空白的羊皮纸,在上面打着草稿。既然准备给斯内普当“枪手”,为了不被学生们发现,我得模仿个彻底,把他漂亮的手写字也搬过来。
对此我相当有自信。在反复地观摩他写给我的信件后,不但信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他每个字母的写法都被我印在了脑海中,比如t的横线往往会拖得很长、p的笔锋在尾部会逐渐加重、f会在收笔时顺势向上轻轻一带等等――我自认为已经掌握了关于他字迹的全部理论知识,但实践起来……为什么这么难啊!
我在纸上反复练习着,但无论怎么写看起来都很古怪,像是在字帖上一板一眼地描红,徒有其形,毫无灵魂。
“太僵硬了。”
我被斯内普突然的开口吓得一抖,笔下的“blood”没刹住车画下了多余的第三个圈。
“诶?我……”我抬起头,直直地撞入他笑意未散的视线。天知道他已经看了多久――我还故作聪明地用胳膊遮了一下,现在想想以我这小胳膊的可怜维度,高大的斯内普坐在对面完全可以将我可疑的小动作一览无余。
“我,我只是在练字,而且,您的字体很好看……”我欲盖弥彰地解释着。
斯内普闻言,微微抬眉,向我伸出一只手:“我看看。”
我猛地将羊皮纸从桌上抽走藏到背后,红着脸连连摇头。魔药学术语太无趣了,因此我在练习了几遍后就情不自禁地转而写起了斯内普的名字,还不止一遍。万一被他看到了,我恐怕会尴尬得给自己来一个一忘皆空。
斯内普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失望,他撇了撇嘴,收回了半空中的手。
“到这来。”他命令道。
我乖乖地走了过去,同时不忘把那张“罪证”团成团塞进口袋里。
我很少会去到斯内普书桌的后面,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在对面或是在一侧。他的书桌很厚重,就像一座不可侵入的堡垒,将他与所有来访者分隔开来。但当真正进入堡垒内部后,我发现这里似乎并没有从外面看起来那么严肃――嘿,小薇原来在这儿!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它酣睡的小脸蛋,摞得高高的教材和教案仿佛给它搭了个充满学术气息的小窝。
“看这儿。”斯内普用手指叩了叩桌子打断了我好奇的张望。他面前是一本打开了的手稿,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迹,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是戈巴洛特三大定律的证明过程。
“比如这个,”他也抽出一张空白的羊皮纸为我做着示范,“像这样,自然地写出来――”
斯内普手中的羽毛笔乖巧得不像话,连绵的笔迹从笔尖丝滑地流出,行云流水般,一句完整的第三定律就出现在了纸上――我猜戈巴洛特本人看到了都会赞叹一句优雅至极。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拙劣的模仿和原版相比简直是降维打击。
“会了吗?”斯内普靠在座椅上抬眼看我。
“……眼睛会了,手不会。”我诚实地回答。
“至少眼睛会了,还不算笨。”斯内普轻笑道。他站起身,把手中的羽毛笔转了个方向递过来:“那么,让我看看它们的学习成果?”
“……好的。”人总要为自己说出的话付出代价,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接过了羽毛笔。握笔处还残留着他指间的温度,这让我紧张得更无从下手了。
“坐下。”他无奈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难道你想站着写?”
“啊?其实站着就可以……”话音未落,我便被直接按进了座椅中。接着,他极其自然地俯身将双手撑在桌上,从背后把我笼在了座椅的一方小小空间里。
之前摧毁魂器的时候,我有幸体验了一把校长座椅的感受,可无论是心理还是体感都不太理想,也许是我当时太过紧张的缘故。然而现在,在斯内普用身体构建的私人领域中,我甚至比当时还要紧张几分。
我强迫自己冷静,盯着羊皮纸上他的字迹,企图用意念将它复制粘贴下来。但我的视力好像被身后迷情剂般的药草香味迷惑了,枯燥的戈巴洛特第三定律仿佛在我眼前跳跃着排列重组,变成了一个个连绵不断名字――我之前写下的他的名字。
薇尔莉特!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羞愤地在心中谴责着自己薄弱的意志力。
为了证明自己也能做到“坐怀不乱”,我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咬紧牙蘸了蘸墨水,故作镇定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笔尖干涩得好像多年不曾使用的齿轮,不是凝滞不前,就是冲得过猛。我严重怀疑这支羽毛笔被斯内普施了什么忠心咒,只认定他一个使用者,在我手里它变得比我一年级飞行课上遇到的扫帚还要不听使唤。
在斯内普无言的注视中,我艰难地转着弯,写下了一个个僵硬得像长满了锯齿的字母……救命!它们甚至还没我刚刚自娱自乐时写得好看!
右上方传来的轻笑声飘入我右耳中,附带着旁观者温热的鼻息。我的耳尖和掌心都羞得滚烫,书写念头越是刻意就越是握不稳笔。字迹渐渐脱离掌控,像或不像先抛在一边,就连保持工整都成了难题――梅林啊,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它潦草得简直像魔杖走火后的西莫・斐尼甘的头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随便找个借口后抛下笔逃离办公室――我必须得放弃了,这种在斯内普面前出糗的感觉简直像在受刑。
“教授,我……”
想丢掉羽毛笔的右手突然被握住了。上方宽大的手掌把它包裹得严丝合缝,我未竟的借口在惊愕之下被吞回了肚子里。
“别太用力。”低沉的嗓音似乎离得更近了些,配合着手上的动作耐心地解说着,“手腕放松,运笔灵活,注意笔下轻重。”
我的右手几乎完全卸了力,任由他掌控着在纸面上移动。他的声音就在我耳畔,沉稳地为我需要注意的每一个细节做着解释,必要时还会贴心地放缓动作以免我跟不上――遗憾的是,他的学生此刻正在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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