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情当然好，那帖子可太有效果了，同学们都在讨论，当然是都在骂她啦。但是她还没被实验室赶出来，不知道老师什么时候找她谈话，拭目以待咯。”
“……”
这是一通很短的电话，却完全坐实纪安禾心中所想，秦洛宁说她每天这个点都会在图书馆里抽空跟外校的男朋友打电话，果然没错。
纪安禾攥紧双手，走过去从背后叫住她，“孙婷。”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脸上还挂着一抹笑容。
孙婷身形一震，扭头看向纪安禾，一瞬间整张脸变了颜色。
她们是同班同学，但交集不多，纪安禾甚至不知道她住在哪个寝室。
“这……这么巧。”孙婷尴尬一笑，没做停留，继续往前走。
“孙婷，你想要实验室的助学岗吗？”纪安禾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幽幽开口。
果不其然，孙婷止住脚步，一脸狐疑地盯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想进实验室学习，想要那个助学岗，我可以帮你啊。”纪安禾笑，眼睛弯弯，毫无杀伤力。
“你愿意帮我？”
“对，但是请你把发在贴吧上的关于我的造谣帖子删掉，顺便再帮我澄清一下。”纪安禾向前迈一小步，一米七的个头足足比孙婷高半头，视线向下，睨着她。
“什么帖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孙婷眼睛瞪的滚圆，急迫的想离开，却被纪安禾一把拽住胳膊，瘦弱的姑娘，力气出奇的大。
“孙婷，我知道你也是贫困生也很上进，我们应该是一个阵营的同伴，你把造谣我的帖子删掉，我可以帮你进实验室得到你想要的。”纪安禾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没有恼怒没有急切，眼前的人仿佛是能让她掏心窝子的挚友。
“你，凭什么能帮我？”孙婷动摇了，获得实验室的助学岗对她是极大的诱惑，就像纪安禾所言，她需要这个岗位带来的额外收入，更需要通过这个岗位为她铺平以后的道路。
“我的助养人你也看到了，他是实验室大楼的捐赠人，帮你弄个助学岗，不是什么难事吧。”纪安禾看起来胸有成竹，“你愿意删掉造谣污蔑我的帖子并且帮我澄清吗？”
纪安禾每个字都说的清晰认真。
她的话犹如魔音，孙婷张了张嘴，声音很细弱：“只要你肯帮我进实验室，我就删掉……”
纪安禾看着她，笑容逐渐放大，背在身后的胳膊缓缓伸到孙婷的面前，张开手心，上面放着一支看似普通的钢笔。
但这支钢笔上闪烁的红点却刺痛了孙婷的眼睛。
纪安禾一派云淡风轻，“现在证据都在这里了，你比我想象中承认的更快。”
“你！你竟然偷偷录音！你怎么能这样？！”孙婷表情扭曲，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把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现在立刻，在我面前把帖子删掉，然后发布道歉帖，不然我会把证据交到学校。”纪安禾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只是脸上笑容尽失，眼睛里是难以捉摸的冰凉。
孙婷紧紧咬着下唇，仍旧抱有希望，“你刚才答应我的呢？实验室的岗位......”
“实验室的助学岗本来有确定给你吗？”纪安禾问。
孙婷咬着牙不回答。
纪安禾一脸了然，扯了扯嘴角，“我不会帮你这样的人进实验室。”
“凭什么？明明出身一样，你却能找到这么好的资助人，穿着名牌衣服过好日子，还能搭上司博远把助学岗的名额抢走。”孙婷眼睛发红，泪水缓缓流出，形成两道明显的泪痕。
与纪安禾一样，孙婷来自遥远而贫困的小县城，凭着小镇做题家的本事考入医学院。
不同的是，她没有一个有钱的资助人。
孙婷迫切的想要改变自己原本烂如草芥的人生，用尽一切时间去学习拼搏，她希望能够早早进入实验室学习，不仅意味着那份额外的补贴，还能够扩充更多的人脉，也许很快她就能发表一篇由自己署名的文章，她幻想着自己会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她曾经通过同乡学姐联系上秦洛宁，表达过自己很想跟着一起到实验室学习，而恰巧这时候空出一个助学岗，秦洛宁又瞧着她格外积极，帮她联络过李老师。
但李老师说已经有合适人选，让这个姑娘试试去联系学校其他的助学岗位。
秦洛宁向孙婷说明情况后，她虽有遗憾却没有过激反应，但当她偶然得知那个岗位是被同班同学纪安禾夺去以后，情绪崩溃的给秦洛宁打了通电话，字里行间充斥着质疑和嫉妒……
纪安禾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孙婷的做法她虽不赞同，但也能试着理解，“孙婷，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今晚之前把这些都删了，录音笔里的内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说完，纪安禾转身离开。
孙婷站在她的身后，声音颤抖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纪安禾没有回头，她知道孙婷一定会删掉，没有人比她更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
澄清贴发布于傍晚五点三十分，比纪安禾预计时间要更早。全篇文章言辞恳切，为自己的看图说话道歉，又肯定了纪安禾的学习能力和为人。
三个室友抢占评论前排不断顶帖，很快引来更多的学生围观，评论内容画风突变。
CT不CT：我就说吧，咱们学校的学生不会做这种事的，终于还学妹清白了。
开膛手：楼住太过分了，我如果是当事人，非得告你不成。
天天开心：我师妹跟她同班同学，说她人很好，果然谣言不可信。
......
即便是这样的高等学府，缺乏思考力的人依旧比比皆是，舆论的风向说变就变。
秦洛宁坐在餐厅里，将帖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放下手机，笑着看向对面的男人。
“在看什么？这么高兴。”陆谨川手里随意翻动着菜单，只觉得每道菜都索然无味。
秦洛宁有些诧异，“看来你还没听说。”
“听说什么？”
秦洛宁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很详细地向陆谨川说了一遍，“小禾确实很聪明，自己把麻烦解决的干干净净。”
整件事听完，陆谨川只微微调整坐姿，神色分毫未变，只是那垂着的眼眸里偶尔有暗色翻滚，再抬眸时又是一派如常。
“那丫头就是太聪明了。”这句话声音很低，更像是自言自语。
“说到底若不是你，她也不会被拍照片放上网。”秦洛宁的语气里有撒娇式的嗔怪。
她很少如此，陆谨川却没有发觉。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手中的菜单上，却半天没有翻动一页，整个人陷入一种自我消磨似的沉寂氛围里。
秦洛宁拿起叉子轻轻敲了敲玻璃杯，“说好的你请客你点菜，这么难决定吗？”
陆谨川手指捏了捏眉心，结束短暂的神游，“我还是不擅长点菜，你来吧。”
秦洛宁笑着接过菜单，柔和的眸光在陆谨川的脸上转了转，忽而笑道：“我想起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什么？”陆谨川盯着窗外那颗被秋意染黄的白蜡树，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漫不经心地回应。
“那天我问小禾是不是喜欢你。”秦洛宁顿了顿，沉沉的眸光一错不错盯着眼前的男人。
陆谨川停住手中的动作，转回头，眯着眼表情带着些迷惑。
“她很认真地说......不喜欢。”秦洛宁突然笑出声，单手撑着脸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男人。
陆谨川有点费力的扯着唇角，“她还说什么？”似嘲讽又似不屑。
“小禾说你是她很尊重的长辈，我真不该无聊问这种问题，你说是不是很尴尬？”秦洛宁摇头，唇角被笑意浸染。
像是有一大车水泥灌进心里，然后快速凝固。陆谨川眉头在无意间微微皱起，“你今天是怎么了，一直在聊她？”
秦洛宁脸上笑意变得模糊，垂头摆弄着手边的餐具，“因为我很好奇，好奇谨川你，你喜欢纪安禾吗？”
第22章
◎陆总按捺不住，要来找他的小朋友啦◎
天色全然暗下，餐厅里的水晶吊灯逐渐亮起，头顶上一簇簇黄色灯光打在陆谨川优越的侧脸上，迷乱而璀璨。他沉默着，短暂的时间却如一辆开往远方的列车，在胸口轰然而过。
良久，陆谨川嗤笑一声，语气慵懒而疏离：“你怎么会问这么可笑的问题？”
“可笑？”秦洛宁重复着他的话语，刚才的沉默同样在她的心上划过一条口子。
“把我和她扯在一起，很可笑。”陆谨川收敛神色，认真地看着秦洛宁。
秦洛宁挑眉，把姿势调整的更为舒适，似是松了口气。
但很快下一个问题萦上心头。
“那......你还喜欢我吗？”秦洛宁保持着端庄的笑容，流动的眼波放出迷人的光彩，这样的女人问出这样的问题，很难有男人给出否定的答案。
但眼前的男人是陆谨川，她想知道现如今自己在他的心中还有多少分量。
“你今天怎么尽是这种问题。”陆谨川眉宇间闪过一丝烦躁，“五年前你没有选择我，现在讨论这些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秦洛宁仰起头，面带笑容，努力捡起今晚剩下的那点仅有的骄傲，“算了，不讨论这些话题了，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先把自己想要达到的目标完成。”
“洛宁，我们......”陆谨川欲言又止，有些话也许早该说的清清楚楚。
“吃饭好吗，不说别的了。”秦洛宁没有让陆谨川继续说完，她招手喊来服务员，终于开始点菜。
这顿饭吃得很沉闷，陆谨川几乎没怎么夹菜，只往肚子里灌了杯山楂冷萃，又酸又苦，是他喝不惯的味道。
吃完饭，照例把秦洛宁送回家。
夜才刚刚开始，陆谨川把车停在路边，车窗落到一半的位置，胳膊随意搭在车窗上，指尖缓缓升腾起弥散的烟雾，他抬起头，望着远处朦胧月色，第一次感受到空虚的无所适从。
群消息一直在震动，张驰已经从巴西回来，带回了一笔巨额订单，凌越在为他撒花庆祝，这一切都很顺利，距离目标似乎越来越近。
但这一切原本又都在意料之中，并不算额外惊喜。
陆谨川把还剩半截的烟蒂熄灭，在薄雾笼罩的夜色中，踩下油门。
晚上宿舍聚餐，在学校门口的火锅店。由于价格不贵，肉质自然也没多新鲜，店里烟熏火燎，味道很重。
尹一鞔幼下就开始抱怨，抱怨碗筷不干净，抱怨酱料没味道，最后大喊着这空气里怎么都是膻味儿！
谢迎一边往嘴巴里塞肉一边翻她白眼：“拜托大姐，您来吃的是涮羊肉，有膻味儿不正常吗？”
“我在西北吃的，就没这味儿。”尹一骼浜咭簧，喝了口酸梅汤，龇牙咧嘴的找地方想吐出来。
纪安禾连忙把垃圾桶拿过来，无奈地看着她笑。
“大小姐都是喝露珠长大的，哪喝的了这些。”说话间，谢迎嘴巴一直没停下。
两个人一见面就掐，纪安禾已经习惯，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身边有这样两个人，会让生活变得有趣许多。
何苏苏举起杯子，笑意盈盈，“可别忘了咱们今天聚餐的主题，庆祝小禾成功辟谣！”
四人齐齐碰杯，尹一髅挥性俸人崦诽溃放下杯子问：“小禾，到底是谁在背后搞的鬼？”
“对啊，为什么不说出来让她社死？”谢迎气愤愤地说，“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就算帖子删了澄清了，也不知道那些人心里会怎么想。”
纪安禾垂着脸，小刷子一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片阴影，她想起孙婷脸上那两道刺目的泪痕，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对方是谁，一个学姐帮的我。”
谢迎满脸疑惑还想问什么，却瞅见门口一行人进来。
纪安禾顺着视线看过去，人群中有有司博远和吴白群，算起来他们有一阵没见过。
“两位学长！”谢迎挥着手，热切的打招呼。
尹一骶醯盟这种行为很丢人，一脸嫌弃地把脸转到另一边。
司博远朝着这边淡淡笑着，眼神快速掠过在场每一个人，却没有走过来，就连吴白群迈着腿想要过来，都被司博远拽着和其他室友一起进了包间。
“今天学长有点奇怪哎，你俩吵架啦？”谢迎直勾勾盯着纪安禾，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纪安禾正慢条斯理的把那片羊肉放在调料碗里浸泡，“关我什么事？”
“平常学长都很热情的，尤其是对你！”最后一个字谢迎的语气格外重。
“我作证，他对你真的很特别。”何苏苏弱弱发声，“我们已经在讨论你俩什么时候会正式在一起。”
“……”
纪安禾不迟钝，相反她的心思很细腻敏感，能看得出来司博远对自己的不同，甚至是刚才司博远在即将与自己对视的瞬间快速挪开的视线，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曾经有过或多或少的少女怀春，在纪安禾仅有的想象力中，司博远可以说完美契合，他有着无懈可击的阳光学长形象，可以成为很多少女暗恋题材里的男主。
但是……纪安禾突然想起另一个人，心里的那滩死水顿时掀起巨大的波澜。
包间里，吴白群被司博远连拽带拉，活活按在座位上。
吴白群满脸写着不满，嚷嚷道：“我说你干嘛啊！怎么不让我过去打招呼？！没看到几个师妹都在啊？”
司博远坐在他旁边，皱着眉，不断操作着手机屏幕的解锁键，“你过去要说什么？”
“你说呢？！”吴白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帮你去问问小师妹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最近天天不就纠结着这事儿呢吗？我帮一把兄弟怎么了？”
“不用你说，我自己问她。”司博远语气很淡，他突然觉得自己缺乏问清楚的勇气。
那篇帖子从开始他便不相信是真的，他想过去找纪安禾，尽可能帮她去澄清，但是那天陆谨川对纪安禾的态度，让他很难不去联想……
“你打算什么时候问，你要这样一直逃避着不去实验室？”吴白群难得用如此认真的口吻说话。
“有些事情我需要自己先想通，才能去找她。”
临近晚上九点，回学校的路上，突然下起雨。雨不算太大，打在皮肤上却冰冰凉，是秋雨特有的凉薄。
几个人出来的时候都没带伞，眼下只能淋着雨小跑着往学校走。
尹一魍蚜朔缫赂亲∽约旱耐贩，她最讨厌下雨天，那些混杂着各种物质的雨水会腐蚀她打理好的头发和昂贵的衣料。
纪安禾走在最后面，北城的干燥让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雨天，她是在那片湿润的土地上成长起来的，她喜欢下雨，雨水裹着空气里残存着的最后一点桂花香，让她想起妈妈，那是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陆谨川就在不远处的车里，看着那个不断靠近的人影。
15/59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