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御总算放过她,“你现在被人盯上了,凶手没落网之前,减少出门。”
他真的是后怕。
有人盯着她,对她放尸体的地点了如指掌,当然是盯了她很久了。
但她完全没察觉自己一个人在深山老林到处乱晃。
想到这个他就冷汗淋漓。
江凝烟又不听话,“我去深山老林都带着锯,怕什么。最多晚上不去了。”
陆京御眸光发冷,“你以前还有晚上出去埋的?”
他上下打量她,“你究竟是怎么活到二十一岁的?”
江凝烟插科打诨道:“靠机智、勇敢、真诚、善良!”
陆京御:“......”
机智勇敢姑且不论,真诚?善良?你?
“吱————”汽车发出一阵尖锐的刹车声,轮胎摩擦地面像是要着火。
“卧槽!”司机大哥一声惊呼。
江凝烟的脑门差点磕到前面椅背,再抬头发现车窗被人墙堵得像是城墙一样密不透风,夕阳下,车内本来明亮鲜丽的光线忽然黑压压,像是暴雨前奏。
外面人头攒动,人流将车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坐在密封特别好的劳斯莱斯里面,此刻也能听到此起彼伏豺狼般的叫嚣声。
“杀人偿命!”
“血债血偿!”
“还我女儿命来!”
“法律到不了的地方,我们父母会到!”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是那些受害者家属!她没被带进审讯室,没被关起来,刺痛了他们的神经了?
陆京御直接将她拽来身边,两人坐在座位上劳斯莱斯后座霎那间变得拥挤。
“躲我身后。”陆京御将她塞在他后面,“报警。”
江凝烟被挤在他的后背和靠椅之间,几乎看不见她人。
她扭头看了一眼,保镖们的车也被围攻上了。完了。
“嘭!嘭!嘭!嘭!”
玻璃窗瞬间被砸得粉碎,有玻璃碎片飞溅过来,陆京御抬胳膊挡了一下脸。
对方来势汹汹,凶神恶煞根本不进行任何语言交流,直接手伸进来拉开锁,哪怕手腕被刮出血也在所不惜。
陆京御愤怒道:“她是无辜的!你们这样做跟凶手没有区别!”
一根铁棍毫不犹豫地朝他砸去,陆京御徒手接住,江凝烟在他背后看见对方这狠劲,心头一寒,“报警!在留平路跟吴江路的交叉口,几十个人要杀掉我!”
她报警被人听到,像是火上浇油,对方更加疯狂,接连不断地巨响能震碎人耳膜。
劳斯莱斯的车门被人粗暴地拉开。
“嘭!”的一声,一根铁棍砸在陆京御的小臂上,声音听着像是能打断骨头。
“陆京御!”江凝烟尖叫,难以想象这一棍有多痛,江凝烟感觉到他疼得浑身抖了下,“别伤他!你们伤了他有的是人为他报仇!一个都别想活!”
“没有女儿,我们也没想活着回去!今天就一个目的!干死你这杀人凶手!”
“这是他自找的!”
“再不滚开,先打死你!”
“包庇罪犯,同样该死!” 那些人七嘴八舌恶狠狠地大骂道。
那男人赤红着眼下了最后通牒:“想活命的,给老子滚开!”
江凝烟听着他们的谩骂攻击,内心阴鸷狂怒。
卧槽。
卧槽。
卧槽。
这令人作呕的世界。
这一帮蠢蛋。
不分青红皂白,随便就被人煽动利用了。
自己的孩子死了连报仇都报错了对象。
不过,蠢是蠢了点,但倒确实会疼女儿。
有爹妈疼的孩子真好啊,死了起码有人帮忙报仇。
而她,就算被人活活打死,跟她有血缘的人不是无所谓,就是觉得她死得好呢。
她的命运就是成为别人的出气筒,最后,被人活活打死?
“嗷——”
刚才叫嚣的男人跪地惨烈地哀嚎,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睫毛一颤,是陆京御忍着痛抢过了一根铁棍,狠狠地砸了那男人脖子,动作间都是毫不留情的狠厉,“想伤她?除非我死。”
想伤她,除非……他死?
江凝烟瞳孔一缩。
他脖子上都是冷汗,呼吸粗重,下手直击要害,竟是不怕把仇恨引到自己头上,一副豁出性命要跟他们干到底的架势。
她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陆京御......不管那最后通牒,依旧没打算放弃她。
有人从另一边爬进来,意图将她从他身后扯出来,“你给老子下来!”
陆京御这时更发了狠似的直接给了堵在他车门前的人两棍。
“啊!”一个男人惨叫得哭出来。
“说了,别碰她!”陆京御一棍子砸在人脖子上,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踹飞了这个男人,动作利落又干脆。
陆京御将江凝烟拉出车,塞在自己后背和车门之间,用他宽阔的肩膀将她牢牢挡住。
他有了铁棍浑身气势更上来了,天边血红的火烧云烧到他肩头,背影像是燃烧着的战士。
他整个人浸着夕阳般鲜红的血性,一手提着铁棍,咬牙切齿地说:“跟你们说人话听不懂是吧?今天谁伤到她,我也一样,赌上我的命也会弄死你们!”
江凝烟神情错愕,从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样的血性,敢一个人对抗几十个发疯的疯子。
更奇怪的是,这血性,居然是为了……保护她......
更更更奇怪的是,这个人分明很温柔,她说什么他都好,她怎么闹他都笑。
她眨眨眼,看了眼眼前宽阔高挺像山一样的脊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包庇杀人犯一样该死!”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
几根棍棒一起朝陆京御砸去。
陆京御提臂横扫,将前面几个人的攻击化解,发狠地回击前面两个男人。
铁棍“当当当”的,在空中摩擦出火花,声音刺耳又令人心慌。
基本上大多数人吃了一棍就起不来。
陆京御偶尔被打到胳膊肘、打到腰、打到腿,却还是直挺挺地站着。
只是被打到的时候,贴着他站的江凝烟整个人都会震一下。
江凝烟看着他浴血奋战,不知道哪儿像是地震了。
大地龟裂,山川崩塌,地动山摇。
他偶尔侧过身子的时候,她发现他嘴角流淌着血丝。
她不理解。
他们......也不是很熟。
妻子......也有名无实。
值得为她这样拼命吗?
他的命多矜贵啊。
陆家几千亿财产的继承人,自己就有上千亿。
活下去,好端端地活下去,每天都是呼风唤雨的好日子。
值得为她拼命吗?
后面的人见陆京御难缠,猩红着眼,狰狞着脸,商量战术,“林、俞,咱三扑上去抱住他!即使被打中也不能放手!王和李直接给他来两下狠的!”
话音刚落,三个人就扑上来,硬生生地挨着棍都要死死地抱住陆京御。
陆京御的手被钳制住。
江凝烟心想,这下他真的会被打死。
江凝烟目光一凛,从他背后像条泥鳅一样钻出来,捞起地上的棍,直接一棍砸在扑住陆京御的男人后背,动作迅速地将他拎起来,用胳膊肘勒住他的脖子,死死地勒在自己身前,一手拿铁棍指着前方。
“谁都不许动!否则我立刻弄死他!”
所有人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片刻的寂静。
江凝烟阴森森地笑了声,“有个孩子最后的遗言要听吗?”
拖延。
警方肯定马上就到。
这些人组团的,必定会在意并且共情别的受害者家属。
如果孩子的遗言家属要听,他们不会阻止。
“果然他妈是你?!哪个孩子的遗言?”受害者家属暴怒。
陆京御这时还在跟钳制住他的两个人搏斗,“烟烟!”
江凝烟怒骂道:“她的遗言就是:一群蠢货!报仇都报错对象!被凶手用来借刀杀人,帮凶手杀人!凶手开心坏了!”
那群人愣了一下。
江凝烟接着骂道:“你们有脸下去见孩子吗?你们孩子死的那么惨,你们却在帮凶手杀她想除掉的人啊!你们做凶手的刀啊!凶手的刀可是曾坎死你们孩子啊!一刀一刀剐了你们孩子,嫁祸给我。你们孩子在地下看着呢,她们死不瞑目啊,大仇未报,父母无脑送死!你们怎么有脸去见你们孩子?”
“究竟是谁害的她们都没搞清楚,就被人煽动,你们长没长脑子啊?你们孩子好可怜啊,摊上你们这种脑子进水的爹妈,赌上自己的性命,帮凶手做事......”
“你们真是,一、帮、蠢、货!”
第24章 这二十八年,最荣耀的一天
暮色下的喧嚣有片刻沉寂。
每个人的呼吸都很沉重, 像是火烧后的浓烟,压抑颓败。
“不要被她妖言惑众了!今天放过她,这辈子可能都报不了仇了!”
怒火瞬间死灰复燃。
这帮人的脸重新狰狞起来。
前排的人拿着棍棒逼近。
江凝烟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凶手好高兴啊!她好开心啊!”
前排的人一顿。
江凝烟笑得欢乐, “她好开心啊!你们杀了我,最高兴的就是凶手了!她开心死了!”
在这种氛围下,笑容诡异又病娇。
前排的人面面相觑。
江凝烟笑:“你们猜猜凶手现在是什么心情?”
她大声笑, 声音里都是酣畅淋漓的爽感, “骄傲!自满!喜悦!兴奋到战栗!”
这一个个词像是刀一刀一刀劈在众人身上, 众人脸色惨白又狰狞。有人开始想, 如果真的不是她, 那真正的凶手看见这场景该有多得意多高兴啊!
怎么能让凶手得意?!他们要凶手死啊!
她阴森森地笑, “她会自满于她好聪明,好天才啊!把你们这帮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杀了你们女儿你们还帮她除掉她最恨的人!她会开香槟庆祝,小施计谋就成功嫁祸给了我,终于搞死了我!”
众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呼吸急促得像是要心梗。
她提起铁棍, 指着他们, “而你们!今天杀了我, 这辈子都会被关进监狱!再也报不了仇了!”
她笑着道:“凶手她, 操控这场闹剧, 一定觉得自己是神明!是上帝!爽死了、痛快极了!”
现场肃静得如同在墓地。
人群中又有人高声喊道:“她埋的尸不是她还有谁?!”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对, 她在企图蒙混过关!
宁可错杀, 不可放过!
放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时有人混乱想用铁棒击打江凝烟的肘部。
铁棒高高举起!
江凝烟拉着身前的男人挡, 但不用肘部就再难控制住男人,男人被同伴拉走。
数根铁棍抡起。
她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会被爆头!
陆京御这时击倒了那两人,扑到她身前,用脊背挡住。
他平时身上很香,一股贵公子又精致又霸气的气息,清冷又瑰丽,此刻身上已经弥漫着血腥味,很冲鼻。
这几棍下来,如果陆京御被打中头,他真的会被打死!
千钧一发之际,江凝烟大喊道:“我知道凶手是谁!!!!!”
“嘭!”举起来五六棍,大多数都停住,最后还是有一棍砸在陆京御脊背上。
陆京御浑身一震,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
这一棍之后,他浑身都无力了,沉甸甸地压在她身上。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打中头。
她心脏像是被捏住了,手臂紧紧抱住他的后背,他背上本来就有伤,一下子摸到粘稠的液体。
她的手像是血泊里捞出来的,布满了血,她手指尖颤了几下。
有人又想接着打。
她重复道:“我知道凶手是谁!!!!!!”
那人被同伴拦住。
“是谁?”
“警方不让我说,他们在秘密行动,收集证据。”
“骗谁呢?!”
江凝烟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中的一个!你们找个人上来!”
她表面镇定,心里焦急。
警察、警察、警察!!!!!
怎么还不来!!!!!
陆京御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棍后,明显重创,但他依旧在试图发力,控制自己沉重的身体。
就这样了,他还想起来,再战。
像个不要命的狂战士,要战到最后一口气。
真不要命了,这人的血已经不光是热的了,而是烫得可以炼钢了。
傻不傻啊。
江凝烟手掌不动声色地拍拍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帮人选了就近原则。
前排的男人说:“你说给我听,是谁?”
江凝烟压低声音对他说:“你们的孩子是吴雪雯和她的同伙一起杀的。她们杀了人之后准备嫁祸给我。但吴雪雯有她同伙的把柄,要挟她同伙,后来就被她同伙除掉了。”
男人越听呼吸越急促,问:“她同伙是谁?”
江凝烟说:“警方已经锁定了嫌疑人,不然也不会放了我。”
男人问:“哪个嫌疑人?”
江凝烟:“吴雪雯的金主。”
男人又问:“到底是谁你说不说?”
这时候,陆京御又又又站起来了,晃了晃脑袋,转过身,瞥过脸都战损成这样了,还要凶他,“你吼什么呢?”
江凝烟:“……”
她悄声跟他说:“你别出声。”
陆京御摸了摸她后脑勺,“忍不住。”
江凝烟笑了,“打到脑袋了吗?打到头了我就不告诉他们了,让他们这辈子都报不了仇。”
男人:“…...”
陆京御:“倒是没有,一点点后颈,震的,没事,还能打。”
江凝烟:“……”
“你歇会啊,刚刚特英勇,我都看见了,爱死了。”
陆京御开心地笑了下,“真的?那就好。”
男人看他们这种紧要关头还在打情骂俏,急得他上火,说:“快说啊,到底是谁!”
陆京御见他这样又跟他吵了起来,“别、吼、她!”
男人气急败坏,又想使用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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