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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深吸一口气，绕过碍事的家伙径直离开。
久保望着充满杀气的背影，完全摸不着头脑。
无希甩干伞，三两步追过去。
无视周遭的低气压，她走到他旁边悄悄观察。平时她几乎已经习惯那张伪装的冷脸，原来真正紧张的时候还是有细微区别。
虽然总是一副欠他钱的样子，但她知道他并非冷漠的人。
他记得她随口一说的担忧，对不安与害怕都会给予回应。只是，似乎都建立在她露出求助的基础上。
就连偶尔提出的索求，也是在交往前提下的正当要求。
思索片刻，无希得出结论——他鲜少展露真实想法。
不坦率的样子才可爱嘛。
他人的评价仍在耳边，黑眸转了转，她凑近道：“早上你干嘛等在宣传栏？”
“那群家伙淋得太可怜。”
少女明显不信，他斜她一眼。“怎么，觉得我没这么好心？”
信你个鬼。
无希晃着伞调侃：“枣同学真热心呢。”
话音刚落，明显冷气加重。少年唇线紧绷，愈加不高兴。
偷偷弯了弯嘴角，少女笑盈盈望向他。
“你为了和我一起撑伞才把伞借给久保他们的？”
“谁会做那种蠢事。”
几乎秒反驳，无希被他破功的表情逗乐，没忍住笑出声。
少年不理她，臭着一张脸大步走进教室。
她特地从他座位后面走过，颇有几分得意气势。
终于发现讨厌鬼的弱点啦！
第65章
最后一排座位源源不断散发生人勿近的冷气,众人自觉绕道，只敢时不时用眼神吃瓜。
可惜消息密不透风，打探一圈都没人知道。
课间,流架已经被各路好奇人马抓出去好几回,再三强调他真的不清楚才被放回。
枣满脸写着不高兴，可青木同学看起来心情不错，他排除吵架的可能性。
直到偶然捕捉到好友露出咬牙切齿表情的瞬间,流架几乎可以肯定，枣这是恼羞成怒了。
青木同学好厉害啊……金发少年在心中默默感叹。
一整个上午，久保如坐针毡，思来想去也没明白枣为什么生气。
桌子里的那把伞宛如烫手山芋。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不等他做好心理准备，生气的少年早就离开教室。
再次见到人时,老师后脚就进入教室。纠结来纠结去,总找不到还伞的机会。
午间云散了一会，不过一两个小时,又徐徐聚拢。阴翳压空，放课后又下起雨。
空气湿漉漉的，似乎连脚步都粘滞。班上的人互相拼伞，只有一人铃响就离开。
久保见枣要走，立刻冲过去拦在他面前。
“枣,伞……”
眼前的伞不断提醒他早上的糗事，枣越看越烦,恨不得烧掉。
“送你了！”他大步离开。
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无希赶紧拎着书包追出去。
本来还想趁午休问问他能不能教她画画,结果讨厌鬼根本不理人，喊他吃饭都不去。
稍微反击一下就生气,真是小心眼。
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怕跟丢，她顾不得形象，踩得楼梯蹬蹬响。
枣混在人群中走向教学楼借伞的地方，轮到他的时候，好巧不巧全被领完。
真是时运不济。
心中越发烦躁，他干脆直接踏入雨中。反正书包防水，到宿舍换衣服就是。
冰凉雨滴砸在身上，一只手将他拽回台阶。
一路跑来耗费不少力气，无希低头喘着气，却不肯松手。
本来想挣脱，见她来的急，只好作罢。他面无表情盯着前方，仿佛真是个用来支撑的木桩子。
气氛越来越尴尬，讨厌鬼还在闹别扭，愣是一句话不说。
无希缓了一会，凑近道：“要一起回去吗？”
少年冷哼一声，硬气抽回手。
……
这家伙，真是讨厌！
撑伞离开的同学越来越多，一直挡在路口也不好。她捉住那只想藏进裤袋的手，拉住晃了晃。
“我邀请枣同学一起撑伞。”少女笑盈盈望着他，目光带着一丝狡黠。“要拒绝吗？”
枣斜她一眼，不屑地扭过头，不为所动。
包裹掌心的温度渐渐脱离，似有退缩之意。余光只能瞥见低垂的脑袋，他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伞打开。
少女乖巧等待，伞一举起，立马钻到他身旁。
两人一个在思考如何开口，一个还在置气，谁都没注意到后面遥远的呼喊。
久保喊了半天，惨遭无视，罪魁祸首的伞仍在他手里。
铃木悠闲走下楼梯，拍了拍懵逼的好友。
“怎么样，我就说枣不要吧。”
“不是，他自己的伞干嘛不要啊？”久保脑子打结，越想越混乱。“要不是被你耽搁，说不定我就追上了。”
那是追不追上的问题吗？铃木翻了个白眼，给他解释：“你懂不懂啊，枣这是常规操作。”
“什么常规操作？？？”
铃木缓缓打开书包，在疑惑的视线中，摸出一本封面精美的漫画。
他快速翻阅，指着其中一页给榆木脑袋看。
“看见没！谈恋爱都是这样的！”
女主角偷偷藏在教学楼的柱子后面，见男主角到鞋柜附近，赶在他面前等在出口。
社团活动结束，校园早就没什么人，同班同学满脸苦恼站在门口，好心的男主角自然问她怎么还留着。
女主角不好意思地说自己没带伞，夏天阵雨去的快，等雨停了再走。
少年和煦一笑，表示不介意的话，可以送她到车站。
少女顿时小鹿乱撞，垂首掩饰止不住的期待。
两人边走边聊天，距离拉近不少。最后一幕是男主角在车站送女主角上车，少女细细回味独处的时光。
藏在书包里花边雨伞还给了特写。
这下绕是榆木脑袋也看懂了。
久保反复咀嚼，总算有些理解枣奇怪的行为。
“可还是有点不对啊，这不是女主角的行为吗？”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另一道声音蓦地插入对话。
“卷发？”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两人吓一跳。
“就刚刚来的啊。”卷发看画上的角色有点眼熟，走近才确认真的是热门的少女漫画。
“你看到哪一话啦？”
这剧情她没印象，卷发翻到封面看了看，果然是暑假期间出的新刊。开学以来太忙，她还没来得及补。
“这一卷快看完了！”铃木自豪道。
好家伙，一个大男生看的比她还快。她不知道该从哪吐槽。
“你们堵在这干什么呢？”
久保将一天的事完完整整分享，铃木特地补充了自己的独特见解。
卷发抽了抽嘴角，着实无语。早上她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但青木说没事，她也没在意。
原来是久保不小心把枣搭的台给拆了呀。
她捂着嘴偷笑，再次拿出笔记本。
少年的背影仍透着不高兴，却明显将伞倾向另一边。少女抱着书包时不时瞟向身旁，恨不得一分钟看六十次。
卷发迟迟下不了笔，这两人别扭地不分胜负。
算了，就平局吧。
她在本子上画了两个对峙掐架的小人，把比分改成了1:1（1平）。
*
雨珠劈啪作响，砸得她心烦意乱。思来想去都没找到委婉的提起方式，无希打算开门见山直接说。
一抬头，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真要开口她又有些紧张，万一这家伙不给面子不肯教她怎么办。
胡乱晃着目光，少年肩上大片的水渍闯入视线。
她这才注意到伞一直倾向自己这边。
讨厌鬼半个肩膀露在伞外，风吹雨打，却无动于衷的模样。仿佛被淋的不是他一样。
“过来点。”
她拉了拉他的袖子提醒。
枣闻言将伞更倾向她那边。
这样不是淋到更多了嘛！她不满地鼓起脸，踩了踩水中讨厌鬼的倒影。
雨水迅速蔓延，半个袖子都变得透明。无希蓄力片刻，抱住他撑伞的那只手臂。
“感冒就不好了。”她撇开脸解释。
少年没有回答，不着痕迹地走近了些。仅剩的空隙也消失，两人几乎挨在一起。
氛围有所缓和，她趁机问能不能教自己画画。一番讨价还价后，最终以欠一顿饭的代价达成交易。
回宿舍找出防水袋，无希望着包得严严实实的海报陷入思索。她明明打算用弱点拿捏他的，怎么变成哄他答应了？
小心保护海报到达宣传部，无希先去职员室借钥匙，申请隔壁的空教室使用。
学姐给的证件牌派上用场，老师看过之后便让她去登记。
在使用登记表上写下班级和姓名，她去钥匙墙上找对应教室的钥匙。
翻了半天，终于从一堆钥匙中翻到需要的那把。怕外面的家伙等急，向老师道谢后少女急匆匆离开。
结果走廊空无一人。
见她已经办完事，枣立刻放下笔，将登记表放回原处跟上。
无希正奇怪人跑哪去了，熟悉的身影从她刚才离开的职员室出来。
“你怎么从里面出来？”
她怎么没看到他进去？不是说在外面等吗？
“了解一下申请流程。”少年径直超过她，自顾自走远。
这有什么好了解的，不就和老师解释原因然后找钥匙吗？最后一堂课的铃声响起，无希立刻将不要紧的事抛诸脑后，跑去开门。
天色渐暗，白炽灯跳闪几下，室内瞬间明如白昼。
藏在角落登记表无处遁形，理由、教室号、使用时间……各异的笔迹充斥整张表格，唯有最后一格的姓名栏，和前面的拥挤截然不同。
末尾处，有两人的名字紧紧靠在一起。
*
高年级的课比他们多一节，趁着才刚响铃，无希去没人的宣传部装了颜料画笔和一些白纸，拿到隔壁空教室。
可靠的小老师已经摊开海报研究。
枣大致看懂要画的东西，体育祭的宣传内容不复杂，草稿也很细致，完成勾线和上色就行。现在最难的是学生的程度未知。
“你以前练习过没？”
“一、一个晚上的练习算吗？”她心虚不敢看他。
“那不就是等于没有……”
要是时间充裕才用不着你！迫于学分压力，无希只能默默在心中反驳。好歹她也是看过电子教程，恶补了一晚上好不好。
枣看着她那倔强的眼神，来了兴趣。他抽出张白纸放在桌上，坐到一边等待。
“画画看，随便什么都行。”
倒要看看能画成个什么样。
无希利落应战，挑了只最顺眼的笔。真正落笔的时候，脑海中却一片空白。
笔尖的墨缓缓晕开，她想半天没想出该画什么。没主题的考验比定主题的更难。
她踌躇着抬头，正打算问问讨厌鬼有没有建议，忽然冒出一个好主意。这不恰好有个合适的模特嘛！
少年安静眺望窗外，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头发、脸、眼睛鼻子嘴巴……无希画几笔瞧一眼，很快完成画像。
望着纸上十分传神的表情，她满意地点点头。
收到作品的时候，枣有些意外。比他预想的要快许多。
翻过来看清画像的瞬间，他差点维持不住脸色。
白纸中央画了一颗脑袋，外层是弧度诡异的短发，里面的两只眼睛一上一下没对准，嘴巴的线条翘得老高，莫名有几分欠揍。
两只耳朵上形状特殊的抑制器，昭显着画像的身份。
这歪眼斜嘴的，枣不禁怀疑自己在她心目中到底是怎样的形象。
“你画的……是我？”他艰难发问。
少女自信颔首。
“小阳都画的比你好！”
“别胡说！”无希理不直气也壮，“我见过小阳画画，他画你的时候也是……”
在中心城帮迷路孩子找哥哥的事她还记得，脑海中逐渐浮现出当时见到的画像，她越说越没底气。
好像，可能也许是有那么些像……
连小孩子都比不过，这家伙完全没有艺术天分。枣叹了口气，从最基础的线条开始教她。
画了几组例线，他让她照着练，先培养手感。
二十分钟过去，整页纸中画对的线条半数不到。枣毫不留情打了个30分。
“比帮你复习还难。”
无希盯着如此差劲的分数，语气蔫蔫：“我感觉会了嘛，可手不听使唤……”
笔触需要无数练习，没有捷径可走，初学者想短时间内练成根本不可能。枣注视一旁的海报陷入沉思，说到底不过是完成张海报而已，有必要特地学画画吗？
求他来画，一个小时就能解决，非要费力不讨好自己学。
不过，这家伙以前开始就这样。一旦认定，就拼命努力。从一个人横冲直撞，到知道找他帮忙，已是莫大进步。
枣拍了拍蔫掉的米色脑袋，起身压平海报，示意她过来。
“比起练习，还是实战更能激发潜力。”他选出勾线笔塞到少女手中，从身后监督她画。“直接来。”
无希还没从打击中缓神，一下子跳到直接画，毫无底气。
“等、等等啊！”
海报只有一张，要是画坏了怎么办！右手止不住颤抖，她紧张得不知从何处落笔。
手背传来稍高的温度，稍大一些的手掌圈住她的手，一同握住笔。
不听话的线条在他的带领下，勾勒出完美的形状。流畅黑线一点点覆盖草稿，无希跟着他的动作，渐渐入神。
秋雨淅沥，空荡的教室只余滴滴答答的回音。
少年的呼吸时不时落在耳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紧张又蹿至心口。生怕打断作画，她绷着身体不敢动，强迫自己冷静一些。
心跳过速，她的注意力早不再画上，只能任由他带着她的手移动。
最后一笔完成，无希长长舒了口气。跟上刑一样，实在太煎熬。
主体画完，剩下的涂色简单许多。大块的地方都有标注色彩，按指示涂就行。
调好颜料盘，两人一头一尾上色。
小心翼翼涂好边缘，她努力让色彩铺得平整些。
还差两块地方，无希停下来放松手臂。全程紧张过度，现在胳膊酸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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