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去想要吻她,成明昭微微偏头,“柏林走了。”
“嗯。我都听到了,他一早就在整理行李。”
成明昭去望他的眼睛。
俩人第一天谈恋爱起,薛烨就是那一双讨好的双眼,像摇尾乞怜的狗,怕她离去。又会因为她偶尔的施舍而闪烁起光芒。
现在,他用一种平静而悲伤的目光回应她,不再那么动荡不安。这个薛烨,在感情上比狗还敏锐。成明昭伸手摸他的耳垂,烦恼地揉,怎么办好呢,他们这对同床异梦的夫妻,不厌其烦地演绎这种恩爱的戏码,只为了静静等待其中一方能够坦诚或者彻底崩溃。
薛烨原本还能继续假装下去,也希望成明昭陪着自己假装下去,只要她愿意配合,这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然而眼下又因为她躲避吻的动作,以及无声地凝视感到心口闷痛。
成明昭没有用往日热络亲昵对待爱人的眼光看他,她的眼神充满了思量和计算,她在想什么?她要说什么?
拜托,无论是什么,都不要说。薛烨在心里绝望请求,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愿意装聋或做哑。
“薛烨。”她念出他的大名。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
薛烨受不了了,上去抱住她,怎么拥抱都还是感到很寒冷。成明昭的心好像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怎么努力都够不到。他顺着她的身体缓缓地跪坐到地上。
“娜娜,我知道,我所有都知道。”
他的脑袋抵着她的膝盖,反复用脸颊蹭她的小腿,扯出一点干哑的哭腔,“别这么做,好吗。”
成明昭俯视他。
“别和我离婚,”薛烨靠在她的脚旁,“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就算不爱我,也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薛烨仰起头,双眼红得厉害,嘴唇也干涸出了一道道口子,他极为小心地、哀求地仰视她,声音和目光都在发抖。
成明昭叹了一口气,蹲下来,把他的脸庞望着,“这是你自己说的哦。”
薛烨点点头,安静地落下泪。
她伸手擦去他的泪,“好孩子。”
这人哭起来的样子实在太漂亮了,心事把他折磨的又瘦了些,想必这些日子都没有完整睡过一个好觉。他本来就是敏感的性格,一点小事就杞人忧天、难以入睡,如今更是神经质到了一个极点,竟因为一个她的动作就神经衰弱成这样。
不过这样的薛烨很美,眼尾红红的,眼泪又把他的脸颊打得湿淋淋亮晶晶的,眼神实在太不安了,有种生命在别人手里的脆弱。
薛烨是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短时间内不会变,她需要靠这个身份行一点有意思的事。这个男人,简直怕得要死了,等那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会像严灿东那个家伙一样去死吗?想到这个,她笑了,忍不住开始有了期待。
当年严灿东不知怎么拿到了她的联系方式,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接电话的是她卧室里的另一个男人。
“你是谁?”
明昭笑吟吟地坐在床头,用唇语示意男人开免提,她要听。
“我是谁不是很明显吗,三更半夜打电话给别人的女朋友,我还想要问问你,你是谁?”
“女朋友?......你把手机给明昭,我要和她说话。”
男人回头看成明昭,成明昭伸手接过手机。
“灿东。”
严灿东在那头笑起来,“太好了,明昭,你没事就好,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为什么手机号也换了,我找你找了好久,我快担心死了。”
“你这话好奇怪,我能有什么事?”
男人来到她身边躺着,埋头过去吻她的脖颈,成明昭笑着打开他,“别搞,痒。”
俩人的嬉闹声传到手机对面,严灿东的声音很快又低沉下去,“明昭,那个男人是谁?”
“你猜猜看。”
他有些急躁和不安,但还在努力自我安慰,“明昭,你的朋友也太不知分寸了,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睡觉,你快让他回去。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订机票,或者、或者我去接你也行,你在哪儿,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接你。”
男人指了指脑袋,小声对她说:“他这儿有问题。”
成明昭捂着嘴笑了。
“......他还在你身边吗,他是不是赖着不走?你把手机给他,我去跟他说,这个狗崽子......”
“好了,严灿东,”成明昭拿着手机说,“这是我男朋友,你别再这么说了。”
“呵呵,”对面笑了,“明昭,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看上了一辆车吗?我给你买下了,我现在就去接你,咱们去提车。”
“不用了,留给你自己吧。”
对面沉默了。
终于。
“成明昭,”那边渐渐出了一点哭腔,“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你不能和我谈恋爱的同时和别的男人谈恋爱,成明昭,你不能背叛我,我什么都没了,只有你了。”
“灿东啊,”成明昭长叹一口气,“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谈恋爱?”
“你仔细想想,有这回事吗?”
“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而已。”
严灿东那边抽泣不止,“我给你买房子、买车子、买包包......”
"这些都是你自愿的,我从来没找你要过,你不能冤枉我。"
“你和我亲了、和我抱了、和我做.爱了,那是我的第一次......”
"严灿东,你不要像小孩一样,成年人谁会把这些当一回事?"成明昭告诉他,“你应该好好去睡一觉。”
“你让我怎么不把这些当一回事?成明昭?可是我爱你,你要我怎么办,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哭泣起来。
“你还小,不懂什么是爱。”
“我懂。”
成明昭打了个呵欠,准备挂电话了,“你要是真爱我,就去死吧。让我看看你诚意,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你。”
严灿林很守诺言,真的去死了。可惜,她当时在外面玩得开心,没能到现场观光这份特殊的献礼。人虽然没了,但是买的车还在,成明昭忍着悲痛独自一人把车提走了。
薛烨靠进她的怀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快起来的心跳又是为了谁?他什么都不想再去深究,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算是以灰尘的身份也没关系。
当天下午,江玥从医院里出来,动身去了ktv,他和江凤来一人一个麦,声嘶力竭地唱:
“为什么最迷人的最危险!”
“为什么爱会让人变残缺!”
“为什么那么痛还敢拿胸口再挡锐利伤悲!”
“我的心已经等你好多年!”
“爱不说满到自己快湮灭!”
他手一挥,“下一首!”
江凤来播了一首张敬轩dj版《吻得太逼真》,拿着麦,用中年人浑厚的嗓音唱:“和你吻吻吻吻你吻得太逼真,让我把虚情假意当作最真心的亲吻,怪自己来不及区分,你对我是酷爱还是敷衍......”
江玥没唱,歌词在他眼里慢慢变得模糊。
江凤来唱嗨了,把他往旁边一推,独自solo,“我想问问问问我该怎么脱身,你却说花花世界不必当真~”
江玥坐回沙发,默默抹了一把眼泪。那天晚上成明昭对他说的话一直在脑海里回响,他听完的那一刻,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嗡地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跳闸了,眼前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
开始的几天,他时不时冷笑,又时不时狂笑,口中大念“成明昭好你个成明昭”,说完癫笑不止。护士被他吓得不轻,医生们怀疑他是不是在来之前磕到了头,送他去做了ct,然而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就这么被留院观察了。
后来的几天,他时而大悲嚎哭,时而嘤嘤低泣,嘴里还是念叨着“成明昭好你个成明昭”,护士已经见怪不怪。
直到出院这天他才恢复平静。江玥走出医院,坐进车,吩咐江凤来去最近的一个KTV。
成明昭不爱他这个事实,他已经接受。
只是忍不住想喝农药而已。
住院的最后他闹着要跳楼要上吊,医生说再这样下去只能移交给附近的精神病院了,江玥这才安静下来。
如果去了精神病院,就见不到明昭了。那他先不死了,至少也得最后看她一眼再去死。
这些都不是最难受的,他真正难受的是,成明昭从来没对他说过这个,而薛烨什么都明白。
他不值得信任吗,他连被骗的资格都没有。
江玥想到成明昭扑朔迷离的学历,那个扑朔迷离的弟弟,扑朔迷离的婚姻,真实情况是怎样的他到现在仍然不知道,自己从未有过知情权,也不在成明昭亲近的人的范畴里。
想到这个,江玥忍不住吸吸鼻子,眼泪又要掉下来。
任凭明昭爱他也好,不爱也罢,精子库就精子库吧,至少是他不是别人,江玥都能说服自己去接受,唯独这个没法释怀。他知道,他一点儿也不讨厌明昭,还是很爱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爱的不得了。
讨厌的只是自始至终什么都不懂的自己。
江玥从ktv出来,江凤来载着他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她用过来人的口吻说:“哎!爱情,有啥好爱的一天天?拍偶像剧呢!别爱来爱去了,看开点,人都是别人的老婆了,你在这哭鼻子有什么用。”
江玥摇摇头,没法和她说清,“姨,你不懂爱。”
“我是搞不懂你们年轻人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我就知道赚钱最重要,赚钱、喝酒、吃肉,偶尔来点烟抽抽,日子别提多美了。”江凤来嘿嘿一笑。
马上就要快到家,他抬眼往前一看,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成明昭。江玥立马叫停:“停!我要下车!”
他打开车门走出来,跌跌撞撞地来到成明昭面前,几天不见就恍若隔世,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该说什么好呢,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物,能说什么台词才能被她关心呢。
“江玥。”她面向他。
“我、我在。”他还是下意识站直了。
“身体好些了吗?那天你晕倒,我很担心。”
江玥点点头,心中又因为她关心的话语荡起一圈圈涟漪,可她不爱自己,到头来,涟漪只是自己投给自己看的倒影而已。
他的心因为她快乐,又因为她而悲伤。
“不打算请我进去坐一下吗?”成明昭笑。
江玥神情恍惚,把她请进屋。成明昭找了个沙发坐下,“逢玉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三个小时放学。”
“看来时间还很充裕。”
江玥抬头望她,不知道什么意思。对视上后,他又移开目光,“我去给你倒水。”
“放一片柠檬,谢谢。”
江玥给她端来了一杯柠檬水。成明昭没接水,抬头看他,“你不开心吗,好像对我有些冷淡。”
“我没有......”江玥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睫毛往下垂了垂,“我只是觉得自己很差劲,不配见你。”
“为什么这么说?”
“那天薛烨跟我说,我对你的了解,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我信誓旦旦说爱你,我们恋爱了那么多年,结果我什么都不懂,我......”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成明昭站起来接过那杯水,微微一笑,“那你想多了解一点吗?”
江玥望着她。她把柠檬从水杯里拿出来,咬了一口,面不改色地嚼,又来到他面前,把剩下大半片柠檬放进了他的嘴里,酸的很。
“不想吗?”
原来没有爱的人也能接吻。柠檬味充斥在他们之间,江玥觉得自己的心和柠檬一样酸酸的。
“你不专心?”走到门口,成明昭松开他,“看来没有很想要了解我。”
见她要转身,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上去含住了她的唇。
早年他们还年轻,工作占据了大部分生活,对性始终保持着某种敬畏,深入了解的次数并不多。喝完酒的那次是俩人为数不多的疯狂时刻,直到现在他还会时不时回味。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克制占了首位。
他以为克制是对成明昭的一种尊重,然而现在来看好像并不是。
成明昭抓着他的头发,摁到了身下,“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那头黑发摇了摇。
她从旁边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火机,点燃后放进嘴里,余光瞥到柜子上的数据线,“要不要玩点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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