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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你脸怎么了？”
小平头受不了众人瞎猜毁坏枣的形象，直接发问。
复杂视线齐刷刷集中到身上，枣冷着脸解释。“撞到了。”
今井不知道跑哪去了，研究室没人，他只能等那奇怪的胶带自己失效。结果因为贴太久，脸上的印子还没全消下去。
一大早的真是糟心。
明显是在说谎。大家相互用眼神交流，一致认定少年在掩饰。
“听说你被甩了哦。”心读看热闹不嫌事大，穿过人群举着平板给当事人看。“连照片都有。”
这谣言怎么还没过去，不是都解释过了。枣不耐地接过平板，屏幕上确实映着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少年穿着后夜祭的特制衣服，戴着假面，一只手伸向远处跑掉的身影。搭配上周围迷蒙灯火，颇有一种怅然、迷茫无措的感觉。
照片最下方还留言了一条小字——由知情人士友情提供。
呵，还知情人士，会拍这种无聊照片的全学园找不出第二个。一想到昨天也是因为今井做的道具害他连话都没说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贴子下方的讨论更是形形色色什么都有，同情、嘲笑、分析、更有人写了一出悲情短文。
众人见主角的脸色越来越黑，当即认定这位同学确实被甩了的事实。铃木生怕他气过头把平板给掰断，赶紧抢回来抱在怀里。
“你真被青木同学拒绝啦？”心读笑嘻嘻调侃，不怕死地凑上前。
这下可是直接点燃引线。众人本以为会迎来爆发，不曾想良久沉默后，响起当事人平静的声线。
“是，被甩了。”
少年一改之前的掩饰与否定，大方承认，完全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势。
赤色双眸扫过在场每一人，他轻晒一声，嚣张提要求。
“那你们来帮我啊。”
第30章
班里的大家一直没忘班主任许诺的考试奖励,不等众人提起，老师主动公开了奖励。
“周日晚上我们在西边森林举行试胆大会，到达终点就有奖励。”
鸣海老师无视底下露出嫌弃表情的一张张脸,自顾自兴奋说着。“第一名还有神秘大奖哦～”
佐仓说她在食堂后勤看见班主任偷偷买了好多不同价位的餐券,应该就是当作奖励。卷发想凑热闹顺点餐券又不敢一个人去，上次学园祭鬼屋留下的阴影实在太重，晚上摸黑去森林不得吓死。
无希本来不想去,她对奖励没兴趣，也不想浪费周日的休息时间。两人都缠着她一起去，她没办法只能答应。
结果到达现场，才发现只能两人一组,还是随机抽签决定。
“哈？别开玩笑了，怎么才两人一组！”卷发指着漆黑的森林咆哮,“四五人一组还差不多！”
“怕就回去啊！”男生们干劲十足,朝她们抛了几个轻蔑眼神。
卷发瞬间被点燃怒火，气势汹汹拉着米发少女去排队抽签。
班长不在,肯定是在森林里吓人。佐仓缠着黑发少女借道具，两人排在她们后面。
卷发挤挤身旁人的手臂，暗示她用爱丽丝努力一下。
……稍微提高一下两人抽中的运气倒也不是不行。无希闭眼积攒力量，觉得差不多了，和卷发一前一后抽出纸条。
打开一看,两人纸条上写着的数字天差地别。
“9号和22号……怎么差那么多？”
无希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她确实用了爱丽丝,应该能抽到同一数字才对。
“青木同学。”身后传来温和声音，金发少年拿着和她数字相同的纸条。“我们一组呢。”
卷发也找到了队友,正抓着心读争执。佐仓躲在萤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看起来两人顺利分到一组。紫发少年身边围了不少男生,一行人甚至抢起纸条。
无希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和乃木一起排队进森林。
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她悄悄用爱丽丝降低点存在感，顺便观察同行的小伙伴。
金发少年一路上波澜不惊，并无惧意。
无希见他不仅贴心将挡路的道具放到一边，还同出来吓人的学长学姐们打招呼，默默加大力量。果不其然出来吓人的鬼怪大部分都忽略了她，集中攻击同行的少年。
虽然感觉对不起乃木同学，但暂时就先这样吧。短暂愧疚后，她集中注意力分辨走哪条路最快到终点。
前方漆黑深处忽然窜出一群白色，没有实体的幽灵争先恐后飘来，围住一次都没被吓到的人。
“没、没有实体！是、是真的哇啊啊啊啊啊——”
金发少年吓得丧失理智，大叫着冲进林中。
“乃木同学！那是幻觉！！”
无希朝他跑掉的方向呐喊，完全没起到作用。
之前学园祭去过鬼屋，她知道没有实体的鬼怪大多是爱丽丝变出来的。
这么怕的吗？早知道替他分担一些了……一路上见他那么冷静，她还以为他不怕这些东西。
规则必须两人都到达终点才算完成，中途抛弃伙伴是绝对不行的。无希轻叹一声，追往金发少年离开的方向。
西边森林她来过两次，不至于迷路，但要在茫茫林中找人也非易事。越走越偏离主道，一路上扮鬼的人都没有碰见。
夜色深沉，平日里见惯的草木在黑暗中扭曲成诡谲模样，连六月的夏日都感到一丝森冷寒意。身后突然响起窸窣动静，她吓得手抖，电筒差点摔到地上。
灯光扫过地面，草堆附近留有果壳和爪印，她松了一口气。学园的森林放养许多小动物，应该是它们弄出的动静。
乃木同学到底跑哪里去了……她不擅长走夜路，也不如森林常客那般熟悉周围，只能循着大致方向找人。
这种时候如果枣在就好了。
新年时，他带迷路的自己走出森林。无希想起附属医院楼顶绚烂的日出，可这次他不会再出现。
自那天傍晚不欢而散后，他再没找她。没有质问、也没有发怒，她以为他至少会生气拿胶带贴他的事。
第二天脸上的印子那么明显，怎么可能一句怨言都没有。
是在避嫌吗？
以往能那样无所顾忌地玩笑，是认定她不会喜欢他。现在知道了魔法芭菲的事，无法再将她当作纯粹的同伴。
前方出现光亮，她不禁加快脚步朝出口走去。一个不小心，没注意脚下，被杂乱生长的树根绊倒在地。
手电筒飞出去磕碰几下，滚向远处。夜风徐徐，失去茂密枝叶的遮挡，天空一览无余。
月光盈盈，落在前方的一片废墟上。
风雨蚕食的围墙倒塌大半，只剩一圈墙根。矗立在中央的瞭望塔不见踪影，地上堆着残破木片与锈蚀铁链。
学园翻修，这种年久失修的建筑自然在拆除范围。
曾经充满回忆的地方化为废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无法再回到过去那般纯粹。
恐惧与疲惫的压力下，紧绷的神经猝然断裂。摔倒的疼痛不断放大，痛得泪水不止。她忍住抽泣，咬牙攥紧手边的杂草。
恍然间光束晃动，有人捡起摔到远处的电筒。
脚步声越来越近，无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这里不是主路吧，你是怎么做到完全走到反方向的？”
来人调转光照的方向，顺势就要拉她起来。无希避开伸过来的手，自己站起来。
擦干净脸上的痕迹，她才抬头看向他。若非每次都这么凑巧，她也不想总是让他看到狼狈的一面。
枣收回手，就这么站在一旁。他本以为前些天那一胶带够她泄愤，现在看来因为魔法芭菲的事还在生气。
气氛尴尬，无希没想到真的会碰见他，真见到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没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还能同往常一样拌嘴。
不过既然碰到了，多一个人找人也方便。身为多年的朋友，他应该更容易猜到乃木的动向。
“我和乃木同学走散了，正在找他。”
“流架找的到路，去终点等他就行。”
同伴转身朝正确的方向走去，无希急忙叫住他。“乃木同学说不定也在找我。”
走这么干脆吗……
枣拿她没办法，只能停下脚步。
口哨声划破夜空，一只鹰盘旋而下落在少年手臂上。绑好信物，雄鹰重新飞向天空。
“这样流架就知道情况了。”
见他又急着走，无希越发不解，不是应该在这里等着和乃木同学汇合吗？
“不等等他吗？而且不是同组的两人一起到终点没有奖励……”
“你这么想要奖励吗？”枣拿出自己的那张号码纸摊开，当着她的面将纸张倒过来。
数字6不着痕迹地变成了数字9。
还可以这样的吗？讶然过后，她很快接受，也不是第一天见识到他不守规矩了。
“再不走活动都结束了。”
可靠的同伴走在前面开路，漆黑的树林不似之前那般阴森可怖。
无希安静跟在他后面。
林间投下稀疏月光，少年的背影一次次穿越于光与暗之间。
她想起冬夜里寒冷的清晨。
彼时刚从组织的绑架中逃生，她不让他去救人，逼他全部交给前辈们处理。
本以为会因此产生裂痕，再无法回到从前那般关系。
他还是找到赌气逃离病房的自己，带迷路的她走出森林。
哪怕吵架、争执、产生分歧，他也不曾抛下过她。
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隔阂，他也没有丢下她。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害怕的情绪烟消云散，依赖与信任仿佛成为一种本能。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如此依靠他的自己。
仿佛他一出现，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不再不安，找到出路，不用漫无目的地寻人，就连奖励的号码都……等等，他怎么知道她抽到几号？
无希小跑两步追上他，没来得及开口问，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
右脚踩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待她反应过来，已经处于坠落中。
怎、怎么回事？！她胡乱挥着手，却只有空气流过。
慌乱之间，一股力抓住手臂，将她往上拉了些。
惊魂未定，无希刚喘口气，泥块残片接连从上方砸来。不好的预感成真，失重的感觉再次袭来。
两人份的重量让坠落速度愈加快，少年紧紧抱住她，护在怀中调换位置。
第31章
坠地的冲击震得她头晕目眩,许久才缓解。身下不是冰冷潮湿的泥土，体温与心跳隔着制服传来。
膝盖疼痛不已，无希勉强支起身体,看清状况。
躺在地上的少年双目紧闭,不醒人事。空气中弥漫淡淡的血腥味，肩膀处的衬衫染着刺目血迹。
红色痕迹持续扩散，她心急摸出手帕去按伤口,却发现血迹是沿着后颈留下来的。
伤口……在头上……
“Natsume！Natsume！”
怕伤口加剧，无希不敢用力晃他，只能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沉寂的夜晚只有她呼喊的回声，陷入昏迷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伤在头上,怎么办，万一再也醒不来。
都是为了救她。又是这样,都是因为她才害他身受重伤。
满手的血迹汇成细流,宛如青葱草地间蜿蜒而下的汩汩鲜血。学园遭受组织入侵的那天，他负伤来救她,身中数枪，如果不是她刚好带着用剩的半颗治愈结晶，说不定……
“Natsume……”
滚烫的泪珠不断落下，她断断续续喊着。
脸上一片湿意，昏迷中的少年缓缓睁眼,一张哭脸闯入视线。他艰难抬起手臂，替她擦去泪珠。
“别哭了,我又没死。”喑哑的嗓音带着嘲意。
无希见他现在还有心思开玩笑，忍不住捶他。
“流了好多血……”
她顺手要去按伤口,枣急忙制止，借她的力半坐起来。
“我带了药。”赤色双眸闪过一丝不自然,他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感慨道：“看来被以前的习惯救了一命啊。”
“你能点个火吗？”
无希接过伤药和绷带无从下手。没有电筒视线太暗，她找不准伤口的准确位置。
“暂时还使不上劲……”
枣作势捂住胸口，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伤的这么重吗？疼痛会影响爱丽丝的使用，他一向要强，连力量都用不了，想必是相当疼。
可也不能不止血。没办法，她只能将伤药挤在手帕上，垫在伤口附近，再用绷带固定。希望多少能起到点作用。
过了一会，衣服上的血迹不再扩大，她才放下心来。
云罅飘散，月光照得少年脸上的泥痕与血迹清晰可见。无希望着他狼狈模样，心中越发难受。
如果没有遇见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原本就是她走偏了路，为什么还会恰巧撞见。
答案显而易见，只不过她不愿承认。
因为她想到了他，所以爱丽丝引导她走到了瞭望塔的废墟。因为想得到他的帮助，所以才会突然出现在摔倒的地方。就连那番坦诚剖心的话，也是因为她希望得到认同，才会令他说出与个性完全不符的话。
被真挚话语冲昏头脑，忽视一直以来的存在的问题，将爱丽丝作用后的心意当作真正的感情，欺骗自己，最后招致这样的结果。
一直因为她的缘故而不断受伤……
沉寂中，啜泣声不止。
枣见她一直哭个不停，不禁感到手足无措。他慌忙抱住她，连声安慰。
“我没事，这点伤不要紧的，过几天就好了。”
少年温暖的体温渗透四肢与皮肤，她抵着他的肩膀，喃喃重复：“是我的错，全部都是因为我……”
“不是的！”察觉到怀中人的颤抖，他将她抱得更紧。“是我想救你，与谁都无关！”
“你一次都没怀疑过吗？为什么自己会做出莫名的行动。”
“为什么会来这里……明明是不同的方向……”
“因为最开始就跟在你后面。”
“骗人！”
枣一噎，没想到被否定的如此决绝。
他叹了口气解释。“是谁在医院附近的树林跌倒了还一个人哭，明明就不擅长走夜路。”
“不是的……”
她不愿相信他的话，固执认定结果。
“我的、我的爱丽丝能够偏移现实……”
一个人藏着秘密实在太过痛苦，羞愧与担忧不断折磨内心。干脆全部说出来，也好过总是害他受伤、担惊受怕被发现。
“哪怕是人心……也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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