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忍不住疼痛,她吸着冷气回头:“你干什么?我浑身好疼,你松松手。”
陈尧却牢不放手,他看着洛颜,眼中忽然流出浓烈的悲痛。
这悲痛让洛颜呼吸一滞,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强大的灵力顺着肩膀涌入体内。这灵力太过熟悉,她在外海重伤的时候,就是被这股灵力治愈。
她拼命地挣扎起来,喊叫道:“干什么?为什么把灵力给我?松手!”
可陈尧力气出奇地大,竟叫她挣脱不开。可陈尧的声音却很轻:“洛颜,你一直想飞升,想完成你阿娘的心愿。可外海人是没办法飞升的。现在,我把我的灵力全给你,你可以飞升了。”
“外海崩落,祈愿的人会越来越多。你的境界已至,等你完成了足够多的祈愿后,就可以飞升。飞升后的世界,比眼下这个世界好许多,你好好留在那里,就能得证大道,不伤不灭。你从小辛苦修炼,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洛颜拼命摇头:“不是,我不想飞升!”
陈尧蹲了一瞬,又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人间界,你担心人间界和外海融合了,整个世界变成一片冰原,普通人冻死,修真弟子人人相食。所以你的功法里,外海的能量也还保留着。你想阻止外海崩落,也能做到。”
“不是!也不是!是因为你!你骗我,已经罚过了,其实根本没有,这才是天罚!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会怎样?告诉我啊!”她一边喊,一边挣扎,满脸通红。
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委屈,求而不得,无能为力,种种痛苦像是潮水将她淹没。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那声音凄苦,尧山弟子无不为之动容。
陈尧替她擦拭着泪水,将痛苦压抑起来,便显得声音依旧冷静:“我怎样,也没什么要紧的。但你因为我,受了许多苦,你在人间界过得不好,我也没能帮到你什么。”我没什么好补偿你的,只能让你完成心愿。你有了两种不同的灵力,可以做很多事了。”
当年他得知了洛颜的身份,又和洛笙对过几次,知道洛笙境界已至。但他又始终不能飞升,隐约有了猜想,外海人恐怕不能飞升。
外海人不能,就说明洛颜不能。这不行,她辛苦修炼,一来是想让外海人永远离开人间界,二来是想飞升得证大道。得想个办法让她完成心愿。
他当时没有办法,但天道的秘密里未必没有,所以他急于求成,想当第一个飞升的人。
飞升的天雷降下时,他有过一瞬欢喜,他或许就能帮洛颜找到飞升的办法了。很快,他又想到,要是外海结界彻底破裂,洛颜怎么办?要是洛笙哪天想害死洛颜,又该怎么办?
那有何难?他既已渡过天雷,又如何不能让天雷为自己所用?他先用天雷封住了外海结界,又降下天雷,把洛笙劈得半死。
却没想到,正因如此,叫洛笙支撑不住外海秘境,让洛笙想出逼洛颜去外海的办法,为此,让洛颜受到那么多的伤害。
即便如此,她也没自暴自弃,仍旧心存善良,初心不改。很骄傲,又很心疼。但以后不会了,他已经从天道里找到了办法,他用这个法阵把灵力给她,她就能飞升了。
太多的法力流失,他的眉毛上结了一层寒霜,身体好轻,比飞升那时还轻,就要变成一张纸,飞走了。甚至连天雷都弱了许多,知道他快不行了,没必要再狠命朝着他劈。
尧山弟子中,已有人悄悄擦拭泪水。
洛颜忽地爆发出一阵蛮力,猛地接陈尧推开,迅速连拍他身上几处大穴,叫他灵力运转不畅,无法再将灵力传给自己。紧接着,她踮起脚尖,紧紧抱住他,双唇贴上他冰冷的嘴唇,将灵力再度传回给他。
陈尧却轻轻推开他,用手指挡在她唇瓣前:“已经可以了。我对你不好,我冷漠无情,这是我应得的。你今后好好活着,把不开心的事都忘了,把我也忘了。无牵无挂,方证大道。”
洛颜却急急开口:“我知道了,你以为我服下‘忘情’,再也感受不到你对我好。但洛笙已经给我‘忘情’的解药,我知道你之前做的事,我知道你一直想和我好。我也想和你好,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陈尧睫毛一动:“是吗?”随即又释然:“那也很好,有情有爱,才是个完整的人。但飞升也很好。”
“不好!不好!”洛颜喊叫,可她不善言辞,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字,又怕陈尧听不懂,急得鼻涕流出,糊了一脸。
陈尧只看着洛颜,像是要把她的容貌牢牢印在脑海中。若有来世,他一定第一个找到她,可以不出现在她面前,躲在一旁看着。那些对她有利的事,他悄悄告诉她;那些对她不利的事,他都想办法替她除掉。
可惜,她就要飞升了,即便有来世,他也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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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初秋时节,天高云淡。褪去了暑热和蝉噪,山林间一片宁静旷远。
黑熊岭上却是热闹异常。人们搬着木材和沙土,来到神女观。
这些人都是洛河附近的居民,为答谢洛河神女的救命之恩,想要帮她把庙观修一修。
如今的神女观还保留着被劈成废墟的样子。屋顶倒塌,横梁乱飞,地上一片一片全是焦黑,惨不忍睹。村民们只好先将旧物清理。好在这些村民们干惯了农活,手脚麻利,不多时已经收拾出来一大片空地。
秋日里,太阳依旧毒辣,没一会儿,村民们又出了一身汗。大家坐在这片空地上休息,聊起几日前所见。
“哇!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雷,我姥说,那雷比老祖当年飞升时还大。可神女躲都不躲,直接撕了上去。还以为是神女要飞升了呢。”
“不是,是神女救老祖,老祖受天罚,神女帮老祖挡天雷呢。唉,神女真厉害啊。”
“神女心地真好,老祖劈了她的庙观,可老祖遇险,神女还想着去救老祖。这样的人,真是罕见呐!”
那日天降雷罚,陈尧又将灵力大半传给了洛颜,本已抱了死志。耳边听着雷声又起,这一道比以往都响,炸得耳朵生疼,抬眼望去,只见天空都变成蓝紫色的电光。惊雷整个尧山都晃动起来,土石瓦砾倒落,有些稍小的山峰直接落入海中,海浪喷薄涌起。
魏丹大叫:“疏散渡口渔民,快!”
远处山峰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离得最近的百花峰,花树山石尧落,雷击的热度传来,整座山峰燃起了熊熊烈火。
陈尧整了整衣襟,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灵力基本转移,残存了一点,却也不够对抗天雷的。也不用对抗,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没什么遗憾。
他推开洛颜:“这是最后一道天雷了。洛颜,你离我远些吧。”
洛颜果真往后退了两步,她凝目看着陈尧:“你既把灵力给我,我就能挡住天雷了,对吧?”她在这一刻福至心灵。她境界不比陈尧低,但先前在洛河上,竟然抗不过三道天雷,不是因为法力,而是因为她外海的能量。
外海的能量扛不住天雷,洛笙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论境界、法力,他都比陈尧更甚,可陈尧能捱过八十一道天雷,洛笙却只挨了一道,就身受重伤,伤得无法痊愈,快要撑不住外海秘境。
可现在,她拥有了陈尧的灵力,说不定可以一搏。
不等天雷落下,她便飞身而上。体内法力充盈,身体无比轻松。她灌注了全身的法力,冲进了天雷中,双手握住雷电,朝两侧撕开。
整个天空爆发出灼眼的光芒,好像有无数个太阳挂在天上,地上的人们根本睁不开眼。这光芒从尧山传到吴川渡口,又往西,传到洛河,传遍整个人间界。
人们什么都看不清,谁也不知道光芒里都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电光渐渐消散,神女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但那金光外又笼罩着一层电光,虽看不清洛颜表情,但能察觉到她身上灵力忽强忽弱,像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虽扛住了天雷,但不能将雷击的能量顷刻消退,此时全都裹在了自己身上,自然痛苦不堪。
尧山弟子看得心急,纷纷围到神龟背书旁去解上面的文字。可大多数弟子并不识得,只是帮忙,结果越帮越忙。魏丹更是抓着耳朵,口中念叨:“能不能将这能量引走……”
陈尧抬起眼眸,对洛颜大声喊道:“把雷引去外海!”
洛颜反手将雷电劈向外海,顷刻间,海上炸起冰凌,那白花花的亮光离开不见,外海边缘映照出的人间界景象消失,风雪也如支开的窗一般,缓缓合了起来。
洛河村民感叹:“神女真是又做了一件好事啊!这外海秘境是不是就彻底关了,不会再打开了吧?哎也不对,那外海人还有几个没走呢,不会一看回不去了,又来骚扰咱们吧?”
尚未有人回答,就见一行人从岭下走来。离得近了,竟发现是尧山弟子,而最前面那个,竟然和尧山老祖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盯着这人看了会儿,只觉得这人气度不凡,心想,难道这人真是尧山老祖?这时,正巧有个弟子叫了他一声“老祖”,村民们才知道,这人真当是尧山老祖本人,货真价实。于是纷纷跪下叩头。
陈尧垂眸扫了一下,声音平淡:“不必拜我,这里是神女观。”
村民们这才起身,只见陈尧身后,那些尧山弟子手里都提着筑物用材。有的是匾额,有的是屋瓦,更有些奇怪的,竟是些小木椅子、床单、窗帘等物,而尧山老祖本人,抱着一尊塑像,与原先神女观前那塑像一模一样,是洛秋螟的。刚才那弟子同他说话,就是问他要不要将塑像放下。
村民们都以为原本那塑像被劈了,这会儿尧山又替神女做了一个,心想,尧山老祖对洛河神女还算有心,神女暂且不算所托非人。
人们常常如此,认定谁就会把谁捧上天。可世事无常,没有谁能一只坐在高高的天上。
陈尧也不多解释,还将神像放在原本的位置上。可这庙观是为洛颜建的,虽然洛秋螟是神女母亲,但将别人的像放在自己观前,总不大好。
陈尧却轻松解决:“弄成双人靠背像吧,正面是她,反面是上一代神女。寓意背有靠山。”
这就很好了!众人纷纷称赞。于是凿山劈石,开始造洛颜的塑像。
塑像要和人相似,衣着发型好办,可塑到脸上就犯了难。神女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尧山弟子问陈尧:“老祖,神女原本长什么样子?”
陈尧摇头:“我也从未见过。”
尧山弟子和洛河村民全都瞪大眼睛。陈尧却掏出一物什在众人面前摆弄:“要不我给你们问一下?”
那物什是个传讯玉简,嗨,传讯玉简啊,谁没有?嘶——老祖这待遇,不会是因为没了灵力,色衰爱弛了吧?人们投来怜悯的目光。
“老祖,神女为什么不给大家看她原本的模样?”若说原来是为了躲藏,担心别人将她认出来,可如今却完全没有必要了呀。
陈尧道:“模样重要,还是这个人重要?”
不多时,神女观重修的消息就传到各大仙门。为答谢神女,各门派都来送东西。一时间,鲜花、牌匾、宝物堆满了庙观。
但哪件挂哪件不挂,就要看陈尧的意思。陈尧往石头上一坐:“红色和白色的都留下,黑色的就不要了,裹好堆在后面。”
一日,萧山派送来了一段木材。这木是萧山特有,名为夫妻木,从一株百年树龄的夫妻树上取下。这棵夫妻树是两树合抱,一棵为川桑,一棵为胡桃,八杆子打不着的品种。初栽下时相距一里有余。可长着长着,忽然长到了一起,树干紧紧相贴,树根盘根交错,像是永生永世都不愿分离。
陈尧觉得寓意不错。叫人留下,一块做了牌匾,两块做了楹联。他蘸了墨,提笔写下“神女观”三个字,又在那楹联上写:“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他当世子时,名动天下,一字难求。后来沦为质子,不愿再给人写。但现在,所有他引以为傲的东西都想给她看。
等到庙观快落成时,洛河村民问陈尧:“老祖,观后厢房怎么造?原来的太小了,要不造个大些的?”
陈尧放下传讯玉简:“不必,她大概......不会长住。”
村民:“?”
她一直在百花峰上闭关。一下子拥有了两股灵力,还不能很好融合,一不小心让火系法术占上风,就会将自己灼伤。好在她自己是水属性,可以压制火。
知道神女观在重修,她也想去看看。但陈尧叫她先不要去,等到落成再去。又怕她心生误会,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他想给她准备一个礼物。
洛颜便不去了。
他们两个曾经错过了太多,心意不明,身份相隔,曾经冲破过,相守过,可后来伤的伤,忘的忘,相隔两地,浪费了这么多时光。
现在只想好好找回来,认认真真弥补对方。
洛颜觉得自己对陈尧太冷淡了,她曾经说过好多伤害他的话,甚至还打了他。每每想起,都要抱着头在屋里尖叫打转。
可问她怎样算是对一个人好,她又说不上来,大概是没看过太多很好的爱侣。
她想,阿娘算是爱过严松时的,阿娘爱他,就时刻关心他的行踪,得知他受伤,第一时间去救。严思思也算是爱过陈嘉平的,严思思中毒,却不愿拖累陈嘉平,一心想为陈嘉平好。还有柳门主,他也爱持盈郡主,他曾经错怪过持盈郡主,后来他就全心全意相信郡主。
所以关心一个人、一心为这个人好、全心全意相信,这应该就是爱。
于是洛颜弄来个传讯玉简,经常给陈尧发消息,问陈尧在做什么,有没有遇到危险。
陈尧每次都回得很快,即便洛颜没找他,他也会主动给洛颜发消息。洛颜没看见他的人,却觉得他收到消息和发来消息时都是很快乐的,所以这件事,应该算得上是为他好。
第122章
庙观落成的那日,洛颜早早从入定中回神。她抓过自己的头发,又抓着自己的衣裙,忽然有些着急。
动静大了,直接把陈尧吵醒了。陈尧如今仅剩的灵力差不多相当于筑基修士,无法靠入定修炼,需得和普通人一样吃饭睡觉。
他问洛颜:“怎么了?”
洛颜急得说不出话,一双大眼睛看着陈尧。陈尧立刻懂了:“你想打扮得庄重一点。”
洛颜眼睛一亮:“庄重,就是这个,刚才没想到。你好厉害,我不会说,你知道我想的。”
陈尧抚摸着她的头发,很温柔地看着她:“你不用说,我能明白。”
他本就生了一双含情桃花目,这会儿水光潋滟,更是令人脸热心跳。洛颜别开目光:“怎么打扮?”
陈尧松开她的头发,起身:“不用刻意打扮了,大家都看惯了,按你平时习惯的就好。但头发容易散,我帮你梳个头吧。”
他拍了拍身前的石凳,洛颜坐下。苍白修长的手指在乌黑的发丝间穿梭,洛颜想起在外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给自己梳头,梳完了自己还不明白,被洛笙看见了才知道,那是大渊国王后才能梳的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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