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沅还是不高兴。因为她的纱裙依旧很脏,还破。
想扒一件衣服穿。
她这么想着,目光冷冷扫过三个人。
齐新知被她扫得头皮发麻,往时天背后躲了躲。他穿了一身连体工装裤,要是被扒了就得上下半身一起交出去。庄云下意识就做了一个抱紧自己的姿势,因为他偷懒大褂单穿了。
这里唯一能交衣服出去的只有时天。
“时师弟,要么你……”庄云胳膊肘顶了下时天,朝他使了个眼色。
时天了然,马上脱了自己的拉链外套,殷勤的献给宣沅。
宣沅皱了皱眉,有点嫌弃,她其实看中的是庄云身上那身,但时天既然主动送上来了,当务之急是遮住她身上这条被毁了的纱裙!
时天的外套对她来说太大了,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袖口也长出了一大截,她低头看着拉链,默不作声。
这什么奇怪的东西?
时天怀疑这妖和他们不是同一个时代。
“我来我来。”他刚准备伸手帮她拉拉链,宣沅猛得抬头瞪住他,“谁让你过来了!”
然后就见宣沅手上掐了一个诀,绒毛捻成了一根细线,直接穿针引线把外套两边缝上了。
时天心在滴血。
总算把自己狼狈样子稍微收拾好了,宣沅焦躁的心抚平了不少,一回身坐在冰棺上,开始梳起了自己的头发。
庄云见定时炸弹不炸了,低声说,“我们走来的路,先出去再说。…嗯?你们怎么了?”他看时天和齐新知脸色都不太好。
齐新知说:“刚刚你,嗯,那个的时候。”他知道庄云好面子,故意在他晕过去的说辞上打了个含糊,“我和天哥看了,不管怎么走都兜兜转转回到原地,入口没了,我们出不去了。”
庄云面如死灰。
“知道你们为什么出不去了吗?”宣沅低笑了一声,她耳力好,把几个人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这地方本来就是为了镇压我而存在的,那条蠢蛇也是,专门看守我的,冰棺上封印松动了,它以为是你们干的,所以才攻击你们。现在我醒了,他们当然不能放我出去,就把连接外部的出入口给抹掉了。镇压我的笼子可是活的,可以变成任何景象。”
“这,这TM不是生死门??”庄云惊了,他们这是误闯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唔……这地方其实变得有点多,我也记不太清了,就对这具冰棺还有点印象。可能这里也有你们说的生死门吧。”
宣沅其实和时天想到了一起去,这里因为某个原因,几个空间交叠糅杂了,走对一步就是生死门,走错一步就是镇压她的牢笼。宣沅依旧在梳她的头发,显得慵懒又惬意,心里却在想:既然醒了,就别想再困死我,白送三个帮我的人,不要白不要。
齐新知无助看向他哥,“天哥,我们不会出不去了吧。”这满屋子死尸还有只大妖,多待一刻他都难受。
时天皱起眉,目光若有若无的看向宣沅。既然是为了困住她才隐藏起来的出口,那离开的突破口可能就在她身上。
庄云因为晕过去错过了太多,他正色道:“别担心,我马上联系我师父,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让他带人来救我们。”
“没信号,哥。”
庄云:“……”!!!要死。
宣沅理顺了头发,揪了一朵辫子上的绒球捏在手里,慢慢开口,“其实要出去也不难,只要封印废了,就能离开了。我给你们指条明路,当初封印的阵眼是用神罚钉住了我的尾巴,你们去各个房间找一找,要是找到了,帮我把神罚拔了,放开我的尾巴,封印就失效了,你们也能出去了。”
她一觉醒来丢了八尾,宣沅猜测现在神罚钉住的也只剩下了她一根尾巴。
“这万万不可!”庄云先是大叫,然后吓得声音越来越小,把时天齐新知凑起来小声道,“帮她起了钉,这不就是放虎归山吗!这绝对是重大业务事故啊,我们老祖宗没请成,还放了一只妖出去啊!”
时天沉声道:“师哥先别急,让我想想。”
“操,我哪里是急了,我是在冷静的和你们分析利弊!”庄云感觉被时天占了上风,这可不行。
“别想了,就这一条路。”宣沅揉着茸球,“不帮我解开封印,你们也出不去,就只能永远在这里陪我,我反正已经在这里不知道多久了,但你们是人,要吃要喝,也不知道你们能坚持多久,唉,好歹相识一场,相逢即是有缘,你们说,到时候我是把你们和干尸放在一起,还是取了脸封进冰里呢?”
“我才刚满20!”齐新知要哭了,死就算了,尸体还要被妖怪蹂/躏。
时天看向庄云,一本正经道,“师哥我虽然25了,但,我还有八百万粉丝在外面等我。一代明星,凄凉落幕,明天热搜可能爆了。”
庄云:我也不想死!!
三个人在生死面前还是暂时滑跪了,先活着出去别的总有办法解决。
这甬道其实一共也就三间房。他们现在在第三间房间里,那么宣沅口中钉住了狐尾的神罚,只可能在第一或者第二间房。
其实很好找,分头找应该更快,但这里实在又黑又阴风阵阵,三个人像连体婴儿一样干什么都同进同退,人多壮胆。
推
开第二间房,房间内金碧辉煌,金光璀璨,堆叠着数不尽的宝箱,每个宝箱里都有满溢的珠宝藏品。
齐新知手捧了一大把金币。
时天拍了下他的肩:“这里的东西你都敢拿?不怕带了晦气?”
齐新知咽了口唾沫,激动道,“这些要是带几件出去,不就发财了,后半辈子,不,下下辈子都不愁了?”
“不动死人钱,不怕鬼缠身。看见钱就走不动路了。”
这种半阴半阳空间里的东西大多都带秽是真,伤身不吉利。
齐新知讪讪把金币放回原处,“天哥,我又不像你,打职业比赛这几年赚了这么多,就算现在不打比赛了,以你的学历不玩直播不进异闻局,正儿八经找个工作日子也能过得不错,还有家里……”
时天‘啧’了他一声。
齐新知意识到嘴快了,赶紧把话题扯回自己身上,“我就不行了,学没上几年,除了打游戏什么都不会,日子得过且过,勉强糊口,看到几个钱比看到什么都激动,没见过世面哈哈。”齐新知揶揄了一下自己。
时天一边搜寻这里有没有封印的痕迹,一边道,“那你还跟着我一起离队。当年我走的时候,秋季赛马上就要开了,你要是不走,首发肯定有你,我看过你在青训队的表现,也看过你们二队打训练赛的视频,你打得不错。”
“但你走了,我觉得没意思了。”
本来也就是跟着你才到了KL参加青训队。
这个房间搜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庄云招呼他们去第一个房间看看。
这一看,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回来了,明明看起来是这么小一个房间,但一进去后,一排一排望不到边看不到头的‘墓葬雕塑’就一个个杵在土坑里,就和秦始皇的兵马俑一样,壮观又骇人,而且这一个个细看之下还是‘真人’,身上穿着各种繁复图样的衣服,衣服没有腐烂,只是被尘土蒙了颜色。
灰扑扑的一片泥封尸体里有一抹明亮的颜色。
那是一个女尸,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对襟上衣,白色的流苏裙,银色的绣花围腰。服饰很精致,衣襟、领口、衣袖、裙边处均镶了花边。
这身衣服单独拿出来看很有异域风情,但此刻穿在了一个干瘪腐烂的女尸上就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齐新知又不行了。
但宣沅一下子就开心了,终于咧开了苏醒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终于能脱掉这个臭男人的衣服,有干净而且好看的衣服穿了。
她直接动手扒了尸体的衣服,把时天的外套丢在了灰扑扑的土坑里。
时天:“???”
齐新知:“……”
庄云:“!!!!”
第6章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姐妹……
宣沅满意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那被扒了衣服的腐烂女尸此刻就干巴巴的倒在土坑里,脆弱的手骨还掉了一截压在时天的外套上。
时天自认为自己的衣品还是不错的,他帅到拉风的拉链衫居然被妖嫌弃了??他现在就剩下一件松垮短T,被阴风吹着还有点发寒。
庄云看着宣沅穿着死人的衣服,实在瘆得慌,只好瞎扯点话来缓解,“这里的布局看上去有点像西安的兵马俑坑啊,不会也都是陪葬品吧?”
齐新知忽然福至心灵的问了一句:“是给谁陪葬的?”
三个人同时看向宣沅。
“想什么呢?我只是睡了一觉。”宣沅淡淡说了一句。
齐新知小脸一白,这TM就更恐怖了。不是给这位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妖怪陪葬的,那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很耐人寻味了。他不敢再细思,细思极恐。
宣沅放眼望去,一排排的泥封死尸看不到头,她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甚至觉得拼接在这个空间的这部分只是冰山一角,排场应该更大,数量应该更多,但丢失的尾巴让记忆无法回溯,她索性不再去想。
“找吧,应该就在这里了。”宣沅冷淡道。
“罪过罪过。”齐新知一边穿梭在死人堆里,一边冒冷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个人也才翻找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区域。
宣沅坐不住了,这样太慢了。她站到高处,轻轻阖上眼,身上的璎珞清脆敲击,她双手成爪朝下,无数根线自她的掌心穿出埋入地下。
她刚醒过来,身体相当虚弱,过度消耗自己其实不是一个好办法,但天机门的后人已经弱到这个地步了吗?!要等他们翻完这里的土坑,要等到猴年马月!
她睁开眼的瞬间,埋入地底的线同时发力,像是几百颗地雷轰过,空间里所有的泥封全部炸裂,黄土铺天盖地。
宣沅嘴角沁出一丝血,但她抬手的瞬间就擦干净了。
她半倚着墙壁,目光冷冷看向被吓到角落里抱团的三个人,然后伸出手朝一个方向点了点。
在夷为平地的狼藉里,有一道青黑色的光,失去了遮蔽后,那光很亮,亮到不用手电筒打光,也能照亮整个房间。
时天第一个走了过去,还拖着一个人,齐新知像树袋熊一样缠着他。
庄云本来在踌躇,看到时天动了,那他必须动在他前面,于是硬着头皮挤到他旁边,用比他超出半个身位的速度向那道光前进,还召唤了几束雷护在他们周围。
走近看,那青黑色的光柱其实是一个石碑,碑上刻了发光的铭文,还有厚重的锁链缠在石碑上,石碑立在地上,有一道蓝色的纹路被它压在下面。
“拔吧。”宣沅的声音在三个人耳边很近的响起,给人一种她就在他们背后的感觉,但时天注意到宣沅尽可能的与石碑拉长了距离。
可能是不能靠近神罚。
所以需要借他们的手。
庄云这会儿又有点退缩了,没人知道拔了石碑后会发生什么,把她放出去的后果是不是他们能承担的,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在心念松动的一刻,整个人忽然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他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被人提着两只手放到了石碑上。
宣沅脸色又白了一分。
她虽然没法靠近,但压制一个修为不太高的后辈还是绰绰有余的。
时天和齐新知见庄云已经动手了,赶紧也上去帮忙。三个人抱住石碑一起用力。
石碑往上挪了一寸。
有浓稠的血从石碑底下流出,蜿蜿蜒蜒,像是一条条细蛇。
这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就像是地面无端汩出了血。
宣沅依旧半撑着墙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后背已经湿了,起钉的痛切切实实感受在身上,像是一刀刀切肤,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五分钟后,一阵急促的铃声突兀响了起来。
齐新知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什、什么声音!?”
庄云:“师弟,这声音好像从你身上发出来的。”
齐新知一怔,才发现是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哆哆嗦嗦摸出手机,是他妈妈打来的微信电话。
时天愣了下:“有信号了?”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景象以他们为中心一圈圈发散出去,像是融化了一样,轰然坍塌,远方刺眼的白光晃了他们的眼睛,将他们整个人都拢了进去,等他们再看清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原先的青铜门前。
时天的手机重新浮了起来,信号恢复,中断的直播重新开始。
齐新知不敢去接那个电话,因为他看到手机界面的时间是0:01分。
就仿佛刚刚在门后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真实的幻梦,时间自始至终只过去了一分钟而已。
如果不是因为宣沅切切实实的就站在他们身后,他几乎就要以为他在做梦。
从画面里见到第四个人后,弹幕疯狂刷了起来。
【卧槽,我这儿就网络波动黑屏了一瞬间,祖宗怎么就被请出来了?】
【6666这祖宗看上去好年轻啊!】
【蓝色美瞳或成金秋爆款。】
【睡了睡了,时神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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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又是我,研究古神期20年的老阿姨,祖宗穿得这一身很有来头啊,是当时南疆族的特有服饰。】
【求链接求链接,这身还挺好看。】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姐妹们,江城博物馆三楼有这件衣服的同款。】
骤然见到空旷的夜幕,宣沅有些恍惚,微凉的风拂过她的发丝,上次见到星垂平野的景象是什么时候?她只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她孤身一人。
她迫切的需要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需要看一看这个陌生世间现在的样子。
宣沅一瞬间不见了。
他们把一只大妖放了出去。
庄云的脸色非常难看,齐新知的心态也崩了,时天没心情再直播了,简单说了几句结束语就下播了。
庄云拿出手机,“我觉得还是得和我师父说一声,我们闯祸了,大祸啊!”
时天按住庄云的手,皱眉道,“你和他说什么?说我们没请成祖宗,还放了一只妖出去?”
庄云沉声道:“当然是实话实说啊,谁也不知道这妖出去要害多少人,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及时止损。”
“还想不想在异闻局里待了?”时天看着他,声音有点冷。
庄云沉默了,捅出这样的大篓子,别说时天没法转正,他们仨儿被开除都是板上钉钉。
齐新知急道:“天哥,那我们怎么办啊?”
“先回去睡一觉,睡醒了再说。”时天顿了顿,补充道,“只要我们都别说,谁知道这妖是我们放出来的?祖宗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当晚,微信新拉了一个群,群名:一条绳上的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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