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很长,她小心点开,一字一字阅读。
FROM乃木流架:
枣不在房间,门口监控也没拍到他出去。班主任通过学生证定位确定他还在学园里,老师们已经出去找了。
刚才我问了班里的其他同学,铃木说昨晚他们几个还和枣一起夜谈,途中他出去了一趟,似乎是去接电话。
我准备去问问动物们有没有见到枣,留意联络的事就拜托青木同学了,千万别冲动。
不在房间,已经去找了……枣不见了?!
无希紧紧抓着通讯器,试图令自己冷静一些。考虑到失控事件的幕后黑手还没抓到,过去绑架的遭遇浮现眼前。
难道又有敌人潜入了学园?
但是那个时候恰巧枣身体状况不好,无力反抗才被得逞。能够使用爱丽丝的情况下,她不认为他会什么线索都不留。
监控没拍到,也没有留下线索,他是……自己出去的?
她不认为枣会无缘无故做令人担心的事,简讯里提到电话,或许和这个有关。
无希当即联络班主任,问能不能查出昨天是谁给枣打了电话。
经过沟通,只得到最后一次通讯来自海外的消息。其他具体的消息必须等联络警察之后才能得到。
海外?她下意识就想到暑假送行的经历。海外的电话,难道是葵的情况不好……
枣做了那么大的努力才好不容易救出妹妹,如果病情恶化,对他来说是难以承受的痛苦。
所以才一个人躲起来吗。
暴雨滂沱,狂风呼啸,伞根本撑不住一秒。无希翻箱倒柜找出许久不用的雨衣,悄悄溜出宿舍。
走了没几步,她就被雨水刮地睁不开眼,埋头赶路才勉强抵挡雨势。
秘密基地没找到人,她又赶往钟楼。虽然想也知道这种天气不太可能,还是抱着侥幸一试。
通往钟楼顶层的楼梯没有雨水痕迹,果然没人。她扶着墙休息了一会,思考他有可能去哪。
再晚些台风就要登陆,届时雨更大,太危险了。无希聚起力量默念他的名字,没半晌心脏就传来钝痛,不得不停止。
可恶,要是能用爱丽丝就好了,至少可以得知大致方向。失控事件过后身体还未恢复,光是降低存在感溜出宿舍就已经是极限,支撑不起找人所需的力量。
枣……
设身处地,自己会去哪里呢?
妹妹、后悔、没能来得及……难道说在那里!
少女戴上帽子,转身冲入茫茫大雨中。
风雨越来越大,周围迷蒙一片,她只能凭感觉摸索着前进。
雨水浇灌后的土地湿滑不堪,每走一步都陷入泥泞。森林里的树歪成一边,枝叶经不住吹打,掉落满地。
她小心避开树多的地方,还是被断枝绊倒在地。雨衣被枝杈勾住,怎么都扯不出来,她索性解开系带,从里面钻出来。
雨水早就灌入制服,穿不穿都没什么区别。
少了一层遮挡,湿冷的感觉很快蔓延全身。无希抹了把脸继续前进,右边隐约能看到建筑的轮廓,她加快脚步。
掉在地上的通讯器很快卷入风中,不见踪影。
磕磕绊绊终于摸到建筑前,少了雨水遮挡,她才看清是一座温室。
确实有听说学园打算增加花卉的种植面积,没想到将培育室建在这里。周围没有光源看不清里面,锁似乎遭到破坏,她迫不及待冲入室内。
一只手从黑暗中探出,牢牢捂灭未出的喊声。
第75章
无希没想过会遭到袭击,大脑一片空白。
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紧紧抓着横在脖子前的那只手臂,一通乱扑腾。
慌乱中似乎踩到了什么,身后传来压抑闷哼,受惊的思绪渐渐回笼。认出枣的声音,恐惧的心才找到落点。
冷静后她不再挣扎,松开手指点在他手臂,重复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写到第二遍的时候,那只手臂卸了力。
警报解除,枣放开她,后退了一步。
彼时他总是东躲西藏、草木皆兵,以此逃脱任务失败的惩罚。根本没想过会有无关的人,在这个时候、这种天气下来到这里。
呆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他下意识陷入过往。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他不悦道。
“当然是来找你啊!”无希没好气回答。
莫名其妙吓她一跳,上来就质问,心中的喜悦顿时浇灭大半。亏得她还冒雨出来找人,早知道不来了。
她故意大幅度甩着袖子,溅他一身水。
枣嫌弃躲开,沉默站在一旁。
两人相顾无言,谁都没搭理对方。本想发个简讯回去,结果翻遍口袋也没找着通讯器,她愈发懊恼。
都十月了还刮台风,什么倒霉天气。发间不断溢出水珠,刺得眼睛难以睁开,无希索性解开缎带拧头发。
刚才摔了一跤,还以为会满身狼狈,不想雨水早将身上的污渍冲干净。拧干头发,她回头瞥了讨厌鬼一眼,光线太暗只能瞧见模糊影子。
即使只有影子,她也能感受到那持续散发的不高兴、不耐烦、嫌弃与漠然。
少女用力绞了绞衣角,攒起一捧水泼向对方。
正试图无视一切的少年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
“你——!”
“独自跑到这种地方!”无希气势汹汹打断他,一顿数落。“也不去上课,真是,给人添了多少麻烦!”
该生气的应该是她才对。
少女独自对着空气喋喋不休,甚至没有面向他,枣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真是又怂又勇的女人,他忽然来了兴趣,想知道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说累了都没收到一句反驳,无希奇怪望向他。
室外只剩一盏完好的孤灯,□□在风雨中。微光摇晃,夜色中那双赤眸深不见底。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走出阴影,脸上透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地方?她后退半步又止住。“不是温室吗……”
冰冷的声线在黑暗中回响。
“这里是地狱。无数鬼魂就在你的脚下。”
少年一步步逼近,别有深意的目光尽是危险气息。
“见过尸|体烧焦时的样子吗?”
“见过爆炸后的残骸,化为灰烬时的样子吗?”
他指着她脚边的那盆三色堇,平静道:“就像这样。”
炽热火舌擦过肌肤,瞬间吞没整个花盆。不论是娇花、泥土还是瓦盆,都变成了地上的一摊灰。
墙壁上的温度表显示着常温,背脊却爬上瘆人的寒意。
雨帘重重,玻璃面映出道道黑影。
她仿佛见到地底的残魂在绝望中徘徊,裹挟着尖锐悲鸣撕开雨夜。
不论多大的雨,都洗不净黑暗中干涸的血迹。
即使抱紧自己,她仍克制不住颤抖。
枣从不会和她说这些,哪怕是偶然间泄露心绪,也很快掩饰,不曾像今天这般在她面前挖开伤口。
她尝试理解他,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感同身受。
如今,就算一切已经过去,她依旧对他的遭遇感到愤怒、不公。
想要揪出那些人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
和预想中一样的表现,本以为可以以此为乐,真正看到她害怕的样子,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害怕就别自作主张多管闲事。”
“没有害怕。”少女抬起头直视他,眼中没有意思惧意。“为什么要害怕?既然是你所经历的事,我也没有害怕的必要。”
“别开玩笑了,你这种人怎么能够和我相提并论!”
他见过太多这样恐惧力量的人。即使强装镇定,身体还是会出卖内心。
“你这种家伙,连一天都熬不过……”他试图用可怖的事实击退她,“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
但眼前的人没有丝毫退缩。
漆黑的双眸直直注视他,隐忍、悲伤,还有一丝看不明晰的感情。
“不需要。”
她越平静,他越烦躁。无名的怒意烧得心头滚烫。
“不要同情我!”
无希轻轻摇头。
眼眶发胀,拥挤的泪水模糊视线,她只能听见咬牙切齿的怒吼。
“没有……同情……”
“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评价你的过往,只是觉得……你已经足够努力了……”
怨恨着,挣扎着,背负血和罪责,一直一直努力走到今天。
保护了家人,保护了往后会遭受同样命运的孩子。
保护了学园的大家,已经无需再责备自己了。
努力?开什么玩笑!
“什么已经足够努力!”
这个女人的一字一句都让人愤怒,枣几乎无法冷静。
“你又知道什么!”
“如果我早点答应学园的要求,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火灾也好,失败的手术也好,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全部是因为我——!”
如果他一开始就答应学园的要求,就不会发生秋月镇的火灾,葵也不会因此失明,再无法见到这个世界。
声嘶力竭过后,他终于平静下来。
不可思议,心竟想要诉说。明明都是不能说的事,明明说了也无用。
少年扭头走向角落,按下开关。地面缓缓翘起一格,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
普通的铁制阶梯铺陈道路,熟悉的白色防御壁两旁摆着温度控制器与空气净化器,几袋化肥随意丢在一旁。
没有入侵警报,没有牢房与残骸,与网上曝光的那些骇人照片不同,这个被他费尽心思找到的地方早已什么都不剩。
枣挪动僵硬的步伐,衣摆忽然受到阻力。
无希揪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她知道他不会逃避,可正因如此才更加痛苦。
她知道他很强大,足以承受谩骂与责问,可构成这份强大的正是一颗温柔的心。
这份温柔与愧疚一直在折磨着他。
总是说着要保护她,要保护许多人,以屹立不倒的姿态站在所有人前面。不肯露*出一丝脆弱的你,谁来保护你呢?
她忍住想要拥抱的冲动,轻轻抵着他的后背。
温热的湿意蔓延,枣不禁握紧拳头,喑哑道:“别哭了,真是麻烦的家伙。”
“才没有哭!”
“我没有哭……所以,你也……没有哭……”
她吸了吸鼻子,强行拽着他往回走。
“别乱碰,要是弄坏了又要被老师教训。”
无希从矮柜里扯了几块海绵扔在地上,拉着他坐下。
“都怪你说什么有鬼魂会跑出来……”她侧身不想面对他,一只手却拽着他的手臂不撒手。“明天雨停之前,坐在这里不许动!”
“笨蛋,什么都不会出来。”
一直抬着手实在累,他刚打算抽回手,又一把被扯回去。连带整个人都差点倒向另一边。
“放开!”
“不放!”
“所以都说了什么都不会出来!”
亡灵鬼魂之类的,怎么可能存在。已逝之人什么都感觉不到。
真是像牛一样,又冲又难缠的家伙。拉扯较劲许久,枣感觉胳膊都快拽断了,被迫往她那边挪动了些。
无希扯了许久也觉得手酸,只能甩开他的手臂。
鼻子一阵痒意,她连打几个喷嚏,缩起来抱紧自己。衣服又湿又粘,刚才抱着只多余的手还没什么感觉,现下冷得她想发抖。
旁边就有个现成的热源,纠结一番,她一点一点转回来,极轻地往旁边挪。
她从双臂中露出半只眼,偷偷观察他。
少年低垂着头,神色不明,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在几乎挨在一起的距离停下,那点小庆幸还没落地,就被抓个正着。
枣屈起一只腿,悠然搭着手臂看她蜗牛爬。那蔑视的样子,显然已经看了一会。
气氛实在尴尬,她有些心虚却又不太服气。要不是冒雨找他,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算起来他本就该负一半的责任!
可也不好平白让他当暖炉,按以往的了解,先夸夸他好了。
“你想不想听听自己的英勇事迹?”
少年没有回答,眼中却带了几分认真,显然已经进入等待。
收到上钩的信号,无希直接跳过他的冷脸,得寸进尺把头歪在他肩上。
肩膀一沉,他下意识想推开人,但考虑到那极具诱惑的英勇事迹,不得不暂时妥协。不记得的事太多,他还是想听一听是什么事迹。
“我没有亲眼所见,只是从大家的口中听说。”
她一点点将温暖的回忆讲给他听。
“你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准备营救人质,可独木难支,陷入苦战。”
“就在这时,班里的大家一起出现在地下室,据说你惊得目瞪口呆。”
枣闻言蹙起眉梢。哪有这么夸张,一听就是他们夸大其词乱说。
“萤可厉害了,鼹鼠机几乎钻穿整个森林。”
“樱野同学可厉害了,都不需要破解牢门,直接用瞬间移动救出了困在地下的人。”
“对了,卷发为了给你找到正确的方向,特地在大家面前用了爱丽丝闻味道,她可是事后抱怨好几次。”
“多亏了蜜柑,大家才能全力抗敌,不用担心受到攻击。”
“听说小平头战绩最高,干掉了好几人呢。”
“梅宫同学出乎意料地厉害,瞧着安安静静的,好像十分擅长偷袭,一次都没失败。”
“乃木同学也很帅气,他骑着狮子来接你呢。”
……
少女的声音很轻,细细描绘出他难以想象的画面。
他从未想过要将毫不相干的人拖入险境,可他们却愿意站到他身边。
“最后撤退的时候,险些被追上,鸣海老师及时赶来,在爱丽丝的作用下那些人都睡着了。真的超厉害!”
这个也厉害,那个也厉害,甚至连讨厌的鸣海都有……
枣不满提醒:“那我呢?”
不是他的英勇事迹吗,根本没有他的出场!
听到许久没出现的幼稚发言,无希有种回到体育祭之前的错觉。她笑着安抚炸毛的家伙:“你是最厉害的,因为——”
“你保护了所有人。”
细碎的声音宛如针尖,穿过坚硬外壳,钻入心底。柔软的藤蔓从死土中发芽,裹住泣血的伤口,唤起生机。
走了那么远的路,再加上剖心剖肺的对峙,她早已精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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