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奶奶还告诉江谨昀,姐姐是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是在一众的流言蜚语中考上了京城的大学,这么多年,也算苦尽甘来了。
他悲喜交集,在陪伴姐姐的日子里,他就知道姐姐很刻苦,自那件事情后,江谨昀真的不敢去想,后面的日子,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也开始犹豫,如果现在出现在她的面前,会不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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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陈奶奶家后,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没一会,记忆就带他走到了小学附近,那个承载着他和姐姐许多回忆的地方。
他偶遇到了从一年级带他到六年级的班主任刘老师,没想到她对自己还有眼熟。
“你是夏......”
保安不放外人进去,江谨昀本来想走,但看到刘老师,便想着让她带自己进去看看。
“老师您好记得我,我是夏彦。”
他跟在刘老师的身后走进小学,正值傍晚,低年级的学生正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结伴出校门。
“姐,今天你生日,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哦!”
“神神秘秘的,我可是期待了一天!”
一对姐弟背着书包,一边聊着天,一边蹦蹦跳跳地往门外走,和江谨昀擦肩而过。
思绪又被带回十年前,他仿佛看到了姐姐牵着自己的手,走在香樟大道上,他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
让他欣喜,让他安心。
他在学校逛了一会,又陪刘老师聊了一会天。
刘老师提到了姐姐原来的班主任曾小桃,说她因为婚姻上出现了很大的纠纷,请了好长时间的假了,可能要辞职了。
她还说,曾小桃原来有一个女儿,因为给她看病花了不少钱,但最后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最后她还是去世了。丈夫常年冷暴力她,最近又因为在处理离婚的事情,她的精神上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她的丈夫又因为有些势力,她娘家又没有人,很有可能在离婚上成为弱势一方。
江谨昀对外人的事情本不感兴趣,但曾小桃曾经是姐姐的班主任,这么多年来对姐姐一直有照顾。
于是,在他离开前,他决定帮小桃老师一把。
通过刘老师,他联系到了曾小桃,见到她的时间,江谨昀发现她已经精神萎靡,神色黯淡无光,似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嘴里一直喃喃喊着她女儿的小名。
江谨昀带她看了医生,一系列的检查后,她被确诊为重度抑郁和重度精神分裂症,必须立即进行治疗。
也幸好是江谨昀先发现了她有精神疾病,要是让她丈夫知道了,肯定会以直系亲属的名义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到时候连法庭都上不了。
江谨昀通过人脉,找来了京城最优秀的家庭法律律师和顶尖的心理医生。
在心理医生和律师的陪同下,曾小桃终于找回了一点理智,和丈夫打起了离婚官司,拿到了属于的财产。
离开通川的时候,江谨昀不放心把小桃老师一个人放在那里,想到姐姐也在京城,朋友温恒玮最近又投资了一家精神疗养院,他可以把小桃老师安顿在那里。
等和姐姐相认了,他便会找个时机,带姐姐去见她。
曾小桃在疗养院一呆便是整整两年,气色也逐渐转好,医生说,她快符合出院的标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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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槐绕到曾小桃的身前,小桃老师不过也四十出头的年纪,头上却出现了不少银白色的头发,脸上布满了不该在她这个年纪出现的皱纹,双陷的眼睛也失去了昔日的光彩。
听到“夏槐”这个名字,她浑身都在打颤。
夏槐在小学的时候,就告诉过她小桃老师,她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名字,以后想改名叫“夏槐”,寓意吉祥和坚韧。
曾小桃很支持她,后来,她就真的把“夏槐”当成她的大名,不仅课上课下都会这么叫她,还会把名单册上“夏招娣”这个名字改成“夏槐”,让其他老师也这么叫她。
“夏槐......”她木讷地看着夏槐,嘴里喃喃念着她的名字。
“是的,对不起小桃老师,我现在才来看你,我知道你后面受了不少苦。”夏槐坐在她的身边,拉着她手,哽咽道。
“夏夏,是我的,学生。”她一词一顿,很艰难地把话吐出来,“也是,我的,孩子,跟我女儿,一模一样.....”
她还没说完,夏槐的泪水就一点点砸在了被褥上。
伴随而来的,还有曾小桃的啜泣。
夏槐一把抱住曾小桃,埋在她颈窝处声泪俱下:“小桃老师,我好想你。”
曾小桃犹豫地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她。
有的时候,亲情这种无形的东西,不需要通过血液,也能无声无息地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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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槐陪曾小桃在楼下散了一会步,江谨昀始终陪在她们身后。
大约晚上八点,曾小桃服了安神药,便到了入睡的时间,夏槐和江谨昀也准备离开。
“小桃老师,我后面还会来看你的。”
“好,我今天,能睡个好觉,你也是。”曾小桃说话还是很慢,但脸色红润了不少,语气间也比刚刚见到她的时候欢快了许多。
—
江谨昀送夏槐回了学校。
路上的时候,他把当年所有的真相告诉了夏槐。
“所以.....你在两年前就已经找到我了?”
“嗯,那时候我才大三,在公司根基也不稳定,我还没找到跟你相认的时机。”
夏槐心中有些澎湃,她看向远边,路灯的照耀下,她的视线变得朦胧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她轻轻启齿:
“谢谢你,小彦,帮我了这么多。”
她又叫回了江谨昀原来的小名,因为现在,似乎叫“江先生”和“谨昀”都不太合适。
“为什么不叫我‘谨昀’了?”
“我觉得.....”她终于鼓起勇气说,“我们可以相处下去,但是我们只能做朋友或者是姐弟,其余......”
“你对我真的没有别的感情了吗?”
夏槐的心海波涛汹涌,昏黄的路灯让她的眼里出现茫然的神色,她只能摇摇头,但她心里却能清楚的知道,她否定得有多不坚定。
江谨昀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夏槐的回答会是这个,但心中还是会暗暗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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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下车的时候,夏槐梅开二度,安全带又一次解不开卡在了那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真是越心急越容易惹上事。
江谨昀侧过身,耐心地给她解扣。
随着“咔嗒”一声,夏槐也松了一口气。
也是第二次,两个人在车上靠得这么近。
夏槐看到他纤长而又浓密的眉毛,在微微地颤抖着,蓦然间就勾勒出了无数悠远而又绵长的情愫。
目光交汇,仿佛擦出了无数的火花四溅。
气温骤然上升,她心跳也随之一点点地加快,却跟上次不同,这次像三两片羽毛落在她的心底,轻轻挠动着,让她无法自拔地陷入其中,一股难以名状的动容涌上心动,眼里蓦地闪烁起来。
看到她脸上微妙的变化,江谨昀心中隐隐激动,他左手支撑在座位上,微微侧头,试探着靠近她,呼吸沉重而又缠绵。
夏槐没有躲闪,竟然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们小时候相处的画面。
“姐姐。”她的耳边响起弟弟小时候稚嫩的声音,一股莫名的罪恶感也袭来。
在江谨昀触碰到她嘴唇,彼此的呼吸就要交织在一起的一刹那,她猛然睁开眼,立马撇开头。
“不行。”她哑声道。
一盆凉水浇过头顶,他血液中刚刚燃起的火焰在这一刻也被掐灭,那股寒意从血管一直蔓延到全身。
“没事,我不会勉强你。”江谨昀眼底的落寞根本藏不住,他慢慢放开夏槐,回到了驾驶座上。
夏槐没有多停留,有些狼狈,想开门就溜。
“等等。”江谨昀叫住她,沉声开口,“我不会放开你,但阿槐,我们也做不回姐弟了。”
第46章 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临近毕业, 夏槐更加忙碌起来,毕业论文和答辩也要开始着手准备着。
她还要规划的,是毕业后的去向。
倒是这几个月, 陆陆续续有有公司给她发来邀请函。温控集团的温芮瑄也来联系过她, 不过她还没决定好, 所以只能先含糊过去。
江谨昀的闯入,仿佛让她生活的轨道一点点偏离原来的方向。
秦臻和周海昭马上离开京城, 说来也巧,两个人都被分配到了通川的航空基地工作,兜兜转转,也算是学了一身本事回乡了,而且两个人彼此还有个照应。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江谨昱半年的辅导也快接近尾声。
其实每一天, 夏槐都不曾忘记过离开, 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种羁绊越来越深, 相处的美好和现实的苦涩交织在一起,让她涌上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覆盖出她原先生出的想法。
四月底,夏槐又开始遇到难题。江谨昀原来是夏彦的时候, 生日是在五月二日, 而他真正的出生日期是在同年的六月初二。
她不知道该给他过哪一个,更不知道该不该给他过。
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一度陷入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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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 毕业后, 我打算还是回去工作。”韩婉突然就改变了自己的计划。“京城人才辈出,我比较平庸, 所以很难熬出头,但家那边就不一样,以我的九八五应届生的身份,可以在那里有更好的待遇。我前几天试着在家那边投的几份简历,没一会就收到他们的offer了。”
夏槐尊重并且理解她的想法,她也是以全市前五十名考到这里,但在京城待了将近六年,她是真真实实体会到了相互竞争的压迫感。
还有,他也在京城,她似乎更不应该留在这里。
立夏匆匆而过,事情一忙,夏槐都忘记江谨昀五月二号的生日了,既然他也没提起来,那只好把准备好的礼物放到他真正的六月初二送了。
六月初后,时间像被按了快速键一样。
交完毕业论文和完成答辩后,就是拍毕业照。
到六月中旬的时候,夏槐就剩下最后一项要参加的毕业典礼了。
“夏夏,你怎么想的呀,那个温总给你发来邀请,我看那个项目非常适合你,你为什么拒绝啊?”和夏槐穿着学士服前往礼堂的路上,韩婉很是疑惑,刚刚夏槐直截了当地在电话里回绝了所有的offer。
“因为我也准备回通川了。”
“什么?”韩婉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在京城大展宏图一直是你的计划啊。”
“我也不适合这里。”夏槐望着天苦笑,“你说的是对的,在家乡,能更好的发展,而且我那两个朋友也回家了,正好有个伴。”
她只说出一半的真相,还有另一半,是她想彻底放下江谨昀,放下心中的牵绊。
可能再陷入一点,她也走不出来了。
所有他们,不该再有丝丝缕缕的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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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恒玮有些头大,今天度假村有两个外国来的大客户来这里度蜜月,但是江谨昀下午也耷拉着脸过来,然后在他这里喝了整整三瓶高浓度的红酒。
他还想开第四瓶的时候,立马被温恒玮拦住了,再这样喝下去,最近的医院都来不及送。
“她不要了,她好像......不要我了......”江谨昀瘫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地喃喃着,神志越来越不清,昏黄的灯光下尽显他的悲凉。
温恒玮看着他狼狈的模样,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向有分寸和理智的江谨昀,这么多年就三次喝成这样酩酊大醉过,三次还都是为了一个人。
“兄弟啊。”看着端来的醒酒汤江谨昀也不喝,他又气又急,“你说你这个条件,要什么没有,非要载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原来还是你姐,真是造孽。”
他能依稀听进温恒玮的话,泪光闪烁,噙在眼角已久泪水终究还是掉了下来。
“老板,Roger和Grace快要到了,你再去检查检查,我怕有什么漏了。”底下的员工已经是第二次来喊他出去了。
“知道了。”
温恒玮有些两难地挠挠头,他有急事要处理,又不能放着江谨昀一个人在这里,就他这魂不舍守的样子,温恒玮是真怕他会干出点什么傻事来。
踌躇再三,他决定还是联系夏槐,对症下药总比直接放弃治疗好。
至于结果,他也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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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下午,空气里都弥漫着燥热的气息,整个天空变得死寂沉沉的,黑云翻滚,偶尔远处传来几声闷雷,预示着夏季第一场雷电雨的到来。
毕业典礼结束后,研二的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地拿上所剩不多的行李离开。
除了韩婉,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以及收拾离开了学校。
韩婉是明天的高铁,夏槐则是后天的飞机。
从此,四个人算是真正的分道扬镳了。
整理衣物的时候,夏槐接到温恒玮的电话。
“夏槐姐姐,sos啊,江谨昀在我度假村那边喝醉了,我还有其它事情要做顾不上他,你要不.....过来照顾他一趟?”
夏槐的心情像一团缠绕的线,怎么解都解不开来。
她打开抽屉,拿出新缝的香囊,轻轻摩挲了两下又放了回去。
“行,我马上过来。”她还是答应下来。
是时候让她亲自去结束他们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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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槐直接加钱让司机走了高架,缩短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时间赶到了郊区的度假村。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在天际留下一道刺目的痕迹,接着就是震耳的雷声。
暴雨侵袭,夏槐走得急又没带伞,顶着包匆匆跑进了度假村的主厅。
她没有看到温恒玮,倒是有个服务员来接应她,带她去了主餐厅的一个包厢里。
打开门的时候,夏槐看到江谨昀醉醺醺地躺在沙发上,双眼朦胧。
听到动静后,他微微睁开眼,看到夏槐的那一瞬间,他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来了。”他已经哑声,痛苦如潮水般袭来,紧紧包裹着他。
这是夏槐第二次看到他喝成这样了。
看到他这个颓废的样子,夏槐心里也很难受。
她顿了几秒,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头拜托了那个带路的服务员:“可不可以麻烦你,给我做一碗醒酒汤吗?”
“好的,马上。”
服务员离开后,她走过去,半蹲在江谨昀的面前,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果然很烫。
她很多想说的话都嘴边又尽数咽了下去,最后只柔声地问:“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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