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小春日和偏头看他,眸中盈着温和的笑。
分明是他本人挑起的话头,可太宰却抿抿唇,避开与她的对视,“……没什么。”
小春日和奇怪地眨眨眼睛。她枕边,小狐狸气呼呼的,拿毛茸茸的狐狸屁屁对着她,三条染着雪蓝的尾巴尖近在咫尺,却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生闷气的味道。
这是……生气了?
她刚刚做什么了吗?她不是才醒来没多久……?
小春日和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这个时候,乌拉拉穿门而入,俯冲到她身边降落,「日和——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伤口已经在恢复了,就是得瞒过这里的医生。」看着眼前这只光团子,小春日和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乌拉拉跳到小狐狸尾巴上蹦跶几下,「那就好,我也跟未海她们说过了,就是好久没用纸鹤,它飞得也太慢了一点。」
「毕竟不像手机一样能实时传信嘛。」小春日和倒是对此接受良好,爱屋及乌,她爱用小纸人,自然也就偏爱同样用纸制成的纸鹤——就算她平时不怎么用它。
说完传信的事,乌拉拉又回想起刚刚它路过时看见的森鸥外,「对了,这里的医生,实在不行,就模糊掉他的记忆?」
“……水,还要喝吗?”
小春日和还未做出回应,坐在圆凳上的太宰便憋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她弯弯眼睛,没有拒绝小朋友憋闷的好意,“嗯,拜托你啦。”她睫羽纤长,弯出柔软纵容的弧度。
闻言,太宰拿过杯子,隔着杯壁感受水温。好在室内打着暖气,水没有凉得很快。他指尖捏住吸管,小心地将吸管口递到小春日和唇边。
小春日和慢吞吞地喝水,打着点滴的左手小小地动了动,「晚点看情况吧,如果他不是那种科学怪人型的医生,嘴也够严的话倒是无所谓啦。」
只要不想着抓她去做实验,或者把她的情报卖给什么人,她也不是不能放过人家。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什么来,对上太宰微垂的鸢眸问他,“你应该没受伤?”吸管离开她唇畔,落下一小颗水珠。
“……嗯。”
太宰的手紧了紧。
小春日和躺着,视线受阻,并没有察觉到太宰的不对,“那就好。”她笑得双眸弯弯,笑容里带着几分好脾气的意味,“小朋友可是世界的希望,要是伤到就不好啦。”
而且,太宰看起来不喜欢疼痛——不然他也不会总想着找到那种简单轻松的自杀法。虽然她觉得溺亡也不好受,不知道小朋友为什么老去泡水。
……但是,不喜欢疼痛的孩子,却会在那个时候努力推开她。
小春日和双眸半阖。
如果他成功推开她,中枪躺在这里的就会是他。那一枪来得太急,她有把握自己躲开,却没把握护住就在她身侧的他。
她不能躲。
所以她才会咬牙抱住他,强行挡下那一枪。
毕竟她身体特别,死不了,恢复得快,痛觉也不像常人那般敏感……就连这样的她都吃了足够的苦头,更何况在讨厌疼痛方面称得上娇气的小朋友。她可不忍心让他疼这么一遭。
就在小春日和垂眸思考的时候,太宰暗中双手握拳,嗓子发紧地喊她,“日和……”
“叩叩。”
可他刚喊完她的名字,病房外便传来两声有规律的叩门声。
下一秒,爱丽丝拉开门,忽地从门后探出脑袋。她这个动作叫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活泼机灵的小松鼠。
小松鼠如此开口道:“我来送晚饭哦。”她光泽亮丽的金发垂落在门边,在室内光下一闪一闪的,分外惹眼。
“……”
爱丽丝一进门,太宰便像只锯嘴葫芦,即刻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咽回嘴里。他起身,去接过爱丽丝送来的晚饭,分两次将一份便当和一碗粥端到床头柜上。
这下,就连乌拉拉也察觉到了不对,「太宰是不是想对你说什么?」
「嗯……但是爱丽丝来了之后他就不说话了,我晚点问问他?」小春日和倒没想太多,她只感觉小朋友是在闹别扭。
乌拉拉欲言又止,默默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憋回去:你觉得他会说吗?
因为时间不早了,太宰这个年纪的孩子消耗大,容易饿,再加上粥很烫,小春日和便推脱自己不饿,让太宰先吃晚饭——她现在不方便起身,只能让太宰喂她。
也许是饿了,太宰吃饭的速度要比平时快一些。他吃完手里的便当,打开小春日和那份粥,将手虚虚放在粥上,感受热粥散发出的热度。
确认温度不烫嘴后,他才小心地舀起一勺粥,送到小春日和嘴边。
小春日和张嘴,慢慢吞下温度适中的白粥,在心中默默流泪:这味道也太淡了!比她以前养病时吃的粥还清淡!
但她嘴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乖在太宰的投喂下喝完一整碗粥,任由他拿过纸巾给她擦嘴,全当自己是个重度残废。
吃完晚饭,感觉饿得有些疼的胃稍稍缓过来一些后,小春日和看向正在收拾餐盒的太宰,试探般开口问他:“太宰,刚刚是想说什么吗?”
太宰搭在碗沿的手指微微一颤。
-
另一头,森鸥外办公室。
森鸥外放下手中的资料,揉揉眉心,“小爱丽丝——”
“干嘛?”
爱丽丝语气凶凶的。她不想过多理会这个一把年纪还装可爱的男人。
装可爱的男人委屈地抽抽鼻子,语气却意外地正经,“年纪和名字都对不上,但长相极为相似,甚至可能一模一样……”他双手在身前交叠,眼底滑过一抹深思,“你说,她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第29章
“……没什么。”
太宰听见自己这么平淡地答道。
小春日和总感觉他好像瞒着她什么,但她又想不出什么不对,下意识地追问他:“真的?”
太宰半垂下鸦羽似的长睫,微微抿唇。他注视着手中已经收拾好的垃圾,没有立刻转身出门丢掉,而是站在原地盯着看,仿佛能将它们盯出朵花似的。
到底是新年没过去几天, 今天小诊所只有小春日和一个病人,这也就导致,太宰此时的沉默衬得病房里尤为安静。
半晌, 小春日和才听见太宰低声抱怨了一句话:“日和是笨蛋。”
“!”
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半点儿弄不清小朋友骂她笨蛋的原因, 却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他。
她看一眼脸色明显有些倔强的太宰, 放弃般呼出口气, “我听见了哦。”
“怎么可以这么说伤员嘛。”
她这么嘟嘴抱怨完,便看见太宰拎起那一袋垃圾,默不作声地往外走。
“……”
小春日和张张嘴,呆呆地看着太宰的背影,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不是,不是!她说什么了?她哪句话戳到他了吗?
乌拉拉趁机落井下石:「只是被说一句笨蛋而已, 你干嘛要抱怨啊。」
小春日和呆滞地盯着被掩上一半的病房门,反驳不了乌拉拉这句话。
难得看见她这副吃瘪到说不出话的模样,乌拉拉哼哼两声,也不知在得意什么,「是你喜欢的小朋友说的,你不乐意也得受着。」
小春日和还能怎么办。她叹了口气,余光瞥见她枕边闹脾气的小狐狸,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哄小家伙好。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小狐狸甩甩尾巴,犹犹豫豫地回过头看她一眼,竟是耷拉着耳朵掉了个头,凑到她脸边团成一团。小家伙也不看她,就仅仅是这么单纯地挨在她脸侧。
感受着脸侧柔软的皮毛,小春日和眼神微闪。
太宰他……
只是在闹别扭?
乌拉拉自然也将小狐狸的反应看在眼里。它振动双翅,摇头晃脑地起飞,落在吊瓶上,打算隔岸观火。
没一会儿,去丢垃圾的小朋友重新拉开门,步入室内。人是回来了,可他全程冷着张脸不说话,弄得小春日和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再度看一眼别扭着跟她贴贴的小狐狸,心中冒出一个猜想来:太宰难道是在担心她?
她回想起她陷入昏睡前,他着急地握着她手的模样,还是有点儿不确定。
他确实是……在担心她吧?
小春日和悄悄瞅太宰一眼,到底还是不敢在小朋友冷着脸的时候瞎搞,免得把他逗到炸毛。趁太宰不注意,她小心地蹭蹭贴在她脸颊旁的小狐狸。她悄悄眯起双眼,满足地享受与毛茸茸亲密接触的美妙时刻。
太宰余光窥见小春日和这愉悦眯眼,几乎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的幸福模样,长睫半垂,微微一颤。
小春日和哪里知道太宰的脸色越来越冷,直到小狐狸拿尾巴尖不轻不重,甚至是带有恼意地拍她一下,她才从得意忘形的飘飘然状态中回神。
哎呀,但是它的尾巴也好蓬松好软,被拍这一下完全不……
「咳咳!咳咳!」乌拉拉居高临下,将两人和小狐狸的反应尽数收入眼中,不由得出声提醒小春日和收敛一些。
小春日和心虚地咽了口口水,试图破冰:“太宰?”
“……”
太宰没有应声,仅是回以她一个“你有事吗”的眼神——一看就是还气着。
见状,小春日和尽可能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语气柔和地问他:“可以帮我喊一下爱丽丝吗?”
“……”
不知道为什么,小春日和总觉得,太宰的脸色看着更臭了。
……他不喜欢爱丽丝吗?
明明人家那么可爱,就像一只小松鼠一样。
还是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好意思跟女孩子打交道?
担心小朋友是真的心情不好,她连忙补充上一句:“我想去解决一下生理需求。”见太宰愣愣的,她又没忍住笑着招惹他,“还是说,你愿意扶我去?”
虽然对她来说,她自认为只要自己能顺利站起来,她一个人活动还是没问题的。枪伤在侧腰,她两条腿又没出问题,只是不方便起身和坐立而已。
小春日和没有听见意料之中的回答。
“……嗯。”
“嗯……?”
她快速眨眨眼睛,本能地嘴瓢想问他,他这个“嗯”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的意思。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看见太宰起身靠近她,朝她伸出双手。
“……?”
小春日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竟没能明白太宰的意思。
太宰撩开被子,露出她身上的病号服,示意她配合他,“不是要去卫生间吗?”
“啊……嗯。”
小春日和忍着疼,在太宰的帮助下起身——别的不说,可能是这段时间的防身术训练略有成效,他的力气比以前大上不少。
扶好小春日和,太宰抬手,将吊瓶挪到移动输液架上挂好。大概是为了方便他照顾她,吊瓶挂的位置不是很高,他抬起手也能够到。旋即他一手推输液架,一手扶她,慢慢往卫生间走。
感受到太宰扶着她的力道,小春日和无奈一笑,“其实站起来之后就没事了。”
太宰不吭声,手中的力道没有减少半分。
直到完全将小春日和送进卫生间,她打商量般拿打着点滴的左手拍拍他,太宰才乖乖松手,后退两步。
“好啦,去门口等吧,一会儿我一定喊你。”小春日和又无奈又好笑。
太宰这模样,就像是担心饲主泡澡会溺水的猫咪,警惕地不愿离开浴室。
看太宰听话地带上门,乌拉拉才蹲在输液架上,跟搭档闲聊:「虽然臭着张脸,但看起来很关心你嘛。」
「小朋友在闹脾气而已。」
小春日和如此应道。虽然她还是没懂,他为什么突然闹脾气。
乌拉拉隐隐觉得,这事儿跟爱丽丝有关,但太宰脸上的表情向来不多,平时也经常被小春日和逗炸毛,它也就没跟搭档说自己的猜测。
小诊所的卫生间里装有扶手,所以对小春日和还算友好。尽量在不扯到伤口的情况下解决完生理需求后,她简单冲过手,便轻声喊太宰一句,履行约定。
太宰扶着她从卫生间出来,顺势将床头摇起来,让她更方便躺下。
看见被太宰摇起的床头,小春日和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摇起来了,这样也不用你喂。”太久不住院,她都忘了还有这一茬。
“……”
她没看见太宰双唇紧抿,仍在继续说话:“你还能慢慢吃饭,不用那么着急。”
她看得出来,兴许是怕她饿,小朋友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上很多。说实在话,她还……挺开心的。
小春日和不知道,太宰紧抿的唇略略放松,原本微蹙的眉也悄悄舒展开。她在床边坐下,小心地挪动下半身,重新躺到病床上。
“对了,手术费……”她注视着太宰单腿撑在床沿,替她将吊瓶挂回去的动作,“回去之后我补给你。”
她笑眯眯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病痛,“这次是应急,但我总不能占你的便宜嘛。”
小春日和说完,顺势抬手揉揉太宰毛茸茸的脑袋,借机占人小孩儿便宜。
感受到发顶被人轻柔地揉了两下,太宰顶着面无表情的脸捉住她的手,缓缓从自己脑袋上扒拉下来。他动作很轻,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顾忌她身上的伤。
没能多摸几下,小春日和也不灰心。感受着太宰手心温暖的体温,她心里唐突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来:如果她现在去捏他脸,他的反抗是不是也……嗯,这么温柔?
下一秒,太宰像是猜到她想法般按住她的手。
“想都别想。”
想法被人看透,小春日和拖长嗓音试图耍赖,“诶——”她瞅着太宰不为所动的冷淡模样,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可千万不要让我抓到破绽哦。”
“……”
太宰,太宰还能说什么。他撩眸瞥她一眼,不再应声。小狐狸倒是跳上被子,凶巴巴地拿肉垫来回踩她手臂,跟泄愤似的——可它这力道比起攻击,反倒更像是在给她按摩。
小春日和面上不显,心里却乐开了花。
就在他们僵持着的时候,叩门声再度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门并没有自己拉开,反倒像是在等他们回应似的。
“请进。”
小春日和捏捏太宰的手指,示意小朋友放手。她这个举动分明不带任何含义,太宰却像是被烫到一般颤了颤指尖,旋即略显狼狈地收手。
小春日和的注意力放在病房门上,并没有发觉他的不对劲——森鸥外拉开门,拿着两袋看着像是洗漱用具的东西进入病房,身边跟着蹦蹦跳跳的爱丽丝。
把这两袋洗漱用具递给太宰后,森鸥外对两人微微一笑,“晚上可能会有点不太平,记得锁好门。”看见太宰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笑吟吟地补充,“晚上不查房,所以锁门也没关系,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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